劉香被江茉這態度氣得直翻白眼, “江茉，你對你娘就是這態度？反了天了你！連基本的孝順都不懂，你賺那麼多錢有什麼用？！”

　誰知江茉還沒說話, 旁邊那些得了好東西的鄰居們就開始三言兩語說道起來,

　“劉香, 你還是要點臉吧, 你當娘的為江茉做過什麼事？現在看人家發達了，你好意思上來嗎？”

　“你家江桃不是有出息嗎？嫁了好人家, 當了城里人，怎麼著啊，現在發現自己親兒過得沒有江茉好，你就想起來還有江茉這個兒了？”

　“呸！劉香你跟江茉說這樣的話，你先自己的良心你虧不虧！”

　“……”

　江茉什麼都不必說, 就已經有善良熱的鄉親們用唾沫星子把劉香快淹死了。

　劉香氣得夠嗆，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 話都被堵回了嗓子眼, 甩甩手, 沖進屋子里。

　劉香把氣都撒在江鐵國上, 直接對著屋子里正睡覺的江鐵國來了一掌，“睡睡睡, 你就知道睡！你是豬嗎你？你家那狐貍兒回來了，要見你，趕滾出去！”

　“……”江鐵國被一掌扇懵了，抹了一把臉, 往外看道, “怎麼不進屋啊？”

　江茉還站在江家大門外, 似乎并不打算過那門檻，一臉嫌棄的模樣。

　劉香見到江茉那做作的樣子就煩，冷聲哼道：“人家現在賺大錢了，飛上枝頭了，哪還看得起咱們這窮酸地方，走進來都嫌臟了腳呢！”

　江鐵國著腦袋，一頭霧水地走出去。

　他這個兒，一向和他沒什麼話說，后來出嫁了，更是再沒有聯系。

　江鐵國不太明白，為什麼江茉忽然要找他。

　到了外面，江茉和江鐵國找了一僻靜的地方說話。

　江茉也沒和他寒暄什麼，直接就喊他的名字，單刀直問道：“江鐵國，我就問你一個事兒，我娘是不是你買來的？”

　江鐵國整個人仿佛被一道驚雷砸中，瞳眸放大，瓣哆嗦，就那麼怔怔地看著江茉。

　他沒說一個字，江茉就已經有了答案。

　雙手抱，倨傲地看著江鐵國，“你多錢把我娘買來的，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從誰手里買的？”

　江茉一連串的問題，劈頭蓋臉砸在江鐵國臉上。

　這個一向老實憨厚甚至稱得上是窩囊的男人，低著他糙發黑的臉龐，不敢抬頭看江茉，也不說話。

　看起來，他像是知道自己做錯了事。

　可，沒有買賣就沒有傷害，他不值得被原諒，被理解。

　江茉輕哼道：“沒關系，你不說也沒關系，會有警察來問你的，到時候，希你能好好說。”

