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公爺說完這話, 又要往里奔。

　孫姨娘下意識再次將人拽住：“爺，不能打擾。如玉昨夜睡得很遲……”萬一有起床氣，這時候湊上去求，那是自找罪。

　國公爺很不耐煩：“人命關天！”他左右看了看, 揮退了靠向前來的下人, 低聲咬牙切齒地道：“這事很可能會牽連上國公府, 上下幾百口人命呢！”

　孫姨娘啞然：“到底出什麼事了？”

　國公爺惱了：“你什麼都不懂，跟你說了也是浪費舌。”

　看著男人臉上滿滿的不耐煩，孫姨娘心一點點沉了下去。住在校外, 這些日子確實愜意的，但心里也不是沒想過回去，畢竟, 這個男人了半生，也盼了半生。

　“爺，在你心里，我是什麼樣的人？是不是只是一個伺候人的玩意兒，好命的給你生下了兒子，才讓你另眼相待？”

　聞言，國公爺直皺眉頭：“咱們都這把年紀的人，即將做祖父母了，談說讓人笑話。好好過日子就行了, 你放心，往后我不會虧待了你。”

　孫姨娘卻較起了真：“你是因為如玉才不虧待我的？”

　篤定的語氣。

　國公爺上下打量：“火娘, 你也不是那只知的小姑娘。如玉做了皇子妃, 我對你當然不會如從前一般忽視。過段時間，我再將你提為貴妾！”

　貴妾？

　不還是妾麼？

　除了那些通房丫鬟要敬著外，不還得被夫人一頭？

　說難聽點, 為皇子妃的生母，底下的人本來就該敬著，那做不做這個貴妾有區別麼？

　這男人張口就來，好像給了多大的臉面，真的將放在了心上似的……若換作之前還沒有離開國公府的孫姨娘，聽到這話大概會欣喜若狂。但如今住在這里，有吃有喝，底下的人不敢怠慢，還會想著各種法子討歡心。但凡有新奇的小玩意兒，很快就會送到的面前……這不比回國公府做一個貴妾來得舒服？

　再有，這些日子從兒派過來伺候的人口中已經聽出來了一點意思，好像兒很想讓離開國公府。

　如果能徹底離開，憑著皇子妃生母的份，下半生也能優渥自在。

　嫁漢嫁漢，穿吃飯。嫁人說到底是為了讓自己過得好，生孩子也是為了老來有靠。既然這些都有了，又何必執著于一個沒將自己放在心上的男人？

　現在是過去的那些年里了太多的委屈，真的再也不想被人含沙影，被下人怠慢指責。

　國公爺見不說話，以為滿意了，狠狠扯開

　的手：“別鬧！”

　孫姨娘本力氣不夠大，加上心里有事，被這麼一扯，踉蹌了一步才穩住子。而前頭的男人已經開始敲門。

　外頭二人在爭執，楚云梨就已經被吵醒，披起打開了門。

　門口的丫鬟急忙解釋：“奴婢沒攔住。”

　院子不大，也怪不得人家。楚云梨擺了擺手：“去拿些早膳來。”

　國公爺肚子也著呢，太過著急，都忘了這事，聽到早膳，肚子開始咕咕。他手了，不覺得有客氣的必要：“多拿一些。”

　丫鬟看向楚云梨。

　楚云梨隨口道：“沒準備那麼多，父親大概吃不上。有話就直說吧！”

　一步踏出門來，在院子里走了走。

　國公爺跟在后，低聲把事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楚云梨聽完，這些事是鄧如玉上輩子不知道的。一臉的驚訝：“母親怎麼會留這種明晃晃的證據？”

　這事國公爺也無語，他嘆息一聲：“可能覺得娘家人不會留著這東西，也可能是覺得沒有人敢計較。近幾年買的事確實多，那也不是什麼要的位置。”

　誰能想到三殿下會風跑去查這件事？

　“你跟我一起回城，去殿下耳邊吹吹枕頭風，別讓他細查了。”國公爺低聲道：“我想過了，那麼多人親眼所見夫人審，人證證都在。讓夫人出來繼續做國公夫人，那也是為難了殿下，稍后我會送上一封休書，和夫人斷絕關系。只要能保住國公府就行。”

　楚云梨驚奇地問：“你沒有干壞事，為何會認為國公府也要出事？”

　國公爺眼神開始躲閃。

　楚云梨打量著他：“你也參與了？”

　無奈，國公爺只得點了點頭。他確實也參與了一些，只是如今還沒查到那地方。但照著三殿下這個勢頭，早晚會把他也挖出來。

　與其被挖出來的時候再去求人，還不如現在就想法子斬斷了源頭。如此，他才能平安。

　楚云梨面一言難盡：“你這是找死呢。”

　國公爺：“……”

　“如玉，我是你爹，絕不會害你。這男之間的本就靠不住，濃之時你是天上的仙，什麼好東西他都愿意捧到你的面前。可等到淡去，你就如那地上的污泥……我自己也是男人，最了解男人。一個人只憑著是站不穩腳跟的，說到底，還得靠強有力的娘家。你救了我，救了國公府，便也是救你自己。”

