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梵看了眼梁殊擇, 抬了抬眼睫,說:“那就不是第一次這麼晚在野外了。”
“算是。”梁殊擇語氣閑閑。
幾分鐘后,兩人上車, 一個小時后到了鎮上。買完藥后,梁殊擇在車上坐著休息會, 周梵低頭擺弄手機。
鎮上的路燈是那種昏黃的暗, 像覆蓋了很多層灰的暗,照在梁殊擇上顯得他更冷。
車廂里靜悄悄,周梵一會后便放下手機,杵著下打量梁殊擇。
確認他睡著, 打量得肆無忌憚。但過一會便意識到不對勁的行為, 便撇開視線去看外邊長長連線條的居民商鋪。
梁殊擇沒睡多久,醒來后聲音有點啞,周梵遞他一瓶水,他便擰開蓋飲盡。
周梵將玻璃窗打開一條, 夏天的風灌進來, 燥熱得像火爐里最先冒著的煙火氣。
“前一段路況比較好,我可以開。”周梵側頭看他。
“你沒開過這種不平的路。”梁殊擇聲音還是有點啞。
“嗯, 我可以試試。”周梵說。
“有我在,還用你開車麼。”梁殊擇睨一眼,“簡單的事, 一個人就夠了, 知道嗎?”
周梵辯不過他, 任由著他開車, 便認真地盯著路況。梁殊擇有時候扯笑說不用這麼認真, 睡覺就好, 但周梵是真擔心, 眼一刻也沒閉地盯著。
離回學校的路還有二分之一,周梵讓梁殊擇停下休息會,疲勞駕駛很危險。
梁殊擇沒聽,周梵又說了幾句還是停下休息會比較好,梁殊擇來一趟悉了路況,開車的速度也快了點,畢竟是年輕人,毫不覺得累,便還是沒聽周梵的話。
周梵脾氣比一般人溫和,但也不是絕對的溫和,遇到這種不聽勸的,脾氣也還是會上來一點。
梁殊擇依舊開他的車,行駛在彎極多的山道上。
周梵沉默了幾分鐘,又說了一遍,提醒他要不要休息下。
梁殊擇語氣很淡地同說不用,周梵就沒說話,將頭歪到一邊看窗外掛著的月亮。眉輕擰著,高的鼻梁上染幾分月亮的澄瑩。
直到幾分鐘后,梁殊擇才發現周梵的異樣。
他開口:“怎麼了?”
周梵不理他,只說:“別管我,認真開車。”
梁殊擇將車停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側頭看,說:“那休息會?”
周梵不理他,連一句話也不說。
梁殊擇松開安全帶下車,去外面倚著車門著煙。他很煙。
他手指夾著煙,吸一口松開,淡淡的煙霧繚繞著,將他冷的面龐蓋上一層朦朧。
周梵沒看到梁殊擇煙,只是他上車時上多了幾分淺淡的薄荷味,大概是吃過薄荷味的糖果。梁殊擇:“真生氣了?”
周梵說沒,不敢。
梁殊擇笑一聲:“現在不休息了麼?”
周梵轉過來看他,和梁殊擇掰扯:“你看,你開了這麼久的車,這個路況又不是很好,為什麼不休息一下再開呢?如果真的出了事,你有想過后果嗎?”
說得認真,眉依舊輕擰著,一副認真和他講道理的樣子。
“算了,和你說不通,你開吧。”周梵簡單地說。
梁殊擇:“怎麼說不通?”
梁殊擇:“我這不聽著?”
周梵看一眼梁殊擇,問他:“如果我今天沒來,你是不是不會休息,暢通無阻地開六個多小時?”
