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一早，侯龍濤就“闖”進了古全智的辦公室，把昨天的《人民日報》從辦公桌的這頭推倒了他的面前，“您真是大手筆啊。”

　　“哼哼哼，”古全智把報紙推開了，他是不可能不知道那些消息的，“你今天來不是為了道謝吧？”

　　“我是來上課的，您這事兒辦的實在是太漂亮了，完完全全的超出了我的期值，我都有點兒不敢相信。我知道您的道行很深，但能深到這種地步？您一定得給我講講，您是怎麼搞定的。”

　　“還有嗎？一氣兒都說出來吧。”古全智微笑著看著年輕人。

　　“嘿嘿，有兩個人我什麼都瞞不過，一個是我二哥，一個就是您了。咱們的關系不錯，也近的，但絕沒近到賣我這麼大一個人的地步。說實話，我當初并沒有指您真的能出力把事兒辦。”

　　“嗯，”古全智點了點頭，“你知道我把鐘楚紅從香港拉過來是為了拍你馬屁吧？”

　　“，”侯龍濤怕了一下手，站起來在屋里走了幾個圈，又坐回椅子里，指了指桌子對面的人，“跟您在一塊兒就是爽，咱們倆都是聰明人，絞盡腦的揣對方的心思，對方能想到什麼、想不到什麼，互相都心知肚明。普通人可能覺得累，覺得耍心眼兒不好，可我就覺得有意思。”

　　古全智對于年輕人這種像突然打了毒品一樣的興表現并不覺得驚訝，棋逢對手、將遇良材都會這樣的，“只有喜歡勾心斗角的人才有可能在勾心斗角的環境里取勝。”

　　“您就給我講講吧，”侯龍濤穩定了一下緒，“那天您一說鐘楚紅，我就知道您是要拍我，可是昨天我一看這消息，我就想了，您把這件事兒給我辦了，還用的著另拍嗎？我就開始懷疑您找紅豆妹妹來的真實目的，可您剛才又承認了。那我就又得琢磨了，廣東那件事兒，您得到的好最跟我的相當，八兒還比我多。您推測我遲早會知道您從廣東弄到了多好，所以您并沒有把廣東的事兒當是對我的恩惠，咱們不過是各取所需。”

　　“是各取所需，但不是咱們倆，否則的話事也辦不。”

　　“這我知道，所以我想讓您給我講講啊，到底都有誰益了，了多益，我想知道我在無意之間捅了多大的簍子。”

　　“嗯…”古全智用手指輕輕的擊打著桌面，仰頭想了想，“現在老百姓最恨的是什麼啊？”

　　“想必是貪污吏了。”

　　“是不為民辦事兒的貪污吏。”

　　“有道理，有道理。”侯龍濤點了點頭，其實老百姓的要求是很低的，只要能真正的為群眾解決困難、辦實事，沒人會真的在乎干部以權謀點私。

　　“清政府腐敗啊，民間對于各級員貪污賄的行為是怨聲載道，誰都知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道理，朝廷對貪污吏也是深惡痛絕啊。”古全智看了看年輕人，“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吧？”

　　“知道，知道，”侯龍濤當然明白這又是一節歷史課，“您接著說。”

　　“慈禧太后曾經想過要下重手整治朝綱，朝里有好幾位重臣落馬，有自殺的有坐牢的。問題是最囂張的并不是臣，外臣仗著自己山高皇帝遠，他們才是民憤所在。可那些封疆大吏在當地的勢力深固，慈禧太后就是下不了決心懲治他們，其實也是沒有那個膽子，跟那些外臣有著千萬縷的聯系。”

　　“現在緒掌權了，他要大刀闊斧的干？”侯龍濤有點興了，他可是非常忠君國的。

　　“哼哼，廣東是只。”

　　“緒掌權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為什麼等到今天才殺呢？而且現在手就因為袁世凱的侄子也對那只不滿？”侯龍濤還是有疑問的。

　　“廣東不比其它地方，它是乾隆爺欽點的招商口岸，富啊。”古全智撇了撇，“廣東的員覺得自己可以跟朝廷平起平坐、討價還價，玩兒什麼將在外君令有所不那一套。如果有機會收拾他們，緒皇帝是不會錯過的。”

　　“為什麼現在是好時機呢？”

　　“因為你啊。”

　　“我？”

　　“哈哈哈，”古全智開心的大笑起來，“你是貴人啊。廣東巡衙門跟八旗營關系切，其實八旗營跟所有的封疆大吏都有關系，但就因為廣東富，所以八旗營從廣東獲得的利益最多。雖然每次緒皇帝想要整肅廣東場的時候都會承諾不及八旗營的利益，可如果大批的地方兒被撤換查辦，八旗營多多會影響，損失是不可避免的，所以八旗營每次都明者或暗著阻撓緒皇帝施政。緒皇帝不想失去八旗營的支持，也就一直沒強行手。”

