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千載難逢的買房機會就擺在面前,陳霞當然得攛掇三哥三嫂兩口子買下來。

　再一次強調：“這可是人家銀行的部房，否則無論如何也不是這個價錢。現在村里頭蓋棟樓房也不便宜了。”

　三哥點頭慨：“可不是嗎，前兩天我回家割稻子的時候就聽講了,這幾年蓋房子的人多，那磚頭鋼筋的價格都嗖嗖往上漲。跟前幾年比又翻了一倍的價。這趟我回去，瞧見好幾戶人家都在蓋樓房。

　我大哥家還抱怨下手晚了，人家窯廠的磚頭沒人都買不到手。

　也不曉得是什麼黃道吉日,大家都急著蓋樓房。”

　陳霞看到哪兒來的黃道吉日,估計是可能拆遷的消息已經提前泄出去了。

　外面都以為村里的人反應遲鈍，實際上在捕捉某些信息方面，村民敏銳的簡直讓人瞠目結舌。

　有人帶頭蓋房子了。

　他們家鄭國強還被親娘跟大哥趕出了村子，就為了霸占他家的宅基地。

　這一樁樁事說明什麼呀？說明現在是蓋房子的好時機,再不蓋就晚了。

　周圍人都開始蓋房子了,那不明所以的人也會跟風。總不好四周全是樓房，就你家變洼地,看著也不像回事啊。

　反正農村人有錢了,家家起小樓房是風尚。樓上樓下電燈電話才是小康。

　如此一來，可不得全村都忙著蓋房子嗎。

　陳霞笑道：“三哥你說的沒錯。既然這樣，你們還不如早點在江海把房子買下來,小英跟著你們才是正理呀。說真的，現在貸款25年，一個月還不到300塊錢,你覺可能力比較大。但說個實話，在江海安個自己的家，真比什麼都重要。”

　說實在的，要不是家鄭國強攔著，現在手上的余錢的確不多。都想再來一套房子。

　貸款35,000，25年，一個月還款才200來塊錢，真是老天爺塞錢到自己手上。

　三哥又開始手，看上去有些猶豫：“那個讓國強擔保，不會不好吧？”

　鄭國強笑著點頭：“三哥，你跟我客氣什麼？外人我信不過，你我還信不過嗎？你要是覺過意不去呀，你這個禮拜有空的話就過來幫忙搭把手，我要在院子里頭起個雨棚。咱們就當是互幫互助了。”

　三哥的臉這才松快下來，立刻點頭，拍膛保證：“沒問題，禮拜六我一準過來。”

　時候不早了，既然已經敲定了買房的事，三哥兩口子也不多耽誤，趕告辭出去。

　陳霞還擔心：“這個點兒有公車嗎？要不干脆在家里頭住一晚吧，明天一早再搭車回去。”

　三哥搖頭：“沒關系，我騎著自行車呢。”

　陳霞下意識地咋舌：“這多遠啊？大晚上的，別折騰了吧。”

　三哥三嫂卻堅持，一人騎車，一人坐在后座上，兩個人一輛車很快消失在夜中。

　陳霞扭過頭，瞧見丈夫正盯著自己看，不由得奇怪：“你笑什麼呀？”

　“我笑你我前頭騎車上下班時，你怎麼沒覺得我吃不消啊？”

　陳霞一愣，還真是的。當初丈夫在工地上做工時上下班還頂著大太呢，居然也覺得騎車來回理所當然。

　現在不行了，錢是能把人養的。現在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讓家里人吃這麼大的虧。

　陳霞抬起頭來笑：“行啊，我從今往后多心疼你，總行了吧？把你放在心尖尖上疼。”

　鄭國強面上泛紅，里頭嘟了一句，扭過頭去，倒像是不自在的樣子了。

　陳霞好笑：“你又怎麼了？難不還要我把你揣到口袋里頭疼？”

　“又說鬼話，我琢磨三哥的話呢。村里頭的人都在忙著蓋樓。”

　陳霞擔心他會想起他媽跟他大哥的糟心事，趕開口道：“隨他們去唄，咱們現在有4棟樓呢。”

　其實第4棟還沒來得及開始蓋，人家建筑隊也得要時間干活。但合同簽好了，錢也到位了，就等著房子開工吧。

　鄭國強斜了老婆一眼，開始批評對方：“你還是我們家的老板呢，怎麼一點意識都沒有？”

