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震撼的,還是各個學堂上,畢竟這句話跟那句出名言論有異曲同工之。
那便是許多皇帝起家的名言,也是許多王朝覆滅的名言。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憑借這句話,不開國皇帝推翻上一任,但等他們坐上皇位,某一年也會被另一群人推翻。
所以這句讓人既又恨的話,一直算個忌。
紀煬說了這種意思的話,還被陛下帶走了?
那他會怎麼樣?
會被砍頭嗎?
還是會被流放,又或者再也不重用?
紀煬在勤政殿里這段時間,外面竟然有無數人在為他擔心。
為紀煬擔心,這種心實在奇妙,可任何一個百姓,都不想讓這樣的好懲罰。
可這句話,誰都不敢去求,否則會讓局勢更難辦。
但最為紀煬擔心的,自然還是王伯平安,還有手下們。
平安在宮門外更是急得上火,好在見爺囫圇個回來,這下松口氣。
紀煬笑道:“走吧,回家。”
估計很快,他“罰”的消息就會傳出。
罰他到偏遠之地繼續做知縣。
這偏遠之地還是灌江府。
到家之后,紀煬直接讓王伯關門閉戶,做個閉門反省的樣子,好讓陛下那邊有臺階下。
說到底,罰他再去做,算個不輕不重的罰。
對比那句話來說,并不算嚴重。
陛下讓他思考天,他就自己反省天,以后誰也不會再把這件事拿出來翻舊賬。
此時別院里,王家夫婦也松口氣,他們這一趟沒有白來!
再次見到知縣大人,他們自然轉達了鄉親們的想念,還說了新知縣章善人也很好,雖然做事慢吞吞,可也很為扶江縣百姓著想。
今年的幾個作坊,陸陸續續都在出貨,香作坊也做出了其他種類的香料,很快就能運到汴京。
紀煬知道扶江縣一切都好,也就放心了,讓他倆先去休息。
然后是同樣擔憂的李賓。
他一直在等宣他進宮作證,跟王家夫婦一樣,當個證人。
誰料王家夫婦那邊反水,不管紀煬還是左侍郎那邊都沒找他。
紀煬道:“左侍郎見我早有準備,就想到你已經被我發覺。再說最近你都沒出別院的門,估計他們以為我已經把你,所以不敢再找。”
在對方視角里,李賓應該是被五花大綁,該招的都招了,找他也沒用。
所以李賓也了棄子,去不去都。
紀煬繼續道:“等我去灌江府上任路上,會報你已經病死,那邊會以為我下了狠手。以后世上再無李賓,你丘益川,直接回扶江縣。”
“聽到了嗎?”
李賓,不,丘益川立刻磕頭,他聽到了,他一定會聽話的。
事到這。
之前的麻煩全都解決。
當天下午,便傳來對麻,史臺員李東鋒的置。
麻,污蔑上,秋后斬,遇大赦不免。
李東鋒,誣告同僚,貶謫至嶺南小縣,十年不用。
這些置跟紀煬閉門思過,再去灌江府當平級知縣來說,簡直不值一提。
等百姓們得知陛下的大度,頓時松口氣,同時心里又為紀煬高興。
但總覺得怪怪的,以前提到紀煬都是貶,現在卻變夸?
夸紀煬不好意思,那就夸陛下啊!
多虧陛下!
才有現在的日子!
紀煬雖在府中思過,也知道這些事。
百姓對他的“懲罰”尚且好說。
而世家之間流傳,他要留汴京的言論不攻自破。
不人還為紀煬惋惜,原本能留在汴京的人,現在要去那麼偏遠的地方。
都怪麻那個惡徒!
因為嫉妒紀煬的能力,所以出此下策!
這就是麻被關押之后給的答案。
跟紀煬想的一樣,從麻到李東峰,所有事都跟那位戶部左侍郎毫無關系。
即使朝中也有人猜到詳,但沒有證據,誰能拿他怎麼辦?
紀煬知道,憑自己現在的能力,即使扳倒他,也要自損千,甚至還會傷害邊的人。
朝堂水之深,不是他能解決的。
現在能解決掉一個麻,也算為原報些仇了。
其他人,日后慢慢算賬。
他現在最重要的。
還是灌江府。
趁著在汴京,他一邊閉門思過,一邊請求調些灌江府的卷宗過來。
皇帝知道此事,自然不會阻攔,幾大車資料拉過來,足夠紀煬跟玉敬泉等人研究了。
除開這個之外,他總覺得還要往伯爵府走一趟。
萬不能讓伯爵府趁著他遠在灌江府,便給他說親事。
忙完回來,家里多個娘子?
古板如他!接不了!
