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過, 天氣越來越熱。孩子們考試后放了暑假，本來這段時間最長可以出去玩，可今年李霞忙的腳打后腦勺本顧不上。

　“媽、我們同學說他放暑假他爸爸媽媽帶他去北京看升國旗。”

　一一后半年準備上小學, 這時期他比普通小孩早上一年。之前聽沈海說他們老師給他做了個測試, 建議讓孩子跳級。他們倆商量了一下，又問了想一一的意見，最后決定順其自然，等孩子上學過程中自己做決定。

　他前世考的是重點大學，今生咋也能達到這個高度。看臭小子如今的表現，這些其實都不是事兒。他如今學習跟玩似的，李霞重點讓他練琴。學業是主業, 其他是副業, 多會一門才藝孩子就更多一分自信。

　“所以呢, 你也想去？”

　“我問過爸爸，爸爸說今年太忙，沒時間。”

　“那你說這個干嗎？”

　小家伙急的跺下腳：“哎呀, 我就是提醒你, 這回沒帶我們去玩。”

　“然后呢？”

　“什麼然后啊？我就是說今年你們都忙, 暑假也不出去了, 那能不能十一或者寒假咱們去玩？”

　“如果還是沒時間呢？”

　一一都快泄氣了。“那就……嗐，干脆等我長大了自己去吧。”

　“就你自己去？”

　“帶著爸爸媽媽和哥哥姐姐。”迎上媽媽贊許的目, 他嘚瑟的笑：“我在跟爺爺學外語, 以后帶媽媽出國去玩。爺爺說米國夏威夷自然風秀，有很多的島嶼。還有黃石公園, 是一個神奇的樂園。還有哈佛大學、麻省理工學院, 都是國際一流學府, 匯聚了各國優秀的老師和學子。”

　“好, 媽媽等你帶我們出國。那你可得好好學外語，不然我們在國外迷了路都不會問路。還有去餐廳點菜，看路牌，你得會說還得會認會寫。想去米國上大學，那外語不是半吊子就行的，得通。不然聽不懂老師講課。”

　“嗯，我會努力。”

　跟兒子一番流，臭小子暑假期間懂事的多。出去玩沒惹事。每天跟著爺爺學外語，開始筆寫單詞。練琴也不用姐姐督促，自己乖乖的每天按時練習。

　仨孩子自己安排時間，李霞忙著廠子的事兒。老爺子病了秦沐在照顧，下午回家沒聽到他再咳嗽。

　兩口子一進后院，滿窗臺的花開的正濃。紫的黃的的，還有一盆綠的。競相盛開的花錯落有致的擺放著，大缸里睡蓮也開著，有一種靜謐的，姹紫嫣紅煞是好看。

　李霞被漂亮的花朵吸引了目，腳步不由放慢。沈海進屋掀門簾，這才發現停在了那株稀罕的綠桔梗跟前。

　他放下門簾，朝走過來。“喜歡這個？”

　李霞點點頭，手輕輕花朵。“一天天忙的，除了工作什麼都沒注意。連邊開了這麼的花都差點兒錯過了。”

　沈海掰著肩膀讓在石凳上坐下：“那今天就坐下來，好好看看這些花。”

　看他起往外走，開口問：“你干嘛去？”

　“沏一壺茶，安靜坐會兒。”

　孩子們玩去了，午后的院子寧靜溫馨。幾杯淡茶，悠閑的坐著賞花。老爺子從屋里樂呵呵出來坐在涼下。一口喝完嫌太淡。

　“小酌一杯多有調，海去拿瓶葡萄酒吧。”

　“不行。”李霞立馬阻攔。“您冒剛好，不能飲酒。”

　“葡萄酒有化管的功效，量喝一些對好。”

　“大夫說的不能飲酒。”

　李霞也不懂什麼酒有什麼功效，只記得大夫說的他們父子倆最好別喝酒。過年過節喝一點點都擔心，這平常日子還是不要喝的好。

　怕沈海去拿酒，都急的站了起來，做好阻攔的準備。那父子倆看這麼張，互一眼哈哈笑。被媳婦（兒媳）這麼嚴格的管著，人生莫大的幸福。

　“好，不喝。不過，霞，能不能給做點兒栗子糕。你做那個味道好，別人做不出來。”

　“行，沒問題。我去買栗子。”

　“不用急，哪天閑了再做就好。”

