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是第一次和沈星河他們單位的人一起吃飯,但是氣氛卻十分輕松活躍,大家都很照顧,尤其是王司,親切和藹,看到葉晚意有些拘謹不說話,還主提一些能搭上話的話題說,一點兒也不拿當外人。
從b大的趣聞軼事,到最新的國際形勢,以及家長里短,誰沒對象,誰家小孩績不好大家伙說的也不過是這些蒜皮的事兒。
葉晚意聽著,忽然有些慨。曾經所羨慕和向往的外職業,鮮亮麗的背后卻是高強度的工作力,和很多難以言說的煩惱和苦。父母的養老的問題,夫妻的異地問題,孩子的教育問題他們也免不了俗。
唐禮侃侃而談,聊開了之后甚至嚷嚷著要組織分配對象,宋雪則安靜許多,保持著優雅的姿態和吃相,時不時附和兩句,如果和你不小心對上眼神,便莞爾一笑。
人之間的磁場是很奇怪的,葉晚意有一種直覺,宋雪不喜歡自己,的眼里雖然含笑,但是卻有一種葉晚意說不上來的東西。
飯局結束,葉晚意蹭了一回紅旗專車,和沈星河、王司坐在一輛車里。
趁著沈星河還站著同宋雪唐禮兩個人道別,王司在車單獨和葉晚意聊了起來。
“小葉啊,星河其實這段時間屬于回國休假狀態的,但是司里事多,他也就主都擔著了。”話語間,王司充滿了對沈星河工作和為人的認可,他無意多管下屬的私人生活,但是依舊想表個態,以一個領導、長輩的份,真心希他們能夠圓圓滿滿地過日子,“生活上,他要是有什麼顧不到的,還請你多擔待些。他這人,從來不會把自己個人的難說出來,天大的事兒都喜歡自己扛。”
“我知道的,謝謝王司。”
“小葉有隨任的意愿和打算嗎記者其實還好,不像我那個時候,老婆只能在使館里打打雜。”
葉晚意沒想過這個事兒,關于隨任,也就知道個大概,無非就是拖家帶口一起去外派。王司問這麼直接,有點懵,一時之間不知道這麼回答。
“王司”沈星河剛上車,就聽見隨任兩個字,他皺著眉,替解圍道,“您怎麼還問起隨任的事兒了,肯定還是待在國好的。時代不同了。”
“隨便問問嘛,你看你還急了。”王司嘆息,轉而說道,“也是,現在肯定還是待在國好。”
到家后,葉晚意去書房,準備連夜把稿子趕出來,沈星河洗完澡則躺在一邊的床上,悠哉悠哉地拿了本書翻著看。
“準備弄到幾點”沈星河看那架勢,大有寫不完就不睡覺的架勢。
“快好了。”葉晚意說,“剛上班,勤快點肯定沒壞。初印象很重要,我們領導出了名的怪咖。”
怪咖
沈星河笑了下,也沒多說什麼。
葉晚意關于宣講會的稿子準備了兩篇,中規中矩的報導一篇,又從揭開外神面紗這層角度,另辟蹊徑,講了講大多數人印象中的外和他們真實狀態的一些誤區,完稿之后,檢查了兩遍確認無誤,才郵件發送給小周,并且抄送給了許淮遠,表示除了常規報道之外,還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想得到一些指正和建議。
發出去的時候,已經接近凌晨,然而許淮遠竟然在半小時之后,回復了郵件。
可。
就一個單字。
葉晚意長舒一口氣,覺得自己應該是得到了認可。理論上,領導代下來的工作,你只要順利完,不出什麼錯便可,但是這種人是最容易被忘的,如果你想用最快的速度獲得機會和晉升,以及資源的傾斜,那麼你就需要做出超預期的事,因為在領導那里,你把事做好是應該的,事做得漂亮又能展現出自己的企圖心,勤加天賦,謙虛加努力,沒有人不喜歡用這樣的人。
鉆進被窩的時候,沈星河還沒睡。
葉晚意不知是稿子寫得太興還是怎麼,竟然也毫無睡意,輕輕了他。
“隨任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怎麼問這個”
“好奇。”
“通俗來講就是,我去哪兒,你可以跟著我去哪,給你一份最低工資保障生活,在使館里干一干最基礎的差事,諸如打印、掃地、做飯等。”
“有編制嗎”
“沒有,屬于臨時工。不過你可以參加每年的部考試,去競爭一些稍微有點技含量的活兒。”
葉晚意繼續問道“那隨任的多麼”
