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檔案-

　【事件名稱：11·20中都市特大輻泄事件】

　【時間：2046年11月20日】

　【地點：橫中都市吳興區、鉑久區、安霞區；主要集中地為長小區、鉑久公寓、福泰小區……】

　【容記錄：2046年11月20日, 長小區西側**高輻區發生輻泄，導致136人死亡，2887人傷。后經勘察, 第一次輻泄的準確發生時間為10月8日。

　*2046年10月13日，鉑久公寓2棟2705戶發現斷頭男尸, 尸高度腐爛，確認為該戶戶主王明昊。死者王明昊于10月8日輻影響，斷頭死于家中客廳，五日后鄰居報警發現其死亡事實。

　本次輻泄表現為：輻者會不自地捧起自己的頭顱。

　輻作用，輻者暴于輻下的同一時間，E型伽馬線就已經斬斷輻者的脖子，輻者脖子為斷裂狀態。

　*E型伽馬線是一種高能量子能態線, 粒子大小為0.08個納米長度, 能與人類聲帶中的酚類質產生特殊反應, 所以被E型伽馬線斬斷的部位都是輻者的脖子。】

　【注意事項：

　所有參與斷頭游行事件的幸存者, 脖子已為斷裂狀態，但不影響日常生活。除了含有E型伽馬線的軀可以分開被線斬斷的脖子，其余正常人都無法分開斷裂部位, 人類細胞反應的量子級為E姓伽馬線的十倍，因此正常生理反應不影響。

　而當E型伽馬線二次照到輻者時, 輻者會不自地分開自的斷裂部位。

　*E型伽馬線確認已人工銷毀，除11月20日發生的二次輻, 不會造第三次輻。

　*部分人群對E型伽馬線有特敏反應，在第一次經輻時, 就直接出現脖子斷裂現象。該斷裂現象包括并不僅限于脖子全部斷裂、脖子斷裂只剩一層皮連接、脖子斷裂一半。】

　【警告：E型伽馬線已經人為消除, 但早前存在于人中的E型伽馬線無法被徹底清除。所有2046年10月8日至11月20日期間，曾途徑中都市吳興區、鉑久區、安霞區的市民, 嚴做出“雙手捧起腦袋”作，此警告有效期至死亡前。】

　……

　新型輻泄事件。

　這就是方最后給出的答案。

　如果放在二十五年前，政府給出這樣的解釋，全華夏都不會有一個人相信。但是，他們經歷過A型輻，經歷過一場更為詭異離奇的災難。

　發生在2021年末的A型輻事件，至今都沒有查清楚其輻源，也沒有查清楚其傳播途徑。經歷過那地獄般一年的老人都知道，A型輻的患者到最后會出現癲狂狀態，瘋狂攻擊自己的親人。

　人會莫名其妙地突然想摘下自己的脖子嗎？

　覺不會。

　可是二十五年前，人會喪失理智地攻擊自己的緣親人，并且渾長滿紅創痕而死。

　所以摘下自己腦袋這件事，或許也不是那麼不可信。就像螳螂在被鐵線蟲寄居后會做出拼命喝水、甚至把自己淹死的特殊行為，螳螂的被鐵線蟲控制了，那這些害者的被伽馬線控制，想要掰斷自己的腦袋，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網絡上，也有一些人沒有接中都市政府給出的答案。但是還有更多人沒有懷疑這次事件的真相，反而對E型伽馬線是否真的全部被消除、不會出現產生質疑。中都市也一躍為華夏最不宜居城市的榜首，出現了大批的移遷現象。

