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劭已經被狼虎拉到前,狼虎張大,直直朝周劭咬去。它里的鐵鉤已經落了,他們費盡心思、豁出命發出的攻擊,竟然連它的皮都沒有蹭破。
白千鶴心里生出巨大的絕,竟然這樣都不行嗎?眼看盆大口即將刺穿周劭,周圍沒來得及逃走的百姓都別過眼,不忍再看。
牙齒閉合,似乎發出一聲巨響。然而預料的慘聲卻沒有傳來,白千鶴瞪大眼睛,眼角幾乎眥裂:“公主?”
一個纖細的背影停在周劭前面,用劍鞘撐住了狼虎的上下顎。狼虎咬合力堪稱恐怖,然而這次它幾次用力,都無法彈分毫。
周劭捂著口,同樣愣愣地看著前方的子:“指揮使,你還活著?”
前方那個子沒有回答,似乎是嫌棄狼虎里噴出來的氣味難聞,猛地收劍。狼虎被這力道拽得前傾,幾顆牙齒帶著牙,淋淋從里落。
李朝歌屈膝,磕在狼虎下上,用力一抬將它高高踹飛。龐大的狼虎在空中翻了兩個滾,才終于落下。它砸在地面上,震起一陣黃沙。
狼虎這麼重的量,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被人像沙包一樣拋到半空,翻兩圈后再落下來。狼虎被打懵了,其他人也看懵了,連周劭都驚愕地看著前方的子。
量高挑,背影窈窕,很明顯就是李朝歌。可是臉上卻帶著面,實力也遠比隨軍出征時強悍。這真的是李朝歌嗎?短短三個月,經歷了什麼?
李朝歌回頭,淡淡瞥了周劭一眼,意味十分明顯。白千鶴立刻上前,扶著周劭撤退,勿要耽誤李朝歌發揮。
場地終于空出來了,李朝歌握著劍,閑庭信步般朝狼虎走去。狼虎從地上爬起來,甩了甩頭,伏低,嚨中發出威脅的呼嚕聲。
狼虎猛地蹬地,用盡全力朝李朝歌撲來。李朝歌躲都不躲,站在原地等著狼虎飛奔而來,在狼虎距離只有一臂的時候,直直出拳,一拳頭將狼虎從原路打了回去。
狼虎重重摔到地上,地面都仿佛了。白千鶴扶著周劭,半張著,許久才說了聲:“娘耶……”
狼虎再一次從灰塵里爬起來,咆哮著朝李朝歌沖來。狼虎和李朝歌型懸殊,一個像座山,另一個纖細苗條,還不及狼虎的。狼虎兇猛暴烈,吼聲一陣接著一陣,而李朝歌始終不不慢,氣定神閑地躲開狼虎的攻擊,時不時出一拳,踹一腳,就能把狼虎打得找不到北。
狼虎仰天長嘯,徹底發了怒,眼睛中浮現出黑氣,一濃郁的死亡味道從它上飄來。白千鶴張地著周劭胳膊,道:“我娘子生孩子的時候我都沒這麼張過。”
周劭忍無可忍地拍開他:“你又沒娘子。”
“對啊,所以我很張。”
狼虎明顯變得不對勁,李朝歌終于拔劍,劍刃上寒凜凜,忽的化一陣疾風,朝狼虎襲去。
狼虎對著李朝歌吐出一大黑霧,里面鬼哭狼嚎,怨氣濃郁。李朝歌閃避過,長劍一絞,就將里面的怨魂砍兩半。李朝歌一路摧枯拉朽,劍之下沒有一縷怨氣能逃得出去。一眨眼就近狼虎,狼虎正要攻擊,沒想到那只是一個虛招,李朝歌猛地改變方向,踩著狼虎的鼻筒躍到半空,握著劍,沖著它的腦門重重刺下。
李朝歌這一劍貫穿狼虎大腦,狼虎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上的能量迅速逸散,皮囊也干癟下來。狼虎嗷嗚吼,聲音凄厲,李朝歌始終不為所,牢牢握著劍。
狼虎最終轟隆一聲倒地,剛才還無堅不摧的虎皮迅速破敗,最后化一陣灰燼,風一吹就散了,只余一堆蒼白的骨頭。
骨頭中有老虎的,也有狼的,難怪能融合出這種怪。
李朝歌把潛淵劍從骨架中出來,雙手打了個訣,潛淵劍像是到什麼驅使一般,呼嘯著穿越墻壁,扎后方黑黝黝的樹影中。白千鶴這才看到,那里躲著一只牛角豹的怪,豹子擅長躲避和撲殺,可惜,它已經沒機會展示了。
等白千鶴和周劭轉過頭,發現街道上空空,本沒有面子。要不是他們的傷口還在泛疼,他們幾乎以為,剛才只是一場幻覺。
周劭和白千鶴坐在斷壁殘垣中發愣,直到莫琳瑯和荀思瑜慌慌張張地趕過來,問:“怎麼樣了,你們傷了嗎?”
