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天庭有兩件大事, 一件是李朝歌繼任西奎天尊，一件是北宸天尊秦恪歸位。

　眾人聚在玉虛宮，君崇給秦恪把脈后, 收回手，說：“那麼強的雷劫, 你的神魂沒有被雷劫劈滅當真是奇跡。經過天雷淬煉后, 之后神魂會更強大, 但這段時間一定要好好溫養，要不然，就是一輩子的病。”

　秦恪點頭，這些事他早就知道。他現在如何自己心里有數，給君崇把脈只是讓他們放心罷了。

　君崇診完脈后，也覺得沒什麼好說的。秦恪當了千余年的天尊, 手里積攢了不寶, 他隕毀重鑄, 所用的東西絕不會差。

　對于仙人來說, 重塑不算什麼稀奇事。秦恪當年飛升的時候，凡間的同樣毀滅在爐火中, 但凡人升仙本來就會由天雷淬、洗伐髓，所以秦恪的在飛升時重塑。秦恪大概和火犯沖, 這次他的又毀在雷火中，幸而他神魂強大, 生生頂住了一百道天雷, 然后用雙生兄弟同同源的魂魄騙過天道, 自己的魂魄投到聚魂陣中，一邊養魂，一邊用天材地寶重新凝聚。

　他剛剛蘇醒, 本來不宜大，但是玄墨的事已經等不得了，李朝歌必須回天庭，秦恪也跟著搬了回來。現在繼位大典結束，一切塵埃落定，秦恪終于可以安心養傷了。

　所謂的重塑問題不大，是和神魂俱滅這個下場對比的。想也知道，神魂接連兩次經雷劫，被天雷轟得完全毀滅，怎麼都不可能是小傷。

　無論君崇吩咐什麼，秦恪都點頭應了，十分有病人的自覺。李朝歌站在一邊，聽到君崇口中的注意事項，連忙記下來。

　蕭陵掃了眼，笑道：“你不用幫他記，他自己明白的很。他一個人就能搞定聚魂、塑，想來后續溫養的材料也早就準備好了。”

　君崇也道：“是啊，我知道的恐怕還沒有秦天尊多，說這些不過是班門弄斧。”

　秦恪靜靜看了蕭陵一眼，說：“我不過是誤打誤撞罷了，比不得東天尊。多謝東提醒，我會注意的。”

　秦恪雖然確實知道，但君崇無論說多都是心意，總沒有置之不理的道理。蕭陵被秦恪警告了一眼，默默了下，嘆道：“我之前還在奇怪，你下了趟凡，怎麼變得和煦很多。原來，只是我誤會了。”

　因為那段時間在秦恪里的是另一個人，所以秦恪才會和人說笑、由人打趣。事實上的秦恪依然高冷寡淡，別人開玩笑時他理都不理，更不必奢配合。

　一說起這個，蕭陵又要嘆：“你們這對兄弟是真的了不得，環環相扣，套里有套，說到底，我才是被你們玩弄于掌的人。他假扮你的時候我信了，你假死的時候我也信了，我還為你擔心了那麼久，沒想到，丑角竟是我自己。”

　“抱歉，是我思慮不周。”秦恪臉素白，雙眸幽黑，認認真真地看著蕭陵說，“但秦惟多疑，稍有不慎就可能全盤皆輸。我沒能提醒你們，對不住。”

　蕭陵只是隨口說說，沒料到秦恪竟然真的道歉。這個一板一眼、端正肅穆的格……確實是秦恪無疑了。

　蕭陵擺手：“你這話太重了，我們當不起。你為了更改天規，以引雷，天庭已經欠了你一份大恩。告天者必須祭天，我們原先都以為你隕落了，你沒事已經是意外之喜，我怎麼還敢當你的賠罪？”

　天規并不是給秦恪一個人設的，說白了，李朝歌已經飛升仙，原本的天規不再拘束秦恪和李朝歌，這條天規無論改不改，都和他們沒關系。可是秦恪依然為了天下以犯險，差點魂飛魄散。秦恪沒有出事是他實力強、智計高，或許還了一點機緣，但蕭陵絕對沒有臉面指責秦恪欺騙眾人，沒有提前告訴他們。