紀煬說自己古板,這話估計要被很多人笑死。
其中就有滕顯。
滕顯在幾家小姐來挑葫蘆燈罩的時候,得知朝堂上的事。
當下把映月郡主,文家小妹,林五姑娘都嚇一跳。
映月公主立刻就道:“他竟說了這話?那不是完了?”
“我去找我爹!等我回來,你們再挑燈罩!”
文家小妹也很慌:“我爹,我爹在朝堂上,應該沒事?”
只有林五姑娘先冷靜下來,拉著們倆,又看向慌的滕顯,開口分析:“約莫不會有事。”
“他可是紀煬。”
這話倒是安到滕顯,滕顯想到紀煬的本事,這說得沒錯啊!
可其他兩個小姐不清楚紀煬的本事,還要林五姑娘繼續安:“今日的事看似很兇險,倒也還好。”
“陛下心善,對臣子一向好,對有功的臣子更好。”
“估計小懲大誡罷了。”
幾人總算冷靜下來,等們要回家的時候,紀煬的消息又傳來,說皇上沒有深究他大逆不道的話。
可原本要留他在汴京為,現在變去邊關繼續當知縣。
眾人驚呼。
等上了馬車,林五姑娘才小聲道:“真有點羨慕。”
丫鬟沒聽清,下意識問道:“小姐,您說什麼?”
林五姑娘笑著道:“看這個燈罩雕刻,天高任鳥飛。”
“是啊,騰先生的手藝可真好。”
林五姑娘撥燈罩,心里隨著鳥兒一。
如果主找紀煬,是不是?
想到林家宴席時的場景,還是算了吧。
不過他不能留在汴京,反而要去那麼偏遠的地方,估計想嫁的人戶驟然減。
灌江府。
還是太遠了。
誰又知道會發生什麼。
沒記錯的話,朝廷派過去的員里,十個有個都要死在那,剩下七個,要麼功融,要麼無功而返。
那險之又險,就算哪戶人家要同紀煬親,也不舍得讓兒隨行吧。
誰也不敢賭,紀煬是幸運的那個。
紀煬也是這樣想的。
自從確定要去灌江府,他對親這事一點都沒想法。
那些宴會看上他的人家,也不敢拿兒豪賭,自己要是在灌江府闖出一番事業,那確實不錯。
沒闖出來呢?
這不是豪賭是什麼?
可林大學士的話讓他頭疼。
伯爵府便宜老爹畢竟是爹,父母之命這句話,古代也不好改。
夜深。
紀煬看看天上明月。
今日還是八月十六,天空的月亮還是那樣圓。
算了,還是好好看他的卷宗吧。
工作!工作才是他的最!
他就是個斗命!
紀煬在家閉門思過。
外面消息也是不斷,先是文家小妹被足,最近不準出門,然后是映月郡主跟文家四哥在另一個宴會上見面,兩人看到對方扭頭就走,讓人直笑。
林家五姑娘還是汴京最拔尖的子,相貌清麗,姿婀娜,人又懂禮。
但凡宴會上,都是最出彩的那個。
倒不是想出風頭,只是一到,目不由自主都在上。
紀煬聽著,差點為林五姑娘鼓掌。
反正都是聯姻,已經在最大程度,做好能做的一切。
不是冷眼對待社,便特立獨行,不俗于世了。
那也是們的“場”。
利用規則利于己,這很好。
等天時間一過,紀煬又被召到皇宮。
這下不用多說,紀煬在“思過”的時候主要灌江府卷宗,已經是表態。
但皇帝所說的,要比卷宗上多太多。
皇上緩緩道:“灌江府,一直是承平國的邊陲地,守衛好邊陲,才能讓國安定。”
“朕自問十五年來從未松懈,只是朝中事務繁雜,灌江府一拖再拖,了如今的模樣。”
“朕派你去灌江府太新縣,不僅要整肅民風,更要恢復耕地,促進生產。”
“讓縣合一縣的太新縣為灌江府人人向往之地,為灌江府第一個恢復民生,百姓安居樂業之地。”
“這是命令。”
“紀煬,你不能不接。”
“你說過,急了,不得不搶糧。朕希你把急了的患去掉,讓此地百姓如同扶江縣百姓一樣,聽到了嗎?”
紀煬鄭重領命。
他早知道灌江府下面地方什麼樣子,也已經了解過許多。
既然答應,那就義不容辭。
倒也不是為了皇帝,更多為百姓。
皇上知道此事,所以并不用其他道理來勸,只用來勸,用百姓來勸。
這不是個輕松的任命。
他都能想到去了灌江府有多忙了。
“朕相信你能做到,但還有額外一個要求。”
紀煬看了過去,只聽皇上繼續道:“朕要你在五年之,從灌江府下面太新縣知縣,一直做到灌江府的知府。”
“你覺得可行?”