　江鐵國猛地抬起頭，渾抖地看著江茉，眼里滿是驚疑和恐懼。

　他、他的親生兒，居然要把他送去見警察？

　江鐵國還在巨大的打擊中，無法自拔。

　江茉卻已經掉頭走了。

　江鐵國不會撒謊，所以一眼就能看穿，可他不愿意說的事，卻是很難從他里挖出來。

　有困難，找警察，江茉決定回去就報警。

　拐賣人口不僅是人販子的錯，出錢買人販子拐來的婦兒，那也是大錯特錯！

　江茉回去找齊曄的時候，發現他正被一堆人圍著。

　大伙兒熱地說著話，又像在和齊曄商量著什麼，似乎想要征求齊曄的同意。

　晦氣的是，看到江桃還有聶士忠也在。

　江桃還是那副暗嫉妒眼紅的樣子，但生活已經把的棱角磨平，讓即便再妒忌，也不敢出聲，咬在一旁恨恨地著。

　而聶士忠也看到了江茉。

　他本來就不爽齊曄那眾星拱月般的樣子，他覺得齊曄有什麼了不起的，他要是沒有江桃害，早就有大老板投資給他開大飯店了！

　聶士忠這大半年沒事就打江桃解氣，但也布下狠手，往沒人能看見的地方打。

　在外面做生意做得不順了，也回家把氣都撒在江桃上，化工廠的工作已經被開除，在 城里既沒朋友，也無親戚，被打了也只能咬碎牙往肚子里吞，就是一個十足好用的氣包。

　聶士忠打著打著，發現他媽一不開心，也學著他那樣，掐江桃，踢江桃。

　他沒在意，當媳婦的就是應該孝順婆婆，婆婆不開心了，讓婆婆打幾下開心開心，有什麼好哭的。

　不止是聶士忠他媽，他發現兒子也學著大人的，不就揪江桃的頭發，打江桃的臉和胳膊。

　江桃每天都躲起來哭，尤其是兒子打，讓最痛苦，這是上掉下來的一塊啊！他怎麼可以這樣對他親媽？

　江桃不明白，自己的日子為什麼會過現在這樣。

　盡管在外人看來還是不錯的，住在城里的大房子里，有兒子傍，丈夫在外面做生意也能賺錢。

　只有自己知道，有多苦。

　現在，躺在床上聽到聶士忠喊江茉的名字，都已經麻木了。

　恨不得聶士忠如愿以償，當初娶了江茉多好，江桃也不至于跳這樣的火坑。

　現在，看到聶士忠往江茉那邊走，江桃憔悴得沒有任何表波的臉，難得出扯了扯角的不屑笑容。

　轉眸看向齊曄，心里只是不懂，為何齊曄不像書里那樣對江茉冷淡漠然，反而那麼疼江茉……

　這邊，聶士忠走到江茉面前，出深的神，讓江茉只覺得惡心。

　他低聲道：“小茉，好久不見，你真是越來越漂亮了啊。”

　江茉挑挑眉梢，只當來了一只煩人的蒼蠅，嗡嗡嗡的。并不想理他。

　聶士忠卻炫耀道：“小茉，姐夫馬上就要發財了，到時候你想要什麼，姐夫給你買。”

　江茉淡淡地掀了掀眼皮，“哦，發財了嗎？”

　終于聽到江茉理會自己，聶士忠激得不行，前傾道：“快了，再等等，再等等我就可以——”

　江茉不耐煩地打斷他，睨了一眼，“還沒發財呢有什麼好炫耀的，sb。”

　聶士忠聽不懂“sb”這個詞，一頭霧水地看著江茉，但他能覺出江茉對他態度很不好。

　可江茉不耐煩的樣子也是如此漂亮，讓他總是忍不住暗的想，當他占有江茉之后，看哭著求饒時，會有多爽。

　還會擺出這副不屑的表嗎？肯定不會了。

　聶士忠一想象，就忍不住興起來。

　而這時候，齊曄已經注意到這邊，他臉上浮起不悅的表，撥開人群，走到江茉和聶士忠面前，不著痕跡地擋在他們之間。

　都是生意場上的人，還沒有撕破臉面。

　齊曄沉聲問道：“姐夫，你有什麼事，可以和我說，生意上的事，我媳婦兒都不管的。”

　聶士忠著齊曄摟住江茉細腰的手，妒火燒得他快要發狂。

　明明他差一點就擁有江茉了，他不知多遍后悔，當初為什麼會定力不行，被江桃勾引。

　聶士忠垂下紅得滴的眸子，暗暗發誓，再等等，當他的大生意做，賺的錢就不知比齊曄多了多！

　到時候，江茉還是他的！

　他不會介意被齊曄過，他可以把養在外面，只要愿意對他笑，要什麼，他都給！

　聶士忠想起剛剛鄉親們圍著齊曄說的話，清清嗓子便道：“齊曄，大伙兒說今年辣椒收雖好，但價格賣不起來，所以還是沒掙到錢，你怎麼不管管他們啊？”

　齊曄沉默著，要他怎麼管？

　種辣椒的技是他教的沒錯，但他當時就已經說過，他只教種辣椒，不管賣辣椒的事兒。

　而且，這麼多人種辣椒，產量上去了，稀缺降低，辣椒肯定也就不值錢了，齊曄傳播辣椒種植技之前，這些事都告訴過大家。

　江寧村的大家伙都清清楚楚，所以他們當然不可能來責怪質問齊曄，只是想問問齊曄，他那兒還需不需要人，現在都時興出去打工，比種地賺的錢多多了，所以大伙兒都想找找門道。

　齊曄剛剛被大家圍著，就是在問這事。

　他不好說，因為加盟他的小賣部，都是別人自己經營或是請了自家的親朋好友幫忙，肯定不需要他給人介紹。

　&nb sp;他的展銷會麼，雖然有一些布置跑的活兒，但是也不穩定。

　齊曄方才正揣著，有沒有能介紹大家去做工的地方，聶士忠就已經先把這頂大帽子扣下來，偏要怪齊曄教大家種辣椒，所以才害得大家仍然只夠溫飽，本就掙不到錢。

　聶士忠這麼說著，其他人卻反駁起來。

　“小聶啊，也不是這樣的，齊曄當初就說了，他可以教咱們種好辣椒，但辣椒掙不掙錢，他可是不保證的。”