周劭緩慢搖頭。過了一會,白千鶴低聲問:“是嗎?”
周劭沉默良久,說:“我不知道。”
不是,沒人能殺得了這些怪。可如果是,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而且,顧明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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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突然到襲擊,宮城的燈很快亮了。天上堆積著烏云,云層里紫閃爍,悶雷陣陣,都充滿了不祥的氣息。
報信的太監每一炷香就要跑一趟,宮里各都繃著,而張彥之坐在宮殿中,竟是難得的輕松。
他的面前,放著一杯毒酒。
他早就引起了皇猜忌。之前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往李朝歌邊湊,大軍出發時他借著敬酒給李朝歌提醒,前段日子甚至想給李朝歌傳信……這些事每一件都怒皇底線,皇能留他到今日,已是法外開恩。
沒想到這麼巧,恰好在他被賜死這天,神都遇到了妖攻擊。
張彥之不由想,若在的話……
才剛開了個頭,張彥之就搖頭打住。已經不在了,所以,合該讓宮里這些貴人一下什麼災難。窗外吹來一陣風,張彥之抬頭,注目著電閃雷鳴的夜空,喃喃自語:“要下雨了。”
聽說死的時候亦是一個雨夜。
監督行刑的太監害怕妖突然闖宮城,不由催促:“五郎,時候到了。”
張彥之靜靜地拿起酒樽,一飲而盡。他依然覺得憾,在行宮時他離夢境晚了片刻,正巧看到了走失前的場景。這是一生流離的源,他想要提醒,卻最終沒做到。
皇耳目眾多,張彥之不敢說的太明顯,只能暗示李朝歌不要相信任何人。可惜李朝歌還是沒有參,防了很多人,唯獨沒有防備的母親。
毒酒,張彥之靜靜等待毒發。外面忽然卷起一陣大風,一聲驚雷炸響,閃電照亮了整座宮殿。
張彥之怔了怔,猛地站起。他不顧太監阻攔跑到門口,抬頭,遠遠著大業殿方向。
張彥之眼睛驟然發亮:“是……”
沒死!
云層中雷暴聲越來越集,這陣聲音太響太急,幾乎像是著宮殿頂發出的。皇聽說京城中的妖平息了,心中似有所,將侍從打發到殿外。
殿中剛剛清空,殿外劃過一道紫電,將大業殿照亮了一瞬,也映亮了皇嚨前的雪刃。
皇看到,沒有毫意外:“你來了。”
李朝歌執著劍,劍尖直指皇咽:“那五個忍者是怎麼回事?”
“既已知道,何必多此一問?”
李朝歌手指攥,劍尖又前進了一寸,幾乎在皇脖頸上劃出線:“為什麼?我自回到京城以來,哪一件事對不起你?”
李朝歌的手只要稍微抖,皇就得命喪當場,但即便是這種時候,皇依然泰然自若。看著李朝歌,緩聲說:“朕看到了一個夢。”
李朝歌一怔,作頓住了。
二月份的時候,李朝歌剛離開神都,皇就連續不斷做噩夢,夢中李朝歌殺弟屠妹,弒君自立。按理夢就是夢,和現實混淆就太可笑了,但皇笑不出來,因為夢中有許多皇自己才知道的細節,做不了假。
這就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或許在過去,或許在不久的將來。
皇默不作聲想了許久,終于下定決心。剛想尋找能人異士,恰巧有五個忍者送上門。皇也懷疑過為什麼這些人出現的那麼巧,可是日子一天天近,李朝歌還朝在即,皇不能等了。
沒有一個皇帝會留著弒君之人,即便那是的兒。
李朝歌終于收了劍,錚地一聲歸劍鞘。原來如此,李朝歌盯著皇眼睛,說:“一命還一命,我無話可說。我只問你一件事,當年朔方兵變,我被王皇后丟下,是意外嗎?”