???
知縣當知府?
五年?
紀煬干脆道:“要不您直接任命我當知府得了。”
兩人都笑。
這自然不。
知府的職其實比知州還要高一層。
他七品知縣當了年,直接跳到四品知府?
吏部尚書能把他的頭給敲掉,順便罵一罵皇帝。
所以只有他自己來。
在混的,沒有秩序的灌江府,自己從知縣做到知府。
至于怎麼做,皇上其實不太在意。
紀煬拱手:“陛下,這實在為難。”
“灌江府豪強林立,以前在潞州的時候,微臣還能找潞州知州撒潑要錢。”
“但灌江府現在的知府是本地人,他不打我一頓算好的。”
“而且微臣聽說,就連縣合一個縣的太新縣里,不鄉紳家里還養私兵。”
“微臣只有一個長隨小廝,個鄉野出來的小吏。這,肯定不。”
哦,人家有私兵,你只有四個手下。
想要人直說。
皇帝自然早有準備,從桌上的檀木盒子里取出一枚兵符。
紀煬見此,整個人后退半步。
他有如此震驚。
兵符?!
他只是想要幾個功夫好的打手而已啊!
皇帝見他愣怔,反而笑了:“這兵符當年你祖父拿過,沒想到又要給到你手中。”
連皇帝也不由得慨:“誰能想到會是這樣。”
“承平國大多數地方,都是文職跟武分職,互相監督。比如潞州知州通判,還有指揮使。”
“朕此次給你額外通行,太新縣文武之責,全由你一人承擔。雖會設指揮使,但兵權到你手中,關鍵時刻,必能保命。”
等于說,這兵符也是保命符。
那種縣合一個縣的,必然會有指揮使,指揮使可以訓練士兵,卻無兵符,不可調兵遣將。
灌江府各地兵符一般都在汴京放著。
但皇上給他特許,讓他帶著灌江府太新縣的兵符前去。
等遇到危險,那指揮使不聽話,都能直接派兵拿下。
更能攜兵符去隔壁涼西州等地求援。
這東西代表的意義太大了。
饒是紀煬,也沒想到陛下會給這樣大的信任?
皇帝看他,幽幽道:“你這種員,朕見過不,對朕有些尊敬,但對百姓可以鞠躬盡瘁。”
“雖說當皇帝的不算太喜歡你們這種,但很好用。”
紀煬更驚訝看向陛下。
您怎麼把心里話說出來了!
咱們打啞謎不是好玩的!
“臣不敢,臣自然忠君國。”紀煬立刻拱手。
皇帝擺擺手:“忠君國。”
“既如此,那就讓天下太平安定,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但兩者比起來,你讓他們選擇哪種?”
這還用說。
寧做盛世狗,不做世人。
紀煬深深看向陛下,認真行了個禮。
是了。
為了天下百姓,他都會認真做事,認真為陛下做事,誰讓兩者想法正好相同。
說起來,陛李賓傳給左侍郎那句話,左侍郎又設計讓人在朝堂上說出來,好置他于死地的話。
卻被皇上當做可重用他的信號。
竟不知是不是因禍得福。
還要謝他們?
否則兵符恐怕便沒有了。
如果他們得知,只怕要吐升。
但也說明,這個皇帝是個好皇帝。
縱然他是為了讓天下穩定,才讓人去平息灌江府的。
但他做了,他不顧大逆不道的話來重用員,他就是個好皇帝。
皇帝還是個十分能掌控屬下緒的人。
雖說方才陛下是故意說些真心話,但不能否認,紀煬對他確實親近了些,誰讓他說的是真話,并表示他知道紀煬的想法,但不介意。
這種態度讓人不由自主親近。
怪不得承平國在他手上,能太平安穩這樣久。
也就因為老了,所以給人可乘之機。
紀煬似乎明白,很多當皇帝的為什麼想要長生不老。
畢竟看著一個偉大藍圖即將建起,又因為原因開始下,誰都不了。
功績越大的皇帝越不能接。
政哥不就是個例子。
就跟你辛辛苦苦搭了個比人高的積木,眼看要了,但你歪了歪,積木馬上要塌。
只怕恨不得抱著積木讓它穩住。
紀煬此時對眼前的皇帝認真行禮,確實在表示謝,甚至一理解。
皇上笑著看他,把兵符到紀煬手上:“上面有你祖父的功績,希再添一筆你的功績。”
“等你歸來,你們伯爵府定然重回侯府。”
開始畫大餅了!
而且是給他一個人畫的餅。
紀煬再次謝恩,手里拿著久經風霜的兵符,上面還有清理不掉的漬,又或者刻意不去清理,讓人看出它的肅殺之氣。
有了這個東西,紀煬對灌江府太新縣之行,更多了向往。
去荒涼之地基建有意思。
去混的地方基建更有意思!
