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突然彈跳出了視頻通話,是薄越明打來的。
裴意沒由來地一慌,生怕自己的狼狽形象讓人擔心。
他快速打著打的紙巾了臉,又將糟糟的頭發稍微順了一些,再攏了攏披在最外側的外套,這才接通了視頻電話——
畫面接通的那一刻,薄越明的臉出現就在了屏幕上。
明明今天早上才見過面,可短短幾小時經歷的事,不是任何一個人都能夠輕易承的。
裴意看見薄越明后,不久前面對綁匪時的勇氣頃刻瓦解,又莫名到了一種委屈酸,“二哥。”
“裴意。”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下。
薄越明一瞬不瞬凝著視頻里的他,眸中擔憂沒有減,“怎麼好一會兒才接通視頻電話,你是不是傷了?”
“沒有,好著呢,就是有點冷。”
裴意將自己的況說得很輕松,暫時不想讓薄越明從東大會的正事上分心。
他瞥了一眼沉默坐在邊上、而臉越來越黑的秦以舜,湊近超級小聲地找補,“二哥,我哥正生氣呢,噓。”
“……”
突然被拉去當“唬人”借口,秦以舜的臉不由又黑了一個度——
那薄越明到底有什麼好的?將自家弟弟迷這副心甘愿的模樣?
也就是見裴意喜歡,他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結果自家弟弟兩次三番被牽扯進了薄氏的紛爭里,一次比一次更讓人膽戰心驚!
才離危險況還不到五分鐘呢,立刻當著他這大哥的面,滿心滿眼只有薄越明?
“……”
嫁出去的兒潑出去的水,長了腳的白菜難追回!
秦以舜想起以往在部隊里聽過的這句玩笑話,干脆將視線挪向窗外,眼不見為凈。
糟心!
此刻,“糟心”裴意還沉浸在視頻里,沒出自己上的傷痕,“二哥,東大會沒那麼快結束吧?”
“還沒,收到微信消息后我就跑出來了。”
薄越明看了一眼大型會議室的方向,解釋,“估計馬上要到最重要的議程了。”
裴意急了,“那你快回去啊,怎麼還在這兒和我瞎聊天?”
薄越明聽見他一如既往的正常語氣,只說,“只聽語音不夠,看看你才放心,我現在準備回去了。”
裴意頷首代,“嗯,你別忘了我代給你的正事。”
薄越明響起通話前那條語音,肋骨了盾牌,底氣再度復蘇,“知道,他們今天一個都別想笑著離開。”
“好,去吧,我等你結束。”
裴意心滿意足地掛斷電話,轉眼才發現自家大哥的臉都快黑碳了。
“……”
裴意忽地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角的弧度又擴大了些,帶著一子討巧賣乖。
“哥?”
“別喊我哥,拿著我的手機給人發微信、打電話。一個勁地只想著薄越明,考慮過你哥我也擔心了一路嗎?”
秦以舜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還有些酸。
裴意想起自己給薄越明發的語音微信里的那句特別稱呼,小眼神多沾了些心虛。
“咳。”他一邊不著痕跡地刪除微信語音,一邊繼續討好,“哥,我真的知道錯了。”
“你這不是能看見我好不好嗎?我好著呢!別擔心我了,好嗎?”
秦以舜看著他紅腫滲的右胳膊,蹙眉,“你這好著?”
“手腕、腳踝上的傷都好解釋,你這胳膊是怎麼弄的?他們在水泥路上拖拽你了?”
“沒。”
裴意想起自己那稍有不慎就容易出事的冒險跳樓,眼神游來去的避著,“就是赤腳逃跑時摔了一跤。”
確實也是摔了一跤,只不過不是平地摔,而是從高墜摔到了低。
秦以舜總覺得傷口沒那麼簡單,剛準備追問,車門就被人敲響了——
屬下送了臨時買來的鞋,“秦總,這是你要的東西。”
“還有,那三名綁匪以及作案工,我們都移給警方了,可能遲點需要裴先生配合錄一下口供。”
裴意趁機轉移話題,“好,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
下屬點到為止,轉離開。
裴意趁機拿起鞋和,有些夸張地轉移話題,“哎喲,趕穿上,我腳都快凍麻了,哥,你開車吧,我還想著趕去薄氏看熱鬧的。”
秦以舜又氣又無奈,“非去不可?”
裴意肯定點頭,紅意消退的眼角溢出一暗芒。
“這場綁架案的罪魁禍首還在總部呢,我才咽不下這口氣,哥,你待會兒也替我教訓教訓?”
秦以舜向來拿裴意沒辦法,何況對方后半句話確實中了他的心。
“哥~”
裴意尾音拖得老長,“走吧,大不了待一會兒到了薄氏,你替我上藥,好嗎?”
