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

《悲傷的夢》——竇唯

《來聽我的演唱會》——張學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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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四！”

“三！”

“二！！”

“一！！！”

當全場倒計時數到一的時候，育場的燈為之一變。

除了通道的微弱燈，整個場都黑沉沉的。

當眾人還在疑時，只聽得：

“嘀——”

“嘀——”

“嘀——”

刺耳的聲音劃破了黑暗，隨著一聲聲的【嘀】聲出現，舞臺開始燈閃。

紅的燈，藍的燈，黃的燈，它們不均勻地灑在舞臺上，又很快移走，使整個舞臺如置夢中旋轉起來。

當鼓聲進來的時候，眾人看到一個人從舞臺下方升了起來。

大屏幕開始發揮作用，全場的人都能看到韓覺一黑的正裝，在變化的燈里，他孤一人站在空曠的舞臺前方。

沒有招呼，沒有說話，直接開始：

“【矛盾，虛偽，貪婪，欺騙，幻想，疑，簡單，善變……】”

一些看過《暗網》的觀眾從第一個詞出現的時候就立馬反應了過來，然后就是尖。們沒想到韓覺竟然唱了這首的現場版，而且還用在了開頭。

演唱會的歌單很有講究，不管歌手怎麼隨心意排布歌曲，開頭曲目的目的總要把場子熱起來，讓觀眾興。有人是用一段激烈的音樂，有人是唱熱沸騰的歌曲。

“【哦，我的天，高級。地獄天堂皆在人間。】”

韓覺像是沒考慮這些，又好像考慮得更深。他整個人松樹一樣站在話筒前面，低沉且冷漠地念白，怎麼看都不像是熱場。但配上迷幻的氣氛，清晰的音效，以及韓覺，舞臺效果就好得不得了，眾人只覺皮疙瘩陣陣泛起。

鼓點一下一下像敲在們的心里，而韓覺兩個字兩個字往外蹦的詞里緒語氣各種轉變，又像是敲在們的腦子里。看著面無表的韓覺，觀眾們只覺得自己靈魂都在栗，在興，想浮起來。

這種多胺迅速分泌、渾然忘我的覺，只有在演唱會的現場才能到。

當然，對一部分觀眾來說，只要看到韓覺，們就已經熱起來了。

幾聲【幸福在哪里】之后，《高級》就算是結束了，但伴奏仍在繼續，鼓點還在一下下敲著觀眾的心。

在韓覺顆粒清晰的低音里，大屏幕出現歌名《悲傷的夢》。隨后歌聲繼續：

“【到底怎樣才算好不算壞

到底怎樣才能適應這個時代

我不明白

太多疑問太多無奈太多徘徊……】”

曲子是激烈的，但是觀眾們卻越聽越覺難過。

因為韓覺的歌聲里滿是無助和迷茫。

韓覺唱著這首歌的時候是閉著眼唱的，皺著眉，表時而清晰，時而沒，像在一個噩夢里左突右撞，卻滿傷痕總不能醒來。

麥子心里撲通撲通，聽得難。

聽到韓覺跳槽的新聞時，無法接，簡直恨極了韓覺。之后偶然聽聞韓覺從高墮落的時候，暗爽的，特意上網去留言，去添磚加瓦。看著被整個網絡落井下石的韓覺，麥子心里滿是報復功的快——你做錯選擇了，活該！

但是……

“【盼接，的問候

盼有人能夠把我拯救

快到來，我在等待

把我帶到安全地帶……】”

剛才在外面，聽胡霏講，韓覺在那幾年得了很嚴重的抑郁。是第一次聽到這個消息，心里突了一下，沒等品出什麼滋味，就被一旁分發應援的事打擾，緒含含糊糊就過去了。

現在，聽著這樣的歌詞，聽著無助又痛苦的歌聲，麥子大口氣，心口的管像是被死死打了個結。

懊悔和心疼，來得后知后覺。

“【直到最后，結束這場悲傷的夢，悲傷的夢……】”

兩首歌終了，開場結束，燈逐漸放亮。

舞臺和韓覺都一覽無余。

在熱烈的歡呼聲和尖聲中，韓覺呼出一口氣，拿起話筒，笑容爽朗地開始正式跟觀眾打招呼。

“謝謝大家的到來。”