而且那里是邊塞啊!
等穩定邊域,安百姓,什麼關市,什麼商路,豈不是哉!
紀煬滋滋回家,在別人眼里,他就是個被罰去邊關的小可憐。
至于兵符?
這種大殺自然是,只有紀煬跟皇上兩人知曉。
任職的事定下,兵符也到手。
是時候收拾收拾去灌江府了。
走之前空去趟伯爵府,探探里面的口風,再買點給江小子江乖乖的糕餅。
算算日子,今天才八月十九,估計九月便能出發。
到時候帶上王家夫婦跟李賓,把他們送到扶江縣,順便接走倆小孩,答應過他們的不能反悔。
做完這些,灌江府也就不遠了。
所以離開汴京之前,只剩一件事。
婚事。
紀煬怎麼也想不到。
反而是這件事最讓人頭疼。
他可不想哪天收到信,說他爹幫他娶了個媳婦在家放著。
山高路遠,也殺不回來。
以葫蘆左侍郎的險來看,他確實會攛掇這樣做。
紀煬放好兵符,剛要喊上玉敬泉他們,一起去外面吃頓飯。
他回來也快十日,還沒跟大家去汴京酒樓吃菜。
現在除了婚事之外,其他事都已經定下,是時候放松一下了。
紀煬還沒出門,就聽平安來報:“爺,林家派人過來送東西,說是謝您給的葫蘆燈罩。”
紀煬剛剛要點頭,讓王伯收好就行,平安低聲又道:“還有給乖乖他倆的果脯點心,林家五姑娘親自送來的。”
林五姑娘?
紀煬挑眉。
“走,去見見。”紀煬想到乖乖做的那個小瓔珞,這正是送出去的好機會,干脆避開旁人自己取了過去。
林五姑娘帷帽前來,見到紀煬先行禮。
紀煬笑:“四下只有我跟平安,還有你跟你家丫鬟,不用拘禮。”
說話間,還如同年前一般。
林五姑娘掀開帷帽,眼神定定看了他幾眼,隨后挪開目:“我帶了些果脯,有自己做的,也有汴京有名的,煩請紀大人帶給他們兩個。”
“嗯。”紀煬挲手中瓔珞,看了看平安。
平安立刻對林五姑娘的丫鬟道:“還請姐姐去吃盞茶。”
丫鬟無措,見小姐點頭,這才猶豫離開,又看紀煬翩翩公子,一向有禮,好像也沒什麼?
等兩人都走了,紀煬還未拿出那枚瓔珞,就聽林五姑娘問道:“聽聞紀大人不日離京任職?定在什麼日子,到時必然前去送行。”
紀煬聽此,反而收回瓔珞,似笑非笑看向林五姑娘,不回答的問題,只道:“那日,為何不想見我?”
這話聽著輕浮,實際在問林家家宴時候,為何要躲著?
紀煬猜出一兩分,可見林五姑娘“裝模作樣”有禮,忍不住再問問。
林婉蕓又看了看他,認真道:“不好見外男。”
“那今日?”
“今日奉大哥之托,不算失禮。”
紀煬低頭笑了下,聲音明顯和些:“你這樣也很好。”
林五姑娘皺眉:“很好?”
“嗯。”紀煬慢慢道:“海外有種蝴蝶,遇花草,遇山川,遇山脈,都會變不同的。”
“變了,也還是它們。”
“也依舊很好。”
“不過隨著環境變化,讓自己更好生存,更主活著。這樣,很好。”
“我只會敬佩你,怎麼會笑你呢。”
林五姑娘抬頭,盯著紀煬。
自己是不敢見他,怕他笑自己變現在這樣,也怕他夸自己這個模樣溫順。
可紀煬說的。
確實什麼都很好。
不恥于改變,不否認其努力。
主活著,確實很好。
林婉蕓了手心,那些話原本不該說的,現在卻開口道:“紀煬,你離京之前,一定會娶妻,對不對?”
“你過今年十九,若不娶妻,伯爵府必然會拿你婚事做籌碼,娶一個不該娶的人,找一個你本不認識的人。”
“說不定還會挾制你,利用妻子為你在灌江府的阻礙。”
“不管為了現在,還是為了以后,你在離京前娶妻,是最好的選擇。”
林婉蕓說得快速,語氣依舊帶些冷靜:“林家,選了林家,你在朝堂無憂,灌江府那邊想要什麼。”
這話還未說話,林婉蕓手中被塞了個小小的瓔珞,看著十分稚氣。
眼神一時茫然,只聽紀煬認真道:“林五姑娘,你愿意隨我去灌江府嗎?”
“只是去灌江府之前,可能要先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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