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江一中周末是拒絕外來訪客的。

　三人到校門口崗亭，說他們是校友，試圖讓門衛通融一下。

　門衛經常上這樣的“觀客”，是個人都說自己是校友。

　大叔不耐煩的表浮上來，正要習慣趕客，卻在看見方北夏的臉時遲疑了一秒。

　程七初捕捉到門衛大叔的微表，爭分奪秒地問：“你認識？”

　大叔盯了一會方北夏的臉，扔給他們一支筆，讓填訪客表。

　江越接過筆，在表格上寫三人的名字和來訪理由。

　程七初倚在崗亭邊上，順便跟大叔搭話。

　大叔說見過方北夏的照片。

　三人疑，等著大叔往下說。

　大叔朝方北夏揚下：“綜合樓一樓的榮榜上，歷屆優秀畢業生里，有。”

　方北夏：“只有我一個？”

　大叔：“每屆有四個。”

　程七初指著江越：“那應該也有他吧？”

　門衛抬頭看了眼，語氣肯定：“沒有。”

　程七初笑得晃肩。因為等待門衛答案時，看到江越筆尖頓了一下，分明是有期待。

　江越一記眼刀飛過去，扔下去轉就走：“自己填吧。”

　方北夏湊上前，發現他已經填好了三個人的信息，筆跡瀟灑飄逸。也不知是不是錯覺，覺得“方北夏”三個字寫得尤其好看。

　盯著那三個字，又看了眼江越。明明知道的名字……

　校門口到最近的建筑有一段距離，夏天日頭毒，江越在太下走了幾步，背上已經開始發燙。

　回頭發現同行的兩個人還在校門口磨蹭，他皺眉催促：“還不走？”

　-

　第一站，自然是綜合樓一樓。還沒靠近，遠遠就看到了一整面榮譽墻。

　一半掛著學校獲得的各種榮譽稱號和獎牌，一半是優秀畢業生的展示墻。

　往前倒數幾排，2012屆。

　墻上從左到右四個名字。

　理科班，江越，段柏南。文科班，方北夏，周婧妤。

　“這不是有你的名字嘛！”程七初著墻仰頭，“誒，你照片哪兒去了？”

　照片用的是他們在校時期的證件照，統一的藍背景，像無云晴空，年青蔥的臉龐清澈得如同被水洗過一樣。

　只有江越名字上方空空，只留下一小塊白背膠。

　江越并沒有走過來，懶懶答道：“我怎麼知道。”

　方北夏轉頭看過去，他倚在不遠的墻邊，正用拇指和食指眉頭，好像有些疲憊的樣子。

　“不會又被仰慕者走了吧……”程七初嘖嘖道，“你的人氣還真是不減當年。”

　高中時發生過類似事件。

　江越在榮榜的照片被人三番兩次撕走，后來學校為了避免這種事再發生，榮榜的展板外加了玻璃。

　“怎麼會有證件照都這麼好看的人啊……”程七初在那三張照片上來回掃，“你們三個都是！”

　方北夏抬頭看著自己曾經的樣子，有點陌生。

　當年文科班眾多，方北夏和周婧妤是站在金字塔尖的兩個人。

　周婧妤有明星相，是公認的校花，高中時期就在電視劇里演過小配角。經常在校外上培訓班，出現在學校的時間不多，大家提起，都有種不可及的神。

　“還是夏夏更，對不對？”程七初著下，用心點評道，“夏夏不只是好看，眼里有靈氣，有才華的人才會這樣。”

　程七初永遠是方北夏的頭號。

　高中沒人來的舞臺劇，坐第一排鼓掌；后來方北夏拍的那些片子，只能在一些小眾放映機構播放，也一場不落地捧場，一個人換八個馬甲在網上發帖宣傳。

　江越了脖子，手抄口袋晃過來，看似無意往照片墻上掃了一眼。

　面龐干凈，皮雪白，一雙靈般的眼睛，里面好像有繁星。

　再看眼前人，綠碎花擺被熱風吹得鼓起，小筆直又好看。

　這風吹得江越口干舌燥，嚨發。他扯了扯襯衫領口，提醒道：“釘在這兒了？還逛不逛了？”

　程七初不舍地挪腳步，回滿墻照片，里嘟囔著：“我也好想跟高中生談……”

　江越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不合法吧？”

　“你想什麼呢？我就是后悔高中時候沒好好而已！”程七初氣憤地反駁，快走兩步趕上方北夏，“你有沒有覺得，還是年最讓人心！”

　“確實。”

　懵懵懂懂和渾渾噩噩中的怦然心。

　“對了夏夏，你高中時候其實過，對吧？”

　方北夏反問：“我們是同桌，我有沒有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啊，我只知道你有個筆友，你經常神神寫東西給他。”

　程七初把那個傳紙條的男生稱作筆友，方北夏覺得還切的。

　“所以到底有沒有談？”

　一直走在前面的江越，腳步忽然慢下來。

　方北夏想了想：“應該算……沒有吧。”

　“我有個想法。”程七初突然跳到在方北夏面前倒著走，笑意盎然。

　“要干嘛？”

