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歌親眼看著顧明恪近,他上清冷的氣息瞬間將包圍，最后，額頭印上一個沁涼的。

　明明剛才有過更親的接，可是都不及現在,他輕輕印在眉心,遠比接吻更讓心。

　顧明恪的很快就離開,淺嘗輒止，沒多□□味道,卻讓人無比安心。他坐回床邊,目依然和又從容，像是一壇陳年佳釀,幾乎要醉到人心里頭。

　李朝歌手住擺,幾次想要說什麼,話到邊都無法出口。最終，鼓起勇氣，說：“可是……”

　顧明恪手,止住的話：“我知道。”

　李朝歌不確定地看著他,目中謹慎小心：“那你沒關系嗎？”

　沒關系嗎？顧明恪不知道,但是他走到這一步，一切皆出于本心。無論這是誰的劫數，顧明恪都認了。

　顧明恪微笑,輕輕過的頭發：“沒關系。”

　李朝歌長松一口氣,牡丹和楊華的先例就在眼前，李朝歌還真怕會影響到顧明恪。既然他說沒關系，那就不問題。

　李朝歌瞬間放了心，問：“夢魘在哪兒，我們去解決夢魘吧。”

　顧明恪點頭：“好。”

　李常樂今夜總是犯困,早早告了假，回宮殿休息。睡在床上，夢到邊塞黃沙滾滾，裴紀安在戰場上出生死，好幾次險些喪命。

　李常樂眉皺著，口中不斷喃喃不要。守夜的宮聽到，慌忙進來李常樂：“廣寧公主，您怎麼了？公主，您醒醒！”

　然而李常樂無論怎麼搖晃都不醒，宮終于發現不對了，驚慌失措，不知道該怎麼辦。

　廣寧公主不像是普通夢魘，宮直覺該太醫，但是現在夜已深，醫來興師眾，說不定還會驚擾皇。為一個噩夢驚皇……

　宮猶豫不定，正在為難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說話聲。宮回頭，見李朝歌大步走進來，后面還跟著好幾個慌張的侍。

　顧明恪停在外面，并沒有進來，但即便同是公主，也沒有夜闖李常樂香閨的道理。李常樂的侍試圖阻攔：“盛元公主，廣寧公主已經睡了，您有什麼話明日再說……”

　李朝歌不理會喋喋不休的侍，目穿越床帳，一眼就看到李常樂睡得很不安穩，明顯是陷夢魘的樣子。李朝歌沉著臉，說道：“被妖怪困在夢中，再不救就晚了。”

　一聽妖怪，所有侍都嚇了一跳。守夜宮心里也狠狠一哆嗦，不知為何直接就信了。

　李朝歌的威信無人敢輕視，一說妖怪，無論嬤嬤還是宮都安靜了。李朝歌看向守夜的宮，問：“這樣多久了？”

　守夜宮答得磕磕：“奴婢不知道。廣寧公主從戌時二刻回來就睡了，奴婢在外面聽到聲音，進來查看，就發現公主在說夢話。”

　戌時二刻，李朝歌默默算時間，道：“你們都讓開。”

　宮們不敢耽誤，連忙散到門外。李朝歌出潛淵劍，劍鋒利尖銳，散發著紅。李朝歌看了眼床帳后的李常樂，忽然毫無預兆朝窗外的樹木刺去。

　這株樹看起來有些年頭了，李朝歌一劍穿樹干，明明是沒有生命的死，被劍刺穿的地方卻悠悠散出來一紫霧。李朝歌在樹干上踢了一腳，借著力道拔劍，一劍將紫霧削兩半。

　紫氣如同被砍痛了一般，立即鉆土地，很快不見蹤影。李朝歌皺眉，喃喃自語：“這就沒了？”

　宮殿里傳來宮的聲音，夾雜著各種驚慌的喊：“公主醒了，快去取水……”

