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弗回了太子府后，一日都沒有出門。

只用過午膳后，去了樂施院看了李元漼。

出來的時候，依舊是夏鳶送到院門口。

宋弗照例問了些話，一聽到說今日來見李元漼的幕僚多了幾個，心中便知道：花滿堂的事，這兩日就會有結果。

散步當消食，溜達了一圈回來，宋弗小憩了一會兒。

下午坐在小池塘邊上，喂了會魚。

今日心好，夜里睡得也不錯。

如此過了兩日，到了十五，是和江北寒約好，去燕來樓拿東西的日子。

宋弗原本并不準備親自去，只讓流蘇去把消息拿回來就是。

但一想著還有些話要親自對江北寒說，還是跑了一趟。

燕來樓，三樓雅間，江南春。

江北寒見著宋弗來，點了點頭。

“宋公子來了，隨意坐吧。”

比起上回的謹慎，這一次，江北寒隨意了許多。

宋弗坐下，看他面疲憊，猜測應該是查出了什麼。

上回來，關于燕來樓的消息都是真的，江北寒有心查的話，必定能查到。

江北寒將桌上的消息收了收，對宋弗開口道：

“這幾日，我把燕來樓上上下下查了一遍，果然查出了問題。

“燕來樓有細，是一個歌姬，對方早已經發現了，一直潛伏著按兵不，只是在尋找我和燕來樓的證據。

“查到頭上的時候，屋中什麼都沒有，但是在用其他人的名義買的一個小院中，卻搜出了一大箱的東西。

“這些東西，足以置我于死地，燕來樓也不復存在，確實是我大哥的人。”

江北寒說到這些，語氣頗為慨。

他自以為自己藏得嚴實，卻不知道早已經暴在敵人眼皮子底下。

暴而不自知，是最讓人難過的事。

“宋公子是如何得知的？”

他作為當事人，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但是眼前的人，卻知道。

他知道對方厲害，也想知道對方是如何得知一切的。

宋弗看著他，沒有說話，明顯就是不愿意回答。

江北寒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不能說是吧，我懂，那我就不問了。

“我只是覺得，把這麼一個禍患養在了眼皮子底下而不自知，這件事讓我很挫。

“無論如何，還是要多謝宋公子。”

宋弗：“江公子倒也不必自嘲。

你作為大皇子唯一的患，他自然是要用盡全力對付你的，一個那麼大的燕來樓，藏不住。”

江北寒笑了笑：“你倒是會安人。”

宋弗：“我就是實話實說。”

江北寒從桌子上搬出一摞的本子，他隨意翻開一本，上面麻麻寫著什麼，他看向宋弗：

“這些是我這幾年得到的所有消息，也不知道哪些對你有用，便全都給你，你自己看吧。”

宋弗讓流蘇收下，對著江北寒一拱手：“多謝江公子。”

江北寒：“我抓到了大哥的人，雖然封了消息，但他那邊久沒有消息，很快就會有所反應。

“我的時間不多，也不想把自己得太，這兩日便會離開京城，關于對付蠻夷，宋公子要我做什麼？”

宋弗：“據我們的線報，這幾個月蠻夷異頻發，到時候我會傳消息給你，這個圖案你記一下，我給你傳消息，會有這個圖案。”

宋弗拿出一張信筏，遞給江北寒。

江北寒接過來看過，而后收了起來。

宋弗又道：“這一次，趁著大魏攻打蠻夷，你們可趁機收回靠近蠻夷的昌吉河。”

