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籟俱寂，月華在濃云中顯映。

君屹前腳剛走，923后腳就嘆息出聲，滿眼心疼看著司，【唉，瞧瞧你這一印子，好好的你激他干嘛？又哭又鬧的，罪的還是你自己，我不是提醒你君屹在等你了，你回來還偏和他吵。】

【剛才真的是嚇到我了，我真怕他對你干點什麼，臨了再被他ooxx了也是憋屈，好在他還有點良心，最后及時收手……】

923慣說些沒營養的廢話，司端坐在窗邊，左耳進右耳冒沒理會他的嘮叨，清淺的月灑在面上，看不見剛才的絕憤怒，皺著眉，儼然是在思考些什麼。

923過完癮，看了一會，識趣沒打擾，他悄悄兌換了藥膏送到手邊桌上，雖說這不是自己的，但那些痕跡總歸不怎麼好看，他也看不得傷慘兮兮的樣子。

923心疼不得不行，司心思卻不再自己上，反復琢磨君屹近來的言行舉止，一遍遍回想近期按計劃施行所得的結果，神專注。

今日之事確實是故意為之，雖說驚險，卻也讓心中的猜想又堅定了幾分——秦驚秋或許并不在君屹手中，不然君屹不會這般惱怒。

923失去了調取秦驚秋近況的特權，因此，只能用笨辦法著人探查君屹手下暗牢里的況，皆沒有秦驚秋的消息，其中不乏能力不夠探查不完全的可能，可君屹的表現同樣不對勁。

君屹這類人就好比那最明老練的獵手，行力遠超常人，一旦鎖定目標，便會以最簡捷有效的方法一擊扼殺掉對方所有希，正如他知道最在意什麼，便毫不猶豫拿來威脅，最大限度的阻止逃離。

可如今他卻沒這麼干脆利落，就拿心存離意這事，他大可在第一次實施逃離、計劃失敗后就讓親眼見到秦驚秋的慘狀，當著的面施以酷刑，只要最后留秦驚秋一口氣，不毀了籌碼，這比他在耳邊威脅一萬遍都要管用。

可他卻沒這麼做，甚至在提出要見秦驚秋一面時，他想也沒想便拒絕了，態度強到著詭異，他好像很怕和秦驚秋見面。

且他輕易不會提及秦驚秋，只會在今日這般急了的況下才警告秦驚秋還在他手中，他明知這是最好用的籌碼，卻吝于拿來用，寧可繞遠，退而求其次。

君屹的心思一向難以捉，司不敢輕易拿秦驚秋的安危做賭注，只能一再小心試探，也正因如此，知道他不會輕易去秦驚秋，從他近來一而再的妥協便知，他不想加劇和之間的矛盾。

因而他不讓見秦驚秋，也有可能是出自這一方面的考量，如此想來，倒又不能排除秦驚秋在困境的可能了。

可總覺得秦驚秋不會這麼輕易落君屹的圈套，秦驚秋看似溫潤和善，可行事手段之凌厲、心思之深沉遠超于，從他察覺不對勁、悄無聲息探查這點便知。

……

君屹踏出立政殿那刻，阿喜便已在外等候吩咐，今日況特殊，帝后二人皆臉不好，長久以來積的矛盾瀕臨發，恐會發生爭吵。

一見君屹出來，看清他的臉，阿喜便知自己猜對了，他著頭皮上前，仔細斟酌語言，生怕一個不小心怒圣心。

“陛下——”

話未說完，便被君屹打斷。

“……奴才這便去安排！”

只這一個手勢，阿喜便明白了君屹的意思，雖早有心理準備，可還是一驚，心中對司的不滿又多了些。

阿喜鑼鼓作起來，不一會趕來的金麟衛便將中宮團團圍住，君屹親眼看著宮門落了鎖，那沉重的響落在心里，像是一塊巨石得他不過氣。

離開立政殿，君屹屏退眾人獨行在深宮高墻之下，月照不到的地方，他匿在黑暗中，如游魂一般，失魂落魄，容慘淡。

君屹去了常春殿，這是他登基前居住的宮殿，在這里曾從天而降救過他，背著他一次次的躲過暗箭，為了他力拼殺，自此他的生命里有了的痕跡，濃墨重彩的出場，那一刻的悸他至今仍舊記得清楚。