　李朝歌繞著樹干尋找夢魘本，它們能鬧出這麼大陣仗，能耐絕不止那一小縷紫霧。顧明恪站在宮殿外等李朝歌，他似有所，看向地面，忽然眼神一凝。

　不好，夢魘本不在這里，還有其他人中招了。

　·

　李朝歌走后，張彥之等了許久，始終不見李朝歌回來。他不死心，干脆追出去看。

　結果，看到了李朝歌和顧明恪躺在草地上看星星，還穿著原來那白騎裝，并沒有去換服。

　只是不想回去見他。

　張彥之頓生黯然，這時候顧明恪發現他了，顧明恪抱著李朝歌離開，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張彥之明知道顧明恪抱著李朝歌回去做什麼，卻無力阻攔。他們兩人是夫妻，一見鐘，天作之合，是宮闈外人人稱贊的佳偶，張彥之算什麼？

　張彥之沒有心再回宴會上賠笑，干脆回自己的房間清凈。他回來后不久，就睡著了。

　他又做了這個夢，又夢到了李朝歌。夢里的時間是倒著走的，他看到褪下鎮妖司服飾，變一個剛進東都、舉目不識的年輕。在宮廷宴會上，看到了一個青郎君，年對遠遠一笑，李朝歌的眼睛瞬間亮了。

　這是和裴紀安孽緣的開始，不知道夢里的裴紀安會不會后悔自己在那日穿了青，和李朝歌打了招呼。可是張彥之卻非常后悔，他也喜歡穿青的服，他也喜歡讀書彈琴，若是沒有顧明恪，是不是他也有機會？

　時間再往后退，張彥之看到還不知道自己是公主的年時。張彥之早就覺得李朝歌和他見過的閨秀貴不一樣，一點都不氣，也從來不頤指氣使，坦的像是山間清風，俠義而自強。

　年時，也像一縷風一樣穿梭在山野間。張彥之看到第一次打獵，第一次握劍，第一次練輕功，第一次扎馬步……好幾次他都握了拳頭，可是李朝歌每次都化險為夷，老虎、巨鷹、毒蛇，再匪夷所思的對手，都比不過的長速度。

　張彥之也著實佩服，的養父兼師父，到底是個什麼鬼才。把睡著的孩子扔到老虎窩，也虧他想得出來。

　時間慢慢到了七歲，了一個扎著雙髻的。小時候的李朝歌毫無年后的英氣，臉頰圓圓的，一雙眼睛又大又亮，即便穿著布服都漂亮的如同年畫。的師父好幾次被人認為是人販子，也不怪別人誤會，他這樣一個糙邋遢的酒鬼，實在不像能生出這麼漂亮的娃。

　李朝歌小時候總喜歡哭，的師父一邊罵，一邊給找吃的。那時候還不適應民間的生活，穿服會被料蹭破皮，吃烙餅會被面劃到嗓子，稍有不勝意就包著眼淚哭。張彥之看著那個發髻糟糟的小姑娘，實在不能相信，長大后，會為一個能一腳把猛虎踹飛一丈的大殺。

　又一年過去了，退回了六歲，師父從邊消失。穿著的紅襦，扎著講究的元寶髻。淹沒在洪流中，四周都是殺紅了眼的兵和怪，李朝歌跌跌撞撞，不斷哭喊著“阿娘”“父皇”。

　張彥之心臟猛地，不應該的，不應該經歷這些。是金枝玉葉的公主，就算一無是，也不應當經歷人間疾苦。這次一走丟就是十年，后面即便回去了，屬于的親人、朋友乃至婚姻，全部變了味。張彥之知道之后的人生并不幸福，和親人反目仇，和的丈夫兩地分居，擁有強大的武力，可是所做的事卻違背的良知和師父的教導，一邊痛苦，一邊背負著罵名踽踽獨行。

　一切錯誤，皆起于這次戰。如果沒有走丟，的一生，本來該像李常樂那樣繁華錦繡，無憂無慮，驕縱無腦得理直氣壯。

　夢中似乎有人喚他，只要張彥之答應條件，對方就可以幫助他改變這一切。李朝歌可以平平安安地在宮中長大，多年后，李朝歌縱馬游街時，或許會像看中顧明恪那樣看中張彥之，當街將人搶回去。

