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姨娘驚覺自己失言。

　都忘了面前的人, 不只是自己的兒，還是皇家的媳婦。指責皇子妃，實在是跟天借了膽子。

　孫姨娘膽子本就不大，反應過來后, 嚇得臉都白了。楚云梨催促：“姨娘, 往后你就在國公府好好的過日子, 若是有人欺負你，只管打回去。但你也不能仗著我的名聲胡作非為。對了，關于父親做的那些事, 你最好管。”

　聽到兒這番囑咐，孫姨娘渾渾噩噩，都不知道自己答應了沒有。等反應過來, 已經上了國公府的馬車，而對面，國公爺臉沉沉，氣得一腳踹翻了小幾：“沒良心的東西，老子生養一場，竟然這般不記恩，早知如此，當初說什麼也不讓嫁！”

　孫姨娘聽到這番話，心下不贊同, 畢竟，兒的皇子妃是自己運道好求來的, 若靠著國公府, 現在已經家破人亡了。

　不是個有城府的人，國公爺一看臉就猜到了的想法：“你這是何意？”

　孫姨娘急忙低下頭：“爺，您別生氣。……興許也是不得已。”

　“放屁。”國公爺一把掐住了孫姨娘的脖頸：“你也敢糊弄我了？”

　“不敢。”孫姨娘脖子被掐痛, 急忙表衷心：“妾遇上您之前，只是一個小丫鬟，也是得了您的憐，還有如今的好日子，這些恩，妾一日也不敢忘。”

　國公爺對于的謙卑很滿意，冷笑一聲：“得空你就過來陪陪，幫我們圓一圓父。不怕告訴你，別看如今風，說不準哪天就了寡婦，反過來要求著咱們國公府。你是姨娘，看到這般不懂事就該規勸一二。”

　孫姨娘答應了下來，心頭暗暗苦，只覺得左右為難。

　回到府上，羅氏對于男人出門帶一個妾見客這事很是不滿，當場找了個理由將孫姨娘過去罰跪。

　孫姨娘跪得膝蓋都麻木了，也弄不明白自己兒明明有了出息，給國公府長了臉面，怎麼日子比以前還更慘？

　跪了一日夜，難道被婆子起時，膝蓋都已經麻木，渾酸痛。起那一瞬間眼前一黑，就那麼暈了過去。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邊倒是有好幾個人等著。

　看醒了，周圍一片忙碌，卻又有個小丫鬟湊了過來：“姨娘，您還難嗎？”

　跪了那麼久，膝蓋乍一放松，簡直又酸又痛，不難才怪了。孫姨娘臉不太好，想到兒囑咐的話，道：“把昨天發生的事告訴皇子妃！”

　小丫鬟一臉為難，言又止。

　孫姨娘看不聽話，臉沉了下來：“聽不明白就換一個人來伺候。”

　“姨娘。”小丫鬟低聲道：“告訴了娘娘之后呢，娘娘又能怎麼辦？您是國公府的姨娘，再想給您撐腰，這世上讓人吃足了苦頭卻告不了狀的法子多了去……”

　話未說完，卻住了口。

　孫姨娘皺眉：“有話就說，吞吞吐吐，吊誰的胃口呢？”

　丫鬟試探著道：“您是皇子妃的生母，不如回娘家去？憑您的份，誰也不敢怠慢了您。”

　留在國公府，是國公爺的人。回了娘家，那是寄人籬下，還得看別人的臉。

　“住口！”

　丫鬟年紀小，膽子卻不小，不止沒有被嚇著，說話還有條有理：“姨娘，您別急呀。大不了，您問皇子妃娘娘要一個莊子搬到郊外去住，也好過留在這里氣。夫人……這幾天，兒和一手養大的姑娘都沒有皇子妃娘娘嫁得好。那是嫉妒您，只要皇子妃娘娘得意一日，您的日子就一定水深火熱。等到皇子妃娘娘落魄，您日子會更難過！”

　總之，留在國公府絕不會有好日子過就是了。

　這話很有道理，孫姨娘若有所思，忽然，側頭打量說話的小丫鬟：“你跟誰學的這些話？”

　小丫鬟福一禮：“奴婢是奉命行事。至于奉誰的命，姨娘心頭應該有數。”

　孫姨娘冷哼一聲：“母之間有什麼話不好直說，偏偏要找人來傳話。”

　小丫鬟解釋：“主子也是怕您在國公府了委屈，特意吩咐奴婢來幫你。當然，奴婢人微言輕，主子雖然能幫上忙，但鞭長莫及。也是真心想讓你過好日子，不再看人臉，所以才讓奴婢說這些話。”

　孫姨娘沉默了下：“一會兒國公爺回來，請他務必來一趟。”

　國公爺知道羅氏教訓了孫姨娘的事，假裝不知道而已。實在是孫姨娘在三皇子府的所作所為讓他很不滿意，給一個教訓也好。

　剛進正房不久，就聽到有人來喚，正在擺膳的羅氏臉沉了下來：“一個姨娘，竟然敢到主母房中請人，實在沒規矩。”

