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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紙條》 第16章 第16章

 方北夏舉著紙條端詳了半天。

 “加油”那兩個字龍飛舞, 飄逸有力。又在臺燈下,沒有發現什麼特別的,就是一張從A4紙邊角撕下來的普通紙條。

 紙條是什麼時候被放進口袋的?完全不知道。

 方北夏回想起, 江越在車上為系安全帶, 兩個人有過一點

 會是他嗎?

 一現, 從屜里找出一個盒子。盒子不重,里面裝了些賀卡、徽章之類的小玩意, 還有一堆形狀各異的紙條。

 跟“筆友”傳的紙條有很多, 大多數都放在家里, 方北夏現在的公寓里只有一小部分。

 腦全倒出來,一張一張翻看。

 當年和“筆友”的對話很出現在同一張紙上,把寫好的話留在屜里, 第二天寫過的紙條會不見,屜里會變魔般出現一張新的紙條。

 如今手中保留的紙條,基本都是“筆友”寫給的。

 高中時期方北夏寫字規矩,乖乖的學生老師喜歡。“筆友”的字好看, 瀟灑飄逸,模仿過,卻怎麼也學不來。

 筆跡鑒定師, 仔細對比新鮮字條上的字和“筆友”的字。

 有點像,又有點不像……

 埋頭鑒定了一會,得不出結論。決定參考更多素材。

 第二天,方北夏下班直奔回家,抱出一摞文件夾。

 跟“筆友”傳過的所有紙條都在這里了。

 基數大了, 得到想要信息的概率也就大了。

 隨意攤開一張紙條, 上面寫著:【加油, 你可以的。】

 再攤開一張,上面又是加油:【加油,不要多想了。】

 翻了七八張后,加油再次出現:【期末加油,馬上就能假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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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找不知道,一找嚇一跳。“筆友”寫過的加油打氣類紙條有十幾張之多。

 這些加油背后的景,已經不記得。暗暗嘆,的青春期真是極度缺乏自信……

 “筆友”寫字有個小習慣,下筆一橫時,筆尖會先回筆勾一下,細細的,別人寫不出那種覺。

 用十幾個“加油”再三對比,終于確認,昨□□服口袋里的紙條,跟“筆友”筆跡不同。

 心底掠過一不易察覺的失后,驚覺,想什麼呢……

 -

 雖然筆跡鑒定失敗,但翻到幾則“筆友”寫過的冷笑話,失落緒瞬間消散。

 方北夏盤坐在床上,翻著紙條,一會發呆,一會發笑。

 跟“筆友”傳紙條兩年,一些重要節點印象深刻,這部分都寫進了劇本里。可撿起這些記憶的拼圖碎片才發現,細碎的、不知所云的對話才是最多的。

 有些紙條上只有“哈哈哈哈”,有些上面畫了奇奇怪怪的畫,現在拿出來看,難免有些意思斷檔、記憶缺失。

 但方北夏樂在其中。

 這個過程就像尋寶,從字里行間的線索中拾起寶貴的記憶。

 蔣士聽在房里窸窸窣窣,倚在門框上問:“你這是折騰什麼呢?”

 方北夏沖蔣出兩排白牙:“回憶青春。”

 前段時間跑回來翻畢業相冊,現在又對著一堆破紙條傻笑。蔣士合理懷疑,方北夏一準是遇到了某個老同學,燃起愫了。

 蔣士湊熱鬧,邁著碎步晃進房間,想問問是怎麼一回事。

 不料方北夏張開雙臂,母護小般蓋住那些紙條,對蔣士狡黠一笑:“保。”

 蔣士換了副面孔,又開始絮絮叨叨,說方北夏從高中就開始叛逆,不信任自己,心里一堆都不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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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著方志國的名字呼之出,方北夏擔心蔣士又提起離婚影響到格的事,無奈道:“到時候看劇就知道了。”

 蔣士才想起來方北夏最近在忙的事,便問:“你那劇什麼時候開機?”

 “快了,專門選了日子的。”

 蔣士側目:“你們這圈還迷信的哦……”

 方北夏被蔣士逗笑:“求個順利嘛,理解的。”

 “要拍多久?”

 《小紙條》是朗悅試水的第一批網絡短劇,采用邊拍邊播的形式,量小、周期短、后期快。

 按照排期,前后總共也就三個月的時間。

 “這樣搞一搞,就到年底了……”蔣士的語氣卻略顯落寞,“今年又這樣過去了。”

 看低落緒,方北夏抬頭:“又怎麼了?”

 “劇組里有沒有適齡的男演員?”

 方北夏苦笑,才明白蔣士的關注點在別

 催催到這里來了。

 “有。”方北夏抿,“最大的20歲左右,跟我正相配。”

 “好像是不大合適……”蔣士聽出是在胡扯,嘆了口氣,“那就沒有在追你的?”