　“是啊，咱激齊曄還來不及呢，怎麼會怪他呢？小聶，你不能說這種話挑撥我們和齊曄的關系啊！”

　“就是，齊曄對我們好得很，他過年都還記著我們呢，你可別瞎說。”

　“……”聶士忠本來還想看笑話的神收斂起來，冷聲哼道，“既然你們這麼相信齊曄，那你們就跟著他吧，看他能不能給你們安排打工的好地方。你們啊，真是可惜，本來我倒是需要幾十個青壯年勞力，一個月可以給出六十塊工資的高價的。”

　“算啦，你們這麼不待見我，我又何必呢？”聶士忠故意嘆了一口氣，轉頭朝江桃道，“回家吧。”

　眾人臉微變，沒想到聶士忠那兒還有這麼好的活兒，一個月能掙六十塊，那可是在效益最好的廠子才有的收啊！

　不過，他們既然站了齊曄，那這會兒也不可能聽到這六十塊錢，就馬上跑到聶士忠那邊說好話。

　只有劉香，一聽就雙眼放，連忙跑到聶士忠那邊腆著臉殷勤道：“好婿，我就知道你是個有能耐的，你那兒既然缺人，招誰不是招啊？不如就招了我娘家那幾個親戚吧？他們都正當壯年，力氣大，肯吃苦，你要是愿意帶他們干活兒，他們肯定不會讓你吃虧的！”

　“不遠不遠，就在西村呢！要不我帶你過去瞧瞧？”劉香上了這種好事，已經忘了江茉給帶來的不快，一張老臉笑得像朵花似的，又開始婿長婿短地說起好聽話，哄得聶士忠都忍不住出笑容。

　劉香還道：“對了，你岳丈，你別看他年紀大了，但他還是能干重活兒的，要不你把他也帶過去？他也不必年輕人差的！”