　陳霞莫名其妙挨了diss，直接翻白眼：“什麼意識呀？”

　“掙錢的意識。”

　哎喲，今晚月亮從哪個方向升上來的？鄭國強居然開始談掙錢意識了。可真要好好看看天，說不定后面還得下紅雨呢。

　陳霞來了興趣，眼睛盯著丈夫：“那你倒跟我說說，你起的是什麼意識？”

　“剛才三哥說話你沒聽到嗎？”鄭國強鎖了門，往屋里頭走，“三哥說現在村上建材俏，磚頭都買不到。”

　陳霞先還沒反應過來：“那自然。人家磚廠每年都是有計劃的，突然間要這麼多，磚窯也燒不過來呀。……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突然間回過神來，“你是說上元那邊的工地？”

　鄭國強點頭，笑容滿面，表示肯定：“好歹還是咱家的財政大主管，終于說到點子上了。”

　上元縣的各大工地停工之后，到現在債務都沒理清。

　給陳霞他們家蓋房子的包工頭眼明手快，趁著其他的人還沒回過神的時候，就直接將建材包圓了。

　他先是想辦法賣出了一批，賣的急，價錢被的厲害。后來看黃大發他老婆也有意蓋房子，他就決定剩下的都部消耗，這樣掙的錢也多。

　“你想想看，他的隊伍就10來個人，蓋棟房子得好幾個月。這麼多建材，他要吃到猴年馬月才能清空啊。東西在他手上的時間多留一天，被人搶跑的機會就增加一分。他那個老板欠的債可不止他一個。”

　陳霞連連點頭，簡直想抱著丈夫的腦袋吧唧一口，就像親兩個孩子一樣。

　實際上，也這麼做了。

　眼下的鄭國強也不比上輩子大兒大幾歲呢。

　鄭國強突如其來的親近嚇得不輕，本能地扭頭四下張，驚慌失措的活像是做壞事生怕被人發現。

　陳霞咯咯直樂，笑著問：“你的意思是這批貨我們吃下來，然后拖回老家去賣？”

　哎喲，這可真是個好主意。現在包工頭愁著趕將建材換錢，他們談價格的時候完全可以往下面狠狠一把。

　反正對方也是沒本的買賣，賣出去才好給收下人工錢呢。

　等他們拖到老家再賣出去，這一轉手，價格起碼可以翻一半不止。

　這下子，鄭國強正兒八經被嚇到了，立刻搖頭：“你說什麼呀？我們要是買的話，不就是知贓買贓了嗎？到時候查到我們頭上來，我這警察帽子還戴不戴？”

　陳霞翻白眼：“他那算贓？別忘了老板還欠著他們的債呢。我們不過是為老家的人謀福利，幫忙從江海想辦法拖建材回家而已。”

　鄭國強還是反對：“你呀，別想著掙錢，這萬一砸到咱們頭上來，就黃泥滾□□是屎是屎，不是屎也是屎。”

　陳霞還想再接再厲，努力說服丈夫。

　建材可是樁大買賣呀，這一進一出，起碼能掙好幾萬呢。

　鄭國強一句話把堵得死死的：“那你說要把建材吃下來，你上哪兒找車子拖回去？你是跟人談好了，一趟趟拖到人家里頭去，還是一把頭全部拖回去先囤著，然后再賣？要是囤著的話，你放在哪兒，找誰幫你看著？”

　他一連串的問句，功地將陳霞堵得啞口無言。

　完了還得吃他一句教訓：“想著掙錢，掙錢哪有那麼簡單。方方面面一點一滴你不考慮齊全了，到時候你都哭都沒地方哭去。”

　陳霞沒好氣：“能耐的你呀，快點去洗澡。算了，掙不到大頭掙小頭，你收個中介費也行。”

　鄭國強進屋拿干凈服，笑著回了句：“就是啊，何必呢，長做長有，細水長流才是過日子的正經。”

　撂下話，他還哼起了歌來，哼的是那首《笑看風云》。反正他也聽不懂人家唱的是什麼，就跟著調調哼唄。

　陳霞卻不給他松快的機會，又耳提面命：“還有件事你記著，回頭再有人找你擔保的時候，你得收錢。”

