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山賊的洽談十分順利。
從年前到現在, 差不多晾了三四個月,種果樹的事也提了近三個月, 他們部早就討論過不知多遍。
從山賊到種果樹, 其實差距很大,可關泉峰最早生活的人,還是憑借人數優勢把這事確定下來。
現在已經是正月初十, 如果想要種果樹的話,現在就要行。
可紀煬看著他們,直接道:“府是可以暫時借給你們買果樹的銀錢, 只是你們里有些人,我們信不過, 如果拿了銀錢直接離開, 難道我們就有辦法?”
過來洽談的關泉峰頭目, 自然知道這一點, 開口道:“所以我們想讓山上孩子到太新縣學讀書。”
“聽說學重新修整, 三個地方都有好幾個學, 我們想去最近的石橋東縣去上。”
好家伙。
不顧著果樹, 還想著學堂的事。
但這也是投誠, 孩子都送過來讀書,山上山下肯定不能天天來回跑, 說明一部分山上的婦孺要搬下來。
紀煬看看眼前的人,這才有些笑意:“李索, 真是好算計。”
這是想找到正當名義搬下來啊。
還給自己妻兒安排住,安排學校,不過也確實投誠。
妻兒都來了,他們輕易不會離開。
紀煬見此,大方道:“若有世清白的六十五歲以上來人, 也能搬下來。”
“只是有一點,你們的房屋跟學費,衙門不會出分毫。”
本就是開恩,若還想跟其他百姓同樣的優惠,那就太過分了。
李索心里清楚,這是他們想種果樹的人,商量許久才商量出來的。
特別是看到山下那麼熱鬧的場面,而自己孩子卻在山上跟野孩子一樣,誰心里都會不舒服。
既然都說到這了,李索低聲道:“有七八個江洋大盜已經離開關泉峰,但看他們的樣子,也不會放棄那。”
“還有十來個,全都在山上,他們手上都有腥,輕易沒人敢。”
也就是說,以前上百大盜,死的死逃的逃。
已經廝殺的差不多了。
可還有人靠著山脈優勢不肯離開。
聽說原本七百多人的地方,如今只剩下四百多個,多數都是在山上生活許久的普通百姓。
這些人里面摻了十來個江洋大盜,也怪不得有妻兒的李索前來投誠。
沒記錯的話,這李索也是最近才被推舉當的頭目。
之前的人早就不知所蹤。
紀煬笑著看他:“既如此,那就帶我們上山,把最后十來個解決吧?”
李索也是這個意思,抱拳道:“您說什麼時候,我們肯定全力協助。”
“現在就去。”紀煬道,“攻其不備出其不意,才能減傷亡。”
李索過來投誠的消息,那些人肯定知道。
但他們不知道,紀煬會現在就帶著人上山。
最后一點患,必須解決。
給了那麼長時間都不離開,別怪他心狠了。
在李索猶豫的時候,紀煬已經讓凌縣尉帶著二百人手出發,趁著黑的夜前行。
如果是他們自己走,這山路肯定走不。
但有李索跟他幾個手下,這些便不是問題,別說天剛黑,就算是天黑了行走,只要走日常那幾條路,都不太會出問題。
李索心里張,他手下更張。
凌縣尉帶著明晃晃的刀劍,再有這麼多兵士,實在嚇人。
而且他們速度太快了吧,全程十分安靜,一點聲音也不出,饒是自己已經投誠,心里還是膽怯。
這樣的隊伍去圍剿十幾個匪賊?
肯定沒問題。
紀煬在衙門靜候佳音,心里微微擔心凌縣尉。
雖說凌縣尉做過許多差事,但真正圍堵匪賊還是頭一次,可總要邁出第一步。
這些匪賊就當給他練手的了。
不知道那些江洋大盜知道,在知縣眼里他們只是練手的,心里又會如何想。
三個時辰之后,十二個匪賊盡數落網,其中三個重傷,約莫是沒救了,紀煬他們也沒想救。
隨著這些人被抓捕,衛捕頭那邊連夜審訊,總算把這些人罪名定下。
又從他們口中知道關泉峰上眾人況,雖說有些添油加醋,但十幾個人的供詞,已經足夠紀煬,韓瀟,玉縣丞整理出個大概。
剩下的事自然不用講,第二天一早,按照供詞,一一給剩下的人定罪。
李索直接傻眼,不過他看到罰他們幾個因為投誠,減刑到五年勞役,分十年做完的時候,心里松口氣。反正要麼種果樹,要麼種牧草,人不死就行。
有些知道自己刑法會重的人,明顯趁機逃走。
可惜紀煬還說了,如果抓捕想要逃跑的人,或者供出誰有罪,可以減免罪行。
杖責,流放,徒刑,都可以減。
所以關泉峰上的人恨不得邊不悉的人趕逃跑,好讓他們有立功的機會。
本就是一窩山賊,還指他們真有義氣?
