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士忠那沾沾自喜的眉眼,看得江茉翻了個白眼，真是多余的眼神都不想瞧他。

　今天真晦氣，怎麼就被他搭上話了。

　江茉轉過,誰知又看到了秦飛躍。

　秦飛躍穿著西裝,梳著油頭，咯吱窩下夾著一個皮包，腳上是锃瓦亮的皮鞋,一副功人士的打扮，就是和后頭那滿是灰塵的工地顯得格格不。

　“秦老板,今天有空來工地上視察啊？”

　“對啊，好巧，你今天也在。”

　兩人寒暄打起招呼，江茉又翻了個白眼，轉想走，誰知后頭兩傻子又開始喊的名字。

　“小茉。”

　“江小姐。”

　江茉回頭不耐道：“你們還有事？”

　“沒，小茉，姐夫就是和你說說,要是有什麼困難,你就來找姐夫。最近齊曄的日子不好過，我們都知道。”

　“對啊。”秦飛躍也在一旁附和,小人得志的炫耀神怎麼掩都掩不住，“當初我爸還讓我和齊曄學呢,幸好沒和他學,學什麼啊？學如何退出競標，丟了這麼一個大活兒？還是學他為兄弟兩肋刀,給兄弟施工三個月掙不到一分錢？”

　聶士忠聽到秦飛躍這麼一說,也忍不住抿住角的幾分得意。

　“小茉,你也別怪齊曄，他只是讀書，腦子轉不太。這沒辦法，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們秦老板這樣，獨慧眼。”

　秦飛躍被夸得尾都翹起來了，開始和聶士忠互吹，“聶老板你也是聰明人啊，抓準機會就上，等這次商業街的建設完，你那施工隊又得擴大規模了吧？”

　聶士忠也得意地點頭，目一直往江茉這邊瞟，那炫耀的心思實在不能太明顯。

　明知道這個項目有問題的江茉看他們倆的眼神，那就像看傻子似的。

　還把這塊商業街當寶？到時候你們哭都不知道怎麼哭的。

　江茉當然不可能提醒這倆大傻子，看著他們飄飄仙的樣子，也跟著彎了彎角，語氣輕飄飄的，“恭喜你們二位啊。”

　秦飛躍笑容凝了凝，好像有點不太相信這話出自江茉的里。

　聶士忠更是錯愕，上前一步，懷疑自己剛剛聽錯了，“小茉，你說什麼？”

　“恭喜你們拿到商業街的建設權，祝賀你們發大財。”江茉再次笑了笑，轉離開。

　只是笑意中藏著幾分譏誚和嘲諷，這倆大傻子，應該本沒聽出來。

　秦飛躍和聶士忠對視一眼。

　“代替齊曄向我認輸了？”

　“心里果然還是有我。”

　“……”

　-

　在商業街這邊遇到聶士忠還有秦飛躍的事兒，江茉并沒有和齊曄說，就當路上遇到兩條的狗，這種小事哪還需要拿出來說。

　倒是如今，天越來越冷，也亮得越來越遲，可齊曄卻照舊六點起床出去施工，天黑路，江茉擔心他的安全。

　還記得原書劇里有一段，約莫就是這個時候，齊曄在施工隊里干活的時候，不小心摔斷了。

　他了傷，原自告勇想要照顧他，卻被他冷漠拒絕。

　他寧愿租住在另一個房子里，雇了小保姆來照顧他，也不愿意讓原靠近他。

　這件事，傷了原的心，加上江桃挑撥污蔑，在原旁邊不停煽風點火，說齊曄就是和那小保姆搞在了一塊，本不把原當回事。

　原耳子本來就，腦袋也不怎麼聰明，江桃說什麼都信，于是在江桃撐腰慫恿下，還去找齊曄鬧了一通。

　影響很不好，鬧得本來屬于齊曄的一個獎章也泡了湯，最后反而被政府頒給了聶士忠。

　這在原書小說劇里，當然是讓讀者高興的事，男主榮耀加，齊曄這樣的男配臥病在床，而原那樣的蠢笨配更是后悔自責，覺得自己不該壞了齊曄的好事，而且也確實是捕風捉影，齊曄和那小保姆是完全清白的。