　當然，還有一些偏僻的小眾論壇里出現了“哪是什麼輻，明明就是邏輯鏈”的發言。但這種發言大多沒什麼下文，也沒到大眾關注。

　同時，還有人將發生在中都市的輻摘頭事件和海都市的恐怖襲擊聯系到了一起。

　【海都市和中都市靠得還蠻近的，怎麼可能正好中都市發生大規模輻泄事件的當天，海都市也正好發生恐怖襲擊？】

　【我看就是海都市那幫恐怖分子跑到中都市，搞出來的輻泄！】

　【臥槽很有可能啊。要不然怎麼正好是同一天發生，幾乎就隔了幾個小時。】

　【我聽說當時中都市輻事件發生后，中都市警|察問了好多害者，問他們是不是。】

　【問這個干嘛？】

　【我哪知道，但好像大部分人真的都是！】

　【不是吧哈哈哈哈，這個伽馬線還有子結？】

　【逝者安息！】

　……

　網絡上的議論沸沸揚揚，持續了足足三天都沒有停息。

　海都市，邏輯研究所。

　電梯向下行駛，叮的一聲，停在地下30層。

　電梯門向兩側打開，的泥土氣息瞬間充盈鼻腔。昏暗狹長的走道里，強壯健碩的平頭青年大步走進牢房，他推開泥土門，第一個看見的就是站在玻璃牢籠前的灰發人。

　徐啟喊道：“隊長！”

　駱笙回頭看了他一眼，冷淡地移開視線。

　泥土對污染有隔離作用，對用戶也是如此。不過這種隔離作用會弱化很多，只能產生一定程度的制。所有犯了罪的用戶都會被關在地下監獄，以此削弱他們的邏輯鏈能力，方便看守。

　“泥土做的牢籠，制邏輯鏈效果。從某種角度來說，和你的‘神圣獻祭’很像。”

　駱笙冰冷的眼神落在玻璃牢房里那人形|上。

　駱笙淡淡道：“你天生就該被關進這里。”

　霍蘭絮躺在堅的鐵床上，靜靜看著上方，沒有回答。

　三天前，數十臺高火箭炮朝這位五級用戶轟炸了整整三十分鐘。可是三天后，只是經過簡單的治療，霍蘭絮的各項指數已經趨于穩定。除了還不能行走，上到是被炸爛的傷口，和普通人沒什麼差別。

　駱笙并沒有經歷過三天前發生在中都市的摘頭游行，徐啟卻是見證者。他目復雜地看著躺在床上的霍蘭絮，眼前閃過摘頭游行時那一幕幕恐怖悲痛的畫面。徐啟咬了牙，對駱笙道：“隊長，發現了不對的地方。”

　“嗯？”

　徐啟：“今天上午，一個隊員意外發現郝明街，霍華德老宅那邊出現了邏輯因子的隔離現象。”

　駱笙轉過頭：“什麼隔離現象？”

　徐啟：“這是我暫時定下的名字。那片洋房區早就被咱們炸廢墟了，但是就在霍華德老宅的位置，大概十平方米的范圍，所有人的邏輯鏈都無法使用。就好像，邏輯因子被隔離了，任何邏輯因子都無法進這片區域，我把它暫時命名為隔離區。”

　駱笙皺起眉：“邏輯鏈無法使用……那污染呢？”

　“污染也是如此。我讓人試驗了三個污染，一進隔離區，它們的特殊效果全都沒了，甚至連污染能力也喪失了。”

　徐啟接著道：“發生這件事后，我趕聯系了中都市那邊，問問王饕隊長中都市有沒有什麼異樣。王隊長立刻派人檢查81號污染區及其周邊地區，結果他們在81號污染區里的富民小區，也就是埋著教宗寶冠骨灰的地方，發現了一個直徑一公里的隔離區。

　“隊長，整個富民小區都被籠罩在里面了，在那里，用戶無法使用邏輯鏈。不是被制，是真的一點都不到自己有邏輯鏈，但是不影響，只是為了沒有邏輯鏈的普通人。”

　駱笙沉默片刻，轉過頭，看向鐵床上的人，語氣冷漠。

　“霍蘭絮，這就是你的目的？”

　人輕輕閉上眼，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抓住霍蘭絮只是一個開始，從被抓進海都市邏輯研究所的那一刻起，海都市所有研究人員就在研究這起事件的疑點。

　首先，是行為目的。

　做任何事都得有原因，除了真的反社會人格，沒有人會無緣無故殺人。霍蘭絮明顯不像是那種有反社會人格的用戶。那麼為什麼要做出這種事，殺害這麼多人，甚至從半年前就心謀劃，殺害教宗寶冠。到底為了什麼？只是為了變強？

　最好的方式，就是詢問霍蘭絮本人。

　霍蘭絮被關進來的第一天本沒有清醒的意識，直到第二天才蘇醒。可蘇醒后，無論面對怎樣的審問，都不為所。每天只是安靜地看著上方的空氣，時不時里輕聲默念禱告詞，卻不發出聲音。