昌吉河在西涼和蠻夷的隔界，昌吉河兩邊的百姓都靠著昌吉河生活。

后來蠻夷闊出土地，把昌吉河占為己有，西涼這邊邊境的百姓只能仰人鼻息的生活。

若是西涼能收回昌吉河，對于西涼靠近蠻夷的邊境百姓，是大好事。

這件事對西涼好，對大魏卻是沒有任何好。

其實，宋弗可以直接一點，比如讓西涼包抄，或者讓西涼從后方破壞。

沒有如此做，是因為那樣對西涼沒有好。對西涼沒有好，西涼卻出兵，一個不好就會被有心人利用，說陸涼川和西涼有瓜葛，那對于陸涼川的名聲沒有好。

但若西涼有利可圖，那可以說是西涼趁機謀利，不會對陸涼川的名聲造影響。

這一場大戰，陸涼川要揚名立萬，容不得半點瑕疵，宋弗是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

由此，送一條河給西涼，簡直不足掛齒。

而西涼和蠻夷有昌吉河之爭。西涼趁機出兵，師出有名，理由半點都不牽強。

哪怕到時候皇室中人想要以此筏子，都沒有機會。

在陸涼川的事上，宋弗總是以長遠計，謀眼下，還謀將來。

如此沒有后顧之憂，往后的路才能一片坦途。

江北寒聽完笑了笑：“你這是在為我送功績。”

宋弗：“我做事，向來講究雙贏，大家好，合作才能長存。”

江北寒深深的看了宋弗一眼，對一拱手，“教了。”

接下來二人又商量了一下細節，半個時辰后，宋弗離開。

等回了府，宋弗立馬把從江北寒收到的消息，大致過了一遍。

心中大概有了底之后，又準備仔仔細細的看一遍。

直到第二日的下午，宋弗才把所有的消息看完。

而后讓流蘇把這些消息送去給了裴佑年。

這一日，是晴天。

春日午后的落在上暖暖的。

宋弗坐在椅子上，閉著眼睛，思量著事。

流蘇過來報：

“娘娘，太子準備手了……”

宋弗聽完笑了笑：“這是要找死啊。”

次日一早。

李元漼便了宮。

經過了幾天的休養，李元漼的眼可見的好了許多。不過傷口還是看得猙獰的很。

此時，他跪在書房，當著大臣們的面，親自向皇上喊冤屈。

本來這樣的事讓底下人去做就好，但那麼好的在皇帝面前表現的機會，李元漼怎麼能放過。

書房里，皇帝原本正在和大臣們商討事。

李元漼來，打斷了議事，聲淚俱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呈上了證據，解釋了自己在花滿堂一事的冤枉。

在他的設想里，皇帝知道他是冤枉的，一定會對他多加護，而他又自己找到了那麼多的證據，皇帝必然對他另眼相待。

只是沒想到，他把證據呈上去之后，皇帝看他的臉確實不同了，但是那神，并非心疼也并非欣賞，而是一種無法言喻的緒。

他有些害怕，也有點慌。

龍椅上，皇帝久久不言語。

李元漼跪在地下，瑟瑟發抖，莫名覺自己像等著審判的罪人一樣。

底下那些大臣們對他投去神各異的眼神。

齊王和晉王的人幸災樂禍。

保皇派一臉失。他們雖然明面上都是太子，但是卻從不參與太子的私人政務，只在皇子正統的問題上會表態支持。

但是誰也沒想到，李元漼居然會做這麼蠢的事。

哪怕自己收到了證據也應該給大理寺，或者讓大理寺自己發現才對。

自己去查出來，不是明擺著告訴皇帝他有自己的勢力嗎？而且他的勢力厲害得超過了大理寺和刑部京兆尹，找到了這些地方都找不到的證據，皇帝會怎麼想？

會不會覺得：太子翅膀了。

他還沒死，太子就迫不及待了？

而且太子又自己來報，是想達到什麼目的？

會讓皇帝覺得行為稚。而且他一來喊冤屈，后面若查出其他的皇子，事可就小不了了。

本來若有證據，若有牽扯，私底下解決，也就算了，偏偏鬧到書房來，而且這些證據里還有一些跟齊王也有關系。

這不就像是為了打齊王，無所不用其極，哪怕就是齊王做的，太子也不該如此失了面。

這樣的太子沒有半點一國儲君的樣子。

皇帝眼中出失。

太子親自來了書房，上了證據，他不可能毫無表態，那樣太子就真的一點臉面都沒有了。

還不知道會查出什麼，這件事明擺著就是幾個兒子私底下的斗爭，私底下理是最好的，鬧到他面前來，丟的是皇室的臉面。

皇帝頗有一種被太子架在火上烤的覺。

卻又不得不表態。

他來大理寺卿林甫。

“太子呈上來的消息，必要查出一個結果才是。”