　　“有了我就有了八旗營的支持？”侯龍濤挫著自己的下，眼睛瞇了起來，“袁世凱的侄子這麼有能耐？”

　　“本來嘛，八旗營也不是真的想跟緒皇帝鬧別扭，以前不過是公事公辦，現在有了一層私人在里面，天平自然就傾斜了。”

　　“呵呵，”侯龍濤終于明白自己的重要了，“那袁世凱得到什麼好了？”

　　“這太簡單了，你猜猜吧。”

　　“袁世凱最近在南邊兒的生意怎麼樣？”

　　“嘿嘿嘿，說了很容易猜的。還有，所有廣東巡衙門里的新兒都是托了袁世凱的侄子的福，如果有什麼需要他們幫忙兒的，他們應該不會拒絕。”

　　“明白，”侯龍濤知道對方指的是自己的凈化，“袁世凱的侄子還需要做什麼呢？”

　　“就像上次搞掉商之后一樣，我猜袁世凱的侄子會去棒打落水狗的，趁那個機會就讓新兒們把忙兒幫了吧，順便安一下兒八旗營。至于要怎麼做，還是得由袁世凱的侄子自己決定，能不能把各方面都照顧到，也是對他的一種考驗和鍛煉。”

　　“我相信他會搞定的。”

　　“那就好，還有別的問題嗎？”

　　“有，關于俄國人的事，為什麼咱們不能要求的多一點兒呢？”侯龍濤不再用暗語了，“俄羅斯的好東西多了，什麼石油、飛機的，要幾噸鈦，是不是太沒魄力了？”

　　“貪心，”古全智點了點侯龍濤，“咱們那是敲詐，能敲詐多要看你抓住了人家多大的把柄。契落克夫這次是和你明碼標價的做生意，你本來就有很大的賺頭兒，他也不是沒有你的產品就不能活，就算只要那幾噸鈦，你都得注意措辭，不能直眉瞪眼的要。還要飛機要大炮？哼哼。”

　　“也是啊，”侯龍濤撓了撓頭，“我老覺得這事兒不是那麼靠譜兒。”

　　“怎麼講？”

　　“契落克夫好像對我非常的信任，他甚至直言不諱的告訴我他殺了庫爾尼科娃原來的教父，把老底全跟我了，他和普京的關系，他跟我做買賣的目的，您不覺得這很不合理嗎？”

　　“有可能他是個大傻子，就是這麼輕易的信任人，也有可能他對自己和對你都有很深刻的了解。”古全智抬了抬眼皮，“你猜是哪個原因呢？”

　　“您要這麼說，那肯定是第二個了。”

　　“嗯，你想想，你知道那些事，對他有什麼負面影響，又有什麼正面影響。”

　　侯龍濤又點了煙，手指流的輕輕敲打著桌面，他現在有點自覺不自覺的模仿古全智的作，“沒有任何的負面影響，正面影響嘛，應該全是從我的心理角度來講的吧？”

　　古全智揚了揚眉，算是默認了…

　　“你看看這個。”文龍把一張星期日的《北京青年報》扔到了田東華的辦公桌上，點了點關于麥氏犯罪團伙被捕的消息。

　　“這是什麼啊？”田東華拿起報紙看了看，“跟咱們有什麼關系？”

　　“那是侯龍濤的手筆。”文龍坐進了長沙發里，雙腳翹到了茶幾上。

　　“什麼意思？”田東華不解的皺皺眉。

　　“還記得上次我跟你說侯龍濤和我商量整人的事兒嗎？”

　　“記的，就是他們？”

　　“不是，”文龍搖了搖手，“他們就是擋了侯龍濤的路。”他把從侯龍濤跟郝志毅結仇到廣東黑幫手的經過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為了他那點兒屁事兒，不知道死了多人呢。”

　　田東華把報紙拿了起來，又仔仔細細的讀了一遍那篇報導，文章最后一小段說的是因為麥氏犯罪團伙的落網，廣東省的一張匪關系網也被扯了出來。

　　“你怎麼了？很熱嗎？”文龍問了一句。

　　“沒有。”

　　“一腦門子都是汗。”

　　“噢，剛吃了發汗的藥，一直有點兒低燒。”田東華抹了一把額頭，看著手上一片亮晶晶的水漬，他抬眼看了看文龍，眼神中的冷酷一閃即逝，“你不會就是想讓我看看侯龍濤有多厲害吧？”

　　“當然不是了，我又不是他的宣傳部長。”文龍點上了煙，一瞇眼睛，“我覺得這是咱們下手的好時機啊。”

　　“為什麼？”從田東華的表來看，他明顯是不贊同。

　　“什麼為什麼啊，他這次搞的是南方的黑社會，要是他在這個時候出點兒什麼意外，麥氏的余黨就是最大的懷疑對象。哪怕沒功，也沒人會想到咱們的。”

　　田東華閉上眼睛，右手了鼻梁頂端，緩緩的搖搖頭。

　　“怎麼了？不行？你不同意？”