　“行了！”國公爺哪怕想給孫姨娘一個教訓，也覺得羅氏太過隨心所了些，認為有必要敲打一番，當即語氣加重：“可不是一般的姨娘。”

　這話讓羅氏有些傷心，眼圈泛紅，委屈地道：“當初只是我的陪嫁丫鬟，我還訓不得了？”

　“陪嫁丫鬟也好，賤婢也罷。人家有一個做皇子妃的兒，你想教訓，等自己的兒也做了皇子妃再說。”國公爺說著，飯也不吃了，將面前的碗一推：“你自己吃吧，我瞧瞧去。”

　他拂袖而去，留下羅氏對著一桌子飯菜生悶氣，越想越惱，干脆將桌布一扯，一桌子珍饈全部落了地。

　走出正房的國公爺聽到后的靜，對妻子愈發不滿。他心不愉，到了孫姨娘的院子里臉也還未緩過來。

　“你被罰跪的事我知道了，方才已經說過夫人，往后再不會這樣沒分寸。”

　聽到這話，孫姨娘心頭一驚。當初憑借著貌和年輕，也得寵過一段。不是那恃寵生的人，卻也了不委屈。也算是看明白了，國公爺越寵著自己，夫人那邊一定會想著各種借口收拾。

　如今國公爺為了訓斥了夫人，是一定要倒霉的。

　本來對搬到郊外去住還有些遲疑，此刻卻覺得刻不容緩：“爺，我這……實在學不會規矩，說話也容易失言，現如今如玉是皇子妃。我這樣不堪的母親會讓丟臉。”

　“所以你要好好學規矩。”國公爺了眉心：“這麼點小事，別往皇子府那邊說，夫人已經知道錯了。對了，我在外頭給你訂了兩套首飾，過兩天就得了，到時記得戴給我看。”

　孫姨娘當初在竇初開時就跟了國公爺，這些年來一直在后院等著他。要說不歡喜他送的禮那是假話，但歡喜之余，也沒忘了正事：“爺，我都笨了這麼多年，一時半會學不會人世故，萬一有人想用我來對付如玉……我反應不過來，興許真會中計。”

　國公爺跟相也不是一兩天，這就不是個多話的人，皺眉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妾想搬去郊外住。”孫姨娘一臉嚴肅：“這也是如玉的意思，連房契都給過來了。”

　國公爺一臉驚訝：“為何？”話問出口，想到什麼，他一臉嚴肅，質問：“你派人去皇子府告狀了？”

　孫姨娘垂下眼眸，忽然就有些慶幸，慶幸兒一心掛念著自己，不然，就算真的了委屈，也不敢跑去告狀，到時只能打落牙齒和吞。

　“不是，如玉早就有這種想法了，興許也是看出來我太笨，怕我被人利用來對付他們夫妻。”孫姨娘苦笑：“爺，妾留在府里，對您和夫人之間的也有影響。妾都是這把年紀的人了，不再奢求，只想要穩當。”

　國公爺看去意已決，也知道羅氏不是個大方的，興許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孫姨娘還了不委屈。現如今形是，自家得求著鄧如玉，這種時候可千萬不能得罪了孫姨娘。他頷首：“明日一早，我讓人送你出城。”

　孫姨娘盼了這個男人一生，也早已將自己的下半生榮辱和他系在一起，這一去郊外，再回來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聽到男人終于許口，卻并沒有多歡喜，一時間只覺心復雜：“爺要好好保重。”

　國公爺看出來了的復雜，心中微妙地愉悅起來，將人擁到床上覆下。翌日一大早，他親自將人送上馬車，看著馬車消失在街角，他回過頭，就對上了急沖沖趕來的羅氏。

　羅氏氣急敗壞：“國公爺，你讓孫姨娘去郊外住，跟誰商量了？”

　國公爺反問：“我做事需要跟誰商量？”

　羅氏跳著腳道：“我是當家主母，后面的事該歸我管。一會兒我派人將接回來。”

　“你敢！”國公爺冷聲道：“還是那話，你想要教訓，等你自己的兒做了皇子妃再說。”

　這話真的扎心的，羅氏每聽一次，就難一次。更讓難的是面前男人的態度，這人分明已經偏向了那對母。一時間，心頭特別難，又不想在這流淚大門口被人笑話，用帕子捂了臉，飛快跑了。

　國公爺看著背影，側頭問邊上隨從：“我是不是脾氣太好，所以夫人才敢這樣對我說話？”