靜靜坐在多年前二人分別的暗道旁，那支親手給他的斷箭仍在他的暗室里躺著，說的話，對他的囑咐關懷，包括其后每一次臨危相助、每一次通信，他都記憶猶新。

從懷疑到欣賞，再到驚喜念這世上有一人這般懂他，這期間他從沒想過對他的好是出自于。

他并非沒想過行為背后的機，可他寧愿扯上鬼神，荒誕地把和自己早逝的母親聯想到一起——是他母親派來守護他的，是專門為他而來，也不曾往男之上去想。

可卻真的在他，帶著過往的深、憾，守在他邊。

可就是這樣一個曾經他骨的人如今卻恨他、怕他，容不得他的。

回想起剛才看他的眼神，君屹緩緩躬下腰背，心臟一痛一，好似被人用力攥著，疼痛隨著呼吸蔓延擴散至各。

他時，他不理不睬，待他心想要回頭時，已經不愿再等他了。

夜漸漸深了，四下寂靜，黑暗中空的可怕。

就在他邊，可他卻總覺得自己抓不住，韁離，讓他有一種岌岌可危的高空失墜，令他不知所措。

一陣窸窣聲后，君屹手上多了只泛著冷的腳環，他借著月打量，指腹細細挲上面細膩的紋理，這是西境玄鐵制的鎖扣，無堅可摧，只要他把它扣在腳上，就再也無法逃。

這闔宮上下的宮人沒哪個是的對手，論計謀他們斗不過，只有牢牢將鎖住，他才能安心下來，予清靜。

可他最終卻沒那麼做，看著含著淚水的眸子，那麼害怕、那麼委屈……他竟是連一丁點強迫的事也做不到。

從前所有的決心，一等面對，便都了空想。

弱的從來都只是他。

……

翌日清晨，除了膳房里每日備下滋補的羹湯，與之一同送到司面前的還有數個碩大的紅木箱子。

正用著早膳，太監們將箱子抬進正廳，阿碧站著司邊，一邊從旁伺候布菜，一邊長了脖子張，好奇得。

阿碧臉上藏不住事，裝模作樣的偽裝被時不時的瞄打破，心思可見一斑。

“娘娘，外面的是什麼呀？”

阿碧喜滋滋地詢問，歡天喜地的好似過節一般。

司笑而不語。

是什麼？君屹送來的討好罷了。

說是彌補，本質上也不過是為了飾他施加給的傷害，打一掌后的甜棗。

司氣定神閑，半點提不起興趣，無于衷。

這可急壞了阿碧，陛下昨夜親自給下了命令，要務必看好娘娘，莫讓娘娘沖犯傻之事，小心伺候，必要時哄娘娘開心，同娘娘一同玩耍，阿碧覺得后者才是重點。

昨日傍晚，阿碧也在那一行跪在院里的宮人之中，被呵斥離去后，并不知殿門閉的殿里發生了什麼。

可從事后現場的痕跡，以及之后宮中的變來看，發生了什麼其實并不難猜。

但娘娘看著并不似那會自尋短見之人，端看此時，娘娘不哭不鬧、平心靜氣，一點也不像是會想不開的模樣。

在阿碧心里，司一直是個堅強又樂觀的人。

可表面堅強不代表心就不脆弱痛苦，若非如此，君屹也不會下那樣的命令。

不多時，司用完羹湯，放下了拭角的巾帕，阿碧猶豫一會，關心著試探上前。

“娘娘覺得今日這飯食如何？這藥膳可還合您的胃口？”

司點頭，淡道：“尚可。”

阿碧頓了頓，又道：“奴婢方才見您用了兩碗，今晨您沒有早起晨練，不若咱們走兩步消消食如何？”

司看破不說破，笑道：“就這麼好奇箱子里裝了什麼？”

阿碧紅了臉，心虛笑笑。

“娘娘，咱們過去瞧瞧吧，管它是什麼呢，權當打發時間了，那箱子那麼大，一定裝了不好東西！奴婢進宮這麼久，還沒見識過宮里的寶貝呢，不若娘娘賞奴婢一個恩典，容奴婢開開眼界吧。”

阿碧年紀小，平日深得司照顧喜，撒起來著實有些令人招架不住，而司也確實無聊，思量間，阿碧見有譜，立刻張羅宮太監們過來，開箱子的開箱子，遞托盤的遞托盤，腳步聲不斷，一時熱鬧非凡。

太監宮們早便得了命令，等著這一刻，手腳麻利秩序井然，不一會便承托著寶排排站立在司面前。

帝王的‘恩賜’向來堆金疊玉，奇珍異寶自不會，除此之外，還有些看似不值錢的民間玩意——各地志異書冊，瑞棋、彩燈、兔兒爺，也有需費些神的魯班鎖、雙面扣等等，這大低就是君屹昨夜說的解悶的件。

阿碧攙扶著司在寶間穿梭，歡快的像只展翅飛翔的小雀鳥，“早前便聽說陛下走南闖北征戰多年，見識頗，深諳各地風土人，如今一見果然名不虛傳，手下稀世之珍應有盡有，這還只是第一箱呢！”

可司卻對這些流溢彩的寶并不興趣，阿碧想了想，了然懊惱，娘娘出名門什麼好東西沒見過，眼界自是他們這些奴仆無法比擬的。

但見司在那盛放兔兒爺的托盤上多停了兩眼，似是對這些民俗之好奇，阿碧連忙跑過去，驚道：“竟還有皮影人偶呢！娘娘您瞧！”

阿碧不釋手拿起來把弄著，心下琢磨著接下來的說辭，該怎麼把這皮影耍給娘娘看呢？

“你可是喜歡？”

司突然發問，阿碧正出神，聞言下意識點頭，“喜歡！”

“喜歡便送與你了。”

阿碧沒反應過來，“啊？”

司抬手指了指托盤里的件，“還喜歡什麼？挑一挑，送給你。”

阿碧總算回神，大驚失，連忙拒絕，“不！這怎麼可以？這些都是陛下的心意，是給娘娘您的，奴婢怎配沾染？”

司沒說話，看向在場宮人，“你們也可在其中挑選自己喜歡的。”

此話一出，在場宮人立時跪地，一聲聲惶恐伴著音，宛若鵪鶉一般瑟瑟發抖。

司自知他們為難，嘆了口氣，“既然不想挑，那便本宮自己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