　“我現在就閑著。賞花也賞了，品茗也品了，正好活活。”

　秦沐做晚飯，買了栗子做栗子糕。倆人在屋里一邊做飯一邊閑聊，后院里父子倆擺開了棋盤。表面和藹淡定，棋盤上廝殺的昏天黑地。

　宵夜老爺子吃到了兒媳做的栗子糕，笑瞇瞇的著窗臺的花兒。本來說今年安鍋爐給前后院供暖的，如果工廠順利的話還來得及。

　工廠、自己的養老、還有兒子的病。這三項他最擔憂兒子。工廠已經看到曙，有磕磕也是克服就好，自己年紀大了落葉歸心里安穩。可兒子的病沒法更進一步治療，他死了閉不上眼。

　李霞這邊，高工資沒吸引來剛畢業的大學生。倒是在工廠熱火朝天安裝機、培訓員工的這段日子，吸引來倆中年人。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力巨大，李霞以為是這個原因導致的跳槽。

　“超生，被開除了。”三十六歲的方龍開口說話時表無奈，也不怕人笑話，反正事實就是這樣。家里父母催著要孫子，沒孫子哭天喊地不得安生。他是寧愿拿工作換父母安生些，實在不了了。

　“我家兒子不說話，智力有問題。想多掙些錢出國給孩子看病。”

　三十七歲的許衛東也是生活所迫，跟李霞猜的原因差不多。這倆都是有經驗的機械技人員，當即的研發部有了雛形。

　安排這倆陪著外國那倆工程師，絕對要把生產一條龍給捋順當搞明白，眼看天氣越來越熱，生產線安裝完畢，國外的第一批零部件到位，在國訂購的零件也到位，工廠正式生產。

　廠子招的工人也培訓結束全部到位，在技人員的帶領下工廠熱火朝天的開始了生產。第一臺電視機下線，由技人員測試。

　這麼關鍵的時刻，這歷史的時刻，老爺子也來了工廠。李霞張的手心漉漉的，額頭能看見汗珠。

　老爺子轉頭輕聲安：“別張，原廠技員在呢，應該沒問題。當初我跟他們通過，這個方案他們也是覺得可行的。”

　大部分的零件全是原生產線廠家的，只有部分低端的是地生產。雖然幾個技人員都覺得應該沒問題，可不等檢驗產品絕對合格，提著的心怎麼也放不下。

　隨著電源接通，技員按下了電視開機鍵。可預料的亮屏卻沒出現，甚至一點兒聲音都沒有。檢驗室里靜的落針可聞，大家盯著那臺剛下生產線的電視機張的不行，李霞甚至都想上去拍兩下，因為前世鄰居家電視沒靜了就這麼干的。

　“怎麼回事？”

　“我看看。”

　技人員上前查看況，老爺子又張又累的彎下了腰。韓軍非常有眼力見的搬來一把椅子扶老爺子坐下，一干不懂技的張的等待技員的結論。

　等待的時間總是那麼慢，時間一分一秒的在滴答。從下午四點一直等到屋里拉亮了電燈，幾個技員將那臺電視機拆的四分五裂，卻依舊沒找到病在哪里。

　“什麼況？”

　自己雇傭的技員回頭開口：“不知道啊，檢查沒病，可它怎麼就是沒靜呢？”

　產品況不明，李霞心急如焚。起來在屋里來回的走了兩圈，一下子發現老爺子臉不好，趕快先將他送回家。路上給他吃了藥，一邊開車一邊安他。

　“萬事開頭難，您老別太擔心。這生產線畢竟是搬了家，而且有些零件還是國生產的，總得給它們個時間磨合一下。”

　“我沒事。”老爺子嘆口氣：“這，真是拖累啊。我老了也不指什麼了，希趕快研究出治療的方法，海還年輕。”

　“多休息，別著急上火沒事的，以后廠子就給我。”

　“好，就指你了。”

　將老爺子送回家休息，秦沐做好了晚飯。心煩的本沒食，吃了一口放下筷子走了。

　工廠里技員也是拉了口飯接著鼓搗那臺電視機，生產線已經停掉，找不到病不能再繼續。

　李霞在檢驗科里坐到夜里一點多，后來困的不行了躺椅子上睡了一陣。翌日清晨，病還是沒找到。幾個技人員累的直打哈欠，大手一揮讓人回去先休息。

　韓軍從桌子上爬起來，他也是一晚上湊合的沒咋睡。“現在怎麼辦？”