　告訴他們，失敗了怎麼辦？這關系的可是秦恪的命。

　李朝歌見他們繞來繞去又開始說客套話，連忙打斷道：“都行了，只要人沒事就好。如今這個局面皆大歡喜，好好安排接下來的路才是要。”

　秦恪和蕭陵都止住這個話題，不再深。蕭陵說：“秦恪，你這些天可要好好養傷。天規改了，許多案子都要重判，曾經被罰到下界的仙人也是個問題。這些人要不要召回，召回后如何安置，曾經他們過的刑罰要不要補償，都等著你來安排呢。”

　秦恪聽到這里臉凝重起來，道：“我知道。我已經想了很久，等過幾日我擬一個章程出來，另行討論。”

　君崇靜坐一邊，聽到這里對蕭陵笑道：“你說著讓秦恪養傷，卻給他帶了好些公務。你要是再不走，有人就要不高興了。”

　眾人不由看向李朝歌，李朝歌面不改，坦然道：“既然知道，那還在這里坐著？”

　蕭陵和君崇都笑著起，連連討饒，這次秦恪難得沒有反駁他們的玩笑話，而是一臉“李朝歌說得對”的表站起，送蕭陵、君崇二人出門。李朝歌走了兩步，發現秦恪也出來了，連忙道：“你傷還沒好，回去休息吧，我送他們就好。”

　秦恪搖頭：“幾步路，無妨。”

　李朝歌聽到，不再勸了。這也是秦恪和秦惟很大的一個差別，秦惟自認為模仿秦恪時毫無破綻，他言行舉止確實學得很好，但真正暴他的，并不是言辭，而是各種小細節。

　以前李朝歌在玉虛宮假裝照顧“秦恪”時，一守一整夜，秦惟也坦然著。當玉虛宮有客人來時，李朝歌去外面送客，秦惟會待在屋里，并不會走太遠。顯然秦惟早已習慣唯我獨尊，眾星捧月，而秦恪不同，他從不會讓李朝歌一晚上不睡覺守在榻前，也不會心安理得接李朝歌的照顧，即便是病中，秦恪也會親力親為。就像現在，所有人都說了秦恪不必出來，他依然將人送到玉虛宮外，目送蕭陵、君崇走遠后才折回殿。

　蕭陵和君崇走后，玉虛宮又歸于安靜。窗外云卷云舒，明亮的天從窗格中照，投映在寒玉地磚上，相輝映，皎凈圣潔。

　兩人的袂從玉磚上掃過，李朝歌已經換了天尊的服飾，朱紅為底，袖緣、擺繡著黑花紋，花紋中心是刀槍劍戟，外面圍繞著祥云仙鶴。秦恪穿著白衫，袂上繡著金的嘉量星芒。兩人并肩走在一起，彩強烈沖撞，卻又奇異的契合。

　李朝歌問：“九重天風大，你在外面站了那麼久，沒事吧？”

　秦恪心想這點風都不了，他還修煉什麼。他口而出：“無妨。”說完后，頓了頓，忽然低低咳嗽了一聲：“沒什麼大妨礙。”

　凡間說傷筋骨一百天，秦恪這是全骨頭都重組了一遍，想想就能知道有多麼要命。李朝歌看著秦恪冰冷素白的臉，嘆氣道：“都說了讓你在陣法里再養一會，你偏要跟回來。”

　秦恪在凡間一個廢棄的地陵中設陣復生。天上聚靈的效果自然更好，然而秦恪未蘇醒前不到外界的靜，留在天上的變數太大了，相比之下凡間反而是最安全的選擇。本來秦恪蘇醒后應當留在原地養一段時間，最好不要貿然移，但李朝歌要回天庭，秦恪堅決不一個人待著，也跟著回到天庭。

　秦恪坐到榻上，說：“天庭遲早都要回來，我不想一個人住在閉昏暗的地下，不如早一點。”

