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意謊言

花雨霖婞終於在師清漪的不懈努力下,幽幽地醒轉過來。

醒過來時，雨霖婞的眼睛還是帶著些許獃滯與茫然的，保持這種狀態直直地盯住了上方師清漪的臉，半晌也不說話。

這麼盯了許久,師清漪料想也應該回過神了，這才歉意地一低眉道：「你覺好點沒？」

雨霖婞微微了，右手一抬，擱在自己的額頭上,似乎在努力地回想著什麼。想了半天，這才僵著腦袋側過臉來往客廳里來回打量，客廳的窗簾合上了大半，投照進來的被厚實的布料阻隔,顯得昏暗而曖昧。

客廳里除了師清漪和雨霖婞兩個外,安安靜靜的,再沒別人。神已經離開客廳去到臥室，同時帶走了那隻作為罪魁禍首的白貓。

「要不要喝水？」師清漪在雨霖婞邊坐下,輕聲問詢。

雨霖婞搖頭,漆黑的眼珠瞥向,頗有些囁嚅道：「你養了一隻……」

的話算是言又止期期艾艾的陳述句，偏生語氣聽起來像個疑問句。

「嗯。對不住,忘記提醒你了。」師清漪點點頭，回答了這個問題：「我養了一隻……」

很顧及雨霖婞的,配合著沒有說出那個字眼。

而師清漪答完后,雨霖婞立刻詐似地從沙發上彈起來,慘白著一張臉催命似地道：「手機給我，手機，趕著。」

師清漪先是愣了下，跟著把手機遞給雨霖婞。

雨霖婞哆嗦著手指解鎖，又噼里啪啦地輸了一串數字存好，再塞給師清漪：「你的手機我已經知道，在你學校考古系的通訊錄里查到的。這個是我的手機號碼，你可記住了，咱們以後電話聯繫。」

師清漪著手機，看著雨霖婞一咕嚕又從沙發上跳下來，直接就往玄關那邊百米衝刺，那架勢活就像是小鬼在躲閻王。

師清漪在沙發上：「哎，雨霖婞！」

「到時候電話聯繫，記住了。要是需要見面，我們再另外約地方！」雨霖婞撂下這一句后，拉開門換好鞋，飛也似地跑離了師清漪的家。

留下師清漪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實在是有點哭笑不得。

雨霖婞今天來得是出人意料，暈得是魄驚心，走得是風風火火，算是讓師清漪開了眼。看最後這逃難般的架勢，日後估計是再也不會親自登門造訪了。

師清漪站起，麻利地開始收拾茶幾和沙發。沙發上擱著雨霖婞帶過來的禮，師清漪打開來一看，發現裏頭是兩個模樣緻的淺咖啡表盒，等到表盒打開，看到那兩塊式機械錶的品牌與款式后，才略微驚詫地砸了下舌。

師清漪平常好東西見得多了，這種表檔次再高，價格再昂貴，再奢侈，其實也不稀奇。

稀奇的是雨霖婞這個人。不知道是雨霖婞這人闊氣大方得沒邊，還是錢多到本就不清楚金錢的價值，居然會送這麼貴重的禮給兩個才只見過幾面，目前連普通朋友也稱不上的人。

師清漪把表盒蓋上，聽到後人輕著聲音道：「走了？」

回過頭，就見神懷裏抱著月瞳，悠閑地往沙發這邊走。上的白衫與懷裏小傢伙白的皮兩相映襯，越發顯得這人模樣雅緻剔了。

月瞳對之前發生的事彷彿早就沒了印象，也不記得自己曾對雨霖婞造過心靈上的巨大創傷，正沒心沒肺地窩在神懷裏，心安理得地著神手指的輕。

師清漪故作著惱地瞪了一眼月瞳，當做訓斥，又無奈笑道：「走了，不，準確地說是跑了。」

神彎著眉眼笑：「難為了。」

師清漪把其中一隻表盒遞給神：「這是給的禮，一人一塊。你正好缺塊表，這表模樣也襯你，要不你戴著？」

神淡淡覷著表盒：「無功不祿。不過要送，禮數上也不能拒絕，你幫我好生收著吧，日後我再還禮便是。」

師清漪其實心裏也是這麼想。平素最不喜歡佔人便宜，如果不是至為親的人送的禮，其它的都會惦記著回禮，在禮往來這方面，不願與人深心意而是留有餘地的，總是顯得有些過於拘謹與刻板了。正因為如此，以前祝錦雲和蕭言送的那些禮玩意，後面都會尋機會不著痕跡地返禮回去，半點也沒有落下。

「你和我想到一塊了。」師清漪想像了下這款式機械錶戴在神漂亮腕子上的模樣，七分高雅三分帥氣，心裏有些的，突然很想看神戴著這塊表，忍不住又道：「不過這表你還是戴著吧，漂亮的，想看時間的時候，有個表在手腕上總比手機要來得方便些。我到時候會給雨霖婞回禮，至於這表，你就當做是……是我送給你的。」

