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1
會判幾年不知道。
但未年人的罪行顯然不止三十張數學卷子的程度。
因為下一秒, 周老爺子就一拄拐杖問道:“周小越,是誰給你說的爺爺是耙耳朵?”
周小越立馬用他天真無邪但充滿殺傷力的聲音答道:“小叔叔呀!他說耙耳朵就是好男人的意思,還有什麼, 哦, 還有因為耙耳朵,所以喜歡寄青哥哥, 那小越喜歡寄青哥哥,小越也是耙耳朵!”
“......”
言無忌。
殺人的利。
前一分鐘還有準備親親的周辭白和顧寄青沉默地僵在了原地。
然后周辭白就收到了一條消息, 拿出一看。
[蘇越白]:哥, 你們是打算直接公開出柜了?!這也太勇了吧!!
周辭白:“......”
蘇越白是傻的嗎?!
誰會在這個時候公開出柜?!
他的確是有這個打算, 但前提是在家里人和顧寄青相了解過后, 再準備充分平心靜氣地開誠布公地談一談,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剛一到家就被一個小鬼莫名其妙地告了“黑狀”。
這下家里其他三個男人,誰還會站在他這邊?!
果然,下一秒, 客廳里就傳來了周老爺子中氣十足地一聲怒吼:“周辭白!馬上給我滾出來!”
周辭白自己還好, 但生怕顧寄青委屈,連忙握住顧寄青的手,說:“沒事, 別怕, 有我在。”
說完, 就牽著顧寄青的手, 飛快往外走去, 似乎是想憑借一己之力替顧寄青擋住狂風暴雨。
而顧寄青也沒有想到事會這麼突然, 他很喜歡周家的氛圍,一點也不希因為自己而破壞了周家原本高高興興和和睦睦的新年。
于是一走到餐廳,他就先開口道:“爺爺, 您別怪周辭白,都是我......”
“小顧,你別幫他說話!這件事不怪他怪誰?!你快坐下吃飯,讓我好好教訓教訓這個不孝子!”周老爺子坐在餐桌首位,拄著拐杖,看向周辭白的眼神憤怒得像是立馬要把他趕出家門去。
顧寄還想開口,卻被嫂子連忙拉著坐下:“沒事,小顧,他們爺孫倆的事你不用管,你忙了一中午烤的餅干還沒吃呢,快嘗嘗,小越他們都可喜歡了。”
可是這件事明明就是他和周辭白一起的事。
而且顯然周老爺子很生氣,如果他實在不能接,要懲罰周辭白怎麼辦。
顧寄青心里微沉,迅速盤算起該用怎麼樣的方式最快地平復周老爺子的緒。
然而還沒等他盤算完,周老爺子就已經一拄拐杖:“你說,你為什麼要教周小越耙耳朵就是好男人的意思?!”
“?”
盤算了半天該怎麼盡可能地說服老爺子接同的顧寄青抬起了頭,事的重點是這個嗎?
剛準備直接開口把所有事都攬到自己上的周辭白,明顯也怔了一下。
周老爺子卻只是再次狠狠一拄拐杖,嚴厲道:“耙耳朵是尊重人保護人寵讓人的男人的意思,不是什麼冠冕堂皇的好男人的意思,所以你這麼教周小越,是覺得尊重人這件事讓你這個大男人很沒有面子嗎!”
“不是。”周辭白連忙回答,“爺爺,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我從小就想,我以后一定要像你和我爸一樣,為一尊重人,保護人,寵讓人,很有擔當的男人,絕對不可能覺得沒面子。”
他說得迅速又著急,沒有一一毫的猶豫和停頓,像是迫切地想要證明什麼,神間全是焦急和在意。
周老爺子還算滿意,余瞥了一眼他旁的人,才收回視線,板著臉,冷酷地“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不然你就不配當我們老周家的男人!行了,坐下,吃飯!小顧,你手很巧嘛,這個餅干,好吃,回頭再多烤一點,我帶出去給我那些老戰友炫耀炫耀。”
周辭白:“......”
事結束得有些突然,以至于他站在原地一時沒反應過來。
周老爺子給顧寄青夾了一夾菜,順便睨了他一眼:“怎麼,還要我請你?”
“沒!”周辭白看著一桌子人都跟沒事人似的和樂融融地吃著飯,連忙在顧寄青旁邊的位置坐下。
看來家里人暫時都還沒有多想,那出柜的事還可以從長計議慢慢來。
周辭白想松了一口,順勢習慣地把最好看的糖醋小排骨夾進了顧寄青的碗里。
結果排骨剛一落碗,周母就突然“哇”了一聲:“天啊,我們小辭現在也學會給別人夾菜了呀?你以前不是都覺得不衛生的嗎?怎麼突然變了呀?”
周母說完,還認真地眨了眨眼。
筷子還在顧寄青碗里的周辭白:“......”
習慣地接過了小排骨的顧寄青:“......”