　“繼續找，說不準是什麼小病。越是小的問題越難發現，等找到了卻很好攻克。”

　“我發現你有時候老喜歡做最壞打算，有時候又樂觀。”

　“事發生了要往最壞的地方考慮，這樣才能充分應對。事已經在懸崖上，退一步就碎骨。我只能往好了想，不然得被死。”

　李霞起個懶腰，“行了，你看著車間，我到辦公室睡一會兒，下午咱們繼續等結果。”

　生產遇到了問題，和韓軍在廠子里都沒回家。辦公室里剛準備支起小床睡覺，沈海敲門進來了。今天周末他不上班，一晚上沒等到所以過來找。

　“你怎麼來了？不是說我遇到點兒麻煩可能不回家嗎，怎麼還是擔心啊？”李霞說著話讓他在椅子上坐下，轉頭給他倒了杯水。

　“反正我今天沒事，所以過來看看。仨孩子本來都想來，讓我給攔下了。”

　“千萬別來，尤其是沈如一。”

　“一一最近很乖的。”

　“我是嫌他吵。”

　“晚上沒睡，你這是打算湊合打個盹？”

　“嗯。”

　“那你睡吧，別說話了。”

　“你呢？”

　“我在你這兒看會兒書。”

　“行，你自己隨便。”

　兩口子一個靜靜的坐著看書，一個躺在簡易床上很快睡。休息了大概一個多小時，聽到有人闖了進來。

　“老板，找到原因了。”韓軍大嗓門，一聲吼方圓幾百米都能聽到。

　“噓，你小點兒聲兒。剛睡著。”

　“哦。哥們……”

　“找到原因了，確定了嗎？”

　李霞已經利索的起，韓軍趕快回頭跟匯報況。“確定了，那臺樣品已經出了圖像和聲音，一切都很正常。現在正播放一個港片。圖像清晰聲音清楚，你過去看看就知道了。”

　“走。”

　倆人一前一后出了門，李霞激的把老公忘在了辦公室，跟他哥們邊走邊說。“到底是哪里的問題？”

　“焊錫膏。之前不出圖像聲音，大家一直在往線路和零件上找。方龍離開檢驗室后忽然想到了這個，然后到庫房又重新找了焊錫膏。這回重新固定后一下就出了圖像聲音。”

　“這焊錫膏不是一批的嗎？”

　“給咱們是一次給的，可生產日期不是一批的。”

　這玩意是國訂購的，不知道他們是質量問題還是日期問題。不管咋說，找到原因就好。至于這東西，實在不行再找合適的廠家。

　“廠長，你看，咱的電視多好。”

　十四寸的黑白電視，此時正上演著《雕英雄傳》。靖哥哥憨厚的眼眸清晰明了，普通話版本的配音從電視里傳出來讓李霞悉的想哭。

　真的把這些零零碎碎組裝了，生產線下來的電視機跟百貨商店擺放的那些沒什麼區別，質檢合格后可以進市場。

　“廠長，那接下來咱就生產吧？”

　“生產，通知工人開工。”

　安靜的廠房里沸騰起來，工人各就各位，生產線啟正式生產。李霞回家將好消息告訴老爺子，老人聽到神一松靠著搖椅來回搖晃。

　“晚上做好吃的慶祝一下，這幾天你沒回家，孩子們都擔心的。”

　“好，做好吃的慶祝。”

　————

　“有錢了啊，有錢了。”

　晚上自己在開心的哼，沈海跟商量。“媳婦、那倆技人員暫時回國了，如果銷售順利的話我們十一帶老人孩子出去玩吧？”

　這還真是個空，李霞聞言點頭。“去哪兒呢，你有目標沒？”

　“蘇杭吧。畫畫上回說在課本上看到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諺語，心里對這倆地方很向往。”

　“好，提前做下旅游攻略，咱們帶孩子去好好玩玩。老爺子這段日子也好了許多，他說想去寒山寺，這離的遠不？”

　“寒山寺就在蘇州，一起帶他們去逛。”

　“行，廠子馬上要開銷售會了，我看看順利不順利。順利的話我們就走。”

