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一共有兩種形方式——
第一, 自然形。
第二,由人類失控邏輯鏈污染形。
——首都邏輯研究所。
***
長安集團曾經是海都知名的納稅大戶。
然而2019年,長安集團破產, 其名下多家公司也紛紛宣布破產或易主。當時,長安集團董事長蕭陵從長達大廈樓頂一躍而下, 跳樓亡,留下了獨子蕭辰安。但是自那以后,蕭辰安也消失于大眾視野,他的名字再一次被提及,就是2028年意外車禍亡。
安靜寬闊的酒店房間里,蕭矜予低頭看著手機,翻閱李笑笑發來的資料介紹。
蕭家一直人丁稀, 蕭母在生產時死于羊水栓塞, 蕭父也沒再娶, 所以蕭家只有蕭陵和蕭辰安兩人。
-蕭辰安沒有婚姻登記記錄。
蕭矜予的目在婚姻狀況的未婚一欄上停留。
“1995年出生, 2025年的時候,是30歲。2028年,33歲……”
一個曾經的富二代, 認識漂亮十分正常。九華醫院的病患資料早已在那個混的時代丟失了,或許蕭辰安和赫本小姐并沒有結婚, 他們是未婚先孕,而這個生下來的孩子……
蕭矜予靜靜地凝視著手機屏幕上那個閃爍的名字——
蕭辰安。
……這是他的父親?
閉了閉眼, 再睜眼時,青年神平靜, 他再次收到李笑笑發來的消息。
【李笑笑:這些是長安集團破產前, 和蕭辰安有過接的明星網紅,以及蕭辰安曾經的三任友。但是長安集團破產后, 他和這些人就沒有聯系了。】
【蕭矜予:謝謝。】
【李笑笑:不客氣。】
赫本小姐最出眾的是什麼?
貌。
是一個極其貌的人。
……
蕭矜予看完了關于蕭辰安的所有資料。
蕭辰安留下了一張照片。
那是在紙醉金迷的海都某夜店,七彩的鐳燈照在一張年輕帥氣的臉龐上。男人面龐清俊秀朗,皮很白。他不健壯,懷中摟著一個網紅,高舉酒杯,全是富家子弟的囂張和意氣風發。
蕭矜予想不出這人和九華醫院醫護人員回憶中,那個對老婆畢恭畢敬、照顧的男人有什麼相似之。
一夜未眠。
次日清晨,幾人一同前往青州市地底列車站。
遼闊空曠的列車站里并沒有什麼人,三人剛抵達,卻看見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只見一排排座椅中央,穿著短袖外套的英俊男人遠遠看到他們,高興地站了起來,用力揮手。蔣文濤見到對方也十分吃驚,他走上前:“怎麼回事老羅,你怎麼也在這?”
是的,來者正在沖浪渣男。
羅遠森尷尬地笑了笑,了涂滿發膠的頭發:“嗐,我昨晚上和中介聯系好,打算理一下留在海都的一棟房產。”
蔣文濤驚訝道:“你要賣房子?”
羅遠森:“這次我出事,發布任務請用戶幫忙,花了不錢。雖然還沒到山窮水盡,但反正留在海都的那套房子一直也沒租,就那麼放著,現在干脆賣了算了。我以后定居青州,也不會再回去了。所以我今天就和你們一起回海都啦。”
蔣文濤高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那敢好。到時候我把徐副隊長,老姚老趙他們幾個都喊來,咱們一起聚聚喝酒。他們得有三年沒見過你了……”
兩人勾肩搭背地走到遠坐下,聊了起來。
蕭矜予和宿九州坐在靠近站口的塑料椅上。青年微微垂首,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手機。李笑笑給的資料蕭矜予早已銘記于心,但他還是隨手翻看著,似乎這樣就能找出更多不一樣的特殊信息。
“找到你的親生父親了。”
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蕭矜予抬首看向旁的男人:“嗯。”
宿九州卻略挑一眉:“他已經去世多年,尸火化,且也沒有其他幸存于世的親。這麼肯定?”
你知道得很清楚啊。蕭矜予神不變,淡淡道:“李部長告訴你的。”同樣也是肯定句。
宿九州笑了:“因為和污染004扯上了關系。”所以,李笑笑才沒有瞞,必須上報。
蕭矜予平靜地看他:“這也是為什麼我認為,他就是我親生父親的原因。”
世界上可以出現各種巧合,因為邏輯鏈最擅長的就是制造巧合。
但世界上也沒那麼多的巧合,比如他的出生明顯和用戶、邏輯鏈有著千萬縷的關系。現在又出現了一個年齡吻合的蕭姓富二代,也和邏輯鏈有著不可忽視的重要關系。
而且……
污染004。
宿九州突兀道:“三個月前,污染004出現過一次崩壞。”
蕭矜予面不改,反問:“崩壞?”