「當做你送的？」神瞥眼，好心地覷著。

師清漪輕輕點頭：「就當我是借花獻佛，你戴著它，好不好？」

神大概也揣測到師清漪的意圖，卻依舊沒什麼表示。

「說正經的。」師清漪琥珀的眸子漾著幾分溫的：「如果是我送你的禮，你也會這麼拘謹地回禮給我嗎？也會像剛才那樣，僅僅打算將禮收起來而已？」

試探地問這話的同時，師清漪在心底，也終於能夠理解蕭言平日裏追人的那些慣用伎倆了。

像蕭言這樣的男人，他們會送各種禮給那些他們看上的人，藉此討那些人的歡心。鑽戒，項鏈，手鏈，限定版的手提包等各種奢侈品，雖說過於庸俗了，但不可否認，很有人會拒絕這些東西。

不管這些禮里藏著多別有心思的慾與意圖，裏面終究還是有盛在裏頭，縱然這些，有真，也有假意。

說得淺些，師清漪也同樣想討好眼前的這個人，也希這人在收到的禮后，心裏能到哪怕一點點的欣與愉悅都好。

只可惜神子過於淡薄了些，對所謂的珠寶首飾限定名牌本不會放在心上。

即使如此，師清漪還是想送些東西。只是單純地通過這麼一個贈送禮的舉，能讓自己那份藏的不能見人的，隨著的禮傳遞出去，送達至眼前的人手中，那都是好極。

不然，真的會被那種泛濫災的愫，生生地溺死。

「倘若是你贈我之，我定會歡喜，好生珍。」神漆黑眸子看著師清漪，語聲輕緩地回應著師清漪那句忐忑的問話。

師清漪聽得恍惚。

越是為神的每一個字眼到心，就越是有一種可恥的罪惡伴隨著襲來。

人的出眾姿容，一舉一，一顰一笑，宛若出水清荷，都是那麼的只可遠觀，不可。

可偏生，自己是真真切切地喜歡上了。

這麼一個有過婚姻，深過丈夫的人，會接同嗎？

會認為自己變態嗎？

正當師清漪為自己這份的玷污了眼前這人而到迷惘與疚時，神單手摟著月瞳，另一隻手卻又了過來，接過表盒：「至於這塊表，我也會戴著它。」

師清漪怔了怔，這才訕訕地低聲道：「可這還不是我送的。」

神垂眸輕笑道：「一樣的。」

說完，抱著月瞳往廚房走。由於有段時間沒吃，這隻大胃口吃貨又得厲害了。

而師清漪看著神背影遠去，在原地靜立了許久，這才蜷在沙發上窩著。

神，會喜歡什麼呢？

這世上有什麼東西，是能讓心如止水的，真正到由衷欣喜的？

師清漪心底盤算著，盤算了許久，突然就有了個答案。對於這個盤算，其實上次就有閃過相同的念頭，但是怕會嚇到神，也就著沒敢真的去做決定。

直到晚上神開口問：「拍賣會是今天開始對罷。一天兩場，共六場，後天上午就該到古劍了，是麼？」

神問這話的時候，師清漪正對著筆記本，忙著看尹青下午發過來的落雁山古墓3D建模總覽圖。

落雁山那座墓的勘測工作已經於上個禮拜宣告完，學校里的相關工作人員加班加點地做了一套3D的古墓格局圖出來，分發給課題組的各個員。

只是讓師清漪大失所的是，落雁山古墓最終的格局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複雜。

古墓總依舊是分為上下兩層，下層是架空的條條甬道，縱橫錯，上層則是按照東西南北四方規律建造的四間墓室，以及兩座極其空的冥殿，按照左右排布，分別以左殿與右殿命名。右殿空寬敞得嚇死人，幾乎佔據了整座古墓區域面積的一半，師清漪當時正是在那裏找到被群貓環伺的蕭言和謝家佩的。

而四間墓室裏頭，除了師清漪們當初所知的三個擱棺材的墓室外，另外那間新勘測出的墓室的墓門無論如何也無法打開，勘測人員不敢使用破裝置暴力破壞，也就擱置在了那裏，遲遲不做理。

蹊蹺的是，那間墓室的墓門上排列著十八個深深的小孔，師清漪看到那十八個小孔，尺寸正好與那串紅手鏈相對，明白這座墓室應該就是神最開始沉睡的那間墓室了。

整個勘測工作唯一的大收穫，就剩下一個鎏金鑲銀墜寶珠的大型九重寶塔。

從發過來的照片來看，寶塔足有半人高，共分九層，寶相莊嚴，實在是華得過了分，最高層冠以琉璃金頂，之後每一層都經過了雕細琢的打磨與鑲嵌，令人嘆為觀止，而且第九層居然還是中空的，裏面嵌著一個瑪瑙隔板，看起來好似是特地拿來放置什麼貴重事。

九重寶塔是在左殿裏發現的，左殿師清漪沒去過，看過照片后才知道左殿的模樣——第一印象就是空曠，其次還是空曠，如果不是最後從裏面找到這麼一個九重寶塔，下去勘測的那些工作人員估計要氣得罵娘了。

