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外會診結束，霍從軍得勝歸朝似的，請劉醫生出去吃飯，其餘醫生做鳥散。

現如今，科室聚餐都是不允許的，也沒人這個黴頭。

周醫生悄悄的拉了凌然一把，快步離開辦公室。

“我怕你陷在辦公室裡說錯話，你要是留在裡面，肯定有人問東問西的。”周醫生穿過走廊，再好心好意的向凌然說明，想想又補充道：“雖然你已經說錯了不。”

“我有說錯話嗎？”凌然面不解。

周醫生看了一眼凌然，莫名一笑，道：“醫療程序之類的話，就要說，不到咱們。醫患關係之類的，私下裡討論可以，沒事別提起來，大家都敏的很。”

“哦。”凌然點了點頭。

“咦，你不想問問爲什麼？”周醫生有些奇怪，他以前沒教育過新人，大家對這方面的話題，都很有言發表。

“不想問。”凌然回答的異常乾脆。

周醫生反而有點憋的慌，本來都想好了一堆話想說，現在吐不出來怎麼辦？

“晚上和我值班。”周醫生想了想說道。

“好。”凌然依舊回答的很乾脆，令周醫生很是無奈。

值班是最慘的，也是醫院僅次於醫患糾紛的糟心部分，持續時間通常長達24小時，倒黴的甚至會連上36個小時的班，堪稱懶惰蒸發令，健康蒸汽錘，離婚蒸汽機，令醫生們避之不及。

但是，實習生是不能以常理來度的，周醫生更是不能從凌然臉上看出變化來，只能道：“等你晚上值班的時候，就知道厲害了。”

傍晚。

非值班的醫生陸陸續續的離開了，尤其是主任和副主任級的醫生的離開，令科室的氣氛都變的歡快起來。

雲華醫院的急診科比普通三甲醫院要大的多，總共6名主任和副主任級的醫師，分五個治療組，到了值班的時候，亦是每個治療組留一名住院醫做一線，再一名主治出來當值，等於每晚六人。

至於其他主治，就只要排表值進二線即可。

這個人數配比，已經趕得上許多醫院的急診科總人數了。

當然，晚間的接診量同樣趕得上，其他醫院急診科的全天收治量。

周醫生帶著普醜住院醫和凌然，先將留觀室溜了一遍，再到休息室，介紹道：“咱們急診科的醫生休息室總共有四間，一線的兩間，二線的一間，三線的一間。”

說著，周醫生就將幾間房打開給凌然看。

一線醫生主要由住院醫、規培醫和數幾名低年資的主治構，科室分配的值班休息室是四人的小間，有衛生間，但不能洗澡，要住上下鋪，比許多大學宿舍還要簡陋一些。

二線休息室的房間相同，但只住兩人，上下鋪改了兩張單牀，頓時沒有那麼仄了。

一線休息室雖然還是兩人一間，但面積增加了不，條件與經濟型酒店的標間相當，唯獨一項，還是不能洗澡。

周醫生將階級強烈的三間房給凌然看過，道：“休息室是不分配到人的，凡是值班的醫生都可以睡，第二天把私人品帶走就行了。”

凌然問：“被褥呢。”

“護士給病房換牀單被罩的時候，會一遍幫忙換掉的。”周醫生道。

“有時候太忙了，們也會把換新的放在牀頭，你自己換了也行。”長相普通以至於連名字都不能被人記住的住院醫憨厚的笑了兩聲，真誠的傳授自己的經驗，道：“其實，急診科值班，經常沒機會睡覺的，晚上的急診病人還是蠻多的。”

說著，他又呶呶，道：“周醫生說不定可以睡個好覺。”

“呸呸呸，言無忌。”周醫生半開玩笑的阻止了住院醫的預言，再道：“我能不能睡個囫圇覺，就看你們了，有病人來了，你們先做診治，如果能理掉，就不用我出馬了。同樣，我能理得掉，就不用二線了，他們就能睡個好覺。當然，大家都做認真一點，別麻煩到三線是正經，不管哪位主任或者副主任出馬，來了肯定是要罵人的。”

住院醫使勁點頭：“平時不罵人的主任，晚上來了都要罵人的。”

“再有一點，凌然你不許獨立作，必須有其他醫生在跟前，授權你做的時候，你才能做。”周醫生著重叮囑。

“好的。”凌然還沒有拿到執業醫師證，就不能獨立行醫，白天在科室裡有很多醫生可以授權，晚上就得專門找一下了。

“一線搞不定的，再找二線，二線搞不定的，就打電話給三線。晚上有很多喝了酒的病人，要特別注意，既要注意病人安全，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有事先躲起來，咱們的門都有加固的，你反鎖起來打電話，不要怕丟人，有命纔有人丟。”

凌然沒經驗，也就應了下來。

普醜住院醫聽著笑道：“沒那麼玄乎，我來三年了，就見過兩次堵門的，一般人都是喊一喊，一什麼的……”

“一年到一次堵門的還不夠嗎？”周醫生瞪了他一眼，道：“當兵的都不一定有我們遇到的衝突多了。行了，萬事小心，都去忙吧。”