　恰恰此時，丫鬟送來了早膳，是一碗清粥和一些廚娘腌制的小菜，看著清淡的，楚云梨卻特別滿意，點了點頭開吃。

　國公爺看到是這樣的飯菜，瞬間沒了胃口，繼續道：“如玉，更何況，你和三殿下是怎麼有的這段緣份，我最清楚。你們倆本就沒有，說到底他是看中了你的旺夫命。但這種玄之又玄的玩意本就說不準。等他養好了子，再變了心，這些事便也會淡忘！”

　清粥小菜吃得快，楚云梨放下了碗筷：“父親，京城許多人都說，我是走了狗屎運才能做皇子妃。”

　國公爺一拍大：“是呢。所以你想要坐穩這個皇子妃的位置，就得靠國公府。”

　“我不是這麼想的。”楚云梨笑道：“能做皇子妃，我已經很滿意了。至于能做多久，那全看天意，我不想強求。畢竟，殿下那個人看著是好說話，其實最有主意，誰也別想左右他。父親，你想保全國公府，但這件案子是他在查，最后一定會查出國公府的所作所為，就算看在我的份上不計較，等到他日厭煩了我，你拿國公府他……那是自尋死路。”

　國公爺聽完這話，心下詫異無比。他發現，每次見這個兒，都能讓他意外。

　鄧如玉在他的心目中，是最木訥最不討人喜歡的，沒想到竟然看事這樣通。

　“所以，你是不想幫國公府了？”國公爺臉沉了下來：“別以為自己翅膀了，我告訴你……”

　楚云梨揚聲：“送客！”

　國公爺：“……”

　“鄧如玉！沒有我，便沒有你的今日！”

　楚云梨頷首：“我知道，你想在我生下來的時候就把我溺死嘛。既然我活了下來，那就是老天爺不讓我死。父親請回！”

　國公爺面鐵青，霍然起：“鄧如玉，國公府倒了，你也好不了。”

　“那咱們走著瞧啊。”楚云梨笑：“反正，你總要走在我前頭，總會在我前面倒霉。”

　聞言，國公爺也算是看出來了，面前的兒不只是怨自己，對自己甚至是仇恨的。

　他一時間面復雜：“如玉，你什麼時候恨上我的？”

　楚云梨仔細回憶了一下，鄧如玉對于國公府一直心存激，也就是被著嫁去陸家，看著心的表哥被瘋子似的鄧如月折騰，才漸漸生出了恨意。

　“嫁陸家之時。”

　國公爺解釋：“是是是，夫人所為，我得知的時候，外面消息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再也更改不了。”

　“又不是你的縱容，怎會有那麼大的膽子？”楚云梨擺了擺手：“走吧！”

　國公爺不肯離開。

　楚云梨又吹出了兩次，見他站在原地不，立刻找來了護衛。

　皇子府的護衛那可不是一般人，有些家境本來就好的，對著國公爺并不手。

　若是被丟出去，哪怕這只是郊外，沒有人看見，國公爺也覺得很丟臉。眼看護衛上前來，他只得往后退。

　“如玉，我是你爹，父之間沒有隔夜仇。如果我哪做得不對，可以跟我說，我改就是了。”

　聲音漸行漸遠，護衛一直將人到了道上才回來。

　國公爺來了這一趟，加上況喜安知道父之間的那些恩怨。著重查了查國公府，不過兩日，面容憔悴的國公爺再次被請到了刑部。

　這一次，國公爺再沒能，夫妻倆都淪為了階下囚。

　夜里，況喜安難得回了皇子府。

　彼時楚云梨剛洗漱完，出門看到燭火下的清俊男子，笑道：“總算知道回家了，還以為你忘記我了呢。”

　況喜安含笑打量著出浴的人：“我忘了，誰也不會忘了你的。”

　楚云梨扔掉絞頭發的帕子，揶揄道：“這小甜的，抹了了吧？”

　“嘗嘗！”況喜安話音未落，已經欺上前攬住的腰吻了下來。

　一吻畢，況喜安呼吸已經有些微，眼神也黑沉沉的，他想到自己還未洗漱，直起子：“我有東西要送你。”

　說著，掏出了一張紙。

　楚云梨手接過，是一張放妾書。

　有了這東西，孫姨娘就再也不是國公府的人。往后可以想住哪就住哪，國公府再倒大霉，都牽連不到。

　楚云梨揚眉：“這東西……你會讓人詬病嗎？”

　況喜安一臉認真：“為了你，哪怕被千夫所指，我也心甘愿。”

　楚云梨了一下他的臉：“你就貧吧。”

　將那東西給了丫鬟，讓明日一早就送往郊外給孫姨娘。

　“國公府會如何？”

　況喜安搖頭：“暫時還不知。不過，但凡在朝堂上站久了的員，尤其國公爺不是什麼正直的人，他一心想要往上爬，暗地里干了不事。你放心，我會好好查的。”