　但事已釀，再如何道歉也沒用，只是齊曄越發不想再看見原。

　……

　江茉回憶著劇，其實那些煞筆劇已經和沒什麼關系，齊曄會得什麼獎勵也不在乎。

　但不想讓齊曄摔斷，在床上躺著養那麼久，人多難啊。

　于是，江茉開始天天在飯桌上，給齊曄科普工地安全的重要，規范施工的重要意義。

　至于托車，直接給他把托車鑰匙沒收了，冬天下雪路，不準他騎車。

　齊曄也不知道江茉怎麼最近吃飯總是在反復強調同樣的事兒，但他知道，是在擔心他，在意他。

　所以他心里悄悄樂了很久。既然是媳婦兒說的事，他當然非常上心。

　托車不騎就不騎，走路鍛煉更好！他走路！

　工地施工的安全，他更是抓得非常嚴格，特意制定了不措施。

　比如登高作業的工人，必須穿著防鞋、防護手套，戴好安全帽，系好安全帶。

　再比如雨雪天氣十分惡劣時，寧愿暫時停工耽誤一會兒，也絕對不能繼續強行施工。

　最近到了冬天年尾，經常上大雨大雪的天氣，許多施工隊都習以為常，不愿意為此耽誤工期。

　還有人笑齊曄的膽子就像老鼠那麼大，下個雪而已，至于讓所有人都停下來，等著那雪停嗎？

　齊曄不理會這些人的嘲笑閑話，他就聽媳婦兒的。

　媳婦兒說安全很重要，他也覺得確實如此，多錢都買不來人的生命。

　這天又下起了鵝大雪，齊曄看了一眼烏沉沉的天，又看了看時間，才上午十點。

　他嘆了一口氣，大伙兒都停下來，先去避避風雪。

　又和人抬來了一口大鍋，添了柴火，接了一些飄下來的雪化開，然后打幾個蛋，弄雪花蛋湯，再放些醪糟和好的糯米團子進去，煮沸醪糟丸子蛋湯。

　醪糟的味道是甜的，每一粒糯米都裹著一點兒酒的醇香，但不醉人。

　糯米丸子咬起來是又糯又的，有點粘牙，也很飽腹。

　嚼幾口再就著滾熱噴香的蛋湯吞下去，被風雪吹得快要凍僵的四肢好像重新暖起來，像泡在冬日天的溫泉里。

　幾乎所有技藝最好的工人都會破腦袋想來齊曄這兒，就是因為齊曄這兒吃得好，也通達理，工錢給得也最多。

　所以齊曄的施工隊這些工人們的質量，比其他施工隊都高了很多，人心也凝聚，這會兒吃著醪糟丸子蛋湯，呼著白氣，說著話，笑聲在大雪紛飛的工地上，飄了好遠。

　“大家在聊什麼呢？這麼開心。”忽然有一道滄桑渾厚的聲音從后頭傳來。

　大家回頭一看，是一位戴著安全帽，穿著普通藍棉夾克的一位中年男子，他的后，還跟著好幾位戴著安全帽的干部打扮的人。

　齊曄認得其中一個，那是負責安監的同志，前不久還來工地上瞧過的，今天這是又過來檢查了？

　他忙起，拍拍子上的灰，過去握手迎接。

　對方介紹道：“這位是新上任的張縣長，分管工作之一就是縣城的開發建設這一塊。”

　齊曄聽對方三言兩語，很快就明白過來。

　新上任，當然要了解了解縣城這些施工隊。

　他人趕用干凈的碗盛了幾碗湯，遞給各位干部們。

　他也端了一碗，“張縣長，您也喝一碗吧？暖暖子。”