　而第二個疑點，則是霍蘭絮的作案方式。

　霍蘭絮是用教宗寶冠殺的人。教宗寶冠早就死了，他死前邏輯鏈絕對沒有失控，不可能像香巾一樣，是用戶死亡前邏輯鏈失控，失控的邏輯鏈附在了一件污染上，才可以繼續發揮作用。

　很可惜，這個問題也沒有得到解答。清除小隊沒有在霍蘭絮的住宅里找到任何疑似污染的品，常去的教堂里也沒有發現和邏輯鏈相關的東西。

　想要得到答案，最大的希還是霍蘭絮本。

　可是這個人從蘇醒后，就沒有說過一句話。哪怕了刑，也面不改。

　死寂般的牢房里，駱笙沉默不言，只是直勾勾地盯著霍蘭絮。

　徐啟沉著臉思索半天，最后嘆了口氣，他看向玻璃牢房：“霍蘭絮，昨天晚上我去了你常去的阿斯特教堂，聽到唱詩班的孩子們在唱一首歌，做《圣的救濟》。”

　玻璃牢房里，人睫羽。

　駱笙也抬眸掃了自己的副隊長一眼。

　徐啟：“神父說，這首歌是你寫的。

　“你不是修。用戶委員會有你的資料，在你為五級用戶、行蹤變得難以捉前，你的大致資料都是有記載的，你從來沒信仰過上帝。但是半年前，你突然穿著修服，拿著偽造的修證來到你曾祖父投資建造的教堂，為了一個修。三天兩頭去那里打掃清理，參與禮拜，向神父懺悔……雖然神父說，進懺悔室你從來只是沉默，沒有說過一句話……”

　徐啟目倏地發冷，他面無表地看著牢籠里的凡人，冷酷發問：“霍蘭絮，你是在對誰懺悔，是教宗寶冠嗎？！”

　半年前，教宗寶冠突然亡，也正是第二天，一個陌生的修出現在了阿斯特教堂。

　徐啟閉上眼。

　今天他和中都市那邊聯系，和王饕、趙狠、李笑笑……還有那位第四視角蕭矜予都進行了通。在摘頭事件發生的三天后，將所有線索匯總，他們才終于明白，這個人到底想做什麼。

　徐啟再次睜眼，語氣冰冷：“我們在中都市資料館里找了很久，才找到二十五年前，發生在霍家的事件。上世紀八十年代，你們霍家家道中落，后來輾轉搬到了富民小區。2021年，A型輻出現時，你才六歲。當時和你一起居住在富民小區、居家隔離的人是你的爸爸，你的媽媽，還有你的。

　“A型輻的前期，是皮表面出現類似紅斑狼瘡的紅瘢痕。但是等到這種瘢痕布滿全后，人免疫力立刻分崩瓦解。大多數遇難者都死于免疫力喪失的外在并發癥。但是一旦熬過這三個月，免疫力就會恢復。然而，這才是噩夢的開始……”

　徐啟和駱笙都沒經歷過A型輻。土牢里的三人中，只有關在里面的人，親眼見證。

　徐啟敘述著那場慘絕人寰的災難：“出現癥狀的大約三個月后，免疫力恢復，但是上的紅瘢痕沒有消失。漸漸的，幸存者開始出現暴|。父母攻擊子，子襲擊父母。大概一幸存者上出現了這種癥狀，且攻擊對象以有緣關系的親人為主。如果親人全部死，他們才會去攻擊陌生人。”

　頓了頓，徐啟發現玻璃牢房里的人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他怔了半晌，繼續道：“而你，是是極其不幸的。你和你的父母都在第一的免疫力喪失中活了下來，只有你的，死在了家中。那時候太了，人們以為這是種傳染病，室外空氣里都是病毒，都是自行隔離。你的哪怕死了也無法找地方火化，土為安，尸就放在小臥室里。明明只有一幾率會喪失理攻擊親人，你們家有三個幸存者，然而這個概率在你們家失去了意義……

　“三個人，你是唯一一個依舊清醒的人。而你，也是你父母唯一的攻擊對象，因為他們互相沒有緣關系，只有你和他們都各自有緣關系。”