　江茉在一旁看著劉香那熱高興的模樣，眸冷淡無比。

　怕江鐵國是去不了，再過幾天，警察就要帶他去牢里過日子了。

　-

　聶士忠終于揚眉吐氣，耀武揚威起來。

　在劉香的帶領下，他去了西村，西村的這些人說話還蠻好聽的，一個個結他，奉承他，都快把他捧到了天上去！

　聶士忠就吃這一套，反正他招誰都一樣，他沒有鄉下親戚，也沒有特別需要關照的，就在西村選了不人，說好等正月一過，就通知他們去干活兒。

　而江茉回到縣城第一件事，就是給派出所檢舉爹從人販子手里買了娘的這件事。

　親生兒舉報親爹這樣的事兒，可不常見，很快警察就去調查取證，那江鐵國什麼時候見過這種陣仗，看到那穿制服的警察，就嚇得渾發抖，把事倒豆子似的，全說了出來。

　江鐵國就這樣被帶走了，劉香在家里懵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開始破口大罵。

　罵誰，當然是江茉和那短命鬼狐貍的娘，那麼早就死了，沒想到還不安生，還要害江鐵國被警察抓走。

　家里沒了男人，難道劉香又要當一次寡婦嗎？！

　不過，沒人理會劉香的鬼哭狼嚎，畢竟前幾天還在得意，自己給娘家親戚們介紹了那麼好的活兒，各種在江寧村眾人面前炫耀呢。

　現在，聽著在家門口一邊罵一邊哭，誰不說一聲：活該！

　-

　警察抓走江鐵國后，問出來不事兒。

　不過，他們只是有選擇地告訴了江茉。

　其實江茉過年回去，也問了江寧村的許多人，他們都不知道娘的家在哪兒，和齊曄他娘差不多，大家伙兒就只知道江鐵國進了一趟城，帶回來一個姑娘。

　他也不和大家說那姑娘的來頭，反正姑娘也不跑，就這麼待在他家。

　久而久之，江茉娘懷上了江茉，才和江鐵國去領結婚證。

　有人說，江茉的娘長得好看，所以劉香才總是是狐貍，生江茉的時候難產去世了，這麼多年，江鐵國卻還一直惦記著。

　&nb sp;也有人說，江茉的娘不是難產去世了，而是生完江茉就跑了！江鐵國面子上掛不住，才說娘死了，不然怎麼大伙兒連江茉娘的墳都不知道在哪兒！

　反正眾說紛紜，江茉也只是聽著大家說的各種各樣的話，沒有全信，只留著做自己的判斷。

　而江鐵國和警察代的，則是他當時因為格太悶，沒有爹娘，別人都嫌他窩囊，沒出息，不愿意嫁給他。

　他只好花了所有的積蓄，從一個人那兒買了一個姑娘回家。

　他說，那姑娘不嫌棄他，愿意跟他好，還給他生孩子，他很喜歡。

　可是沒想到生江茉的時候，難產，出了很多，送到衛生所都沒救過來，就這麼去了。

　當時衛生所的醫生怎麼說的來著？

　……已經喪失了求生意志。

　江鐵國這麼多年，一直把這句話記得牢牢的，他剛開始不懂這麼復雜拗口的話，后來天天琢磨，也就漸漸理解了這句話的意思。

　只是他不明白，怎麼就不想活了呢？……他們明明好的啊。

　-

　江鐵國以為代完這些，就可以回家，所以他可能并沒有撒謊。

　然而，警察并沒有放他走，而是把他繼續拘留起來，要繼續從他這兒尋找線索，看能不能找到當初拐賣江茉娘的人。

　據江鐵國說，把江茉娘賣給他的，是一個頭男人，禿禿的腦袋上有幾點褐斑。

　警察沒閑著，據這一點渺茫的線索開始尋找。

　而關于江茉娘原本的份，江鐵國卻是一問三不知了。

　他說，從來沒提起過，關于的家人，的過去，好像全都沒有。

　江鐵國自然更不可能去問是在哪兒被拐賣的這些話。

　反正，提起江茉娘，江鐵國倒是哭得淚流滿面。

　是這世界上唯一不嫌他窩囊，愿意和他好好過日子的人。

　他時不時會想起，夢見。

　至于警察問起江鐵國，江茉娘埋在哪兒了。

　江鐵國說，當時太窮，用草席裹著，放在了葬崗。

　男人，前腳還在神痛哭，后腳卻把自己難產而死的妻子扔在葬崗。

　就連警察們也一時無法判斷，江鐵國到底是一個老實的男人，只是沒有良心，還是……他在說謊？

　-

　過完年，齊曄和江茉一邊等著省城和縣城關于人販子的消息，一邊繼續著從前的生活。

　齊曄仍舊忙著加盟的小賣部，過去視察，出謀劃策。

　也忙著繼續辦展銷會，和辛博厚忙得腳不沾地。

　才出了正月，兩人就已經忙得夠嗆，而這天，原本應該是他和辛博厚各自好好休息一天的時候。

　辛博厚卻忽然興地敲開了齊曄的門。

　“齊曄，縣城最近正在大肆開發，有一片新區在擴建，今天已經圈出來了，咱們展銷會那塊地，也在其中，以后要建設縣城新區！”

　那豈不是展銷會的生意做不下去了？

　齊曄心里咯噔一聲，有點不太明白，辛博厚為什麼這麼開心。

　辛博厚卻已經高興得聲音都拔高了幾度，“齊曄，你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啊？那片兒開發，咱們最啊！咱們可以立一個工程隊，大賺一筆啊！”

　“……你那姐夫，還有之前那個討人厭的秦飛躍，他們最近不都在忙活這件事嗎！我看他們就到招兵買馬的，還有其他小工程隊也是，早都立起來，就等著政府派活兒干呢！”

　辛博厚手，“齊曄，搞工程可比累死累活絞盡腦開展銷會賺錢多了！省城開發得比縣城早……我在省城的好些朋友，年前就已經賺了好多錢！利潤高得可怕吶！咱們又不是沒有資本，咱們的資金積累得比你姐夫還有秦飛躍都多多了好吧！”

　其實，齊曄已經被辛博厚說得了心。

　他之前去省城，也不是沒有看到省城那些到開發的工程隊，看上去確實很有利潤和前途可圖，而且，能把城市建設得更好，似乎也的確是一件更有意義更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