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霞也不含糊,直接跳過了育兒經，瞬間切主題：“你是想問我家怎麼買的別墅是吧？其實沒你想的那麼厲害。就是燈市口的別墅，可以落江海的戶口，5萬塊。我為的是孩子上學才買的。我們家里頭在江海,總不好再把孩子送回老家上學吧。小孩不跟在爹媽旁,總歸不好。”

　王月榮的母親立刻喊了出來：“5萬塊？!”

　陳霞也不知道是覺得便宜還是貴,就點點頭，又強調了一句：“燈市口現在是偏些,不過銀行有班車,每天來回接送。我就想著吧,一樁不為,為著孩子也得落個戶。”

　站在臺階上的魁梧人，就掰著手指頭,兩眼直直地看著前方,似乎正在心里頭撥算盤。

　陳霞再接再厲：“這房子還有個好,就是可以貸款。銀行蓋的，自家的事，走貸款程序簡單。”

　王月榮的母親驚訝了，直接嚎了一嗓子：“還能貸款啊？”

　哎喲,新鮮了。在農村養的時候，信用合作社倒是給他們這些個戶放貸款。

　但還是頭回聽說買房子還能貸款啊。

　陳霞點頭微笑：“這是國家的新政策，以前可沒這個條件。這不剛好讓我們給趕上了嘛。我家男人有個人在銀行,就拿了他的部房。”

　估計什麼時候部兩個字都有魔力。

　王月榮的媽媽先前還在發呆呢，這會兒眼睛立刻亮了。興沖沖的出手抓陳霞的胳膊，兩只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真的？”

　陳霞差點兒沒被的嗓門炸聾了耳朵。

　本來自認已經是高門大嗓的代名詞，結果這會兒才發覺一山還有一山高。自己跟人家比起來，絕對小巫見大巫。

　然后就覺得自己的胳膊像是被鐵鉗給扣住了,一顆心猛的提到了嗓子眼。

　媽呀，這人到底有沒有洗手？自己的大可是今天才上的。

　剛才在廚房煮餃子的時候，小心又小心的，千萬別在這時候沾了油污啊。

　王月榮的母親卻沒有松手的意思，就兩只眼睛灼灼盯著陳霞：“還有房嗎？你放心，你給我介紹，我絕對不了你的好。”

　陳霞驚呆了，還有一肚子的推銷話沒說呀。這人居然這麼積極。

　王月榮媽媽看沒說話，趕強調：“我知道這種事是過了這個村就沒那個店。但你看你兒跟我兒一個班上的，這什麼呀？這緣分。”

　陳霞暗自嘆，果然江山代有人才出。這人可真夠能瞎掰扯的。就憑兒對自己兒的態度，還緣分呢。

　自己沒手，那都是因為對方是個小孩。

　不過送上門來的生意，沒有理由不要。剛才打的就是賣房子給給對方的主意呀。

　陳霞笑了笑，沒有給準話：“我給你問問看吧，說實在的，我也覺得我能買到這房子太劃算了。上下兩層樓啊，前頭還帶個小院子呢。”

　王家媽媽急得不行，立刻推往前走：“你也別找機會問了，你家人不是在銀行工作嗎？現在就問唄。你看孩子都已經上四年級了，轉眼就得升初中。你們家是有著落了，你也可憐可憐我們家的蠢丫頭啊。”

　陳霞不得不再強調一回：“你別老是當著人面說你兒的壞話，這誰聽了不刺心啊。”

　王母急著買房，就上敷衍：“曉得咯，你快點。”

　陳霞被人推進了老師辦公室，就沖老師出笑，怪不好意思的：“馬老師，能不能借用一下你們的電話機呀？我沒找到公用電話。”

　班主任愣了下，倒是大方地點點頭：“可以，市的電話都能打。”

　陳霞立刻笑：“就是市的，一點兒小事，真不好意思了。”

　王月榮的母親還要湊過來，陳霞看了一眼。這人可算是有了點眼力勁，又回了頭。

　結果一回過腦袋，頓時嚇了一跳。旁邊黑的，怎麼全是人頭？

　其他家長都圍著打聽：“5萬塊錢的別墅，能落戶口？還能從銀行貸款？”