秦以舜嘆了口氣,“系好安全帶。”
裴意笑應,“好嘞!”
…
會議室的門重新打開。
收拾好緒的薄越明在眾人的視線中穩步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從容掌控,“抱歉,之前有些私事耽誤了,現在進展到哪里一步了?”
坐在后排的薄冠瞇了瞇眼,有種說不出來的不對勁——
怎麼又回來了?
不是應該坐不住跑去找裴意了嗎?可是怎麼看著狀態比剛才輕松了?
有東忍不住好奇心,“薄總,你、你的眼睛是好了?”
薄越明摘下早早就礙事的導盲眼鏡,將其輕放在了桌面上,“好得差不多了,多謝各位東的關心。”
那雙暗藍的眼眸里再度恢復了亮,甚至比以往還有冷銳了一個度。
薄越明環視了一圈的大小東,在薄冠的臉稍作停留,“作為薄氏集團唯一的‘總經理’,我將會在未來更好地帶領著集團邁上新臺階。”
“唯一”兩字咬得有些重,聽得薄冠又是磨了磨后槽牙。
“新的一年也請各位東,以及——”薄越明對準了仰山和薄立輝,干脆利落,“老先生、董事長,多多支持。”
接下來就是“聘用或者罷免高層職位”的投票決策,他的這招先發制人,擺明了搶在決策開始前就拉了東票——
要知道,失明期間的薄越明都能拿下溫城項目,而現在的他當眾表明自己恢復了視力,豈不是更能提升項目效率了?
這年頭,誰會反對一位能帶領著賺錢的集團總經理?
果然,立刻有東樂呵接應,“那是自然,把公司項目到薄總的手里,我們大家伙兒是一千、一萬個放心!”
“是啊是啊。”
薄立輝聽見不東的應和,下意識地看向了仰山,有些急迫。
仰山也沒料到這一出,但事已至此,他還是攏著拐杖用力一敲,將之前就規劃好的“戲”開了場——
“我,仰山,不同意薄越明繼續任職‘薄氏集團總經理’一位!”
這話一出口,立刻吸引了全的注意力。
薄第一個出聲,“憑什麼?”
仰山直子,拿著話,“憑什麼?他自己清楚!”
有偏向大房的東幫襯著開口,“聽老先生這語氣,薄總是做了很過分的事?”
薄越明端起水杯,明面毫不慌。
仰山早知道他不是省油的燈,拿出了一開始就準備好的那套說辭,“各位,原本家事不應該拿出來張揚,但這混賬做過的錯事實在太多了!”
“某無力將他教好,但為了薄氏集團的未來,只能“大義滅親”罷免了他的職位,懇請各位一同幫個忙!”
心準備的開場白讓會議室里的關注度拔到了最高層,看似給薄越明保留了面,實際上是將他推向了風口浪尖。
薄不明白這葫蘆里面賣的是什麼藥,替薄越明到擔憂——
經過這幾個月的工作相,是真心認可對方的能力,也是真心接納了對方這位同父異母的兄長。
薄靠近右側的薄越明,低聲詢問,“哥,老先生這話是什麼意思?”
薄越明角泛起似有若無的冷笑,沒有刻意遮掩自己的聲音,“既然大家都在,那就請老先生當眾說個明白吧。”
一聲“老先生”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挑釁,越發將現場氣氛激得張起來。
仰山面微僵,像是為了掩蓋什麼而猛敲了一下拐杖,“事到如今,你還不知道悔改?”
“你利用總經理的便利和你對你的信任,私下挪用了多集團公款?利用自己的名義創建的gm商投,你的那些錢是怎麼來的?你心里沒數?”
“今年年初被你發現后,原本想要對你進行私下教育,結果你一點兒都不念及親人的養育之恩,將推倒在地、導致昏迷!”
在場眾人聽見這話,無一不出震驚的神。
什麼?
薄老董事長出事是人為的?
還是薄越明做了壞事后推的?這
薄第一個出聲否認,“這怎麼可能?誰不知道我哥是親自帶出來的孩子,他怎麼可能會傷害!”
東們想起以往樁樁件件,微微頷首。
“怎麼不可能!”
薄冠從后排站了起來,彰顯自己的存在,他一邊從后往前走,一邊繼續給薄越明添加“罪證”——
“老夫人昏迷后沒多久,薄越明就背著我們給老人家轉移地方!但凡問起就要被他以各種理由堵回去!”
“他分明就是怕老夫人醒來之后揭他的惡劣行徑,才想著搶先一步封口!”
“人在做天在看,出事后沒多久,他也跟著意外車禍失明,這才暫時遏制了他的狼子野心!”
