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自己就沒有麼,真是。
師清漪坐在沙發上,從手提包里出一疊支票,甩在茶幾上,擺起一張臉,學著雨霖婞之前那種口氣,對著對面的空氣道:「拿去,你想要多都行,自己寫。」
旁邊輕輕逸出一聲笑。
師清漪扭頭,看著神眉眼微彎地笑著看。
神道:「嗯,學得像。」
到一陣窘迫,又還是有點生氣,道:「還就有支票?我也有,你拿著我的支票寫,寫多寫多,我看我氣不死。」
神還是輕笑,手撕了一張支票下來:「那我真寫了。」
師清漪知道在開玩笑,自己那話也是在開玩笑,不過在心深,只要神願意接,真的願意給神支票。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很想為這人做些什麼,想送禮,想給買東西。
往某種可怕的方向想,甚至願意給這人許多許多,就像是……就像是對待人那樣。但是這些心思都是藏得深深的,不敢說出來,要說也只是順帶一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話遮掩著。
師清漪停止那些令臉紅心跳的思緒,打開電視,抱著沙發抱枕蜷起來,盯著電視屏幕,裡還是有些不放心:「話又說回來,看起來趾高氣揚的,但又可憐。神,你悉蠱,你說還有幾天的活頭?能不能儘快找到解決的辦法?」
神瞥眼看,知道看似在生雨霖婞的氣,實則心,不由笑道:「你擔心?」
師清漪小聲咕噥著:「那麼好好的一個大活人,指不定哪天就沒了,這怎麼。手下的那些人從墓里出來,一個多月陸陸續續地死亡,難道……也活不過一個月?」
「不會。」神道:「的況和那五個已經死亡的人不同。」
「怎麼說?」師清漪把電視聲音調低,問道。
神慢慢跟解釋起來:「那五人是與三角掛件長期接,痕跡蔓延得這般迅速,我料想掛件里定是封著那種蠱的蟲。可是上沾染到的卻不同,蠱進宿主,在宿主上做窩,隨著宿主的死亡,它們這種寄宿者通常也會隨之消亡,這是蠱的普遍規律。不過這不是徹底的消亡,蠱會留下延續,在宿主衰竭之前產下蠱卵,是以,雨霖婞與蘇亦上寄宿的,俱都是蠱卵而已。蠱卵要孵化長,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周期,不然現在的狀態不會如此之好。看起來與常人無異,比起那死去的五人,算是幸中之幸。」
師清漪這才放心下來:「也就是說,其實還有足夠的時間了?」
神點頭。
師清漪突然就覺得神有點壞,明明知道,就是不告訴雨霖婞上寄宿的只是蠱卵,暫時沒有危險。估計那邊雨霖婞以為過個十天半個月就要死得要多難看有多難看,快要急得跳樓了。
神一眼看出師清漪的心思,一本正經地道:「你現在肯定在想,我是個壞心眼的人,故意瞞著雨霖婞不說。」
師清漪舌頭打結:「沒……沒那回事。是壞,態度不好,先嚇嚇再說。」
神輕描淡寫道:「定會親自來找我的,到時候看表現如何,再酌考慮告訴。」
師清漪忍不住笑,斟酌了下,臉又有點異樣:「我覺得你對不一樣,其實你對很好,我知道,你會幫的,本就沒必要拿支票出來擺出那副姿態。」
「是,我會幫。」神出一支筆,道:「我不會讓死。這種蠱我還不是很了解,需要再調查一番。清漪,你到時候把你之前採集的那個空心的掛件樣本和化驗報告拿給我看下。」
師清漪點頭道:「好。」
師清漪扭過頭開始看電視,冷不防耳邊又是一聲低語:「你給我的支票真的會兌現麼?」
師清漪一愣,扭頭去看,發現神手裡著一張撕下來的支票,真的在上面寫了字。
師清漪笑道:「當然,這是有效支票,你可以拿去銀行支取的。」半開玩笑半認真:「只要別超過我在這個銀行的賬戶存款就好,不然我支付不起。」
「是麼。」神殤著眼,玩味地看,同時把支票遞過去:「銀行能兌現?」
師清漪知道在開玩笑,也就陪著玩,接過支票一看,笑容卻又凝固了。
很快,白皙漂亮的臉上,浮起一抹醉人的紅暈。
支票的數額上,只寫了三個字:「師清漪。」
師清漪的心砰砰地跳起來,好像是有個小人一直在心底不知疲倦地敲打,每敲一下,渾的孔都似要抖了。
真的是在開玩笑嗎?