　這就是雪水煮的，也沒放什麼貴重的食材，張縣長看了看，接過來，端著喝了一口，確實味道不錯，上也跟著暖洋洋的。

　他又瞄了一眼齊曄，見齊曄穿著工裝，戴著安全帽，渾上下都有泥漬，灰撲撲的，要不是邊的干部給他介紹說這位是施工隊的老板，他都幾乎不敢相信。

　剛剛他是從商業街那邊過來的，那是縣城的重點項目，所以他先去看的是那邊。

　那兩位老板，可都是西裝革履，夾著皮包，和眼前的齊曄迥然不同。

　張縣長的眼里多了幾分欣賞，他又看向齊曄后那一排帶著安全帽的工人們，雖然臉上皮都又糙又紅，但是眸子卻都亮晶晶的，正好奇又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

　“你們不要張，我今天就是來隨便看看。”張縣長笑了笑，又道，“你們的安全帽倒是都戴得很整齊啊，不錯，很有防范意識。”

　王春華站在最前頭，大聲道：“張縣長，齊老板每天都叮囑我們，出門掙錢不容易，安全千萬要注意！所以這安全帽雖然戴著不舒服，但我們都不敢呢！”

　張縣長贊同地點頭道：“不錯，大家的防范意識都很到位，戴著安全帽，流汗總比流好。”

　說完，他又回頭看了一眼那邊空的腳手架，“怎麼這個點你們都在吃東西啊？沒人施工嗎？”

　王春分也大聲回答道：“張縣長，這會兒正下著大雪呢，齊老板說現在施工不安全，讓咱們先歇歇。”

　張縣長更意外地看向齊曄，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覺悟，寧愿耽誤掙錢也要保證安全，這年頭極遇到這樣注重安全意識的施工隊。

