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曲獎的頒獎典禮是在晚上進行,但下午的時候氣氛就已然到位。
傍晚的時候盛夏的炎熱稍有消退,但人氣興盛,是最熱鬧的時候。此時走在紅毯上的嘉賓,大多有頭有臉,都能被觀眾出名字或認出個面孔。觀眾反復沖擊保安和欄桿的封鎖線,歡呼聲一陣接著一陣,幾乎就沒停下來過。
章耀輝雖屬幕后,但人氣和知名程度不亞于明星,往紅毯上一走,就可以走到熱搜的前排。但章耀輝懶得去湊那個熱鬧,他畢竟不是真的明星。就像有人自稱他的來討要簽名,他一律拒絕,他本職到底是一家國集團的掌門人,不能在來路不明的紙上簽字,也不能把簽名傳得滿世界都是。
章耀輝繞過鋪有紅毯和記者的那條星大道,走別的通道進了場。然而場也有攝影師和主持人在游,一看到章耀輝,主持人趕放走前一個不善言辭的音樂人,急切而不失優雅地湊了過來。
一頓采訪是避不開了。
“章先生,你好。”主持人朝他問了好。
“你好。”章耀輝站在原地,表示接采訪。
這位主持人章耀輝以前見過,但今天能覺到有些不同的是,的聲音比以往多了點底氣,眉宇間也有些“我在盯著你,千萬別讓我抓到”的興致盎然。
章耀輝知道,這是【我也是】運的影響擴散給帶來的變化。
時至今日,【我也是】運已經不僅僅是.侵維權的運了,而是大范圍的意識的覺醒。
之前章耀輝還沒進場的時候就觀察到,今天出席典禮的明星和音樂人里,穿子的了很多,裝扮也都樸素自然,不再像以前那麼華麗。爭奇斗艷的反而會為異類。“沒必要再討好男”就像是今天時尚的主題,有些人甚至故意打扮得很中,以表明一種態度。
男們相應的也有變化。攝像師現在都不敢由下往上拍攝,因為這樣會被說“男凝視”。一些生風流的人更是不敢再說話,唯恐被抓住話茬往死里打,什麼“.”、“苗條”的稱贊說出來就像是挑釁,得深思慮。
章耀輝對于這種變化是樂見其的,他在兩關系方面毫無破綻,對也從無輕視,畢竟他在未發家前,就斬斷過不向兒的黑手,對此事向來憎惡。如果圈子里能點烏煙瘴氣,那是再好不過了。不管翁楠希當初是為了什麼目的發起的這場運,但在章耀輝看來,翁楠希推了兩平權這件事,實在算得上厲害。
“今天是一個人來的嗎?”主持人向形單影只的章耀輝后張,好奇道:“兒沒有一起嗎?”
“來干什麼?又沒提名。”章耀輝說。
“來頒獎也不錯啊。”主持人笑了笑,意有所指。每年的【最佳男歌手】獎,都是由上一年的【最佳歌手】頒獎的。
結合最盛的傳聞,今年的【最佳男歌手】很可能由韓覺獲得,到時候應該是由章依曼這位去年的【最佳歌手】給他遞獎杯,場面必然是很好看的。
“所以啊。”章耀輝攤了攤手,用無奈的表和語氣補完了后半句話:所以我今天才一個人來。
同樣的意有所指。只不過他說的是另一條傳聞——韓覺今晚并不打算出席領獎。
主持人被逗笑了,心里有點懊惱自己今天的穿著太古板了。
“我們都很想念章老師,很好奇最近都在干什麼。”用手捂住心口,語氣十分懇切。
金曲獎的頒獎典禮是全程直播的。在典禮開始前的這些時間,紅毯那邊的場外采訪和會場里的場采訪錯著播放,是兩位主持人的戰場,雙方暗中較勁,想方設法讓鏡頭在自己上多停留一會兒。
章耀輝知道主持人把話題引到了兒上是為了什麼,但他也樂于多說兩句。
“最近就是玩啊,和男朋友一起旅游,小年輕瀟灑的很咧!”章耀輝的語氣像極了被留守的兒。
“玩得怎麼樣?開心嗎?”
“開心肯定是開心的啊,環球旅行啊。”
“那你呢?你開心嗎?”
“我開不開心?我都快五十的人了,還得每天加班工作,結果我兒已經在退休生活了,真是羨慕死了。”章耀輝搖了搖頭。
“兒在國外那麼久,會不會不放心呢?”主持人問。
不放心當然會有。
以前他出差外派,把兒給譚念照顧,后來兒去外地或者出國,也都有經紀人和團隊跟著。這次不一樣。這次兒只和韓覺出去,兩個從小當藝人的,社會經驗都沒多,怎麼讓人放心得下。
章耀輝這次聽到兒回家的消息,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氣,理完手里的事,連夜從京城回到魔都。
到家的時候,家里的燈已經亮著了。
大門的路燈指引出一條路,客廳燈開得通明,出溫馨的黃,屋子里傳來電視熱鬧的音樂和特效,院落那邊,章三跟個智障一樣把他當了賊,正嗷嗷喚著。章耀輝站在門外,還沒進家就已經跟泡在溫泉里一般舒適。
這是久違的家的覺。
嚇退蠢狗章三,進了門,章依曼正在布置宵夜,見到他來,咋咋呼呼地招呼他趕洗手坐下,再不快點吃掉,節目就要放完了,到時候氣氛就不夠啦!