神似笑非笑地看著,示意那張支票:「我看銀行兌不了,得你親自給我兌。」
第四十七章——暗
支票好似有千斤重,師清漪修長的手指著它,幾乎就要搖搖墜。
兩人之間的玩笑,正沿著一種微妙的走向偏折了。
這種若有若無曖昧的言語,就像是一片輕盈羽似地,在師清漪的心窩裡試探地輕著,只是輕輕撥那麼一下,就很快又退開。
神眼裡含著淺笑,宛若波,就這麼定定地瞧著師清漪。
猶如環繞在邊的一陣輕風,沒有形狀,讓人捉不定。又或者是清晨的一場冷霧,迷迷濛蒙,師清漪看不徹。
連的那些玩笑話,都說得那樣似真非真,似假非假。
「你自己也兌換不了麼?」見師清漪久久不說話,只有臉上浮起的那詭異的一抹紅暈,神從師清漪指中把夾著的支票出,一面低頭摺疊,一面淡淡道:「所以,你給我的是一張空頭支票。」
「不是。」師清漪張地為自己辯解起來:「我對你言而有……我言而有信。」
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辯解。明明就只是兩人的一場玩笑,卻辯解得這麼認真,好像恨不得立刻剖肝瀝膽掏心挖肺地把自己心底的那種在神面前展出來。
對於而言,這也許已經不是玩笑了。
神瞥著,心甚好:「言而有信,所以?」
師清漪垂了垂眸:「我言而有信。只不過現在暫時兌不了,但是……」開始結結起來,略微低著頭,黑髮下是修長瓷白的一段脖頸,看起來就似滴的一支青花。
這種婉秀的模樣,讓神的眼神開始變得熾熱:「但是?」
「……但是可以以後兌。」千迴百轉地糾結許久,直到又糾結到胃疼,師清漪終於說出來了。
心底其實張得快要瘋掉,這種抑的悸,令幾乎要窒息。
而面前優雅端坐在沙發上的那個人,還是淡定而沉著的,猶如耐心等待獵套的出獵手。
這個獵手不但要捕獲一個人。
還要捕獲的心。
「這樣也好,先存在你這,我以後還可以收你利息,劃算得很。」神站起來,角勾著一笑,看起來愉悅而滿意,說:「很晚了,我先去做晚飯。今晚想吃什麼?」
輕輕鬆鬆地,就把話題轉開了。
「隨意就行。」師清漪也站起來,臉上的被的落寞取代:「我去弄點東西給月瞳,我們出去這麼久,它肯定又了。」
神應著:「嗯。」
看見神轉進到廚房去忙活,師清漪心中的失落越來越盛。
神本就沒在意,真的只是在開玩笑。
支票兌換這種話,只是玩笑而已。
師清漪跟隨著走進廚房,神站在流理臺旁擇菜,烏黑的長發隨著的作微微晃,背影筆直如青竹似的,雪白的上袖口往上挽起,一舉一落到師清漪眼中,都是那麼攝人心魄。
師清漪拉開冰箱冷藏室的門,地又盯著神的背影看了許久,越看越覺得自己是了魔怔。
咬了咬,把冷藏室里解凍好的一大塊牛拿出來,站在神旁邊,將牛細細地切片,用玻璃盆裝了,默默地帶進了臥室。
臥室里納涼的月瞳已經醒了,不過還是蜷一團球,覺到師清漪進來,它輕輕地「喵」了一聲。
經過這麼多天的相,月瞳與師清漪神兩人已經不再生分,也不再將活範圍局限於臺,臺與主臥之間相隔的玻璃門一直被師清漪保持著打開的狀態,它經常可以從臺轉移陣地,窩在師清漪的臥室地板上睡覺,或者去沙發上趴著。每天被人這麼好吃好喝地伺候著,住舒適的窩,隨時都有鮮最的牛吃,這隻貓的日子實在過得舒坦到了極致。
師清漪帶月瞳打過疫苗,和其它的貓不同,月瞳很潔凈,真的好似一位講究的王似的。
貓都不洗澡,養過貓的那些主人遇到給貓洗澡的問題,就會頭疼,因為貓對水洗澡的恐懼時常會讓它們炸,一刻也不得安分。不過月瞳就不一樣,它對洗澡一事分外,師清漪特地給它準備了個貓咪澡盆,月瞳三伏熱天里泡過澡后,上那銀白的髮出浴之後,竟似不會沾,晃著腦袋抖一抖,水滴便順從地沿著每髮滴落下來,熠熠地閃著,如同王加冕時的高貴裾。
雖然長著一副貓的模樣,師清漪並不把它當貓看,畢竟這世上沒有那隻貓會像月瞳這般,食量大得離譜,把洗澡當一種樂,甚至還會瞬間變大出獠牙,一口咬斷粽子的脖子。
師清漪走到月瞳前蹲下,把裝牛片的玻璃盆擱在它面前。
聞到腥味,睡得迷迷糊糊的貓眼裡終於晃起來,它一咕嚕跳起,一隻爪子拉在玻璃盆的邊沿,小小的腦袋進玻璃盆里,愜意地撕咬著,額頭上的梅花烙隨著它腦袋的一低一抬而躍起來。