　王月榮的媽媽急了：“哎，你們怎麼知道的啊？”

　媽啊，部房，肯定沒剩幾套了。

　這麼多人都跑過來，要跟自己搶。那可怎麼辦？

　旁邊人奇怪，什麼他們怎麼知道的？剛才那炸雷的聲音不是喊的還有誰？

　人家在街上擺攤子，拿著大喇叭喊，效果也就跟差不多了。

　關系到孩子上學問題，王母立刻急赤白臉：“這是我先要的啊，你不許跟我搶。”

　旁邊人不樂意了：“哎，你這話說的好玩了。就你家娃娃要上學，我們娃娃都不上學啊。”

　愿意將孩子帶到江海來念書的人家，再怎麼說也算是關心兒教育問題的。

　小孩已經上四年級了，家里頭但凡有點兒算的，都在考慮孩子畢業后升初中的事。

　沒有戶口，那就只能回老家去。現在有機會落戶口，才5萬塊錢，還有兩層樓的小別墅，能不讓人心嗎？

　陳霞看著老師辦公室外頭黑的人頭，自己都呆住了。

　電話那邊的人連著喂了幾聲，才反應過來：“對，有人要看房，差不多有五六十號人吧。你們得派輛車呀，不然我們這麼多人怎麼過去？”

　掛斷了電話，外頭等候的家長都朝喊：“鄭明明媽媽，還有幾套房啊？先到先得，我們是要有的啊。”

　陳霞微笑，也不給個準話：“去看了才知道，銀行剛好有車子過去，可以捎上我們。”

　這下子，家長們全炸鍋了。

　銀行啊，銀行可是國家的。國家的人陪他們去看房子，這房子還能有假嗎？

　要說誰最信任國家，肯定是底層的勞人民。

　尤其這個年代，他們對國家是無條件的信任。所有在他們眼中代表國家的東西，都是至高無上的存在。

　大家的反響如此熱烈，搞得陳霞都有些措手不及。

　不得不又打了個電話回家，滿懷歉意地告訴杜招娣，今天下午可能回不去了。說不定晚上的生意也要影響。

　杜招娣有些茫然無措。

　中午就做的勉勉強強，還有客人不高興了。這到了晚上，還一個人的話，可怎麼辦？

　陳霞態度堅定：“你別慌，還是按照咱們的流程來。大不了做幾樁生意，沒關系的。現在天冷，菜沒那麼容易壞。”

　杜招娣雖然心里頭發慌，但也沒其他的辦法，只好勉勉強強地答應下來：“那我試試看啊。”

　陳霞鼓勵道：“沒事的，三嫂，你肯定能做好。咱們講究的是手藝，你的手藝絕對沒話說。”

　杜招娣忐忑不安，只能著頭皮掛了電話。

　陳霞也顧不上再安自己的員工，就趕安排學生家長們去看房的事。

　大家趕時間呢，這個什麼親子趣味運會還是算了吧。

　要是買不到房子落不下戶口升不了學，哪里還有趣味呀？

　陳霞看著旁人一張張熱切的臉，心中百味雜陳。

　以為這輩人都是稀里糊涂的。上輩子這時候跟丈夫就沒想過要在城里買房落戶口的事。

　可是現在看看，人家想法很迫切呢，就差一個能夠看到的機會。

　鄭明明抓著媽媽的胳膊，突然間冒出一句：“我覺得他們都比吳若蘭的媽媽好看。”

　陳霞“啊”了一聲，趕左右看看，生怕人逮了個正著。

　鄭明明癟癟，小小聲地跟媽媽咬耳朵：“我們班的同學好幸福，因為大家的爸爸媽媽都很好。”

　除了吳若蘭。

　才是最可憐的人。

　陳霞嘆了口氣，了兒的腦袋，什麼都沒說。

　銀行反響極為熱烈，相當大手筆地派了兩輛車，45人坐的那種，足足可以坐下90號人。

　陳霞看到車子停下的時候，心里頭的第一反應就是：銀行的賬究竟已經急到了什麼份上？這是將他們的通勤車都派出來了吧。

　這就好。

　只要銀行急著賣房子，那雙方談起來就容易。無論貸款還是落實其他方面的事，銀行會比他們這邊更積極。

　陳霞趕招呼家長：“上車吧，大家早點看完了，也好回去跟家里頭商量。買房子可不是小事，得慎重的來。”