“以前多,尤其是六七十年代那會兒,國吃飯都問題的時候,跟著出去雖然條件沒好到哪兒去,但是至不著。但是那時候只允許配偶一個人隨任,如果老人幫不上忙,孩子留在國沒人照顧就是個大問題。后來經濟好了,政策也改了,未滿十八歲的子也可以拿著外護照一起隨任,并且在當地上學。但是基本沒有人帶孩子出去,因為你隔個幾年就換一個國家,孩子總是轉學,有的還是不同語言的國家,學習一點兒連貫都沒有。”
“那像你這麼大年紀的人呢”
“很。一來是,雙方能結婚,肯定都是比較優秀的人,有多人愿意放棄自己的父母、朋友、事業和工作,完全為另外一個人服務呢況且,現在的人,已經不需要附庸別人來生活,尤其是。二來,即便隨任了,那種枯燥、陌生又充滿著不確定的異國他鄉生活,很容易讓一個人對當初的決定產生懷疑,再回國重新開始事業,你已經和別人有著幾年的斷檔。”
葉晚意沉默了一會兒,人都是習慣趨利避害的,想,隨任不隨任這個問題如果拋到自己面前,又會作何選擇呢
“離婚率真的很高嗎你們單位”
沈星河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了自己邊的例子“我父母都是外,他們離婚了,邊澤母親也是外系的,在他小學的時候離婚,王司目前是二婚。”
葉晚意有些驚到了,他們單位這是婚姻絞碎機嗎
“為什麼會這樣啊”
“有很多種因素吧,比如,幾年見不到一次面,你需要另外一半的時候他都不能出現在你邊,孩子夜里發燒只有你一個人照顧,陪床的時候上個廁所都要找護士說一聲才敢去,這時候如果有其他人對你噓寒問暖,知冷知熱,很容易就會沖擊原先的那段,你會想,我為什麼非那個人不可,我又為什麼一定要過那種生活。再比如,你犧牲了很多,付出了大半輩子,作為家屬,你除了婚姻,沒有任何其他社會價值,年老衰,人老珠黃,一事無,但是你的配偶,卻一步步往上走,隨著職級越來越高,你們的共同語言越來越,辦公室里新來的小姑娘一個比一個漂亮,們年輕、活潑、有朝氣,正常的工作往間都難掩對上位者的崇拜,又有多男人在這個時候記得糟糠之妻不可棄”
“你覺得你會離婚嗎”葉晚意問。
“我不想離婚。”沈星河如實回答,他說的是不想,而不是不會,不想是主觀態度,至于會不會這樣的客觀結果,沒有人敢保證。
“在我小的時候,我父母離婚,當時的我就好像被這個世界拋棄了一樣,而現在,也許是閱歷的增長,或者說看待事的心態更了,我早就已經釋然了,我甚至可以理解他們當初的決定。”
葉晚意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可能是沈星河分析這個問題的時候語調過于冷靜了,也可能是他的話語中傳達出來的悲觀,讓不也陷了惆悵。海誓山盟可能真的敵不過柴米油鹽,所以這也如他當初所說,他需要一個穩定的婚姻,這段婚姻里可能會有吧,也可能沒有,但是他會承擔一個丈夫的責任。從領證到現在,他做得一直都很優秀,這是由他的人品決定的。他的好,是給妻子的。
“希我們不會離婚吧。”葉晚意故作輕松地回了一句,“如果如果之后你喜歡上別人,或者是有離婚的想法,麻煩提前告訴我一下,讓我有個準備。”
黑暗中,傳來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許久,沈星河的聲音響起。
“好。”
“你下次外派是什麼時候”
“在等升職的任命,不出意外,幾個月后吧。”
葉晚意還有許多話想問,但是想了想,還是算了。
第二天一早,由于昨天夜里失眠,醒了好幾次,葉晚意起床的時候眼睛都有些水腫,沈星河早已出門,趕慢趕,在快要遲到之前,收拾好東西出門上班。然而,就在路上的時候,接到了姨媽的電話。
“晚意,你要是放假,空回來一趟吧。”
“怎麼了”聽姨媽語氣不太對。
“你媽昨天一下子高起來,昏倒了。不過現在沒事了,我就打電話跟你說一聲,還不讓我告訴你。”
“什麼”葉晚意聲音都變了,“我媽現在怎麼樣,在哪在醫院嗎”
“醫生說,今天再觀察一天,穩定的話,就能出院了,就是以后得注意些,不能緒太激。”
“我現在就請假,馬上就訂票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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