　張彥之腦海中紛紛擾擾，他還沒有拿定主意，周圍的時空繼續往后退。張彥之心中有一個地方不斷蠱他，似乎只要他答應，一切都將不同。

　張彥之張口，正要說話，頭頂突然傳來一陣寒氣。天空仿佛被什麼東西劃開一條，大地像融化的冰層一樣快速開裂，地面上覆上寒霜。樹木、兵、宮廷車隊變碎片，紛紛朝下塌陷，張彥之也驟然失重，掉落到無盡的深淵中。

　張彥之被墜落嚇醒，驟然睜開眼睛。他床前縈繞著一紫霧，仿佛被什麼東西打中，重重地摔出去。紫霧氣噼里啪啦帶倒了一地擺設，外面人聽到聲音，飛快朝這個方向奔來。

　“五郎，您怎麼了？”

　侍從們吵吵嚷嚷沖進來，看到地上纏繞一團的紫霧，都嚇得呆愣原地。紫霧慢慢凝聚一副骨，它甩了甩頭，突然用力朝張彥之的方向沖來。

　那副骨冷蒼白，雙眼空，關節上纏繞著黑紫的霧氣，怎麼看都不像是好東西。它一眨眼就沖到床前，行間掀起一陣風，吹開了床幔。

　青紗飛舞，張彥之瞪大眼睛，他明知道該躲開，卻完全無法彈。他眼睜睜看著尖銳森的角骨近，仿佛都能想象到這只角刺穿他嚨的覺。

　張彥之都準備好閉上雙眼，忽然前落下一道影子，錚然一聲重擊從耳邊炸開。李朝歌用劍抵住夢魘的獨角，夢魘用足了力氣往前頂，李朝歌姿突然微微一閃，站到側面。夢魘失去了支撐，本能往前沖，李朝歌左手如靈蛇一般，靈活地從夢魘的頭骨上穿過，握住它的獨角，同時膝蓋重重抬起，左手配合地往旁邊一扭。

　咔嚓一聲，張彥之幾乎都聽到夢魘頸椎被擰錯位的聲音。李朝歌松手，轉一個旋踢，將那副骨架遠遠踢出屋外。

　夢魘撞塌了一面墻，用力砸在地上，許久都爬不起來。李朝歌活了活手腕，回頭往旁邊看去，目是毫不摻假的疑。

　顧明恪不是說夢魘只對子下手麼，為什麼會跑到張彥之這里？李朝歌一心檢查宮眷，要不是聽到這里有吵鬧聲，都不知道夢魘跑到這邊來了。

　張彥之這時候才發現外面還有人，他跟著回頭，發現顧明恪站在帷帳外，一白，單手背后，氣定神閑地對李朝歌說：“注意外面，它要跑了。”

　李朝歌只能暫時放下疑問，先出去收拾夢魘。張彥之驚訝地看著顧明恪，剛才夢境突然坍塌，張彥之以為是李朝歌，但是李朝歌才剛剛趕來，那難道說……

　顧明恪沒有往張彥之的方向看，他負著手，悠然往外走。侍從們連滾帶爬地往張彥之邊撲，而顧明恪一襲白逆流而行，和周眾人格格不。

　他們白日才發生過不愉快，到現在恐怕顧明恪心都沒好。可是顧明恪依然及時救了張彥之，之后揮一揮袖，一句話沒說便離開。

　其實張彥之這里當真是顧明恪疏忽了，顧明恪按照慣常邏輯，將目標鎖定在子上。但他忘了，夢魘以為食，子纖細敏容易，但并不代表夢魘只吃子。

　某些心有真的男子也是可以的。

　顧明恪走出屋子，心想張彥之這個人真是討厭，看見他就煩。

　深夜寂靜，這里的靜已經驚了許多人，行宮各陸續亮起燈。皇披起來，平日里總是一不茍，威嚴深重，此刻未著妝容，能清楚地看到臉上的壑。直到這時候，眾才能意識到，皇年紀確實已經很大了。