薄立輝幫腔配合,“各位,不是我偏袒我的親生兒子,有件事我想要順帶澄清一下——”
“冠絕對不是沉迷的子,他之前那件事是遭人下藥暗算的,他第一時間就去做了藥檢測,已經遞給警方立案了。”
這話自然是編的。
“之所以忍著不說,是因為還沒徹底出調查結果,只能讓他白白盡嘲諷和委屈。”
薄立輝的目有一下、沒一下地往薄越明那邊瞥,指向特別明顯。
有偏向薄氏大房的東打配合,“董事長,你說話也忒留面子了!”
“前段時間冠一出事,正副總經理的位置就了二房兄妹的,這眼睛又是早好了,天底下哪里有這麼湊巧的事?”
“這里面到底有什麼名堂,在場各位東都不是傻子,看得出來!”
暗中挪用公款還傷害了老夫人,結果一朝車禍失明影響了他的上位計劃?
等到眼睛好轉后就聯合二房將薄冠掰下了總經理的位置!
那下一步呢?是不是要對準“董事長”的位置,對準整個薄氏集團了?
偌大的會議廳里,議論紛紛。
薄越明著眾人投來的目,或焦急、或不解、或質疑,心中寒意四起——
能看得出來什麼?
移花接木,生拼湊,栽贓禍水,再借機澄清嗎?
分明是仰山挪用私章和公款未功,又誤傷了薄老夫人,現在卻把這套罪名安在了他的上?
怎麼連他在大學期間賺錢、攢錢,畢業后和好友共同創建的gm都了莫須有栽贓中的一環?
薄冠制造的車禍、薄冠先手下藥,結果現在了意外車禍、他設局暗中陷害?
這爺孫三人會清清白白?分明是一丘之貉!
惡劣!可笑!無恥!
薄仍然不信大房那一派的說辭,低聲催促,“哥,你解釋一下?”
薄越明挲著自己的腕表,帶著外人都看不的云淡風輕,“證據呢?不會憑你們的幾句編排就想要定我的罪吧?”
仰山早就猜到了他會有此一問,繼續拿,“編排?你的所作所為還需要我們來編排你嗎?”
“你既然想要澄清,那就從源頭上澄清!讓你出來幫你澄清!”
仰山激得站了起來,是怒氣,也是悲痛,“這大半年了,是生是死,你又讓我們見過一面嗎?你……”
說到最后,他的聲線居然還帶上了哽咽。
有東問,“老先生這是怎麼了?”
薄冠立刻裝模作樣,“爺爺,你前段時間才從醫院出來,千萬不能大悲大喜,緩一緩。”
“我聽說,腦溢如果超過半年沒有好轉,那就是……”
有東不確定地開口,說得委婉,“要是按照老夫人的格,如果沒事早就回來了,怎麼可能一點兒靜都沒有?”
“是啊,這薄總攔著不讓家里人見老夫人,這算幾個意思啊?”
“還能是幾個意思?老夫人要是醒著,罪魁禍首就藏不住了,老夫人要是沒了,那據繼承法的規定,薄越明他還能分到點什麼?”
“哪有孫子攔著全家不讓見的?沒這個道理!我看他就是包藏禍心!”
偏向大房的三四名東紛紛發聲,還有人搶先表態——
“我同意老先生說的話,不能讓薄越明繼續留在集團,誰知道他背地里會做什麼勾當!”
現在看著是幫著集團賺錢,那是因為他要籠絡人心,誰知道他以后徹底上位后會做什麼事呢?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孤立無援的薄越明垂眸,偏偏不出聲。
仰山掩飾住眸底的,薄立輝和薄冠則是對了一道眼神。
現在的對立已經約有了偏向,接下來只要要求投票表決,他們加上偏向大房的東、再加上他們事先拿利益收買的那些小東——
就算還有還有其他人站隊薄越明,那據固定好的值占比來算,今天對方也只能是離開集團這一種結局!
薄立輝想到這兒,暗中又給東遞去一道晦視線。
后者領意,開啟最后一擊,“是啊!既然老夫人不在,現在又是老先生和薄董事長管事,那……”
——哐!
會議室的門被人利落打開。
一道緩而有力的聲線宛如冬末春初的風,破開一切骯臟齷齪,“誰說我不在的?”
薄沛之坐在椅上,披著一條素的厚實披肩,而幫著推椅的人正是前任總助鐘奕。
不僅如此,兩人的后還站著六位材高壯的黑保鏢。
是往那里一站,這陣仗就足夠唬人!
“……”
原本還有些吵嚷的會議室瞬間開啟了無聲模式。
眾人的面一變再變,無比彩。
只有知的薄越明保持著淡定,他主走了過去,低喊,“。”
薄沛之微微頷首,“嗯,辛苦了。”
雖然還是瘦弱的,但是氣已經比剛醒來那會兒好上了不。
薄越明和推椅的鐘奕換了一個眼神,對方是他特意從海市請回來幫忙的,“鐘姐,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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