“嗯。好像就在你覺醒邏輯鏈的那天?”宿九州微笑著回憶道:“你不記得了?長腦APP出現了碼。就是因為004突然暴|,還囂著自己的爸爸回來了,從此以后,它就要翻做主人了。”
蕭矜予回憶片刻:“不記得了。我注冊用戶的時候,長腦APP大概已經修好了?是趙狠幫我注冊的用戶。”
宿九州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這樣啊。”
蕭矜予慢條斯理地將手機放回口袋,他后仰了靠在冰冷的椅背上。列車站的椅子并非為人曲線設計,他的腰窩微微懸空,一陣陣微涼的風過腰與椅背的空隙穿堂而過。他有些冷。
他淡定而平靜地,注視著這個男人。
他知道這個人在思考,在懷疑。
004第一次出現異常的那天,整個中都市只有他覺醒了邏輯鏈。現在,他又與加藥業有了疑似關系。
他應該選擇回避這個話題,或者盡力撇清關系。但是手指不自地挲著下,蕭矜予突然問了一句:“污染到底是怎麼形的。”
宿九州意外地看向他。
蕭矜予神平靜:“宿上校,你曾經說過,自然形的污染大多對人類沒有太多惡意,比如污染002,那株爬山虎。又比如污染009,那臺唱片機。但是被人類污染形的污染,大多對人類抱有惡意。比如污染004。所以,人類失控的邏輯鏈,除了可以污染人類外……同樣也可以污染‘’?”
宿九州:“你猜得沒錯。不過我得糾正一點,暫時還沒有證據證明004是被人類失控邏輯鏈污染的,這只是一種猜測。”
蕭矜予問道:“那為什麼世界上只有這麼點污染?”
宿九州看了他一眼:“因為失控邏輯鏈想要污染,變污染,需要一些很特殊的苛刻條件。”
“什麼條件?”
宿九州:“歡迎你去首都邏輯研究所,和他們一起研究。”
蕭矜予愣了愣:“……”
“你的意思是,現在還沒研究出來?”
“是。”
蕭矜予:“……”
那你直說不就行了,非得拐彎抹角!
在心中將某個男人再次罵了一通,青年清晰地知到,對方還在微笑著注視自己。但是他并不心虛。
很明顯,現在他和004產生了一些特殊關系。
宿九州有所懷疑,等于方對此都有了猜測。
可是沒有證據證明,他就是004口中的爸爸。或許在方,以及宿九州本人的眼中,他更像是被牽扯到了一個龐大的疑局中。
加藥業、004。
蕭辰安,赫本小姐。
以及八位因邏輯鏈而死的無辜者,和那條神莫測的第三者邏輯鏈……
……
蕭矜予輕輕舒了口氣:“蕭先生死得很巧也很好。”
宿九州:“?”
“我是說蕭辰安,我概率上的生理學父親。”
“但你說他死得好。”
蕭矜予:“……我就這麼一說。”
宿九州的眼神頗為贊嘆。
蕭矜予:“……”
青年尷尬地咳嗽兩聲,他嚴肅了神,認真地與旁人分析起來:“宿上校,你認為……我的父親他真的死了嗎?”
宿九州收了眼底的笑意,他觀察蕭矜予的神,也斂了眸子:“極大可能,沒有。但也有極大可能,真的已經死亡。你看過他的車禍報告了麼。”
蕭矜予垂下眼瞼:“問題就在這里。”他翻開手機:“這是李部長發給我的車禍現場圖。一輛普通的大眾,和大貨車迎面直撞,油箱起火,貨車司機重傷僥幸逃生,蕭辰安當場亡,并被這場大火燒得面目全非,只剩下一焦炭般的尸。
“之所以確認死者是蕭辰安,是因為這輛車的車主就是他。同時據蕭辰安以前朋友的描述,這尸和他很像,高重都比較符合,并且認領了尸。”
宿九州:“貨車司機是酒駕。”
“對,而且也確實是他違規架勢,開到了對面車道才導致的車禍。所以這起案子最終以通事故理。”頓了頓,蕭矜予:“當時,警察沒有去他的住搜索發等DNA證據,做一個DNA檢測。”
宿九州:“A型輻后,車禍案在華夏倒是發生不多了。”
蕭矜予不由一愣。
確實,通事故現在很見。
一個個污染區將城市分隔得千瘡百孔,普通人都不會開車出行,除了那些有錢人,以及部分需要運貨的司機。
蕭矜予心里突然閃過一個詞: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破產后,蕭辰安依舊比普通人富裕。
-所以才能在九華醫院開一間昂貴的VIP病房,并花大手筆保護妻子的私麼……
宿九州:“你為什麼會懷疑蕭辰安是假死。”
蕭矜予反問:“你不這樣想?”
宿九州怔了一下,片刻后,他笑道:“是哦,我也這麼猜。”
蕭矜予收回視線,狀若無意地淡淡道:“或許,他也是一個用戶呢,第一批的那些匿名用戶。加藥業,污染004……每個接過他和赫本小姐的醫護人員,都會陸續死于某條邏輯鏈。”
宿九州:“如果他現在還活著,那他至是一個五級用戶。”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麼,宿九州饒有興致道:“全華夏一共有幾位六級用戶,你知道嗎?”