剩下的安頓工作,玉縣丞就可以完,該打板子的打板子,該做勞役的做勞役,一干人等都有懲罰。
更從里面救出十幾個同徐銘等人一樣,因為沒有贖金在山上做苦力的人。
整個山賊窩徹底被清掃干凈。
經過小半年的恐慌,他們早就沒了折騰的力氣,如今這局面,也是早就預料到的。
太新縣所有患都被清除。
看著一批批的山賊被押下來,當地百姓自然歡呼聲更大。
以后路過關泉山的時候,再也不用擔心被打劫了!
而且知縣大人還說了,他們也可以去種果樹,只要聽玉縣丞的安排就好。
又多條生路,眾人怎麼會不高興。
昌盛三十七年,正月十五。
太新縣街道上又掛起五彩紗燈,這是五姑娘親手做的,周圍還有不小燈籠,則是其他百姓們的手筆。
過了十五,就真正出年了。
趁著最后的時間,太新縣百姓載歌載舞,慶祝元宵佳節。
紀煬則在十五當日出發,去往靖臨關。
邊依舊帶著平安,凌縣尉,韓瀟,江云中,又帶兩個家丁。
這一行人并不多。
如今太新縣境基本不會有什麼事,衛藍帶著人日夜巡查,又有各村組織的巡邏,治安極其好。
帶上云中則是歷練為多,雖說他今年才十歲,但武學天賦極好,不止凌縣尉喜,吳將軍也喜歡指點。
這次去靖臨關自然也帶上。
一行七人騎馬前行,十七日到達靖臨關。
此時的靖臨關戒備森嚴,跟隔壁定江關的防守幾乎一致。
全是出自吳將軍的手筆。
吳將軍現在手底可以五千正規兵馬,估計開年之后也會正式招募,如今手頭的不到兩千人,還是太了。
紀煬直接到城樓附近的營地,吳將軍已經等候多時,開口便道:“他們得到消息,隨時都能過來。”
此時說的他們,指的自然是古博國叛軍衛拓等人。
紀煬點頭,而吳將軍眼中著興。
他總覺得紀煬要做的事不一般。
以前只是任由關外的人擾,他們不能還手,唯恐被攻進城。
如今主出擊,還專找對方的叛軍,這可太有意思了。
紀煬等人坐下,了解完況道:“讓他們明日就過來吧,看看他們到底有幾斤幾兩。”
想要得到太新縣的資助,也要看這隊叛軍有沒有資格。
以古博國的況,他們境肯定不止一叛軍。
年前叛軍首領衛拓就已經遞了書信,等待這半個月里確實難熬。
但也讓衛拓能仔仔細細想明白前因后果,想明白之后,見紀煬的愿就更強烈。
不管份如何,紀煬跟衛拓都有共同的敵人。
紀煬想要收拾雷溫兩家,就要收拾掉他們的后臺,古博國國王。
衛拓想要復仇,要殺掉害死他全家的王室,肯定要跟古博國國王對著干。
共同的目的,會讓他們順理章走到一起。
而搭上紀煬,就是搭上承平國。
衛拓看看自己邊的人,心里已經暗下決心,不管怎麼樣,一定要跟紀煬合作。
這樣才能在有生之年復仇。
所以昌盛三十七年正月十八夜晚,衛拓帶著手下李弦,以及副手便進靖臨關。
進關卡之前,三人都被搜,確保不帶兵進。
衛拓副手遲疑片刻,李弦也護了護匕首。
反而是衛拓直接解下腰間暗藏的武,算是表明態度。
再說,他想殺人,本用不著武。
三人走到被帶著到營帳前,也就李弦見過這里的防衛,剩下的衛拓跟副將下意識驚嘆。
這種戒備森嚴的地方,難怪手腳比一般人輕便的李弦都能被捉住。
果然是有原因的。
不僅是這里的戒備讓人驚嘆,將士們的武裝備更讓人眼饞。
他們這支起義軍也有四五年時間,作為首領跟副將,怎麼會不知道武裝備的重要。
進到營帳里面。
紀煬看向領頭的叛軍首領,這是個材高大不輸吳將軍的,只是板沒有吳將軍厚實,目凝聚,看著不似常人。
邊一個瘦高的李弦,還有個稍矮的副手。
三人的共同特點就是瘦。
想想也是,被圍追堵截那麼久,資都要冒險從關市弄,能有這個,已經很不錯了。
紀煬笑著道:“這就是衛義士吧?久仰大名,請坐。”
上位坐的自然是紀煬跟吳將軍,給他們三個安排的下位也應當。
等坐下之后,自然互相試探,衛拓遲疑片刻道:“不知紀大人讓李弦帶的話是什麼意思,我等百思不得其解。除開這些,也是想謝紀大人慷慨解囊,讓我等渡過一個寒冬。”
紀煬略略知道這位的事,知道他跟古博國有著海深仇,其中一個皇子也是死于他的刀下,心底是有好的,笑道:“聽聞衛義士家中之事,但凡熱男兒,心中都會有所。”
“不免了惻之心。”
吳將軍跟著點頭:“那古博國王室殘忍無道,橫行不法。哪有點禮義廉恥,好歹跟承平國同宗同源,這麼多年的孔孟之道,不知學到哪去了。”
說完,吳將軍晦看看韓先生。
下次能不能不要給他安排這些詞了!