 兒長得漂亮又才華橫溢,應該挑花眼才對,可方北夏邊似乎冷冷清清。

 其實的追求者不算,蔡思彬和譚堯都算。

 只是他們總是拐彎抹角地表達心意,不愿意把話說滿,也從不表白。好像在等待水到渠,就算等不到,朋友還有的做。

 最近又出現了個江越。

 他存在不比前兩個人低,但就是……方北夏想不出準確的形容詞,只能算了,暫且把他劃歸到無從屬分類吧。

 方北夏搖頭:“沒有。”

 “現在的年輕人都怎麼了啊……談不好嗎?”蔣士幽怨的聲音飄過來。

 “談又不是吃喝拉撒,總要到有緣的喜歡的嘛。”

 “那也要有個標準,說有緣、喜歡,到底什麼樣才算有緣?”蔣士忽然話鋒一轉,不死心地問道,“程七初的表哥,你們還有接嗎?你們不是老同學嗎,又是同行,這不是有緣的……”

 方北夏怔了一下,沒想到還記得那麼久遠的事。

 每次這樣的話題都會以發火、蔣士抹淚作為結尾,但蔣士樂此不疲。

 只是這次,方北夏什麼都沒說。

 跳下床,扳著蔣士的肩膀,順勢把“送”出房間:“您就別那麼多心了……”

 -

 開機儀式在一個晴朗的秋日舉行。

 制片人、劇組人員、演員悉數到場。江越和錢朗也在現場。

 一百多號人站在一起,擁而才嘈雜,方北夏轉過頭看左后方,和江越之間隔了四五個人。好在江越高優秀,不需要刻意去尋找。

 轉頭的瞬間,江越心有靈犀般地回看,眸子深邃而沉穩。

 眼神短暫接,又互相移開。方北夏心里卻意外地有種安定

 燒香拜神、開機揭幕、發紅包合影……忙完開機儀式后,方北夏著背后巨幅海報和橫幅,慨到說不出話來。

 這一切竟然真了。

 這段時間,藝節的夢翻來覆去做了好幾次。

 夢到悉的禮堂,悉的英語舞臺劇。已經到了表演時間,臺下卻空。演員們每句臺詞都記不住,老師還威脅要給班里拿個好名次回來。

 心急如焚,突然發現全場唯一的觀眾——禮堂后排坐了個年,他戴著棒球帽,半張臉在影里,看不清他的臉,只看到他的口型在說“加油”。

 ……

 江越遠遠看到方北夏站在背景板前發呆,踱步過去。

 察覺側有人來,方北夏看了一眼,江越正手抄口袋站在邊。

 他沒有穿西裝,跟全劇組人一起,穿了統一定制的印著劇名的衛,有幾分年不羈的影子。

 后傳來一聲微不可察的快門聲,兩人同時回頭,看見錢朗正拿著手機對準他們。

 “就這樣別!”說話間,錢朗又抓拍了一張。

 江越蹙眉:“干嘛?”

 “制片人跟導演怎麼能沒合影呢。”錢朗指指他們倆,順手打開AirDrop,傳給了江越,“不用謝。”

 江越低頭看了眼手機。

 他們上穿了同樣的衛,有點裝那意思。照片里兩個人同時回頭,賞心悅目。

 方北夏湊近他的手機:“給我看看。”

 江越瞥了一眼:“想要?我發給你。”

 抬頭,江越正好低頭,兩個人鼻息相,江越的氣息呼在額前,是清新的薄荷味,弄得頭皮發麻,嚨發

 真實地覺到自己的發過江越的角,兩張臉的距離近得微妙。

 心跳也跟著掉。

 方北夏避開他的眼:“……算了。”

 江越手指已經搭上屏幕的左下角,聽到說“算了”,指尖愣了一下,鎖屏,把手機揣進口袋。

 江越清了清嗓子,問:“還張麼。”

 “好多了。”方北夏偏頭看他,“因為有人鼓勵我。”

 “是麼。”

 “有人給我口袋里放了紙條。”方北夏故意強調,語氣試探,“寫了‘加油’。”

 江越的話里沒有任何緒:“哦。”

 “是你嗎?”方北夏冷不丁地問。

 “嗯?”

 “紙條是你放的嗎?”

 江越反問:“你不是說,我不用鼓勵你,只用鞭策你就好?”

 方北夏癟了癟:“也是,這種話溫的話你不會說的。”

 江越似是被的話噎住了,過了會才“嗯”了一聲:“沒準是你的‘筆友’。”

 方北夏用奇怪的眼神看他:“怎麼可能,‘筆友’又不是鬼,隔空給我傳紙條嗎?”

 江越嗆到一樣,咳嗽了兩聲:“我是說,可能他正好是你認識的人……”

 “我對比過筆跡了,不一樣。”方北夏認真地說,“應該是好心同事,用這種古早味的方式鼓勵我,正好我吃這一套!”