　以前看羅氏沒什麼大病，可在對待孫姨娘的事上，實在是不夠大度，不夠顧全大局。

　隨從不敢答話。

　跑去三皇子府求的事不，國公爺一想到自己即將得到的好要飛，心就不大好。轉而往六皇子府而去。

　三皇子這個婿不搭理他，六皇子那邊對他一直都恭敬的。

　*

　孫姨娘看著越來越遠的國公府，不知不覺間淚水已經落了滿臉。想到自己往后就要在郊外獨自一人度日，更是悲從中來。

　從國公府到出城這一路，臉上的淚水就沒有干過。兒明明都已經做了皇子妃了，怎麼日子還更難過了？

　郊外的莊子孫姨娘很過來，記憶中就是個灰撲撲的模樣，再怎麼布置，也不如國公府繁華。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在這里確實不會委屈，但想要過多好的日子，那是白日做夢。

　下了馬車，果然看到院墻灰撲撲，大門也有些陳舊。孫姨娘了眼淚，唯一值得安的就是這里面的人沒有人敢欺負。

　這麼想著心稍微好轉了點，緩步踏進門。

　一腳踏進去，突然就察覺到不對。

　郊外的這些莊子，院子里都是泥地才對，可這不是，用青石板鋪了一條條小道，小橋流水，景致怡人，細一瞧，發現這里雖算不上三步一景，比起國公府的景致卻也差不到哪去。

　走了幾步，發現院子角落有葡萄架，底下還有秋千。都順心，并且，在觀的時候還發現，這位伺候的人對自己恭恭敬敬，這是在國公府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

　“夫人，午膳已經備好。”

　聽到一個管事模樣的人這樣說，孫姨娘才發現自己真的了，跟著去了正房，確實擺好了飯菜，嘗了幾口，發現這味道比在國公府的要好許多。一頓飯吃到最后，是和著淚水吞下去的。

　“你們主子費心了。”

　管事福：“夫人喜歡就好。”

　然后，孫姨娘發現，這邊伺候的人特別得他心意，但凡一抬手，就會將需要的東西送上，吃穿住行無一不順心。最難得的是，沒有人給臉瞧，也不用跟誰請安，想睡到什麼時辰底下的人都不會打擾。

　*

　況喜安越是往下深查，最后還牽扯上了六皇子。

　六皇子那些死忠，好幾個都參與了其中。況喜安一點都沒有手下留，立刻帶著人將他們抓了大牢。

　事實上，六皇子從四五年前起就不老實，開始和朝臣暗地里來往。這也罷了，三年前昆城地，皇上派員前去賑災，六皇子私底下截留了一半糧食……這也是他能收買員的銀子來。

　皇子私底下和員來往，皇上尚且可以勸說是員帶壞了自家兒子。可這件事上，他實在沒法原諒兒子。

　要知道，那次地過后，死了不的人，還生了瘟疫，期間幾次暴，前前后后折騰了一年多，死的人不計其數。若是一開始就能好好賑災，絕不會造這樣的局面。

　六皇子被下了大獄。

　皇上親自下令關押皇子，若不是罪證確鑿，這世上沒有哪個親爹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兒子。

　此消息一出，朝野上下震。

　皇上的幾個兒子之中，六皇子算是其中的佼佼者，在此之前是很有可能登上儲位，他日榮登大寶的。

　這一去了大牢，七分的可能只剩下了半分不到。其他沒有和六皇子深的人還好，只是嘆息兩聲，便可將這件事放下。但國公府不同！

　國公府可是給六皇子送去了兩個兒，連嫡都屈居側妃。六皇子這一完蛋，國公府想要都難，更別提拿好了。

　國公爺得到消息，立刻去各打聽，得知了六皇子干的事后呃腕不已。他明白在府中焦灼擔憂沒有用，還得去求人。

　這個皇子求，求臣子是不行的。他思來想去，大著膽子登了三皇子的門。

　彼時，況喜安還在刑部忙活。

　這案子就跟雪球似的越滾越大，已經不是幾件案子了，他忙得不可開，連夜里都不一定能回府。

　國公爺不覺得兒能幫上自己的忙，但來都來了，讓兒吹吹枕頭風也聊勝于無。

　楚云梨看到的國公爺和之前大不相同，此刻的他滿臉憔悴，眉眼間滿是焦灼。

　“如玉！”

　看到進門，國公爺率先起。

　在此之前，國公爺無論對哪個兒都沒有這樣謙卑過，楚云梨好笑地道：“父親不必這麼急，有事慢慢說。幫得上忙的，我肯定會幫，但若幫不上，再焦急也沒有用。”

　國公爺本就不覺有多大的本事，對此深以為然。便重新坐了回去：“六殿下被關大牢的事你應該也聽說過了，可有聽三殿下對他的置？”

　“沒有！”楚云梨搖頭：“他都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府，也沒空跟我說這些閑事。”

　國公爺被噎了一下。

　這怎麼能算是閑事呢？

　在兒面前，他自覺不需要小心翼翼，心里這麼想，上就說了：“那好歹也是你的姐夫，你不說幫著想法子救人，好歹多問一問。”

　“問不了，我都沒見著人。”楚云梨一臉無辜：“父親，他們皇家父子之間的事，咱們外人不好手的。說到底，皇上原不原諒，也就是一句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