　徐啟平靜地講述著一個二十五年前發生的事實。

　A型輻突然消失后，人們花了近半年才徹底恢復正常的社會秩序。無數人的尸在家里發臭腐爛，其中有一部分不是死于輻，而是死于至親者的攻擊。

　輻結束后一年，政府這才有時間騰出手，整理遇難者資料。

　資料中當然不會記載那一個月里霍家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不會說明，一個才六歲的孩是如何從喪心病狂的父母手中活了下來。總之當所有人上的紅斑褪去后，霍家的大門里只走出了一個人。

　是霍蘭絮。

　徐啟：“我們一直沒搞懂，所有用戶在三級升四級，改變自己邏輯鏈的‘因’時，選擇的都是簡化‘因’。只有你，你居然將自己的‘因’變得復雜，限定必須是心純潔者的。如果不是心純潔者的，你本不用費盡心思找到教宗寶冠這條能完契合你的邏輯鏈，你直接搞一場大屠殺，就能獲得很多，滿足你的目的。你要的是心純潔者的。因為在復雜‘因’的同時，你也將自己的‘果’，變得更加強大。”

　曾經的神圣獻祭，獻出正常的，可以制邏輯鏈。

　現在的神圣獻祭，除了前一種用法，還加了一個岔點：一旦獻出的是心純潔者的鮮，那麼它所造的的邏輯鏈制效果變百分百，任何邏輯因子都不可進其中，且這個限制時間是永遠！

　聽了這麼久，駱笙終于說出了第一句話：“所以，你是想創造出一個沒有邏輯鏈的世界？”

　牢房中，霍蘭絮終于了。靜默地歪著頭，看著那個神漠然的人。

　“沒有邏輯鏈，世界上會死很多人。”駱笙隨意地說著，“每年不會有那麼多用戶死于邏輯崩潰，也不會有失控邏輯鏈的污染事件，普通人也會死很多。”又想到，“還有一些用戶喜歡獵殺人類，滿足自己因為思考不出邏輯鏈而日漸恐懼崩潰的心理。如果沒有邏輯鏈的話，我也不會有這麼多工作。”

　默了默，駱笙輕聲道：“……他也不會死。”

　“如果這個世界從沒有輻，也沒有邏輯鏈，會變什麼樣。”

　喑啞的聲響起。

　駱笙和徐啟抬頭，一起看向那個終于開口的人。

　駱笙：“選富民小區建隔離區，因為那是你最痛苦的地方。那選霍華德祖宅？”

　霍蘭絮蒼白地笑著：“生前一直念著霍華德的榮，很懷念以前的日子。在我把自己反鎖進小臥室，然后……之前，我答應過，讓重回霍華德家族的輝，霍華德永遠是不屈的麋鹿。”

　駱笙點點頭：“治愈年創傷。”

　霍蘭絮默了片刻：“你不想見到一個沒有邏輯鏈的世界嗎？不僅污染者會攻擊人類，用戶可以仗著邏輯鏈屠殺人類，就連用戶本都會死于邏輯崩潰！邏輯鏈本沒有答案！五級之后是什麼，六級嗎？那六級之后呢？”

　“六級之后是七級。”駱笙道。

　霍蘭絮：“是麼，審判之矛還沒崩潰麼？”

　駱笙抬起眸子。

　“瘋人。”說完，轉便走。

　霍蘭絮笑了，笑得越來越大聲。然而走到電梯口時，駱笙突然停下腳步。

　駱笙：“那首歌《圣的救濟》？因為年創傷，你想創造個沒有邏輯鏈的世界，想做夢如果沒有邏輯鏈，沒有輻，你是不是還有爸媽，還能正常地活下去？”

　霍蘭絮的笑聲停了。

　“早不殺教宗寶冠，偏偏半年前才殺。你有這麼多時間復興你的麋鹿榮，五級用戶的份足以讓霍華德為海都市的豪門家族，但你一直沒有提過霍華德這個名字……”

　一連串的質問讓徐啟整個人怔住，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一直忽略了這麼重要的事。

　每個高級用戶，都是在生死間思考的智者。

　駱笙諷刺地笑道：“拿年，拿父母，拿，拿什麼家族榮來掩飾你明明是無法升到六級，即將邏輯崩潰，才決定用屠殺普通者的方式，強制邏輯鏈升級……

　“好惡心的人。”

　-《圣的救濟》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