以那九重寶塔的外型大小，做工細程度，絕對是以一敵萬，堪稱國寶中萬眾矚目的品焦點。所以即使最終果只得到這麼一個，參與進來的那些工作人員個個都還是顯得很興，以至於後續的那些研究工作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圍繞著這個珍奇的九重寶塔在進行了。

師清漪也顯得很乾勁十足。

此時此刻，正對著那張九重寶塔的照片琢磨得了神，聽到旁邊同一起看照片的神湊近了來，冷不丁地這麼低聲問了一句，那種沉迷的琢磨勁立時又被冒出頭的糾結給掩蓋了。

於是師清漪心虛之下，只得端起馬克杯喝牛，含含糊糊地回答神：「不是今天，是明天才開始。古劍的拍賣是倒數第二場，還得要大後天上午才行呢。」

「是麼。」神低聲呢喃：「那是我記錯了？」

師清漪僵著角，笑道：「嗯，你是記錯了。別著急，大後天我會帶你一起前往皇都酒店，只要你的出價能過其他人，那把劍就會屬於你了。」

神點點頭，目又落回筆記本屏幕上。

師清漪的臉變得有些不自然，那一刻，心底滿滿的都是說謊時才有的忐忑。

而忐忑完后，突然又覺得自己分外地可笑了。

一天後的清晨，師清漪特地起了個大早，洗漱過後，細緻地打理了長發與姿容，又從櫥里挑出一套很薄的小腰西服換上。個子高挑，筆直修長，穿上黑小西裝與修長后，中更添了幾分幹練颯爽之態。

師清漪一邊往手腕上戴錶，一邊利落地往門口走，對廚房裏的神道：「神，我出門了。」

神從廚房走出：「我在做早餐，不吃完再走？」

師清漪把錶帶卡好，道：「不了，今天有些要事要做，趕時間，就不在家吃了。」

「中午回來麼？」

「中午也不回來吃，午飯做你自己的那份就好。」

神不再問，而是站在師清漪面前，低頭幫理了理長發，又將的白襯衫領子略微整理了下，這才出了一個滿意的淡笑。

這種親心的接，讓師清漪好不容易靜下來的心，又被撥得了。

眼眸微微地垂了垂，才抬起眼盯著神那張臉，低聲道：「如果有一天，我對你說謊，騙了你，你會生我氣嗎？」

神深邃眸子宛若沉沉的夜，清冷中泛著幾和，聲音就更了。

說：「你會騙我麼？你不會。」

師清漪抿，頓了幾秒才開口道：「我走了。」

神靜靜地看著師清漪轉離去，眼裏眸晃，似是若有所思了一番，這才將門輕輕關上。

接下來一路上，師清漪開車都是沉著臉的。夏季天亮得早，等到達目的地時，日頭早就升得高了，也變得分外刺目起來。

從停車場出來，一路走到皇都酒店大廳門口。陳棟一早就在那等候著，看見師清漪踏著日往這邊走，連忙迎了上去，道：「老闆，你吃早餐沒？」

師清漪搖頭，淡道：「還沒，等下到裏頭吃。」

陳棟樂呵著了他那頭短髮，跟著師清漪去酒店的餐廳用過早飯，這才坐電梯坐到酒店的頂層。

期間電梯里的人出出進進，等樓層終於指示到頂層時，電梯里就只剩下師清漪，陳棟，另外還有一個白髮蒼蒼穿唐裝的老人，以及兩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

這個時間段去頂層的人，彼此都知道對方的目的是什麼，各自拿著心思揣測著，面上卻都不聲。

叮地一聲，電梯門開，電梯里的五個人陸續走出，往左邊走廊拐去。

走廊寬敞而幽深，泛著很淡的一花香氣，剛剛電梯里出來的那三個走在前面不遠，而往前延的走廊方向還有不人影在晃著。

師清漪和陳棟慢悠悠地走在最後面，陳棟打量著前面的景象，低聲道：「老闆，今天人來得還真不。」

師清漪的高跟鞋踩在走廊地毯上，悄無聲息：「你第一次跟我來？人數方面不還是老樣子。」

「也不是。」陳棟習慣地頭髮：「今天這場拍賣的是那把古劍，我想不到過來的人會有這麼多。」

師清漪笑：「古劍又怎麼了？你還看不起了？」

「哪能啊，這麼貴的東西，我哪能看不起。」陳棟連忙道：「只是楊叔說這劍是最不走俏的，而且又了污損，這場的人數絕對是最的，我就先為主判斷錯了。楊叔之前是建議老闆你拍那個卵白釉細碟，你原本也是那麼打算的，這會子怎麼突然又改主意了？」

師清漪淡道：「沒什麼。我覺得古劍拍回來，日後轉手更有賺頭。」

陳棟糊塗了：「那劍銹得一塌糊塗，還有賺頭？」

師清漪腳步略微一凝，瞥眼盯著陳棟：「賺頭大了。等下到你舉牌的時候，不管多錢，都必須拿下它。聽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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