　鄭國強人都要進浴室了，又生生地扭過頭來，一雙眼睛瞪得老大：“你說什麼怪話呢？收人家錢？”

　他們現在是拉人過來貸款買房，沒給別人塞錢就不錯了。

　陳霞眼睛往上飛，想丈夫的腦門子：“你傻啊你，自古以來主送上門的人家都不會當回事。只有辛辛苦苦想方設法才得到手的，那才算好東西。

　你看我們當初想找馬興元幫忙貸款買房子，人家是不是100個不樂意，怎麼講都不行。

　后頭他想要把房子賣給我們了，我們跟他的況是不是顛倒了個兒，反而是他求我們，你倒不想買了？

　一樣的道理。

　你要是對著工地上的人太上趕著，他們反而會覺得這是個陷阱，不愿意買房。

　可你幫忙擔保得收錢，那人家才覺得這房子不容易到手，得趕買。”

　鄭國強聽得直點頭，表示佩服：“可真有你的，一套一套的。”

　陳霞推他趕去洗澡，上可不客氣：“我這說的都是道理。”

　好歹活了一輩子呢，再不琢磨也能琢磨出點兒事來。

　鄭國強也琢磨，越琢磨越犯愁：“雖然說是房子抵押在銀行，可要是他們真還不了款，我總覺得不好。咱們這樣做是不是太冒險了？還是你有辦法讓他們都還上款。”

　陳霞奇怪：“天底下有穩賺不賠的買賣嗎？你看同樣是在街上賣小吃，不照樣有人賣得好，有人也虧本。一個事啊，它有50%以上的掙錢機會，就有一堆人進去了。”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鄭國強的都要涼了。

　“才一半啊。”

　要命了要命了，要是他給10個人擔保，那不就是5個人都付不出貸款嗎？

　陳霞哭笑不得：“你怎麼就不往好的方面想呢？我估著呀，100個人里頭最多有20個人放棄。辛苦也就是這年把的功夫。”

　鄭國強跳腳：“那也是一個月5000多塊的貸款啊!”

　陳霞沒想到這人反應這麼激烈，倒嚇了一跳，忍不住翻白眼：“說的好像你已經給100個人做了擔保一樣。你不會自己篩選一下，優先選擇靠譜的對象啊。哎喲，我都跟你說了多回了，真正抵押的東西是他們的房子。這是固定資產，是實。我們又不是給人擔保貸款做生意，完全不是一回事。”

　鄭國強里頭又開始默念房子房子，好，燈市口的房子還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行了，洗早睡覺吧。

　陳霞默默地看了一眼丈夫的背影，朝天花板嘆氣。估計對他家男人而已，天底下唯一能做的生意就是坐著等天上掉鈔票。

　那樣才穩賺不賠，一點兒風險都沒有。

　接下來幾天，夫妻倆都忙得腳不沾地。

　陳霞每天一大早起來先做面餅跟面條鹵蛋的早飯生意，完了趕奔菜場，準備一天的食材。

　買完菜回來就是收拾，菜整理好了，趁著顧客還沒上門的時候，又跑了趟醫院的營養科。

　干什麼？跟人家大夫打聽病人都應該吃哪些東西唄。

　要說起這個，肯定是人家最專業。

　陳霞拿了醫院的宣傳小單子直接回家，自己照著上面的指導意見，一份份地備菜譜。

　這樣客人登門又沒個主張的時候，就可以直接給出參考意見了。

　一邊干活一邊隨口喊了聲：“小驍，跟媽媽捉迷藏嗎？”

　聲音落下好幾秒鐘，沒聽到兒子的回應時，陳霞渾的都涼了。

　完了，兒子去哪兒了？院子門口開著啊。

　猛的站起，腦袋磕到了旁邊的柜子。咚的一聲，眼前頓時金星直冒。

　等到那眩暈進而過去了，的疼痛才讓回過神來。

　兒子去哪了？跟他爸去上元待托兒所了唄。

　陳霞這才一口氣提上來，一屁重新坐回凳子上，整個人都癱了。

　哎喲，老天爺哎，剛才的魂都要飛了。

　上下兩輩子，頭回有人幫帶小孩，反而不適應了。

　還真是沒有福的命。

　得趕開始做面包吧，好好干活掙錢才是正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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