周醫生將凌然和普醜住院醫趕出去，自己坐回二線休息室，把門一關，躺在椅子上，翹起腳來，打開新聞聯播，舒服的不行。

對於一條鹹魚醫生來說，做到主治就是夢想的開始，運氣好的話，他整晚上都不需要出，照樣拿幾倍於住院醫的值班費。

……

護士站。

值夜班的小護士們見到凌然，一陣驚喜。

即使是較爲年長的劉護士，此時見到凌然也頗爲開心，給他倒了一杯水，笑道：“凌醫生開始值班了？”

“多謝。今天開始值班。”凌然接了水，坐在了護士們讓出來的靠背椅上，就左右觀察起來。

他在觀察四周，四周的小護士也在觀察凌然，只在他過來的時候，趕低下頭來。

“凌醫生的皮好好。”有個小護士大著膽子說了一句，立即引來贊同聲，接著就有人問：“怎麼保養的？”

凌然想了想，道：“我媽給配的洗面和皂，面霜也是給拿的。”

同樣的答案，若是由非帥級的男生說出來，鐵定是要被罵媽寶的，然而，此時被興衝昏了頭腦的小護士們，卻不覺得凌然的回答有毫的不妥，們齊齊發出驚歎聲：

“凌媽媽真時尚。”

“還好凌醫生的媽媽懂保養。”

更有人悄悄的與閨咬耳朵：“我婆婆好像好相的樣子。”

帽子上有兩條藍斜槓的劉護士已經結婚了，欣賞了一番男神之後，咳咳兩聲，震懾了一下場面，道：“凌醫生不用守在這裡的，有病人來的話，我們會通知你的。”

“留觀室呢？”凌然問。

“留觀室也有值班的護士們看著呢，這會兒沒什麼病人，你可以先睡一覺。”劉護士停頓了一下，想到了凌然的實習生份，於是問道：“凌醫生對哪些癥狀興趣？出現了可以留給你。”

“手部腱損傷。”凌然立即答了出來。

他剛得的tang法合，私底下去練功房用白鼠試了試，順暢到是順暢，畢竟沒有實地作過，還是需要嘗試一下的。

劉護士有些意外的在本子上記了下來：“再呢？普通合的病人沒興趣了？”

“白天合的數量就夠了。”凌然回答的很直接。

劉護士瞭然點頭。

醫生就是這樣，最在乎的永遠是第一次上手的機會，之後，隨著作的次數增多，新鮮下降，厭煩的緒就起來了。

醫的提高也不是線的，頭十例，二十例再到五十例手的提高是最明顯的，之後再想有質的提高，就需要數百例的手實踐了。

凌然在急診科的這些天，基本都用來做清創合了，最多的那一天就完了五十多例，其他每天平均在30例左右，這個數量做下來，確實是不需要熬夜合了，畢竟，正常人能合的姿勢，他大部分都遇見了，且上手實際作過了，再要提高這方面的技，就得遇見解剖結構比較特殊的人類，或者傷法比較特殊的人類了。

理論上，凌然倒是可以再刷一波“衷心謝”，可惜明天是個週五，他並不確定霍主任會採用何種方式來查房，再者，“衷心謝”的隨機有點太強了，並不凌然的喜歡。

他喜歡的是確定的獎勵。

想到獎勵，凌然又回憶起自己從未用過的專級的“間斷垂直褥式合”，於是道：“如果有**破裂的也可以醒我。”

“呃……好的。”劉護士總算是見多識廣，沒有出奇怪的表。

坐在護士站的七八名小護士，趁機看向凌然，過了把眼癮。

怪癖？

不存在的，醜人的好是怪癖，男神的怪癖只說明他特立獨行。

“回去了。”凌然向同來的住院醫打了聲招呼。

普醜住院醫在護士站前面的走廊走來走去，給自己倒了水，爲人指了路，幫人填了單子，扯了椅子，甚至走到電腦跟前查了病例，都沒有得到毫的關注，被凌然到，又默默的跟著他回了休息室。

“要睡就抓時間，一會兒就有人來了。”住院醫和躺倒在牀上。

凌然想想也是，雖然包括自己有7個人值班，但周醫生是二線，等閒不用上陣，剩下的6個人，只要遇到一起鬥毆或車禍之類的事件就捉襟見肘了。

想著想著，凌然就陷了夢鄉。

睡夢中，他迷迷糊糊的似乎聽到了門開門關的聲音，似乎聽到了有人說什麼“爲啥又我”，似乎聽到有人說什麼“沒有合適的適應癥”，似乎聽到了有人說什麼“讓他多睡會”之類的話。

一夜好覺。

凌然再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清晨了。

他習慣的到牀頭櫃找水喝，意外的發現了一瓶沒開封的純淨水，旁邊還有一隻厚瓷馬克杯，以及一套沒開封的牙。

牙上還著一紙條：凌醫生，昨晚沒有手部腱傷等方面的患者，見你睡的香，就沒有醒你。杯子是高溫消毒過的，請放心使用。醫路漫漫，要注意勞逸結合哦^_^。

砰。

休息室門被推開，普醜住院醫頂著窩頭，萎靡的邁著步子，一頭栽倒到了牀鋪上，幾秒鐘後，就發出了呼嚕聲，只有張搐的時候纔會停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