好在他們兩個還沒想好該怎麼解釋,周父就替他們無所謂地“嗐”了一聲:“那說明我們小辭長大了,會照顧客人了,不然這糖醋排骨擺這麼遠,小顧怎麼夠得著?”
周辭白立馬道:“對,我是怕顧寄青不好意思挑菜,回頭著人家。”
說著又飛快給周小越挑了一塊:“你手短,夠不著,小叔叔給你挑。”
第一次承蒙如此厚的周小越激道:“小叔叔!我沒有門牙!啃不排骨!”
周辭白:“......”
顧寄青看著周辭白吃癟,忍不住低頭微彎了。
周辭白見他這種時候了還有心思嘲笑自己,惱地用自己的腳輕輕了他一下。
然后剛剛彎腰給粥粥喂白水煮的蘇越白就直起腰:“哥,你踢寄青哥哥干嘛?”
周辭白:“?”
不等他反應過來蘇越白怎麼腦子突然下線,正給老婆剝著蝦的周臻白就慢悠悠地問了句:“不過你和小顧今天是怎麼突然聊起耙耳朵這個話題的?你們是在聊對象的事嗎?還有小越說的喜歡寄青哥哥是什麼意思?”
“......”
周辭白迅速反應:“沒什麼意思!就是我對象今天跟我說他擔心我們家里人不喜歡他,我就給他說我們家里的男人都是耙耳朵,所以不會存在這種問題,顧寄青又怕打擾你們,我就告訴他大家都喜歡他的,不用擔心這些,安心住下去就行,是不是,媽?”
周母非常配合:“是啊是啊,小顧,我們全家都可喜歡你了,你就放心大膽住下去。”
說完,就把最大的一個魚頭夾到了顧寄青碗里。
顧寄青很被長輩這樣夾過菜,有些寵若驚地接過:“謝謝阿姨。”
“謝什麼謝,真要謝阿姨就長胖點,你看你瘦得,阿姨看著就心疼。”周母說完又給顧寄青盛了一大碗湯。
也分給顧寄青和周小越一人一只。
顧家其實從來不缺吃穿,可是從小到大的家宴上,他都只能看著長輩把那些最好吃的部位都夾給顧玨,這還是第一次在這種一大家的氛圍里,有人笑著把最好吃的部位分給了他。
顧寄青捧著碗,低著頭,一口一口吃得很認真。
一向狼吞虎咽的周小越大概是出于崇拜心理,也學著顧寄青吃得非常斯文起來。
看著自家兒子難得有吃相,周臻白了一把周小越的腦袋:“看來我們小越是真的喜歡寄青哥哥啊。”
周小越用力一點頭:“嗯,我超級喜歡寄青哥哥!他又好看,又溫,又厲害,什麼數學題都會做,還會給我畫小講題,而且餅干也做得好好吃!越越超級超級喜歡他!”
“那如果寄青哥哥以后經常來我們家,你會不會很高興?”周臻白又問。
周小越連忙道:“當然會!所以寄青哥哥以后可以經常來我們家嗎?”
周臻白點頭道:“當然可以啊,只要寄青哥哥變我們的家人就行了。”
話音落下,正在喝湯的顧寄青和正在給顧寄青挑菜的周辭白都抬起了頭。
周臻白這是什麼意思?
是看出點什麼想幫他們說話嗎?
然后周臻白就慢悠悠道:“所以我們認寄青哥哥當個干哥哥好不好?”
“......”
“咳咳咳咳——”
短暫的卡殼后,一向淡定的顧寄青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提議嚇得嗆了一口,抵著,偏頭低咳起來。
周辭白忙一邊替他拍著背,一邊說道:“哥,你想什麼呢,差輩兒了!”
“哦,對哦。”周臻白點了下頭。
然后周老爺子就大手一揮:“沒事!那我認小顧當個干孫子,這樣以后你看見他就得管他干哥哥,聽見沒?”
“???”
好好的男朋友怎麼就變干哥哥了?
周辭白說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生怕一句話了餡,又怕自己再不阻止,顧寄青就他家族譜了。
而不等他這邊急完,嫂子就又火上澆油,溫溫道:“正好呀,你看小顧人長得又好,格又好,學歷又高,還會做甜點,還沒有朋友,和我娘家一個小妹妹年齡也差不多,到時候介紹認識認識,還可以親上加親的呀。”
“哎呀。”周母一拍掌,“你一說我想起來啦,我有個朋友家的兒,長得可靈啦,跟小顧正正配。”
“誒誒誒,我戰友家也有個孫,雖然比小顧大了點,但是大三,抱金磚嘛!”周老爺子趁而上。
滿屋子都響起了給顧寄青的說聲。
偏偏顧寄青被嗆得直咳,扶著桌子,彎著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只剩下周辭白給他拍著背,都快急死了,忍不住口而出:“誰說顧寄青沒有朋友!”
“嗯?”桌上所有人頓時朝周辭白和顧寄青看了過來,“小顧有朋友了嗎?”