　越是這樣說，眾人越是覺得這房子稀罕。

　不然為什麼這麼藏著掖著，話里話外的意思好像都不樂意他們買一樣。

　陳霞立刻屈：“沒有的事，反正我家是買好了。我這趟再過去就是順帶著幫老家的親戚看看，要有合適的，他們也想定下來。”

　王月榮的母親立刻搖頭，直接打消的念頭：“遠親不如近鄰啊，鄭明明媽媽，咱們才是一個戰壕的戰友。將來大家都一塊兒，孩子們一起上學放學，還有個照應，你說是不是？”

　陳霞就笑笑，也不接話茬。

　王月榮的母親撇撇，打定了主意。

　反正是不會往后退的，家里頭的小崽子雖然不爭氣，可好歹是自己上掉下來的，總不能不管吧。

　唉，人比人氣死人。要家兒鄭明明一半伶俐，真是笑不的笑哦。

　陳霞安排四年級（3）班的家長坐上車，尷尬地發現一輛車坐不滿。

　倒不是大家不踴躍支持，而是班上來的家長就這麼多啊。

　正琢磨著要不要跟老師說一聲，干脆將孩子們都帶上，也算是出去短途郊游了一把。

　再說了，孩子也是家庭員。買房子這種大事，怎麼可以不尊重孩子的意見？

　結果還沒開口呢，樓上又呼呼啦啦下了一堆人。一班跟二班的家長排著隊，浩浩趕到。

　走過路過，沒理由錯過。

　既然有現的車子，那他們肯定得跟著去看看房子呀。

　大家的孩子都上四年級了，誰還不心小孩的升學問題。

　陳霞看著反響熱烈的學生家長，突然間又腦袋瓜子轉過彎來。

　沒錯，今天是正常的工作日。能在這樣的時間出空來參加學校的活，家里頭的大人也算相當關心孩子了。

　所以他們積極想要買房，似乎也在理之中。

　跟他們比起來，上輩子的自己和丈夫可差遠了，本就沒琢磨過這些事。

　唉，是活得太麻木，跟螻蟻一樣。還是本沒那個心呢。

　陳霞一邊在心里頭慨，一邊安排剩下的家長上車。

　結果這回又尷尬了，人多了，車子坐不下。

　家長態度倒是積極，那下的人都表示沒關系，他們上車站著就行了。實在不覺得不好，盤地而坐也沒問題。

　銀行的司機卻態度堅定：“不行，這都11月份了，警查的嚴的要死。萬一被發現超載了，罰款算誰的？”

　人家吃公家飯的就是認死理，不考慮單位的KPI要如何完。

　陳霞沒辦法，眼睛珠子轉悠一圈，將目落在了紅烈焰郎上。

　沒錯，這人有車。

　直接走上前，笑容滿面地招呼：“吳若蘭媽媽，你要不要跟我們一塊兒過去？你家就是住別墅的，剛好也可以給大家提點意見。”

　鄭明明不愧是媽媽的心小棉襖，在掙錢這種事上跟母親保持高度一致。

　立刻積極響應，在旁邊熱切地游說：“是啊，吳媽媽，你也去看看吧。我們家的房子正在裝修呢，說不定你看了喜歡也想買一套呢。”

　王月榮的母親可不喜歡這位時髦郎，又怕對方跟自己搶，趕強調：“哎喲，都要回老家了。干嘛還要在江海買房？”

　陳霞趕強調：“這買了租出去或者將來留給孩子都好啊。”

　鄭明明更近一步：“有了房子，吳若蘭也可以在江海上初中啊。到時候大家一塊兒上學多好，為什麼非得回老家呢？”

　老家這個名詞對于9歲的小學生而言，就是荒涼孤寂的代名詞。留在江海多好啊，這麼多同學都在一起呢。

　況且吳若蘭回去又有什麼意思呢？媽媽都抱了別人的兒子回來養，哪里還會再關心。

　回了老家，連一塊兒玩的朋友都沒有。豈不是更可憐？

　時髦郎看了眼鄭明明，突然間笑了：“你想我買別墅啊？”