　張燕昌陪在皇邊，深夜匆匆醒來，誰都來不及打理儀容，越發能覺到兩人年齡差距。皇沉著臉，問：“外面怎麼了？”

　“張五郎那邊似乎出現了妖怪，盛元公主已經趕過去了。”

　皇眉心的川字皺得越發：“妖怪？”

　李朝歌站在花園中，手里握著潛淵劍，凝神和夢魘對峙。夢魘只余一副骨架，眼眶黑的，看著滲人至極。宮娥已經嚇暈了好幾個，剩下清醒的尖著躲在遠，捂著眼睛看都不敢看。夢魘低，尋找進攻的時機，李朝歌也一不地盯著它。

　張彥之匆匆披了件外衫，不顧眾人勸阻走到殿外。侍從哆哆嗦嗦跟在后面，不斷勸他回去，張彥之都充耳不聞。他目掃過四周，蔥郁的花園中站著一只可怖的骨架，不斷有紫氣從白森森的骨中溢出。李朝歌獨自一人立在骨對面，再往遠，是東倒西歪的宮人，魂不守舍的太監，以及站在屋檐下，悠然自得的顧明恪。

　顧明恪還穿著白日那服，渾纖塵不染。后草木蔥郁，綠濃重的如同油彩，而他負手站在階邊，清雅閑適，世獨立。

　和周遭一切格格不，卻又偏偏無比融洽。

　張彥之眼前飛過一片花瓣，他回神，不由看向前方。花園揚起一陣風，樹上、草叢、地面的紫花瓣紛紛飛起，像漩渦一樣繞著中間那一人一旋轉。

　李朝歌劍刃豎起，邊真氣鼓，擺無風自舞。夢魘低，忽然朝前方撲來，李朝歌幾乎在同時從地面躍起，劍尖劃過，花瓣順著劍招連鎖鏈，接連朝夢魘襲去。夢魘屢次三番被花瓣絆住，它掙不開，惱怒至極，忽然仰天大吼。

　吼聲如波浪般傳遍行宮，草叢上穿過沙沙風聲，仿佛某種回應一般，紫的霧氣從各傳來，湖面外都彌漫起甜香。花瓣突然被打散，飛旋著朝四周迸，侍從慌忙拉著張彥之后退。他們剛剛躲開，張彥之剛才站立的地方就飛過來一片花瓣，纖細的花瓣如利刃一般深深嵌廊柱，深度足有寸余。

　周圍響起各式各樣的尖聲，行宮的承重柱是用最堅固的木頭做，饒是如此都被削出裂痕，如果落在人上，簡直不敢設想。

　李朝歌挽劍，本不用眼睛看，像可以預知一樣擊落各個方向飛來的花瓣，作在花雨中快得幾乎看不清楚。有一行花瓣直直朝沖來，李朝歌朝后躲避，然而后面就是樹木，李朝歌避無可避，一折踩上樹干，逆著重量踏到高。步子又輕又快，花瓣跟在后，噔噔噔穿樹干中，最后也最強的一波花瓣飛旋著朝襲來，李朝歌在最高用力一踏，借著反沖力飛起，腰在空中輕輕旋轉，剛好躲開了花瓣。

　但是的長發落在后，系帶被花瓣劃斷，滿頭青瞬間散開。李朝歌落在地上，長發飛舞，沒有停頓，反手挽了個劍招，真氣以為圓心外沖，瞬間將紫的花海遠遠彈開。

　四周的樹木都被這氣浪沖擊，樹葉、落花紛紛飛舞，周圍的人不得不蒙住眼睛，連連后退。他們好容易能睜開眼，看到李朝歌握著劍朝夢魘攻去。還穿著白日那白騎裝，干凈高挑，修長利落，在紫花瓣中穿梭自如，每一招都能在夢魘骨頭上劃出刻痕。夢魘被打的不斷后退，最后悲鳴一聲，被李朝歌的劍招擊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