林甫上前領旨：“是。”

眾位大臣從書房中出來，李元漼不由得了一把汗。

大臣們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一言難盡，不過半點都不敢在李元漼面前表現出來。

李元漼有些不明白，事為什麼跟他想象的發展不一樣？

不過好歹花滿堂事件有了下文，很快就跟自己沒有瓜葛。

想到這里心里稍顯安。

他上有傷，馬車不能進皇宮，哪怕他是太子也只能走著出去，除非皇帝有旨意，才能坐步攆。

進宮的時候，為了突出他傷中求清白，忍著痛和傷口沁，又為了表現得更真實，也沒有喝止疼的湯藥，現在出宮要走那麼遠，只覺得傷口疼痛難當。

一段路走了許久才走完，等走出宮門口，肩上的跡已經暈染了一大片，他強撐著上了馬車，回了府。

等到了太子府，太醫們進進出出，又是一頓醫治，囑咐著太子，千萬不可再。

晉王府。

李元晉聽到這個消息，了自己肩膀上的傷口，忍不住哈哈大笑。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太子這一遭，做得真不錯。

“蠢貨，愚不可及。”

幕僚道：“王爺，下今日，可是看見了，那些保皇派對太子失的眼神。”

李元晉：“如此一來，這件事到后面，李元齊就是想要低調理也不行了。

幕僚：“王爺，我們這邊的消息什麼時候放出去？”

李元晉：“先等一等，等大理寺那邊還了太子的清白，再把我們掌握的消息扔出去。”

幕僚：“這一個放蛇的人，證據似乎不夠，而且這個人和齊王府直接的關聯證據并不充分。”

李元晉好整以暇的往椅子上一躺。

“沒有證據那便制造證據，咱們人都抓到了，還怕不能讓這個人和齊王府綁在一起？

“而且，前面咱們做了那麼多準備，都是指向齊王府的，這會兒全部可以派上用場。”

大家聽著這話，很快反應過來，李元晉是什麼意思。

開始商量這件事，要怎麼作。

此時的齊王府，氣氛卻是有些凝重。

自從首飾事件之后，齊王府就像被霜打的茄子似的，直接蔫了下來。

李元齊直接開口：“太子的那些東西，會查到本王頭上嗎？”

底下的幕僚低著頭，躊躇著不敢說話，看李元齊站了起來嚇了一跳，才有人站出來：

“王爺，我們手的時候，都掃清了證據。”

李元齊冷冷一笑，“掃清了證據？那他手中的那些東西是哪里來的？

“是守著咱們的人，就等著我們手然后留下的證據嗎？

“居然人證證都有，本王代下去的事，你們究竟是怎麼辦的？”

李元齊的聲音一下變得嚴厲，幕僚們撲通一聲通通跪下。

“王爺恕罪。”

李元齊看了底下眾人一眼，“別在這說這些沒用的，好好想一想，若這件事大理寺真的查，你們如何不讓本王牽扯其中。”

眾人低著頭上，訕訕著應道：“是。”

李元齊：“還有那個江湖中人，可有信？”

從花滿堂開園那日到如今，這個江湖人士，都像消失了一樣，完全沒有了消息。

他有一個很不好的預，就是：這個人現在在對手手上。

若不然不可能這麼久都不出現，而且他這里也有江湖中人，更是半點都沒有聽到這人躲藏起來的消息。

若真的被他們抓了，那應該不是太子，若不然今日就該出來了。

若李元晉出手，他就要好好想想，這件事要如何防范和理。

“那個放蛇的人，若是在李元晉手上，你們說，李元晉會做什麼？”

眾人相互看了一眼，咽了一口唾沫。

若人是在晉王手中，晉王必定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李元齊看大家不說話，面沉。

這件事，他輕敵了。

李元晉不用說一定不會放過他。

“今日你們就待在書房好好想，什麼時候想出來應對的方案，什麼時候回去？”

李安齊說完，邁步走出了書房。

帶了兩個侍衛，低聲吩咐了一句，

“請丞相一敘。”

而后從后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