章耀輝看向茶幾,所謂宵夜只是一堆【M記】的漢堡薯條炸。再看電視,電視里放著綜藝《華夏有嘻哈》,當年和韓覺一起參賽的小范如今了制作人,歪坐在導師席上,戴著墨鏡,一臉的神莫測,惜字如金。
章依曼洋洋得意地說,吃飯講究一個氣氛,就像年夜飯搭配春晚,洋快餐也要搭配說唱才好吃,是不是很有道理?
章耀輝頓心酸,在電視熒的反下,仿佛頭發都白了許多。他問兒,夜宵吃這些會不會太不健康了?
章依曼還是很爹的,寬道跟韓覺在一起之后,也不是頓頓吃這些“垃圾食品”,所以不用擔心營養不均什麼的。
我問的是這個嗎!章耀輝怒道。他心酸兒不顧老父親年近半百的高齡,竟喂他吃這些高油高鹽的東西,一點也不心小棉襖。
誰知章依曼早有準備,端出一盒蔬菜沙拉和一小杯玉米粒。
章耀輝沉默片刻,一邊拿起漢堡,一邊慨兒出去的這兩個多月,到底是有長進的。裝傻可以裝得跟真傻一樣,簡直以假真,實在厲害。
章依曼笑嘿嘿地說,其實是韓覺建議準備兩套方案。猜測如果是先拿出沙拉,章耀輝一定會怒斥不給吃。如果先拿出漢堡,則會被說不顧健康。
章耀輝惱怒,把紙巾一甩,說我不吃了!
章依曼咆哮,你都吃完了!
電視里小范手起刀落手起刀落地淘汰掉參賽選手,電視外,章耀輝和兒邊吃邊聊,多是他聽講出國兩個多月旅游時發生的事。
章耀輝一直通過朋友圈關注著兒的態,去過哪里好玩的,吃了什麼好吃的,他其實都記著。但有些事,終究是不如當面講效果來得更有意思。尤其是章依曼跟韓覺用錄像機拍了很多的視頻,記錄了游玩的點點滴滴。
比如章依曼跟韓覺玩跳傘。章依曼指著電腦,說這是最喜歡的一個視頻,因為是他們互相影響、一起探索了人生更多可能的證明。結果章耀輝看到視頻里韓覺跟了氣的氣球一樣癱倒在地,頓時笑得不可自抑,咣咣拍著桌子,鄙夷道就這?章依曼制止無果,氣得用紙巾捂住爹的口鼻,強制不準他取笑的男朋友。
再比如,他們玩到國的時候,會和路邊的小孩一起踢球,章依曼左沖右突連過數人,單刀進球,彩至極,而韓覺則笨手笨腳的,還想玩什麼“林足球”,在地上做著托馬斯回旋,結果球早就被敵對的小孩撿走,一口氣踢到了家門口尤不自知。章耀輝一邊看一邊慨,說章三上場都踢得比韓覺好。
章依曼突然想起要質問老爹把章三養奇怪了的事,于是要去院子拿證。
章耀輝繼續坐著看視頻。
沒有兒在旁,章耀輝立馬放松表管理,角含笑看著影像里的人,時不時被逗樂,小聲地笑出聲。眼神滿是欣。
其實兒玩了什麼,他并不特別在意。他真正在意的是,兒的笑聲,臉上飛揚的神,和看向鏡頭后面的韓覺時幸福的眼神。
章依曼的退,某種程度上算是違約,損害了公司的利益。這讓章耀輝在公司遭了不的非議和攻擊,其掌門人的地位也到了質疑。為了下這些聲音,章耀輝做了很多補救和手段,勞累的程度比起最忙的時期,有過之而無不及。
但他始終不曾后悔。
他從沒忘記自己除了【艾都】掌門人之外,還有父親這個份。當初他不擇手段力爭上游,來到今天這個位置,將兒的生活過濾得只有純真和無暇,為的不就是希兒能夠開心幸福嗎?