　　田東華仍舊沒出聲。

　　“說話啊。”文龍有點急了。

　　“文龍，做大事的人一定要沉得住氣。”

　　“切，這跟沉得住氣沉不住氣有什麼關系啊？”文龍都快蹦起來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他現在樹了那麼大一個敵，咱們不借此就搞定他，還等什麼？”

　　“這可不是什麼好機會。”

　　“為什麼？”

　　“侯龍濤是一個辦事兒謹慎的人，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道理他不會不明白，哪怕他已經將麥氏的人整的差不多了，他也絕不會輕視他們的，你說他會不會更加小心呢？再說了，咱們知道侯龍濤是幕后主使，廣東人可不一定知道，如果他有意瞞自己的參與，廣東人怎麼可能找他報仇？”

　　“有的時候就是得拼一下兒啊，要不然像你這樣等等等，那得等到什麼時候啊？”文龍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問一次這個問題。

　　“快了，”田東華微微一笑，“快了。”

　　“你老是快了快了的，快了是什麼時候啊？”

　　“他這次去德國，接了一大單俄羅斯的生意，”田東華沒有從正面回答對方的問題，“過幾天就要正式談判，你知道吧？”

　　“這我當然知道了，這段兒不都在忙這個事兒嘛。”

　　“等忙完了這件事兒，俄國的新廠一工，時機就了。”

　　“真的？”文龍的眼睛都亮了，“打算怎麼手？”

　　“天機不可泄，當時候你就知道了。”田東華仰起頭長長的出了口氣…

　　侯龍濤為邊坐著的高個俄羅斯葉卡捷琳娜卷了一張餅，送到的盤子里，今天早上的談判進行得非常順利，價格已經基本上談妥了，剩下的就是廠址一類的技細節了。

　　Marry迫不及待的把卷著全聚德烤鴨的餅塞進了里，“嗯…嗯…”發出了像時一樣的聲音，“太棒了，北京烤鴨，嗯…太棒了。”

　　“哈哈哈哈，”侯龍濤又開始卷第二張，“有的是，你想吃多都沒問題。”

　　“只有北京能吃到嗎？”

　　“不是啊，杉磯有一家分店，雖然我沒去過，聽說還是非常正宗的。”侯龍濤把餅遞給了人。

　　“嗯…”Marry一口咬下去，又開始“哼哼唧唧”的了，“等這件事辦完了，我就去杉磯常駐。”

　　“天天吃也會膩的，幾個月吃一次，那才。”

　　“我記住了。”

　　“你父親來不了是因為原因，安娜沒吵著要跟你來嗎？”

　　“哼，”Marry輕蔑的一笑，“怕我把從飛機上扔下來。”

　　“不至于吧？”侯龍濤猜也能猜出這種富家StepSisters之間的矛盾有多深。

　　“你要想見也不難，已經通知了的經紀人，會來參加北京網球公開賽的，就是為了見你。”

　　“不說了，”侯龍濤搖了搖手，“我跟你談點兒公事兒。”

　　“公事？公事應該在談判桌上談的。”

　　侯龍濤手隔著羊短住了人的大，“我要說的公事兒是上不了談判桌兒的。”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Marry把男人的手挪開了，的表沒有一點變化，“咱們還是不要摻雜私人在里面的好，你說呢？”

　　“說的對，”侯龍濤把撤了回去，這個俄國妞雖然年紀不大，但想來是過很正規的訓練，又跟著父親到跑，是見過大世面、有不實戰經驗的，絕對不能小看，更不能因為和有過水緣就指會在公事上讓步，“我每年要一千噸鈦。”

　　“鈦？你找錯人了吧？”

　　“沒錯兒，我每年要一千噸計劃外的鈦。”

　　“什麼計劃外的？鈦又不是管制金屬，又不是鈾一類的東西，你直接去找廠家買就是了。”

　　“不是你家才和政府有關系，”侯龍濤對于人的反應有點不滿，這明顯是不把自己當一個級別的對手看，“我既然這麼問你，沒必要跟我打腔兒了吧？”

　　Marry一直就沒瞧得起侯龍濤，不明白父親為什麼會那麼看重這個年輕人，雖然自己跟他搞過，但并沒有覺得他有實力或者是有潛力和自己家平起平坐，“你能從凈化這筆生意里賺多，你算過嗎？還要求我往上加好？是不是太貪心了。”

　　“利益是雙方的，”侯龍濤開始掰著手指頭數，“普京總統的國際聲譽會大漲，俄羅斯政府的財政收會增加，契落克夫家族的收益也不會比我，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好就不提了。說白了，我不過是你們取得利益的工。”

　　“別這麼說啊，就好像你沒的賺似的。”

　　“我得到的不過是錢而已，”侯龍濤點上煙，“你應該明白，生意做到一定的程度，錢就了最沒價值的收獲了。就像你們做這筆生意主要不是為了錢一樣，我也已經超過了只為掙錢的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