　鄭明明點頭，相當認真：“我不想吳若蘭走。”

　時髦郎的笑容更深了，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笑的：“可要是留下來了，那到底誰當班長呢？”

　鄭明明想了想，態度相當堅決：“比起班長這個職位，吳若蘭的未來更重要。”

　這下子別說時髦郎，就連陳霞都傻眼了。小里頭住著個老靈魂，說的就是家兒吧。

　時髦郎撲哧笑了，點點頭道：“我很高興吳若蘭能有你這樣的朋友。”

　抬腳往前，示意其他幾位沒有位子的家長，“走吧，你們坐我的車過去。”

　陳霞被人當場點破了小心思也不尷尬，就笑瞇瞇地推銷：“你也好好看看啊，真不錯，我買的滿意。”

　鄭明明倒是想跟媽媽一塊兒過去呢，到現在都不知道家里的小別墅究竟裝修什麼樣子了。

　可是數學老師急吼吼的，聽說他們的趣味運會泡湯了，立刻過來將拎走了。

　12月份就初試了，好歹得讓搞搞清楚華杯賽究竟考什麼東西。

　鄭明明只好憾地跟媽媽揮手。

　唉，看樣子得等裝修好了，才有機會去看的別墅啊。

　媽媽說兩棟別墅，自己跟弟弟一人一棟呢。

　那爸爸媽媽的別墅在哪兒？啊不行，應該還要有一棟別墅，是他們一家四口一塊兒住的別墅。

　自己跟弟弟長大了以后才需要搬出去住吧，就像爸爸媽媽不和還有外公外婆住在一塊兒一樣。

　那他們搬進去住之前，房子空著嗎？當然不行。他們家的房子還在還貸款呢，那就應該租出去呀，這樣就能還清貸款了。

　陳霞要知道家姑娘已經想到了以租養貸，估計得暈一暈。

　事實上家姑娘讓更暈的事還在后面呢。

　臨走之前，鄭明明鄭重其事地宣布：“王月榮媽媽，我要告訴王月榮，是幸福的小孩，因為有個全心全意為考慮的好媽媽。”

　王月榮的母親一愣，向來炸炸呼呼的人居然在這孩子的面前不知所措起來，都不曉得該怎麼反應。

　一張臉燒得通紅，像是害了一般，兩只厚糙的大手就不停地來去，眼睛下意識地找陳霞：“哎喲，你家這孩子，真是的。”

　怪討人喜歡的。

　陳霞認真地點頭，附和兒的話：“我家明明說的沒錯啊，你可不是一門心思為兒將來打算。以后得注意通方式，別費心費力做了這麼多事，兒還以為你不。”

　王月榮的母親愈發不好意思，下意識地反駁：“什麼不的，怪麻兮兮的。”

　說話的時候，干脆扭過了頭，好像不愿意人瞧見的臉一樣。

　鄭明明又大聲宣布：“我要告訴所有同學，他們都好幸福，因為叔叔阿姨們很好，在努力為我們創造幸福的生活。”

　小的聲音清亮，穿力極強。不用喇叭，車上的家長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這麼一說，大家伙兒集開始不自在了。還有人揮著手表示：“哪里哪里。”

　哎呀，不愧是能夠說出那些話的班長。這小姑娘的真是抹了糖一樣。

　有人故意逗弄小孩：“我們都是好爸爸媽媽，那跟你媽媽比起來，我們誰更好啊？”

　鄭明明一本正經：“你們嘛，比起我媽媽還是差一些的。”

　車上立刻響起笑聲，氣氛快活極了。

　鄭明明東張西，沒能找到下一個喊話的目標。

　數學老師又在催促趕去上課。小姑娘只好拜托給媽媽：“媽媽，你一定要告訴吳若蘭的媽媽，也可以為一名好媽媽的。”

　陳霞兒的一頓神作搞得暈頭轉向，只能趕點頭應下，又催促兒：“快點去上課吧，上課要遲到了。”

　鄭明明這才朝大家揮揮手，一陣風似的跑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