　楚云梨角微翹，也沒有閑著，翌日就進宮見了皇后。

　這些日子并沒閑著，私底下也查到了一些事。跟皇后深談一番之后，稍晚一些的時候，就跟皇上告發了賢妃下毒謀害三殿下一事。

　證據有一半是況喜安自己查到的，剩下的由楚云梨補齊。

　其實，關于況喜安上中毒，除了賢妃之外，還有另外兩位嬪妃也了手。

　皇上很疼這個長子，得知此事，然大怒。立刻下令將幾位都打了冷宮。

　六皇子被關在大牢中，還焦頭爛額想著之法，轉頭聽說母妃被打冷宮，一時間只覺所有倒霉事都湊到了一起。

　現如今，他那些舊部境和他差不多，唯一能夠求助的，大概就是府上的姐妹二人。他真心覺得自己與況喜安八字不合。況喜安克他！

　他想了法子，悄悄傳了消息回府，讓姐妹二人想法子救他。

　鄧家姐妹當然想救人，當下的子嫁人之后，下半的榮辱就和夫家系在了一起。鄧家華可是奔著做后宮之主去的，結果連皇子妃都沒做上，這就要跟著倒霉。哪里甘心？

　鄧如月也覺得自己倒霉，本以為搶了六皇子就能過上好日子，結果還沒能隨心所幾天，男人和國公府都相繼出了事。

　在六房子還沒有傳回消息來之前，姐妹兩人已經放下了曾經的恩怨坐在一起商量對策。二人分頭去求人……但此刻的國公府就跟燙手的山芋似的，誰都不敢幫忙。

　或者說，但凡跟國公府好的人，自己的底子也不干凈，忙著撇清自家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往上湊？

　求了兩日，什麼消息都沒得到。鄧家華得知了六皇子送回來的口信。

　讓想法子救人。

　在這兩天里，鄧家華將能求的人都求了一遍，若不是礙于份太低，都想進宮去哭了。不管朝誰求，只要哭得夠可憐，有人心就行。

　可惜，份太低，不夠格進宮。本以為還能指賢妃……轉頭那便宜婆婆就因為陷害皇子而被打冷宮。

　這被打冷宮的妃嬪不是沒有出來的，但謀害皇家子嗣這樣的罪名想要，除非證明是冤枉的。鄧家華已經打聽過了，人證證都在，絕無翻案的可能。

　在這樣的形下，賢妃想要出來恢復曾經的榮寵，下輩子還差不多。

　姐妹兩人實在沒法子了，干脆結伴去了三皇子府。

　兩人在上門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吃閉門羹的準備，被門房攔下時，一點都不意外。哪怕進不去門，該求還得求，不然，等到六皇子被定罪，兩人也討不了好。

　二人抱著不功便仁的想法，一直守在門口。

　于是，楚云梨出門赴一位郡主的約時，就被二人給攔住了。

　掀開簾子，看到有些狼狽，面蒼白的姐妹二人，好笑地問：“你們在這里做甚？”

　鄧家華向來比較要臉，在自己看不起的庶妹面前，哪怕心里明白二人已經份有別，自己該對其恭敬一些，一時間也還是過不去心里那個坎。相比之下，鄧如月臉皮就比較厚，只要能過上好日子，什麼事都能干。

　“二姐，你幫幫我們。”

　楚云梨搖搖頭：“我連父親的忙都……”不幫，怎麼會幫這些本就不親近的姐妹？

　沒說完，姐妹倆不覺得是不幫忙，應該是幫不上。鄧如月眼圈通紅：“二姐，咱們沒有家了，父親和母親都已經了大獄，連我姨娘都沒能逃，往后只有咱們三姐妹相依為命，你千萬要想想法子，只要能幫我度過這個坎，往后我給你當牛做馬都行。”

　這些話，楚云梨也就聽聽而已。

　說到底，鄧如玉的死雖然是陸家害的，但跟這姐妹二人也不開關系。若不是鄧如月要搶未婚夫，鄧家華跑去幫腔，好好的嫁去了孫家，雖然沒有錦華服，憑著孫華耀對也的，哪怕國公府沒落了，也能安穩一生。

　畢竟，孫華耀可是愿意拋下一切也要帶著鄧如玉私奔的人。想也知道，國公府落魄后，孫家其他人對待鄧如玉的態度或許會變，他一定不會。

　鄧如玉苦了前半生，本以為能嫁得良人，結果，被人橫一杠子，早早就沒了命。

　“我不要你當牛做馬。”楚云梨面淡淡：“你倒不倒霉，都與我無關。你們別一副我對不起你們的模樣，將心比心，今日你們站在我的位置，也不會為了不親近的姐妹而費神費力。”

　這是事實，姐妹倆面乍青乍白。

　鄧家華忍不住問：“你要怎樣才肯幫忙？”

　“怎樣我都不幫。”楚云梨一臉嚴肅：“無論是國公府還是六皇弟，他們犯下的錯事都不是我一句話能抹平的。這其中牽扯甚大，誰扎進去誰倒霉。這種時候，旁人撇清都來不及，你們倆……憑什麼認為我會為了你們鋌而走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