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留下的士兵們聽了,頓時驚異萬分。

一個士兵大著膽子問：“大人，可三殿下方才不是還說，不許……”

冰城太守橫他一眼,打斷道：“殿下來冰城遇刺，本若是連刺客都抓不到，那豈不是無能麼？萬一陛下怪罪起來，你我能擔當得起嗎？”

士兵神一震，不敢再問,連忙點頭應是。

一群士兵瞬間散開,拔出了腰間的兵刃，開始搜尋所謂的“刺客”。

地上一陣，然而兩丈之上的樹頂,卻十分安靜。

塔婁娜立在樹梢上,扶著樹干的手指,微微蜷,面蒼白如紙。

此刻，旁多了一名材魁梧的大漢,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的心腹——歐虎。

歐虎手里拿著長刀，一臉謹慎地盯著眾人遠去的背影，道：“公主殿下，他們走遠了,咱們可以下去了。”

塔婁娜面無表地點點頭，遂跟著歐虎，一個縱跳到地上。

歐虎順勢扶了塔婁娜一把,卻被推開。

塔婁娜冷冷道：“就算你找到我,我也不會跟你回去的！野和部落的老頭就算再厲害,我也不會嫁的！”

歐虎忙道：“公主殿下誤會了！小人來找公主殿下，并非為了您和親！”

塔婁娜幽幽道：“你不是也同父王一樣，要將我關在王宮，送去野和部落嫁人麼？如今又來充什麼好人！”

歐虎面白了白，道：“在殿下心中，小人就如此不堪麼？”

塔婁娜抿了抿，沒說話。

歐虎斂了斂神，輕嘆一聲，道：“小人昨夜追到冰城，聽聞冰城府要上山來抓捕韃族細，小人擔心他們是沖您來的，所以便跟了過來，還好我們躲避得早，不然，只怕就要落他們手中了！”

一提起抓捕“細”，塔婁娜的面微微一變。

歐虎看出了的異樣，下意識問道：“您方才說要等的那位朋友，是不是那位失蹤的大金三皇子？”

塔婁娜面更沉。

想過李昭可能出不凡，卻沒有想到，他會是大金三皇子。

方才與歐虎待在樹頂，對下面的話聽得并不真切。

只知道，李昭匆匆離去，而冰城太守要對他們趕盡殺絕。

這難道是他的命令麼！？

如果是，那昨夜他為何不下手？

若不是……他又怎能放任冰城太守如此行事！？

塔婁娜想不明白，只覺得心如麻。

歐虎遲疑片刻，終究開了口，道：“殿下，眼下大金和韃族關系張，您若與那大金三皇子朋友，萬一被可汗知道，只怕……”

轉過來，扔下一句話，道：“我不認識什麼大金三皇子，也沒有朋友。”

說罷，塔婁娜一轉，便步子決絕地離開了。

歐虎見狀，連忙跟了上去，一句話也不敢再說。

-

世間緣分，大抵就是如此。

來的時候讓人毫無準備，走的時候又沒有道理可言。

李昭在冰城逗留了許久，都沒有塔婁娜的消息。

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不知所蹤。

直到宣帝下旨招他回去，他才不得不離開冰城回京。

幾個月后的冬日。

山中白雪皚皚，樹林銀裝素裹。

就在這人跡罕至的深，藏著一座移山書院。

此刻，書院墨閱堂里的火爐，燒得“嗶剝”作響。

一個面目清秀的年坐在廊下，他雙手撐在兩側，一目不錯地看著李昭。

“殿下在想什麼？”

微微出神的李昭，收起了神，笑道：“臭小子，不是說了，在這兒只需我兄長麼？”

年顧青昀長眉一揚，道：“好，那兄長方才在想什麼？”

李昭端起茶盞，隨口道：“想你這小屁孩不懂的事。”

顧青昀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認真道：“慕艾？”

“咳咳！”李昭剛剛飲下半盞茶，聽到這話，頓時嗆得咳嗽了起來。

顧青昀淡定地看著他，道：“看來我猜對了。”

李昭好半天才緩過來，手就要打顧青昀的頭，和顧青昀仿佛料到了他的作，準一閃，李昭的手就落了空。

“你個臭小子！好的不學，凈學這些七八糟的！”李昭端出了兄長的架子，開始數落顧青昀。

顧青昀卻不以為然，道：“兄長想得，我卻說不得麼？我本不想為寧妃娘娘做說客，然兄長這般說我，我可要順的意思了。”

李昭愣了愣，他見顧青昀這般小大人的樣子，也覺得有些好笑，道：“我母妃怎會讓你當說客！？你又能游說我什麼？”

顧青昀一本正經地看著他，學著寧妃娘娘的口吻，道：“男大當婚，大當嫁，應當先家，后立業，綿延香火，以續后嗣……”

李昭眼角了，道：“你怎麼也學會了這一套？”