師清漪看見臥房門被關,廚房忙活的神肯定聽不到這裡的靜,索坐在地上,歪著頭看著大快朵頤的月瞳。
嘆息似地,手了下月瞳的腦袋:「你可真好,除了睡覺,就知道吃。沒別的事,也沒別的煩惱。」
月瞳不理,忙著解決面前的牛。
「人對人有好,是不是就是不正常了?」師清漪輕聲呢喃著,月瞳是唯一的傾聽者,只是這個傾聽者,現在只對吃興趣。
是不正常嗎?好像的確是不符合常理,違背倫常。
以前去祝錦雲那裡,不小心看過祝錦雲辦公桌上攤開的一份心理治療記錄。
那是一個男人的心理診斷記錄。好奇多看了兩眼,從字裡行間能覺到這個男人因為喜歡上另外一個男人而陷痛苦的掙扎,另外一個男人是個直男,而且還有朋友,那男人幾番試探,得到的都是讓他心灰意冷的答案。
男人自己也很迷惘,痛苦得無法自拔之下,才會找祝錦雲進行心理方面的諮詢。
師清漪細細地回想起那份心理診斷記錄,渾都似要抖起來,蜷著抱起膝蓋,後背往床那邊靠。
以前從來沒對別人有過好,更何況是人,所以祝錦雲才會說缺陷。
可是現在,對一個和同住屋檐下的人,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愫。那人剛才隨隨便便地跟開了個支票的玩笑,就當了真,懷裡似揣了一隻小兔子。
在遇上那個人後,的防線便一點一滴地被破開,積多年的慢慢地傾瀉出來,越積越深,深得快要將自己溺死在裡頭。
以往不任何人,因為一直沒等到。過往的所有,彷彿只為冥冥中的一個人等待許久,而在那人闖的世界后,心的覺彷彿是終於遇見對的人似的,熱切地迎了上去。
和祝錦雲認識多年,每月一次的心理診斷令的心變得纖細而敏,潛意識裡對自己這種覺,到恐懼與無助。
師清漪抱著膝蓋,看著腦袋快要全部進玻璃盆里的月瞳,魔怔似地囈語:「……都說親有丈夫了,那肯定是個直。」
神肯定是個百分之百的直了,師清漪在心裡如此下了論斷,同時一想到直這個詞,就難過得要死。
直是不會喜歡人的,們都是異,怎麼會去接另外一個人。
師清漪忘不了神當時在墓里說的「心之人」時那種脈脈含的眼神。的眼神是那麼留而熾熱,肯定是慘了的丈夫,即使在墓里沉睡了六百多年後,從明朝越時空來到這個現代社會,依然忘不掉那位心的丈夫。
活人總是爭不過死人的。
只要神心裡還裝著的丈夫,那就沒戲。
師清漪靠著床閉上眼,想著想著,隨著暮降臨,疲憊得幾乎要睡過去。
房門輕輕地開了,神推開半邊門,站在門口招呼道:「清漪,過來吃飯。」
師清漪宛若電一般,猛然驚醒了。
「嗯,來了。」扶著床沿爬起來,覺腳步似灌了鉛。往神那邊走過去,眼睛一分一秒也不敢從神臉上挪開,神臉上那種淡而溫的笑意,讓到既甜而又苦。
「怎麼了,很困?」神手扶了一把。
這種肢上的接,以前發生過很多次,這一次卻讓師清漪惶惶不知所措。
師清漪覺自己好像是犯了罪,不著痕跡地從神手裡出,道:「有點吧,最近事太多了,很多還都想不通。」
「想不通就不要去想,有我在。雨霖婞那邊我會著手理,這件事你就別在意了,曹睿那邊有你朋友祝小姐看著,你只要等的診斷報告出來就好,至於古墓那邊勘測的事宜,有你的教授在,有什麼消息到時候都會通知你的。」神安:「事都會得到解決,慢慢來,你只需要負責好好休息。你暑假都快過完了,卻沒有真正放鬆休息過的一天。」
師清漪聽到的安,到這人是多麼令安心依賴,會幫妥帖安排好一切,打理一切,讓從那些煩心事里擺出來。
可是人越這樣溫可靠,就越讓師清漪害怕。
怕自己如此越陷越深,最終卻只能得到一場空。
兩人吃完晚飯,神開電腦上網,開始搜索有關蠱蟲的資料。師清漪洗完澡,在書房外徘徊了許久,看著神在燈下忙碌的背影,並不敢進去,只能一個人嘆息著回臥房睡覺。
接下來的幾天師清漪就似蝸牛似的,滿心鬱悶,哪裡也不想去,就只是在家裡窩著。
神也一直在家裡忙活,師清漪要的三角掛件和化驗報告由蕭言帶了過來,神拿著掛件和報告研究,與此同時,上網的時間也變得越來越長,直到一天下午,神又收到一封郵件,才起去臥室換了服,提了一個黑的大手提袋,對沙發上看書的師清漪道:「清漪,我出去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