　方北夏和江越同時問出口。

　方北夏是真的疑，江越的語氣凌厲，明明剛才看起來還心不錯，這會又急轉直下。

　“我們當初同學里有那麼多帥哥，還不如在老同學里挑男朋友。”晃了晃方北夏的胳膊，“我幫你搜羅搜羅去，怎麼樣？”

　江越角泛起譏諷的笑：“這麼上心，怎麼不給我介紹？”

　程七初翻了個白眼：“你邊人那麼多，用得著我嗎？”

　江越平白無故猛烈地嗆了幾下。

　-

　酷暑難耐，氣溫直三十八度。三個人逛了一半就偃旗息鼓。

　他們逃也似的回到車上。

　盡管車子停在樹蔭下，里面還是熱得如同蒸籠，大上皮座椅，幾乎要被燙傷。

　江越發車子，打開空調。

　冷氣撲面而來，上還是黏糊糊的汗漬，冰火兩重天。

　“休息一會再出發，可以嗎？”江越征求兩位乘客的意見。

　方北夏和程七初無力地點頭答應。

　江越襯衫了一大片，他撥了撥額前帶汗的碎發，仰頭灌了大半瓶水。喝水時出流暢的側臉線條，結上下滾，有種干凈的。

　昔日的年氣好像一瞬間又回到他上。

　方北夏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好像找回了一點過去的覺。畢竟曾經因為他穿襯衫騎單車的樣子像極了陳柏霖，不知不覺就被撥了。

　“這麼熱的天，你干嘛穿西裝啊？”程七初皺眉道，“你確定不是來搶新郎風頭的？”

　“早上有工作。”

　“那你就工作好了，伴郎都推了，還非要趕來吃剩飯。”程七初笑嘻嘻地說，“婚禮上是有什麼一定要見的人嗎？”

　江越不聲，卻更像是生氣了：“不想下去就閉。”

　-

　這對兄妹拌的時候，方北夏一直在后排低頭看手機。

　沒有領導的同事群又活躍起來，消息一條一條往外涌。

　有同事在群里發了個公眾號文章鏈接，說是江總最新路。

　鏈接是某個文娛公眾號新發布的文章，發布時間是一小時前。

　文章容是一個行業的沙龍，而江越在沙龍上做了主題演講。

　原來他是真的有工作在，并不是故意跟新人爽約。

　方北夏抬眼，江越正趴在方向盤上小憩。

　文章里帶了演講視頻，方北夏掏出藍牙耳機，連接功后，點了播放鍵。

　江越站在臺上，姿拔，氣定神閑。

　江越演講主題是《網劇的下一個風口》，他從投資人的角度對網劇市場的變化做了總結，并對未來的趨勢做了預測。

　沒有演講稿，大屏幕的PPT上也只是展示幾個柱狀圖的數據。

　數據枯燥，江越就深淺出；分析冗長，他就提煉華。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魅力，侃侃而談，風趣橫生。盡管年輕氣盛，卻專業沉穩。

　讓人始終挪不開眼。

　鏡頭切遠，臺下麻麻坐滿了人。

　“……現在的網劇品質已經大幅度提升了，并且有不網劇都在學習劇的好容、快節奏和高標準，只要容彩、制作良，都會獲得很好的投資收益……”

　“我們擁有嗅覺敏銳的項目開發團隊，愿意去挖掘新銳導演，愿意給他們機會……很多人說把握政策重要，順應市場也重要，但我的觀點始終是，主創的作用至關重要。”江越牽淺笑，“投資一部劇就像，本質其實是投人。人選對了，才是最重要的。”

　臺下發出經久不息的掌聲。

　演講結束后還有幾十分鐘的問答環節，方北夏拉著進度條，簡單看了一點。

　無論什麼問題，江越都對答如流。

　努力回想，當年在學校，江越作為學生代表，好像也做過演講。

　也是同樣的自信，同樣的桀驁。

　他對待任何事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好像什麼都不在乎，可只要他做，就總能做到最好。

　發鏈接的同事應群眾要求，又甩出一連串高清大圖，其名曰“西裝暴徒”。

　方北夏一張不落地翻看著，每張都鬼使神差點了“查看原圖”。

　微信群里，同事們接龍似的發各種尖的表包。

　方北夏沒忍住，嗤嗤笑了一聲。

　江越聽到聲響，肩膀了。

　他直起看了眼時間，又醒了醒臉，準備出發。

　坐在車子右后方，方北夏稍微抬眼，就能看到江越的側臉。時不時地瞟一眼過去，他始終目不斜視，專心開車。

　看了視頻里的江越，再看真人，好像有些不一樣了。至于哪里不一樣，也說不上來。

　-

　正是容易犯困的時間，出發不久，程七初就睡得東倒西歪。

　車子無聲在城市道路穿梭。

　二十多分鐘后，車停在一個老小區門口。

　方北夏下車前，對江越道謝。

　這是這趟車程他們之間第一次說話。

　江越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老街兩邊種滿法國梧桐，一路綠蔭，方北夏踩著破碎的走進小區，步伐輕盈，擺好像也要起舞。

　人進了單元門突然剎住腳步，才想起來，在車上好像本沒跟江越說家的地址。

　作者有話說：

　有關于過去他們的故事，接下來就會慢慢講了，謝謝追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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