幾天前,江南一個小島上,李朝歌沐浴著月,問了周長庚同樣的問題。周長庚沉默良久,問:“你真的想知道嗎?”
李朝歌肯定,隨后,周長庚解開封印,六歲前的記憶如浪一樣涌的腦海。
李朝歌看到了李善帶著放風箏,看到了娘抱著在臺階下乘涼,也看到了逃難那年,突然壞掉的馬車。
李朝歌和娘坐的那輛馬車不能跑了,眼看兵就要追上來,娘害怕,抱著下車,想要追上前面皇后和武昭儀的車駕。王皇后不想害全車人丟命,就狠下心,沒有管李朝歌,任由們淹沒在中。
王皇后所做之事在眾目睽睽之下,皇帝厭惡心狠手辣,沒過多久,就徹底廢棄了。之后生下長子、痛失又甚得寵的武昭儀上位,就順理章。
整件事看起來沒有問題,但李朝歌在記憶中看得分明,所坐的馬車是武昭儀安排的,出事前一天,武昭儀把抱在膝上,逗弄了好一會,頗有不舍之意。李朝歌的馬車壞之前,武昭儀也來看過。
母親照看孩子再正常不過,誰都不會特別在意。誰能想到一個母親會這樣狠心呢?
殿外電閃雷鳴,李朝歌定定盯著皇,皇沉默了良久,說道:“不是。”
李朝歌勾,極冷地笑了下:“我終于親口聽到這句話了。母親,在您心里,可曾真正把我當過兒?”
“若我沒有,當年你來到紫桂宮時,我大可不認。”皇凝視著李朝歌,從五,到,這都是最像的孩子。李善、李懷都像李澤,李常樂面貌像皇,但心完全是李家的,唯獨李朝歌,是最滿意的孩子。
可惜,終究無緣。
們母分隔太久,李朝歌回來后,對皇總是以“天后”“圣上”相稱,皇也鮮對李朝歌出溫的一面。這是們第一次放下敬稱,以母的份說話。
“顧明恪為何沒回來?”
李朝歌冷笑一聲:“他死了。”
皇了然,輕笑:“我早就說過,他遲早會離開你。當初你若是按我的安排與顧明恪和離,如今皇位已是你的囊中之。可是你不肯。你自己說,你這樣的心,能當好皇帝嗎?”
李朝歌站在大業殿中,環顧這座宮殿,至今還能認出來前世倒在哪里。僥幸多了一命,沒想到,還是同樣的結局。
李朝歌說:“我確實想要皇位,我也知道大事者不拘小節,為了大業,犧牲正義、甚至良知,本無足輕重。與實際的好相比,尊嚴和正義值幾個錢呢?”
皇的面似有松,下一秒,就見李朝歌后退一步,錚然拔劍,削斷了自己的一縷頭發。
以發代首,斷發同斷。青悠悠落地,連著李朝歌的聲音,仿佛在這金鑾殿上砸出鏗鏘清響:“可是我偏偏舍不得。”
尊嚴和正義連二兩錢都不值,但李朝歌偏要拿這二兩。隔著一步,靜靜和皇對視。
在距離皇位只剩一步的時候,選擇退出。
李朝歌收了劍,說道:“熒守心,妖魔頻出,天下候英主久矣。我希你登上皇位,不是為了證明自己的野心,滿足自己的權力,而是真正有能力為這個天下做什麼。愿我下次再來人間,看到的,是君子滿朝治天下。”
李朝歌轉,大步往殿外走去。大業殿外電閃雷鳴,這樣的雷電本不是下雨能產生的,皇走到窗前,抬頭凝視云層。
難怪,打了這麼久的雷,始終沒有雨水落下來。
偏殿里,張彥之看著遠方的電,含笑倒下。他這一生卑賤如泥,唯獨因為過,而變得閃閃發。
從上到為而死,什麼都不知道。
但他依然無悔。,是他做過最了不得的事。
——《帝王冢》篇完。
作者有話要說:《帝王冢》這個名字并不是特指,而是包含了好幾位帝王。
人間篇完了,這本書也即將進完結倒計時,謝大家追到這里,我們明天見~
另外,156章增加了幾百字,知道你們不看,就不提醒你們檢查了(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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