縱使過濾韓覺的時候走了點彎路,后來也明白了一味的保護并不是長久之計,于是親手領著兒見識世界的灰暗,但希兒幸福的心意,始終不曾改變一一毫。
現在來看,他這個當爹的還不算失敗。
電腦里,還有其他不那麼搞笑的視頻。章耀輝一一點開看過去。
比如黃昏時分,章依曼坐在小旅館的臺上,紅的頭發像天邊的云彩,抱著吉他彈奏,悠然閑適地彈奏,時不時拿起腳邊的啤酒喝上兩口,愜意地嘆出一口氣,對著鏡頭嘿嘿一笑,低頭再繼續彈。
比如兩人在游玩到某個景點的時候,韓覺突然有了靈,拿出手機記錄詞曲,兩個人回到酒店,一起把曲子合作弄出來。
再比如,韓覺發揮他導演職能,從早上醒章依曼開始拍,跟拍一整天,用鏡頭把的喜怒哀樂、呆萌、嗔、困頓盡收眼底。仿佛他整個世界唯一的焦點只有章依曼一個人。所有的異國風景,所有的異域風,都只是點綴而已,什麼都不比眼前的人更吸引他。
章依曼給章三干凈了腳掌,牽著它回到了客廳。
章耀輝立馬收斂表,跟專家一樣點評起韓覺的拍攝技法,說把章依曼拍得不像本人,真是恰飯導演,沒骨氣。
章依曼聽了只想放狗去咬他。
章三看到章耀輝,立刻興地搖起了尾,仿佛遇見了久別重逢的兄弟,撲上去想吃他手里的翅。
章耀輝一邊跟傻狗角力,一邊問兒,怎麼這次旅游去的都是他們以前去過的地方。
章依曼點點頭說,對呀,但是大叔沒去過。這些地方都玩膩了,但是有了韓覺的這些城市,對來說又變得新鮮了。說,“我又不是去看風景的,我只是想看看在那些風景里的他。”
章耀輝沒說什麼,只是安靜地繼續看視頻。
電視里小范正對一個模仿韓覺的歌手進行點評,說韓覺后期創作的說唱歌詞削弱了漢語四個聲調帶來的阻礙,唱出來都是帶有旋律的,這需要一定的音樂素養,能力要求非常全面,不要輕易去學。
章耀輝調低了電視音量,問兒,韓覺的病怎麼樣了,還有沒有在看醫生。
在拍攝的視頻里,章依曼和韓覺都是在笑的。而章耀輝同樣關心沒被拍到的那些部分。
一段正常的關系不可能只有笑和快樂。真正決定關系長久與否的關鍵,往往是那些不笑的時候。
章耀輝當初決定了接韓覺,就沒想過在他病發作后置之不理。
對于最親家人的詢問,章依曼也沒瞞,說就算在國外,韓覺也會定期和心理醫生見面。韓覺一開始還不準備看醫生,說他們只會說著“這不是你的錯”,然后把一切原因歸結到家庭,就可以憑此賺錢了。章依曼當然不認為有本事的心理醫生是這個樣子的,所以堅持要他去看。韓覺最后只能去,但去了似乎也沒什麼效果,醫生說他的戒備心太強太強,把心捂得嚴嚴實實,一一毫都不出來,強行去看,還會迎來反擊,所以唯一能讓韓覺完全放下防備的章依曼,得擔起救治任務的主力。
章依曼對此當仁不讓。
旅游的途中,章依曼見識到了韓覺罕見的脆弱時刻。他的緒有時會莫名地低落,前面走幾步是床,后退幾步就是沙發,但他偏偏就是想躺在中間冰涼的地板上,一不,靈分離,時間的流逝幾乎沒有覺,伴隨著痛,覺得房間里的一切都得他不過氣,僅僅是呼吸空氣這個作,就已經累得他渾大汗。
章依曼沒有哭也沒有不知所措,更沒有如臨大敵,那時已經看過了很多的資料,詢問了很多專家,已經下定決心用的方式,試著把韓覺從泥潭里拉出來。
除了叮囑韓覺按時吃藥,還做了別的很多——韓覺躺著不想的時候,就躺在韓覺的邊,嘰嘰喳喳說話或唱歌,有時也放些電音,跟韓覺講國外音樂的流行趨勢。韓覺緒莫名低落的時候,章依曼就拖著他去健房運,回來之后洗個澡,點了外賣,再挑些治愈電影或喜劇來看。韓覺有時想什麼都不吃地把自己死,章依曼幾次詢問問不出他想吃什麼,就會點喜歡吃的食,自己吃著,品鑒著菜肴和甜品的味道,再時不時喂他吃幾口,詢問他的看法。每到深夜,就化最警覺的貓,韓覺的每個翻都能察覺,韓覺醒來也醒來,但是被韓覺抱著輕拍幾下背,又馬上迷迷糊糊重新睡著。
章依曼仿佛永遠元氣滿滿,積極地把活力渡到韓覺上,給他充電。
用行向韓覺證明,就是他的避風港,也是他的安全島,在這里,他可以袒脆弱,永遠是無條件著他的。
后來再去看醫生,醫生說況確實有在好轉,章依曼說,自己也是這麼覺的。
章耀輝問兒,這樣累不累。
章依曼出大人的神,笑著說偶爾會累,但就像章耀輝以前為遮風擋雨一樣,累,但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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