　產品送去國家單位質檢，韓軍跑前忙后的用最短的時間拿到了質檢合格的證書。有了這個就能上市了，又馬不停蹄的邀請經銷商。看中了你就下訂單，到期來拉或者廠里給送。

　李霞周末上夜校，白天在工廠忙活。產品質檢過關，一周后召開銷售會。韓軍準備場地，李霞問用不用請這些人吃飯。

　九十年代后銷售可是很費勁的，酒桌上不喝到喝吐那訂單都拿不到手。這些都是聽人說的，如今是個什麼況不是太清楚。

　“請什麼飯啊，就廠子里食堂管飯就行。如今咱這產品俏著呢，那些采購一個個都跟我說好話呢。”

　“是嘛，那你可趕上好時候了，再過幾年等商品飽和的時候，就該你求爺爺告讓他們下訂單了。”

　“這麼說我得跟他們打好關系，以后用得著。”

　“嗯，請他們喝酒吧，廠子報銷。”

　“那敢好。”

　銷售會在十六號下午，看過產品和質檢報告后一幫人開始爭先恐后的下單。最后李霞拿著那一大摞的訂單默默的笑。

　生產線開足，這些訂單半年得完。各位采購們都是只拿了幾臺，剩下的按照付的定金多來決定拿貨的順序。

　之前跟國外廠子簽的是六萬臺的訂單，這已經定出一大半。接下來小劉盯著生產，方龍帶著人立研發部準備研究小家電。

　手里的錢剛進來就準備好了怎麼花，研發部得投不。但臉上洋溢著笑，眼睛里滿是希的。

　自主研發小家電，對于之后市場了解的李霞目標明確。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大型家電基本是日資。在短時間不可能突破彩電冰箱空調等技，讓外資控不樂意，不如研發人們需求量非常大的小家電。

　從廠房出去回辦公室，外頭到了三哥，老三正在和工人一起搬運貨。男人學會開車在廠里就在干這個活兒，他認真負責又有力氣，看著這一頭不用李霞再心。兄妹倆到了、老三放下貨跟妹妹站那兒說話。

　“宿舍住的還習慣嗎？”

　“好。”老三憨厚的笑笑，抬手用袖汗。“真為你高興。之前那樣我都擔心的沒睡著，想找你問問又怕給你找麻煩。現在看這況是沒事了吧？”

　“很順利。找個機會回家吃飯，你妹夫之前還念叨請你們呢。”

　“好，找個周末聚聚。”

　李霞含笑點頭，兄妹倆又閑聊幾句后三哥推著車去干活。邁步回辦公室，找人去洽談焊錫膏的況，下午又看了下材料報表。

　家里幾個孩子知道媽媽攻克了難關，產品大賣。晚上吃飯孩子們開心的端著可樂杯。李霞也激的臉頰泛紅，原想著九十年代也許能做的事兒，如今居然就做了。

　不管借了多外債，不管這產品如今基本靠外來貨，事實就是在八十年代開工廠了。

　“媽媽、你是要當老板了嗎？”畫畫聽到了最新的名詞，覺得媽媽也適合。

　“媽媽、你真的造出電視機了嗎？像咱家的電視機一樣的高科技，鄰居們有些都沒買呢，你居然制造出來了？”沈暉的關注點跟妹妹不一樣，他震驚的不是開廠，是廠子的產品。

　“媽媽好厲害，是大老板。”一一開心的手舞足蹈，非常重視結果。

　李霞笑笑沒吹牛，實話實說：“廠子是爺爺的，媽媽只是代為管理。電視機也不是自己生產，目前只是組裝。不過我們可以自己的牌子，以后一定能自產我們自己的產品。”

　“那也好厲害。”

　“媽媽最棒。”

　孩子們都滿臉自豪與有榮焉，老爺子也端起茶杯以茶代酒。“爸爸敬你一杯，這廠子要不是你應該涼了，我一輩子的心付之東流。”

　李霞作為晚輩，站起來沖公公笑笑杯。“是我運氣好。”

　倆人一飲而盡，老爺子搖搖頭：“不用妄自菲薄，你有膽識有魄力，否則這事兒做不。”

　李霞笑笑沒說話，心里充盈著滿足。重生以來那種迫消退，現在廠子做起來了而且有家人在邊。沈海很支持，忙工作孩子們都是他帶著。讓不用疲于應付，可以及時調整自己，雖然忙卻沒前世那種疲憊到崩潰的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