顧青昀老地嘆了一聲，道：“兄長不在的時候，寧妃娘娘也偶爾跟著陛下過來，一見到我，便想起遠在北疆的你，這些話自然要與我說了。”

李昭了眉心，只覺得有些頭疼，道：“罷了。”

顧青昀打量著他的神，道：“寧妃娘娘挑了那麼多姑娘，當真沒有一個人能得了兄長的眼嗎？”

李昭面平靜，道：“沒有。”

顧青昀疑地看著他，又問：“為何？”

李昭沉聲道：“選來選去，都是些無趣的閨閣子，有什麼好？不如一個人來得自在。”

“況且，如今父皇政務繁重，我理應為他分憂才是，怎能拘泥于這些后宮小事？”

這話說得冠冕堂皇，若是旁人，肯定就信了。

可顧青昀卻不是旁人，他默默看著李昭，幽聲道：“兄長是有喜歡的姑娘了吧？”

李昭面一頓。

腦海里突然浮現出一個緋紅如火的倩影。

他下意識搖頭，驅散腦中所想，忙不迭否認：“怎麼可能！”

顧青昀輕輕“嗯”了一聲，道：“果然。”

李昭：“……”

他無奈地看著這個被撿回來的“弟弟”，嘆了口氣，道：“人小鬼大，可不許在父皇和母妃面前胡說！”

顧青昀笑笑，道：“我可沒有那麼無聊……不過，兄長既然有喜歡的姑娘，為何不告訴寧妃娘娘呢？”

李昭沉片刻，道：“因為……我也不知道是誰，家住哪里……我甚至不確定，是不是還記得我。”

顧青昀神疑地看著他，李昭仿佛在自言自語，“你呀，以后長大了，若是遇到心的姑娘，可別輕易放手，知道麼？”

顧青昀聽罷，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

時飛逝，一晃兩年過去。

當下局勢不穩，韃族時常在北疆擾大金邊境，雖然是小打小鬧，但卻讓北疆百姓惶惶不安。

宣帝擔憂北疆局勢，也想歷練兒子，便派出三皇子李昭，赴北疆平。

李昭到達冰城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召見北疆眾將。

眾將聽聞三皇子駕到，都不敢怠慢，早早便到了議事廳。

李昭換上一甲胄，信步邁議事廳，在主位落座。

眾將依禮問安。

李昭目一掃，見眾人之中，有名個頭高挑的副將，正好奇地打量著自己，對方生得濃眉大眼，目炯炯有神。

兩人視線一上，那將士的頭立即低了下去。

此時，北疆守將上前稟報：“殿下，韃族連日以來都在挑釁我軍邊境，但每次都是小打小鬧，也不知是何用意，還如何應對，還請您示下。”

李昭問道：“韃族是何人領兵？”

守將道：“是韃族的阿爾代王子。”

“阿爾代……”李昭思量片刻，據北疆探子所言，此人乃是韃族可汗最寵的兒子，卻也十分霸道蠻橫。

李昭又問：“可有使臣前去涉？”

守將嘆了口氣，答道：“去了，可每次見到韃族使臣，對方就與我們打太極，說是他們大王子喜歡出門跑馬，誤傷咱們的子民，也不是故意的。”

守將說罷，一旁的副將也忍不住，道：“還不止如此，若是咱們控訴多了，他們便說咱們不守兩國盟友之誼，沒有容人之量，真是惡人先告狀！”

李昭聽罷，面也沉了下來。

宣帝登基之時，正面臨憂外患，為了安頓朝堂，平息民，便與韃族簽訂了和平共的盟約。

這些年里，宣帝在明面上整頓朝堂，暗地里培養自己的力量，雖然韃族偶有進犯，但時機還不夠，他便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次派李昭過來，一是為了解決韃族擾邊之，二是為了讓他安眾將，讓他們以大局為重。

李昭目轉了一周，掃過所有人，問道：“眾將以為，此事該如何是好？”

方才的副將生得五大三，說起話來也格外洪亮，他一拍脯，道：“殿下，韃族小賊欺人太甚！就讓末將領兵而去，將他們一鍋端了！看他們還敢如此目中無人！”

李昭沒有直接回應，只看向其他人，道：“你們覺得呢？”

其他將士們面面相覷，都不敢說話。

方才立于前排的守將卻道：“韃族騎兵驍勇善戰，尤其擅長攻堅戰，冰城雖然易守難攻，但若他們強攻，只怕我們勝算也不高……既然如此，不如先等一等……”

此言一出，又有人道：“可是咱們都等了大半年了，他們每月來擾幾次，搶了財就走，若是長此以往，只怕北征軍會失去北疆民心！”

眾將士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各有各的道理，卻遲遲辯不出結果來。

李昭靜靜地聽著他們的發言，也在認真觀察著每一個人。

忽然，有個陌生又年輕的聲音道：“此事說難也難，說容易……卻也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