梁殊擇睥一眼,單薄的眼角看起來鋒利懶淡,說:“我就是這樣的人。”
周梵嗯了一聲,不知道再該和他說什麼,就不說話了。
十分鐘后,梁殊擇發汽車,將速度降下來,不快不慢地開著。
原本手機檢測的天氣預報說沒有雨下的,但不知為何,小雨就這樣下了起來,淺淺地打在車。
周梵說:“下雨了,慢點。”
梁殊擇吐出一個好字。
前十分鐘雨都不大,只能算小雨,但十分鐘往后,天氣就迅速轉變,幾乎能算作傾盆大雨。
雨太大,幾乎看不清路況,本就是山路,更顯危險。校長的汽車底盤不高,車也老舊,雨刮也有點不太靈活。
周梵聲音比往常要冷靜許多,明顯氣還沒消,但也不是那種矯的人,安全還是第一重要:“等會再開吧。”
梁殊擇將車停靠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前后昏黃的燈一亮一閃,在朦朧的夏夜中看起來刺眼醒目。
滂沱的雨砸在車,而后迅速地在車面匯集雨柱,依次往地面跌落。
周梵坐在副駕駛,低著頭閉眼,依舊不想說話,車廂里兩人的呼吸聲淺淺,但能到梁殊擇強烈的存在。畢竟他這人耀眼,不可能完全忽視他。
周梵只能盡量忽視他,沉默地生他的氣。
幾分鐘后,雨勢越來越大,梁殊擇開口說話時,雨聲差點蓋過他,周梵幾乎沒能聽清楚。
“周梵。”
他就了聲名字,之后就沒再說話了。他聲音是懶淡的,但又有點很難察覺到的焦躁。
周梵聽到了,但不想理,用帽子蓋住臉,表示不想聽他說話。
梁殊擇也就不說話了。
半小時后,雨勢依舊,周梵清晰地聽到狠狠砸在地面的雨聲。好奇怪,每次和梁殊擇在一起的時候,總能遇到大雨。
帽子蓋久了臉,呼吸有點不暢,周梵便將帽子摘下,恰巧和梁殊擇不經意掃過來的視線相撞。
“......”周梵又將帽子蓋回去,呼吸不暢也沒關系,表明現在還是生氣更重要。
梁殊擇手將帽子扯下,拿在手心里,扯個倨傲的笑:“值得生氣麼。”
周梵聲音在車廂里響起:“我剛剛和你說了三次,讓你停下休息,你都沒聽——你什麼意思。”
梁殊擇說:“我覺得沒必要。”
周梵:“為什麼沒必要——疲勞駕駛那麼危險的事。最重要的是路況不好,如果是路況好的路,我絕對不會說這種話,我以前還坐過你的機車,我都沒覺著危險。因為我相信你,但今晚不同,這種彎道很多的路,真的很危險。你懂我意思嗎?”
別說平地飆車,那種彎道多的路,梁殊擇也飆車,不僅騎機車飆,賽車也飆。
年輕人麼,尤其像他這種目中無人的年輕人,骨子里的就有一種不服管的因素。
“嗯,我知道了,”周梵見梁殊擇幾秒沒說話,便說:“你自己也說了,你就是這樣的人。我們理念不同,也沒什麼好說的。”
梁殊擇:“怎麼扯理念上了?”
周梵:“就要扯理念。”
梁殊擇扯笑:“別扯這麼多,行麼。”
“不行,”周梵睨他一眼,“你現在休息下,別和我吵了。”
梁殊擇鋒利的眉眼睥著,說了聲行。
-
雨是在二十分鐘后停的,周梵和梁殊擇在這一夜被困在這里將近一個小時。
——
“在這里!”一個悉的聲音響起。
周梵辨認出這是校長的聲音,眉眼逐漸松懈下來,剛還擔心待會的路他會不好開。
校長帶了一個開慣山路的人過來,校長說:“讓小李替你們開吧,他開得多,這下雨天的山路太危險了。”
梁殊擇嗯一聲,松開安全帶,坐到后排去。
周梵沒,和小李說了聲謝謝后就看著窗外逐漸停息下來的雨,沒再出聲。
一個小時后,小李將車開到學校,周梵說了聲謝謝后,將藥品遞給小李,便松開安全帶下車,往校長安排的生宿舍走。
這一晚睡得不好,腦袋里總是想起一個畫面。
刺眼的燈,昏黃的雨夜,以及滴滴答答的雨聲,還有四面環繞著的不相識的陌生人。
沒見過這一幕,但想象過無數次。
載周峪嘉去上學的司機便是因為疲勞駕駛而發生意外車禍,但幸好那時周峪嘉坐在后排,司機也沒有危及生命。
但往后那便是周梵高中時代噩夢的開始,周峪嘉因著車禍被急救送往醫院,從此便生了很久的病,直到很久以后才完全康復。
但周梵今天生梁殊擇的氣,不是因為周峪嘉,周梵也做不出這樣的事。只是純粹地覺得梁殊擇那樣做太危險,已經說過好幾遍,但他還是不聽。
太害怕了,不想周峪嘉的事上演到和他上。
周梵承擔不起這樣的后果,所以那時梁殊擇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看了是真來氣。
沒有什麼比生命更重要,平安順遂才是最重要的箴言。
-
第二天早上,周梵起床晚了十分鐘,拿著洗漱用品去衛生間洗漱,洗漱完便和同樣起晚的陳雅一起去食堂吃早餐。
因著去太晚,食堂的豆漿和粥都沒有了。周梵便選了僅有的素,陳雅因著沒有選擇,也選了素。
周梵端著素去桌上,低著頭用筷子夾,寡淡無味但很有嚼勁,覺著不錯。
陳雅說:“還好吃的。”
周梵彎嗯一聲,抬眼便看到一個食堂阿姨朝走過來,手里拿著兩杯豆漿。
“姑娘,多出來兩杯,你們一人一杯。”
周梵和陳雅驚訝地謝過阿姨,拿起吸管便喝起豆漿。
喝完豆漿,們走出食堂。
周梵手機響了下,拿出來看,是梁殊擇發過來的。
【喝了豆漿還生氣麼】
作者有話說:
(嗯,還是需要磨合呢。很正常的磨合期。)
明天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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