太拗口!
不過吳將軍斥罵這幾句,正好說到衛拓心坎上,想到妹妹,想到爹娘,開口道:“我家那事眾人皆知,但那古博國王室做過的惡行不止這一件。”
“起義軍里面,如今還有百人,每個人的上的故事,都彰顯他們的惡行。”
說到這,李弦跟副將拱手。
說起他們各家的事。
衛拓的副將通些文墨,三十多歲,七八年前本考中古博城小吏位置,但他辛辛苦苦寫下的試卷,到頭卻添了別人的名字。
副將爭辯不過,傷了那家的家仆。
那家跟王室關系切,反而誣告副將,說他舞弊,判了三年的苦役,每日要給王室修宮殿。
修宮殿的時候,每日只得一餐,其他時間則是吃樹皮,啃泥土。
反而是巡查宮殿的王室員經過,在營帳里大擺宴席。
副將氣急,帶著一群苦役搶了糧草廚房,然后四散而逃,最后加衛拓的起義軍。
好好的讀書人,如今已經了殺人無數的副將。
命運可見坎坷。
最后的李弦自小無父無母,日子自然更加艱難,跟著街上老乞丐一起行竊。
誰料盜大頭上,原本以為錢還了,再毒打一頓,算是了結,誰料那人竟然放狗要咬死他們。
老乞丐拼死讓李弦逃跑,而那乞丐卻命喪當場,尸全都喂了狼狗。
隨后繼續追捕李弦。
李弦走投無路,進了起義軍,今年十八已經經歷無數坎坷。
而這樣的“故事”,在起義軍里比比皆是,甚至已經不覺得悲慘。
聽他們說完,營帳里頓時沉默,特別是江云中,下意識看了看紀大哥。
他跟妹妹也是自小無父無母,如今吃穿不愁,還練習一武藝,學業也從未間斷。
都是無父無母,差別竟然這般大。
紀煬沉默片刻,他知道古博國的百姓更慘,卻不知道已經到如此地步。
不過說起來,衛拓講出這事,已經跟他們同仇敵愾,明顯站在“統一戰線”。
可衛拓接下來的話,還是讓整個營帳里頓時安靜。
此刻在營帳的人,自然都是信得過的人。
只聽衛拓緩緩道:“說起古博國王室做的子,其實還有一件事,跟承平國有關。”
紀煬看過去,衛拓繼續道:“昌盛三十三年底,承平國灌江府起過一次兵禍,不止吳將軍,紀大人,可曾記得。”
昌盛三十三年底的事,紀煬自然記得,吳將軍作為平主力之一,自然也沒忘。
如今是昌盛三十七年正月,滿打滿算,已經三年多。
當時的兵禍原因,是前朝孤起兵,想要“復”前朝。
這件事連帶著隔壁涼西州的雪災一起,還影響到更遠的潞州。
在潞州做知縣的紀煬,更因為這事,收留許多流民。
連韓家也是因為這事,徹底搬遷,也因此跟紀煬結緣。
可以說,三年前的兵禍,一直影響到今日種種。
衛拓怎麼突然提起,還跟古博國有關?
衛拓也不賣關子,直接道:“我在古博國也算多年,認識一些王室的奴仆,聽到一些。”
“那次兵禍,打著前朝孤的旗號,其實是古博國王室跟灌江府雷溫兩家共同主導的謀。”
“古博國希灌江府大,趁此收攬土地,那前朝孤就養在他們皇宮當中,聽說還不止一人。”
“雷溫兩家則希,灌江府跟之前的古博城一樣,為灌江國。”
“他們趁著兵力最多的涼西州雪災,發那次的兵禍造反。”
“可惜涼西州很快穩住,而灌江府幾兵將尚有實力,所以那事沒。”
“但那次,只是試探而已。”
“不出意外的話,他們這個念頭從未放下,幾次兵禍試探,走私勘察,都是為了清灌江府的況。”
“等到時機,便會聯合其他部落小國一起進攻,直至搶到灌江府所有權。”
紀煬微微皺眉,眼神微垂,自然在思索衛拓的話有幾分可信。
這些聽起來,竟然嚴合。
更能解釋,為什麼雷溫兩家能跟王室聯合走私,因為他們要的不止是走私這點東西,而是分裂承平國,讓灌江府變第二個古博城。
怪不得雷溫兩家讓對方出兵,對方就出兵。
他們之間的聯系遠比想象中還要。
如果放任下去,后果不堪設想。
如果說以前解決古博國,是為了解決雷溫兩家。
可現在那古博國王室,已經了最大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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