　就是在省城，張縣長也沒見過幾個。

　張縣長背著手，又滿意地轉了一圈。

　正好雪停了下來，齊曄一邊招呼著張縣長，一邊讓人去清理腳手架、腳手板上的積雪。

　又派了幾個人去看一下那些鋪設的電線，免得凍結在了冰雪中，容易破損，引起電。

　張縣長看著齊曄認真調度的背影，眼中暗藏的青睞和賞識，讓他彎了彎角，默默點頭，記住了齊曄的名字。

　-

　這一樁小事過后，雖然齊曄覺到了張縣長對他的欣賞，但他并沒有因此而驕傲。

　只是回去和江茉說起來的時候，忍不住又夸媳婦兒高瞻遠矚，太有先見之明。

　安全施工真的很重要，連張縣長也都反復強調。

　因此，齊曄對安全施工的要求抓得更嚴，不僅在各種天氣下都有應對措施，而且在不同的施工環境中，也想了各種各樣的法子，保證可以安全施工。

　但這年頭，這種想法很難植其他施工隊老板的心中。

　他們都覺得齊曄就是在小題大做，真不明白他整這一套是為了給誰看。

　反正沒人效仿他這做法，都不愿意耽誤做工的時間，去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

　甚至私底下談論起齊曄的時候，那更是當笑話在看，覺得齊曄最近腦子可能真的出了問題，做出來的蠢事一件連著一件，說起來都好笑。

　其中聶士忠和江桃，那是笑得最厲害的。

　這天，又是一個大雪天，而且電視里的天氣預報說，這雪得下幾天，都不會停。

　齊曄索沒接活兒，給施工隊里的大伙兒都放了假，臨近過年，讓大家都回去好好陪著家人采購年貨，準備過新年，就不必再在工地上吹風凍，而且施工也不安全。

　得了空，齊曄也沒什麼事干，也和江茉一塊兒出來買年貨。

　昨晚的雪下了一夜，今天早上起來，街上落滿了厚雪。

　烏云踏雪撒了歡兒似的搖尾，小腳踩在沁涼的雪地上，留下一長串的梅花形狀。

　江茉和齊曄牽著手，到集市上買東西。

　要說縣城現在已經有了各式各樣的商店，但還是集市上的東西最便宜，種類最多。

　在商業街建好之前，這兒是采購年貨最好的去。

　隨著老百姓的日子越過越好，這集市上也是越來越熱鬧。

　鴨魚，都是得提前囤著的，所以殺的，宰豬的，都到了集市上，幾乎人人都能買，喜氣洋洋的笑臉在人群中隨可見。

　年糕攤兒前的人也很多，江茉喜歡吃這個，齊曄也排隊去買了兩斤，用塑料油紙包起來。

　今年的新服倒是不用買，辛博厚那廠一開始，頭批做的服，不同的款式都給江茉和齊曄各送了一件。

　家里沒穿的服已經堆得快要放不下。

　現在江茉再順眼的服，也只穿幾回，就讓齊曄送給鄉下家里條件不太好的親戚去。

　要是不送人，本穿不完，而且還會讓家里服太多，弄得七八糟。

　服太多，也是煩惱，所以就先不買新的了。

　不過燈籠、窗花這些還是要買的。煙花竹沒買，因為在城里，不像在鄉下那樣好放。

　今年過年特別冷，所以齊曄和江茉決定就待在省城舅舅家過大年。

　要去舅舅家，所以年貨也買得格外隆重一些。

　兩人正商量著東挑西選，不一會兒齊曄手上就提滿了大包小包的東西，肩頭也落滿了雪。

　江茉踮起腳尖，給他撣一撣雪粒，誰知余一瞥，卻看到江桃挽著聶士忠，正打扮得花枝招的，也在逛集市。

　四目相對，江茉想裝作沒看到這兩人，心中只覺得晦氣。

　沒想到江桃卻不放過，江桃拽了拽聶士忠的胳膊，聶士忠順著江桃的手指，也看到了江茉。

　他目先是一亮，而后看到齊曄，又是一沉，兩人低聲說著什麼，快步朝這邊走來。

　江茉皺皺眉，他們就已經趕了過來。

　“小茉，好巧啊，你們也來采買年貨？”

　江茉輕哼一聲，答不理。

　但聶士忠偏偏就更為著迷一般，整個人都像是陷進去了，眸子里再沒其他人，就那麼地盯著江茉瞧。

　齊曄臉上出不悅的神，黑眸里沉沉的，他側了側子，擋住聶士忠的視線。

　江桃都想罵聶士忠為什麼要犯賤，沒看出來江茉就覺得你是一團臭狗屎嗎？

　在心里罵了一句后，江桃又覺得不對，聶士忠是的男人，如果聶士忠是臭狗屎，那是什麼？

　江桃咬了咬，已經聽到聶士忠在邊，聲音洪亮中帶著炫耀的味道，“小茉，今天齊曄這麼有空，還陪你來逛集市啊？他不是一直親力親為，施工隊干活兒他也干活兒嗎？”

　自己的男人想干什麼，江桃當然清楚。

　為了討聶士忠的喜歡，也清清嗓子，附和道：“士忠，你忘了？齊曄為了他的那什麼，安全施工，不是已經停工了嗎？說是下大雪不能施工呢。”

　聶士忠笑了，“對啊，我差點都忘了。只是不知道你這妹夫是哪聽來這一套歪理邪說，下大雪怎麼就不能施工了？今天下這麼大的雪，集市上不也這麼多人來逛？下個雪就算摔一跤，那不也是摔在雪地里，咱們誰沒摔過？哪能出什麼事。”

　“對呀。”江桃配合地點頭，對齊曄那一套的不屑非常明顯。

　正他們倆夫唱婦隨，笑得前俯后仰的時候，忽然有一個頭男沖過來，急匆匆道：“不好了！聶老板！不好了啊！王四他從手腳架上摔下來，把給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