韓覺向各個方向的觀眾道謝之后，說：“提前跟大家說一聲，今天晚上沒有嘉賓。”

觀眾里傳來失的聲音。畢竟們有的期待韓覺和林芩意綿綿的對唱，有的期待【w.i.n.5】的舞臺重現，有的暗期待章依曼出來營業。

“要說特邀嘉賓的話，其實是有。那就是我八年前的那些，后援會員。”韓覺看了看臺下那一圈老的位置，可惜七零八落，坐得相當松散，“謝謝你們還來聽我的演唱會。”

現場周圍和遠的看臺發出一陣。有的為韓覺的誼打，有的則抱怨那麼好的位置空著沒人去坐，不觀眾羨慕嫉妒得要死，們拒絕區別對待，呼吁公平。

把區分對待，對藝人來說是大忌。之間的嫉妒，有時候比嫉妒外人更加可怕。

但韓覺就是要區分。用戶還分新老用戶，vip和vvip呢，更況且對韓覺來說，他的這些本就有區別。

“我年輕的時候犯了一個錯，這個錯傷了很多人的心，我當時不懂事，只想著自己，后來我后悔了，后悔很多年，恐怕直到死我都會一直后悔下去。今天這場演唱會，我其實是為們開的。”

韓覺的話讓現場的躁平復了一些。

“我想替年輕時候的自己，跟你們說一聲對不起。”韓覺向著臺下的方位說：“我不奢求一句簡單的對不起就能得到那些被我傷害過的人的原諒，討厭我的當然可以繼續討厭我，今天請大家來，只是想彌補過去的一些憾。同時呢，也是想試試看，同時在上萬人面前開小課堂，是一種什麼驗。”

現場一片輕笑，有人配合著大喊【韓老師！】、【韓老師！】。

麥子抿著，看著前方的韓覺，心里不知道是什麼覺。

韓覺沒有跟大家聊太久，心意說出來就算可以了。他開的是演唱會，不是真的口秀或非法小講堂。

轉之后，就開始繼續表演。

接下來的表演曲目是《那個人》和《單車》的父與母主題。依然讓人為韓覺到心疼，覺得他倍孤單。

“最近《一路有你》正在放，我偶爾有看，真的不錯，推薦給各位爸爸和媽媽。”唱完兩首之后，韓覺干地打著廣告。

之后是《最佳損友》和《最冷一天》。兩首之后，韓覺照例講點多余的廢話，“我太久沒唱《最佳損友》了，聽說顧凡開演唱會的時候每場必唱，弄得這首歌都快變他的了，我剛才唱的時候竟然還有些心虛，畢竟“原唱”就坐在下面。”

大屏幕突然出現顧凡的笑容，引來現場一陣歡呼。原來是鏡頭掃到臺下坐著的顧凡、向祖、林郁哲和金璨，鏡頭拉遠，他們邊上還有其他【藍鯨】系的在職歌手，其中也包括張子商那群年輕人。鏡頭一個一個掃過，觀眾們看得嗷嗷喚，十分興，同時也到憾，因為既然連顧凡都在臺下坐著，看來今晚是真的沒有特邀嘉賓了。

韓覺接著有唱了【給自己】三部曲：《給自己的書》、《給自己的信》和《給自己的歌》，再加一首《給十年后的我》。

韓覺的唱功十分穩定，現場一點瑕疵也沒有，甚至因為和錄音室版本的編曲、唱法略有不同，觀眾們聽來就跟聽新的歌一樣。

觀眾們聽得沉醉，完全沒意識到時間的流逝，不知不覺就十首歌過去了。

歌手的發聲經過科學訓練之后，連續唱上十幾二十首歌，嗓子的消耗其實不大，主要都靠力支撐。和唱兩首就滿頭大汗的歌手不同，韓覺不煙，不酗酒，不發生男關系，早睡早起，經常鍛煉，早在半年前就開始為演唱會做準備，如今十首歌下來，一點都不覺得累，就連汗都沒出多。他甚至覺自己的狀態才剛起來。