“當然有!”周辭白答得毫不猶豫,“他朋友個子高,材好,跟他一個學校,長得好看,溫,踏實可靠,對他一心一意,一往深,暗五年終于修正果,兩個人甜甜,一生一世,你們就別瞎張羅了!”
“哦——”
眾人恍然大悟。
然后周老爺子點頭:“那就還是認干孫子吧。”
“......”
周辭白突然發現自家男朋友太討人喜歡原來也很麻煩。
比如好不容易吃完了這頓噩夢般的午飯,周辭白剛想拉著顧寄青回房間睡午覺,嫂子就拉著顧寄青問道能不能教做下午茶的小蛋糕。
等好不容易做完小蛋糕,周老爺子就顧寄青陪他下象棋,像周老爺子這種輸了要生氣、被讓得太明顯了也要生氣的臭棋簍子,居然一下午下得高高興興。
下完棋就是吃晚飯。
吃完晚飯周母又拉著顧寄青和嫂嫂還有蘇越白一起打麻將,最后剛剛好讓周母嫂子贏得高高興興,而蘇越白輸掉的零花錢被顧寄青用一個小紅包補了回來。
補完,順便還給周小越輔導了一下寒假作業。
等輔導完作業,周臻白又把顧寄青進書房,聊了不知道些什麼。
聊完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
一整天就看著自家男朋友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結果吃不著親不著甚至連都不著的周辭白,終于忍不住一把拽著顧寄青,躲進了書房拐角一盆一人高的大盆栽后面。
結果剛想說些什麼,客廳里就傳來周母的聲音:“小顧,阿姨剛剛燉了燕窩,你快下來吃!”
顧寄青只能笑著輕了一下他的,就從盆栽后繞出。
剩下周辭白獨自回味著剛才顧寄青舌尖那挑釁般的輕輕一勾,心臟狂跳,心難耐,偏偏又無可奈何,只能咬著牙,下定決心,等夜深人靜所有人都休息了的時候,再好好教訓一下這個顧只只。
然而顧寄青倒是很快回房間休息了,客廳里卻一直人來人往,燈火通明。
周辭白洗完澡出來一看,周臻白在和他爸聊天。
打完游戲出來一看,周臻白在和他爸聊天。
做完一個房屋模型小部件出來一看,周臻白還在和他爸聊天。
偏偏要想從自己房間到顧寄青房間,這條走廊就是必經之路,護欄又是明的,周臻白一抬眼就能看見。
但再聊下去,顧寄青那個小懶貓肯定已經睡著了。
而且顧寄青已經整整二十分鐘沒回他微信了。
周辭白想著,忍無可忍,終于下定決心,往睡外隨便套了件外套,拿出登山繩,一頭往床腳一系,一頭扔下窗戶,然后仗著自己高長,輕而易舉就從四米高的二樓功降落花園的草地。
正在花園的狗狗豪宅里打盹的粥粥,嚇得站起,差點直接一個猛汪,好在很快認出他爹,只是低低“嗷嗚”了一聲。
周辭白低聲道:“粥粥乖一點,待會兒如果有人來了,你就大好不好。”
“哈哈哈——”
粥粥一個勁兒地吐著舌頭搖著尾,一副聽懂了的樣子。
周辭白滿意地了它的腦袋,然后搬過花園里園丁修剪樹枝時偶爾需要用到的長梯,往別墅最那頭的外墻上一架,二話不說,就手腳利落地爬了上去。
等顧寄青洗完澡出來,一眼就看見漆黑的臺上突然出現的龐然大,直接抄起旁邊的棒球棒,剛準備抬手一揮,就被一手捂住,一手摟著腰,反抵到了墻上。
“顧只只,我覺得你非常有必要反省一下自己為什麼這麼招人喜歡了!”周辭白說得又兇又委屈。
本來還在想哪里來的膽子這麼大的賊的顧寄青,想了想今天一整天周辭白只能和粥粥兩只大狗坐在角落里遠遠看著他的相依為命的委屈樣子,忍不住微彎了。
他抬起棒球棒點了兩下。
周辭白松開了捂的手。
顧寄青說:“你難道不希你家里人喜歡我嗎?”
“當然希。”周辭白不得全世界的人都來喜歡顧寄青,“但是他們再喜歡你,也不能老想著認你當干親,給你介紹朋友吧,你明明是我男朋友。”
周辭白把顧寄青抵在臺旁的角落里,低著頭,聲音悶悶的,從顧寄青的角度就正好只能看見他微抿的角和失落低垂的眼睫。
狗狗喜歡一樣東西,向來是直白而不擅長掩飾的,所以這樣掩藏關系,一定會很辛苦。
不然也不會半夜三更飛檐走壁地來當個采花賊了。
顧寄青想著,踮起腳,用輕輕了周辭白眼睫,聲:“所以我男朋友委屈了對不對。”
“嗯。”周辭白雙手掐著顧寄青的腰,整個把他籠罩進自己構造出來的狹小影里,低低一聲,沒有否認,“我今天快一整天沒有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