　李朝歌一下子想到他小時候份無法見，就被母親和宮人養在廢棄的冷宮里，從早到晚關著門窗，許久見不到人。李朝歌心中一痛，有這樣的年經歷，難怪他如此排斥暗封閉的地方。

　李朝歌默默覆住他的手，秦恪見似乎誤會了，將的手握在掌心，說：“沒什麼，都過去了，我并不在意。不過，我還是很慶幸，在我醒來時第一個看到的是你，而不是冷冰冰的地陵。”

　李朝歌不知道說什麼，唯有坐近了，更加用力地握著秦恪：“以后不會了。以后無論你生病還是傷，醒來時，都不會只有你一個人面對。”

　秦恪輕輕抱著，將下擱在肩膀上，滿足地閉上眼睛：“好。”

　秦恪雖然靠著，但并沒有把重量放上來，李朝歌由他抱著坐了一會，低聲說：“但我更希，你以后不要傷。”

　殿中寂靜，片刻后，一個聲音低低在李朝歌耳邊響起。因為離得近，李朝歌仿佛都能覺到他說話時的震：“你還在怪我不告訴你？”

　李朝歌搖頭：“我不怪你。你也有你的事，計劃，再告訴一個人確實會另生風險。”

　“并非我不信你。”秦恪靠在李朝歌肩膀上，他臉頰輕輕移，頭發就扎在李朝歌脖頸上，又又，“我并不知道這個計劃會不會功。如果功，我恢復意識后自然會來找你；如果不幸沒有，不給你希，讓你早日開始新的生活，才是最好的結果。”

　李朝歌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但這些話聽起來實在太刺耳了。李朝歌靜了一會，問：“你從什麼時候察覺的？”

　秦恪下在李朝歌鎖骨上，低聲說：“記不清了。”

　他的聲音清潤又冷，平時說話如高嶺之花，令人而生畏，但現在低了聲音，聲線沙啞，尾音還帶著微微的旋，勾人極了。

　李朝歌默了片刻，手去掐他的腰：“讓你說就說，還敢用人計？”

　李朝歌的手指到秦恪側腰，在上面微微用力。秦恪僵了一下，依然保持這個姿勢不躲，說：“剛醒來，真的有很多事記不清了。”

　李朝歌都氣笑了：“那你記得什麼？”

　秦恪沉了一下，慢悠悠說：“只能記得起最近的一些事。得看你想問什麼。”

　“飛升前，你騙我的那些鬼話呢？”

　“什麼話？”

　還裝。李朝歌不不慢，手指悠然從他腰線上劃過，順著紋理到后背，慢慢在脊椎側打旋：“真的不記得？”

　李朝歌的手指纖細修長，隔著涼的布料，那些落在秦恪上像跳舞一樣，若有若無，若離若即。這實在是一種很有暗示的作，沒有朋友會做這種事。如果秦恪不記得訣別那天說了什麼話，那同理，他也不會記得在江南小島上和李朝歌做了什麼。

　秦恪靜了下，恍然大悟般說：“我好像想起來了。那時候天規橫亙在頭上，我不得不出此下策。你也知道，楊華和牡丹相，被投畜道，我總不能讓你經這種危險。”

　李朝歌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而且李朝歌執拗又好強，秦恪要是不把話說死，李朝歌絕對不依不饒，說不定會做什麼傻事。當時還是凡人，和仙人，無異于以卵擊石。

　事實證明秦恪的猜想是對的，李朝歌以為自己被第二次背叛，到強烈刺激，化悲憤為力，很快就飛升了。這個辦法無本萬利，唯一的麻煩就是后續收尾。

　狠話好往外說，卻不太好往回收。

　秦恪承認了，李朝歌反而越發氣了。和他說正事時顧左右而言他，一提起其他事就神了。李朝歌知道秦恪腰上敏，手指劃過他的腰線，又掐了下：“剛才還記不清說了什麼話，現在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李朝歌才剛剛用力，手背一下子被人握住。秦恪修長的手指包裹著的手，聲音不知不覺變得低啞：“還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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