 江越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

 -

 開機儀式結束,劇組一起在附近的館子包場聚餐。

 劇組人員按部門集合,分車分批過去。

 劇組工作人員都穿著統一定制的衛,主演們則穿著戲里的校服。演員們平均年齡二十左右,校服一上,更顯小。

 演員跳著跑向前面的車時,江越正好瞥見影,半個子已經鉆進商務車,愣了一下,又倒回來。

 開機儀式時人多又,并沒看出什麼,現在才發現,演員穿著悉的校服,扎著雙馬尾,背影跟高中時的方北夏如出一轍。

 演員跟其他演員說笑著,毫沒注意到后江越的目

 帶有久違的畫面突然鋪在眼前,年愫瞬間涌上頭,翻騰的味道。

 演員和演男主的演員不知講了什麼笑話,笑一團。

 真的就是兩個高中生在打鬧的畫面,蓬而鮮活。

 江越眉微擰。

 錢朗從后冒出來,觀察了一會才拍江越的肩膀:“看什麼呢,羨慕人家的膠原蛋白,還是覬覦人家貌?”

 江越低頭理了理服,沖他翻了個白眼,“心真臟。”

 錢朗笑得肩膀直抖。

 方北夏跟他們一輛車,走過來時正好聽到兩人的對話。

 看了眼的演員們,語氣驕傲:“怎麼樣?現在越看越喜歡我的男主。”

 “嗯。”江越不,“主選得不錯。”

 “你也嚇到了吧?”方北夏看到了他剛才吃驚的表,“定妝的時候也嚇了我一跳,跟我高中時候的樣子幾乎一模一樣。”

 錢朗恍然,用手肘撞江越,語氣賤賤的:“那男主呢,滿意嗎?”

 空氣安靜。江越不講話,直接上了面前的商務車。

 錢朗沖方北夏尷尬一笑:“別跟他一般見識。”

 方北夏點頭,心里卻嘀咕。

 選演員他有高度話語權,現在的主演陣容也是他點頭過的,不知道他在別扭個什麼勁。

 上車后,江越始終沒有講話。

 錢朗為了活躍氣氛,主開口:“導演,準備好了麼?”

 方北夏在腦海里過了一遍拍攝任務和各部門工作況,點點頭。

 錢朗笑說:“放輕松,本子都定過了,劇組也正常運作,別有力。”

 方北夏抿笑,“嗯”了一聲。

 “我記得第一集 ,是講你跟‘筆友’怎麼遇見的對吧?”錢朗突然問。

 方北夏心里詫異,錢朗怎麼突然關心起劇本了。

 點點頭。

 接著,錢朗朝江越揚了揚下:“那你還記得是怎麼遇見他的麼?”

 江越?

 方北夏想了想:“應該是……高二的開學典禮吧。”

 跟遇見“筆友”的時間差不多。

 其實高一的時候,江越就已經是聞名全校的風云人了,只是那時他們毫無集。

 高二開學典禮上,方北夏出糗,還被他無嘲笑。

 那是他們的初見。

 “是嗎,江總?”錢朗用手肘推了推江越,壞笑道。

 江越手抄口袋,緩緩掀起眼皮,看了方北夏一眼。

 看得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

 只聽他慢悠悠地說:“再想想。”

 ……再想想?

 -

 高二開學不久,文理科重點班被選為教學示范班,分別要在多教室上理和地理課。

 那時剛分了文理科,各科老師都開始強調高考的重要,提前給這幫猴子們上了弦。

 剛開學就一片焦灼之下,去多教室上課無疑相當于放風。

 課間他們離開教學樓,穿梭去綜合樓,在普通班學生羨慕的眼神中,只有重點班才有的“特權”。

 多教室里,每個桌面鑲嵌了顯示,盡管顯示的是老師統一投屏的PPT畫面,但如果跑得快去得早,可以在課間玩幾分鐘掃雷或紙牌。

 高中生的快樂果然簡單又心酸。

 方北夏在多教室上第一節 課的時候,發現的桌面上,有人用筆寫了個“早”。

 到都是魯迅的信徒。

 多教室很久才啟用一次,在這兒刻早字有什麼用。

 皺眉,用手指抹了抹,發現抹不掉,又了張紙巾,還是不掉。

 到底用什麼筆寫上去的?那字像焊上去了一樣。用力了一會,放棄了。

 第二天再來上地理課時,方北夏發現屜口多了張紙條。

 探頭看了眼,把紙條拿出來。

 那是從草稿紙上撕下來的一角,背面還有手寫的理公式。

 本以為是張廢紙,正要一團,發現紙條上有一行字:【有點公德心,別在桌子上畫。】

 看了一眼桌上的“早”字,比前一天淡了許多,看來紙條的主人也費了些力氣。

 方北夏那幾天被諸多事困擾,心并不怎麼好。

 在紙條下面接了一句:【別污蔑人好嗎?本人才不會畫!!!】

 嘆號又加加黑描了幾圈,塞回屜。

 第三天,紙條還在原,下面多了麻麻的字,仔細一看,是一篇《莫生氣》:【人生就像一場戲,因為有緣才相聚。為了小事發脾氣,回頭想想又何必。別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無人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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