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臉上樂得笑出了些痕跡，被李玄慈一眼瞧見，卻沒做聲，只是同一般，輕輕笑了下。

唐元心中自然也覺得是要救的，於是拔劍相刺，可那看似輕無比的薄，與灌注了真氣的利劍相撞，卻隻發出了一聲輕鳴，半點損傷也無。

不過唐元似乎早有預料，並不驚訝，這東西若是如此容易掙，也不至於困住這麼多人，他又使了火訣、雷訣、依然無用，唐元眼中多了幾分深思，看向了李玄慈。

他看向這數不盡的人籠，輕挑了下眉，淡淡說道：“看來是要我的。”

十六卻覺得有些不對，手拉住了李玄慈的袖，卻被他輕輕拍了下，安著說：“我知道這是鴻門宴，只是戲臺搭了，鑼點響了，既然已經是戲中人，便繼續唱下去吧。”

於是手將指尖從唐元的劍鋒抹過。二人對視一眼，李玄慈著漫天人籠中的一點，頷了下首，唐元接過劍，劍而起，這次如有神助，劍風未到實，那些薄就如過了的葡萄一樣裂開溢出，中間包裹著的人紛紛落了下來。

然而那些人落下後，卻呈現出十分怪異的狀態，整個裡所有骨節仿佛都化掉了一樣，和灌了水的皮套子一樣，鼓鼓囊囊卻又難支，接著仿佛從裡重新生長出骨頭，將他們生生撐了起來，可那新生出來的骨節十分壯，狠狠硌在皮裡，仿佛將野的骨架塞進人裡，這些人再睜眼時，只剩眼底一片紅，嚎著撲了過來。

何衝被這變故一驚，下意識舉劍要砍，然而劍未落下，就想起這些人全是被擄來的平民百姓，被迫撤手，金展也上前幫忙，但不下死手，只能被得連連後退。

但唐元和李玄慈卻似乎並不驚訝，反而繼續劍，銀如瀑，閃爍穿梭於錯的人籠中，又有不人紛紛落下，何衝見狀忍不住道：“師父，別砍了別砍了，他們全發瘋了。”

然而那兩人一人劍，一人凝神，沒一個理他的，何衝急得又喊了聲，才換了師父一句“打昏”，就再無別的了。

就剩下何衝與金展兩個做苦力的，勞心勞神將那些狂化了的“人”一個個打昏，可無奈越來越多，兩人漸漸吃力。

“師父！”何衝剛喊了句，立馬轉頭將從後面撲過來的狂化人推開，用劍柄在後頸一敲，讓他昏了過去，才過口氣繼續說：“快扛不住了！”

可是兩人依舊置若罔聞，銀劍飛閃，又是不人落了下來。

直到李玄慈眼神一凝，朝一點去，說道：“那裡。”

唐元這才掐訣施法，飛劍忽然變了方向，方才落下的人籠空出的隙匯一條道，劍直刺道終而去，劍氣將周圍的人籠都開了些，何衝他們這才看見，那是個猶如心臟形狀的壺，裡面靜靜躺著一個，似乎有些眼。

霜刃如華，劍氣橫秋，有山止川行之勢，不再是方才以鋒劃破的點到為止，而帶著滿滿殺意，直刺中心而去。

待劍尖上薄的瞬間，裡的忽然睜開了眼，額上迅速生出一朵極為妖異的紅花紋，利劍勢不可擋地刺其中，立刻就要刺進的瞳孔裡。

然而下一刻，整個薄裂開來，卻宛如仙人一般，不帶一水，渾如羽覆，而不耀，那些羽閃過一片金紅，隨即沒消失不見，仿佛被一團霧氣托著，如沐竹煙波月之中，巾帶舒卷自如，無風而自擺。

如一片羽落了下來，最後停在離地面一寸的地方，靜靜注視著幾人，開口說道：“你們終於來了。”

聲音仍是二八年紀，最是青春浪漫不過，反而一雙眼睛，卻和巖裡積累了千年萬年的沉潭一般，激不起半點波瀾。

何衝看著眼前的，驚訝得快合不攏，不只是因為這離奇的變化，更因為眼前站的人，他居然認識。

這竟是薛蠻蠻。

“怎、怎麼會是你，薛蠻蠻不是死了嗎，你、你又是誰？”何衝瞧著眼前這青春康健的大活人，愈發覺得世事荒唐，人難以置信。

“我從未死過，就連這軀，也只是我暫時的居所罷了，不過，很快，你們倒是能親眼看見黃泉門開，生白骨，活死人。”

“我等了這麼多年，終於，終於能實現了。”

其余人聞言亦驚，唯獨李玄慈沉默不語，沉沉看著眼前的薛蠻蠻，明晦不定。

薛蠻蠻注意到了，轉過來，靠近了些，聲音裡甚至帶上了幾分溫，輕聲問道：“怎麼，你早猜到了嗎？”

李玄慈抬頭，二人的眼眸兩兩相對，竟俱是一般，黑沉中帶著亮，似開了鋒的劍，帶著銳氣與戾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