五位。心中瞬間給出了答案,蕭矜予好奇地問:“幾位?”
宿九州:“五位。其中,已知兩人,還有三人的份暫時未知。不過可以確定一件事。”
“什麼?”
“A03,是位在2035年前覺醒的早期匿名用戶。”
***
黝黑的地下通道中,長龍般的列車呼嘯駛過。
抵達海都市時,已是下午。原本清除小隊沒有派人來接,蔣文濤發了一條消息給徐啟,告知他沖浪渣男居然也跟著回來了。
三年前,沖浪渣男也是海都市清除小隊的骨干隊員。他與蔣文濤最好,但他和徐啟等人也是隊友。聽聞沖浪渣男回海都市的消息,徐啟親自來到地底列車站,見到久未蒙面的朋友。
平頭青年哈哈一笑,和沖浪渣男換了個擁抱:“今天晚上喝酒,誰都別想跑。”
沖浪渣男嘿嘿笑道:“行,誰都別跑。”
徐啟:“那我得先和我爸媽打個電話,告訴他們今晚上不回去了。”
“你怎麼還沒結婚?”
“去!哪壺不開提哪壺!”
眾人紛紛笑開。
蕭矜予和宿九州在一旁看著這群隊員的打鬧,過了會兒,徐啟走過來,他正了神,道:“中都那邊也把況跟我說了。我已經讓用戶委員會查了查長安集團的資料,發給你了。”
蕭矜予頷首道:“我已經收到了。”
徐啟憾道:“我也看了那些資料,應該對你沒用吧。長安集團19年就破產了,之后再沒翻起水花。至于蕭辰安這個人,我用清除小隊的關系幫你問了問他以前那些狐朋狗友,他們都不知道蕭辰安曾經去過中都市的事。蕭辰安破產后,他們就來往了。他們也不敢確定,蕭辰安有沒有去過中都。”所以更不可能知道,他有沒有在隔壁城市生一個孩子了。
徐啟總結道:“反正目前得到的資料是,蕭辰安的行程軌跡一直在海都市。乃至最后他死亡,也是在海都。”
宿九州:“就沒有一點好消息?”
平頭青年撓了撓頭,得意地眨眨眼:“哪能,宿上校您是知道我的工作能力的。”
蕭矜予驚訝地問:“有新的線索?”
徐啟點頭:“是。我猜你應該在懷疑蕭辰安是否真的死亡,畢竟他和污染004扯上了關系,誰也不能怠慢。所以我就聯想到除了加藥業,長安集團會不會曾經也是其他什麼藥企的東?沒想到真讓我給找到了。這是委員會十分鐘前發來的新資料,就在你們下車的時候才查出來的。我已經發給你了。”
蕭矜予急忙打開手機。
過了片刻,他抬起頭,皺眉問:“康誠藥業……這家藥企的總部位于19號污染區?”
徐啟:“是。”
“是那嗎?”
“是的。整個浦東以震旦大廈為對稱線,南北分割。震旦大廈以北,是18號污染區。震旦大廈以南,就是19號污染區。”
蕭矜予向黃浦江對岸,那片塵封未醒的廢棄都市。
夕自后向對岸,一棟棟高樓大廈寂靜而沉默地佇立江邊。
……
次日清晨。
海都市霞口地鐵站。
人洶涌,早起上班的白領們如同馬蜂一般黑地沖進地鐵口。
材高大的平頭青年站在地鐵口外,四張地等待著。忽然他仿佛心有所,趕回頭一看,看見蕭矜予和宿九州后,徐啟笑著揮手道:“宿上校,蕭矜予。”
兩人走上前。
蕭矜予:“徐副隊,你也要去19號污染區麼?”
宿九州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直接道:“有任務?”
徐啟笑道:“被宿上校猜中了。正好前兩天接到報,疑似有污染者在殺害無辜市民后,逃進了19號污染區。”
沒想到對方居然正好要進污染區完任務,蕭矜予思索半晌,正要開口,突然他的視線在宿九州和徐啟上來回逡巡。一瞬間,他恍然大悟。青年聲音平靜:“這個污染者它厲害麼?”
徐啟也嚴肅道:“據報,大概有三級用戶的素質,且三級以下用戶極易被污染。”
同水平的用戶和污染者,后者危險許多。因為污染者早已死亡,它們不是人類,沒有生命,不畏懼疼痛死亡,每一招都是殺人技。
蕭矜予:“那你就一個人來?”
徐啟口而出:“這不有宿上校在嘛……額……”
一不小心暴了自己想要蹭一波任務的小心思,徐啟尷尬地笑了兩聲。
徐啟:“差不多了,咱們先乘坐地鐵到南浦站,之后就得步行進污染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