“突然發現，我給自己的東西也太多了，”韓覺走在舞臺邊緣，跟觀眾閑聊，“太無聊了，來玩點小游戲怎麼樣？”

“好！~”這就是個人演唱會的好，都是自己人，無論韓覺說什麼，觀眾就像溫順的像羊一樣，只會說好。

“獎怎麼樣？”韓覺問。

“好！！~~”

“那就一個幸運觀眾被我辱罵一首歌的時間。”

“好……？？？”

觀眾反應過來不對勁，哄的一下不好了。

“點歌吧，個人點歌，只要是我的歌都行。”韓覺只能換個獎勵。

“好！！~~”

韓覺開始挑人。

為了話筒容易給過去，所以得找近一點的。

韓覺走到舞臺邊緣，往老那邊的貴賓席開始點人。

姜蕓和會長們相當積極，【我！我！我！】手舉得老高。

麥子看到韓覺的視線掃過來，心里一慌，下意識低下了頭。

在一片積極的人群中，麥子本不知道自己的作在人群中有多麼的突兀。

也不知道自己的作，對一個【老師】來說，多麼有吸引力。

“那位，就那位好了，著肩膀不敢看我的那位。”韓覺興地像抓住了一個知識沒掌握齊全的學生，“會長，就你邊上那個，不是胡霏，是另一個，對，就是，幫我把話筒給。”

話筒經過胡霏和會長，被遞到了麥子的手里。

現場一片嗡嗡聲，無疑是新又吃醋了。

【憑什麼不把話筒給我們！】、【憑什麼就得出們的名字，不出我們的名字！】、【憑什麼……】

“你代號什麼？”韓覺一上來就又把新老做了個區別對待。

“麥子……”麥子覺自己的聲音在抖。其實就是在抖，現場的設備很好，的張清晰地傳遞到了上萬人的耳朵里。只不過麥子腦袋一片空白，耳朵跟閉住了一樣，什麼也聽不進去。

“……援會的？”韓覺問。

“啊？”麥子猛眨眼睛，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耳朵好使一點。

韓覺這時候很有耐心，又問了一遍：“你是什麼時候進后援會的？”

“你當練習生的第二個月……”麥子答道，幾乎沒有思索。

現場傳來一陣驚呼。

韓覺十五歲進的【藍鯨】，也就是說……距今十五年了！

麥子聽著這些驚呼，久違地覺到了自豪。

“謝謝你啊，麥子，”韓覺笑了笑，干脆在舞臺邊緣坐下，和麥子聊了起來，“你是后援會的骨干？”

“對，我以前是負責斷后的……啊！不是，我負責……”麥子迷迷糊糊說了一半才察覺自己說了什麼，連忙改口。

“哈哈哈哈哈哈~~”最先笑的是麥子旁的會長們，然后是周遭的那些老。這是只有老們才懂的笑點。

韓覺也懂，笑過之后問麥子：“你想點什麼歌？”

“啊……”麥子愣住了。就是怕出現這種況，所以才低下頭的啊。

剛才那十首歌麥子聽得很。每一首歌聽了都覺得好聽，所以等于是一連發現了十首心水的歌，其中的難度不亞于連續投了十個超遠三分球，球球命中。麥子開始對韓覺到欽佩，要被韓覺的才華折服。

都打定演唱會主意結束后，不管有沒有原諒韓覺，都要去買張韓覺的新專輯來聽聽。

但現在的，對韓覺的作品列表只停留在古早的八年前組合時期。所以問韓覺復出后的作品，一首也答不上來，于是只能尷尬地對韓覺說：“隨便……什麼歌都行。”

“太了。”韓覺笑著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韓覺站起來，從舞臺邊緣的工作人員手里拿了一把吉他，然后又坐回了舞臺邊上。

“那就下面這首吧。”韓覺一邊調整著吉他的抱姿，一邊說：“這首歌在我的曲庫里有一年半了，直到今天才終于可以唱出來。因為這首歌，是唱給你們在座的所有人的。”

后的大屏幕，跳出了歌曲的歌名：

《來聽我的演唱會》。

琴弦撥，悅耳的旋律傾灑而出。

在輕的琴聲里，韓覺悠悠開口：

“【來聽我的演唱會

在十七歲的初第一次約會

男孩為了徹夜排隊

半年的積蓄買了門票一對……】”

歌詞一句句出現在大屏幕上。

伴隨著歌詞出現的，是現場各位年輕觀眾的樣子。們有的一個人來，有的結伴來，看模樣都是還在上學的年紀，有的還穿著校服，也不知道是不是逃了晚自習來聽演唱會。們青春靚麗，是現場最年輕的那批觀眾。

鏡頭慢慢地掃著。

在這類場合中，被鏡頭掃到的人通常該是興不已，或相擁或激吻，但們沒有。們只是安靜地看著自彈自唱的人，聽著歌，覺得真好。邊的人很好，喜歡的偶像很好，演唱會的驗很好，這首歌也很好。今天很好。

“【來聽我的演唱會

在二十五歲是風明

男朋友背著送人玫瑰

不聽電話夜夜聽歌不睡……】”

鏡頭開始掃著二十歲左右的那批觀眾了。們剛出社會，從校園往職場轉變，正經歷著痛苦的重塑。和人一樣，原本在校園里安安逸逸的，也開始經歷各種現實的考驗。

但們年輕，有足夠的時間去尋找，去等待，去。

“【我唱得心醉我唱得心碎

在三十三歲真那麼珍貴

年輕的孩求讓一讓位

讓男人決定跟誰遠走高飛

嘿誰在遠走高飛……】”

三十多歲沒嫁的姑娘是大姑娘，會被指指點點，會被懷疑哪里出了問題，會讓父母在親戚鄉人之間抬不起頭。

麥子總是跟父母講婚姻制度的本質，講以現在社會的發達程度，一個現代人可以獨自活得很好。而父母只是嘆氣。

但麥子心深清楚，一個人是可以活得很好，但的一個人，單純是找不到人而已。

覺自己喪失了全心全意一個人的能力。必先腐而后蟲生，太害怕付出的真心卻換來背叛。

“【我唱得心醉我唱得心碎

努力不讓自己看來很累

歲月在聽我們唱無怨無悔

在掌聲里唱到自己流淚

嘿唱到自己流淚……】”

麥子想到了那個出了軌的前男友。

冷笑著說：我早就知道有這一天了，真心永遠得不到好下場。

他一臉愁容地搖了搖頭：不對。是要求回報的人永遠落不得好下場。

會長轉頭看到麥子難過地捂住了臉。

就像十年前麥子向哭訴時，會長一把抱住麥子。

麥子流著淚鉆進會長的懷里，哽咽著，“我只是害怕……”

會長拍著麥子的肩膀，輕聲安，“沒有關系，沒有關系，沒有關系……”

“【來聽我的演唱會

在四十歲后聽歌的人很

小孩在問為什麼流淚

邊的男人早已漸漸睡

靜靜聽著我們的演唱會……】”

鏡頭掃到那些四十左右的觀眾。

們的氣質最不同于之前的三次。們的笑，是看淡風雨的笑，們的哭，也是云淡風輕地落淚。歲月帶走了們的麗，同時也留下了另一種麗。

四個年齡段的人，四個故事，四段。

當歌曲結束的時候，全場只有一片連綿的掌聲。這樣的聲勢，自然是比不上有掌聲有尖有歡呼的時候，但韓覺最喜歡這樣的時刻。

韓覺靜靜地等觀眾掌聲漸歇之后，才說：

“以后我會更努力地賺錢，然后爭取把票價再降一降，以后隔幾年辦一次演唱會，希到那個時候，還能見到大家。也希在那個時候，我的音樂還能陪伴各位。”

觀眾也從緒里緩過來，紛紛開始大聲回應道：

“韓老師！你唱一輩子，我就聽一輩子！”

“你好歹多發幾首歌陪伴人家嘛！！”

“韓老大！！！你要健健康康的啊！！！”

“……”

韓覺看到了近抹著眼淚大喊要跟他約定的胡霏和會長們，也看到了遠年輕的的哭喊。

聽著四面八方傳來的各種各樣的聲音，韓覺笑得極其開心。

他一手托著吉他，一手捂著心臟，向觀眾鞠躬：

“謝謝大家。謝謝你們聽我的歌，謝謝你們來聽我的演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