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有了個年輕有為的婿。
從前幾天謠傳葉晚意傍大款,給老頭子當小三,有線電廠宿舍區的輿論風向一下子都變了。之前傳的事兒,說來說去都是聽說,本沒影兒的事兒,現在則不同,沈星河這個人就活生生地站在這兒,氣質不俗還舉止有禮,小伙子見了誰都客客氣氣打招呼,且葉家正在搬家,據說這婿一擲千金,買了y市最高檔的一樓盤,只為博丈母娘歡心。
一時間,羨慕、關注、祝福和暗暗的嫉妒都有,只是再也沒了詆毀……
人人見了葉母,都要當著的面夸有了個好婿。都笑著說,還行,這孩子確實不錯。
葉晚意看老媽改了口,懸著的一顆心也算放了下來。不過沈星河問婚禮想怎麼辦,喜歡什麼樣的時候,還是堅持拒絕了。說:婚禮就是為別人辦的,我覺得沒什麼必要,花錢花時間,還浪費力。
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那就是:沒有爸爸可以牽著的手走向他了。也不想看見婚禮上母親流淚的樣子。
沈星河側眸看了許久,也沒再繼續追問。他在想,應該沒有一個生不會向往一個夢幻又好的婚禮吧,穿著自己喜歡的婚紗,走向和自己牽手一生的人。麻煩、□□,都是心抗拒的一些理由,也許真實原因就是,你并沒有多那個人,你對他沒有太多的期待和要求,所以覺得沒有必要,去興師眾地將他介紹給所有人。
搬家的時候,葉母來沈星河,囑咐道:“先把晚意的東西搬走吧,我的等一等,到時候我兩邊都住一住,不然,這個老房子,人一走,就會壞了。”
沈星河還打算勸說的時候,卻被葉母一席話改變了想法。
“這個有線電廠宿舍區,我住了三十多年了,你要說它多好,未必,閑言碎語、幸災樂禍看笑話的人多了去了,但是你要說這里多壞呢,其實也沒有。住在這兒,起碼還有那麼多人,下樓買個菜的能說上些話,晚上沒事了也能和幾個人去打打太極,家里水管子壞了鄰居能幫著弄的也會弄,真要是徹底從這里搬走,那里一個人我也不認識,裝修得再豪華再舒適,面對一個陌生的私人管家,又怎麼樣呢。你的孝心我心領了,那邊的新房子我也會偶爾去住一兩晚,幫忙拾掇拾掇。東西,還是先搬晚意的吧。”
“好。”沈星河表示理解,所以不再勉強,選擇照做。
葉晚意的房間不大,但是卻堆滿了東西,柜子里塞得滿滿的,其實有些都十幾年二十幾年了,本用不到也用不起來了,但是看看這個也舍不得扔,看看那個也舍不得扔。
“我可能就是有這種病。”葉晚意苦笑,“舍不得扔舊東西。”
“那就不扔。”沈星河笑,“誰說搬家一定要扔東西的。”
他了手,表示很興地進行這項工作:“閨房,誰不想一探究竟呢?”
從小學一直到高中的教材、筆記本、練習冊,還有看的各種閑書,有的已經發黃都快爛了。
“金庸的,你最喜歡哪一本?”他翻看著其中一本,不經意間問起葉晚意。
“神雕俠。不僅是書,95版的電視劇我也會經常翻出來看。”葉晚意想起那時候的狂熱,笑道,“雖然可能淺了些,但是沒有生會抵擋了楊過那樣的男主角吧,專一又深,誰不想擁有楊龍那樣一段刻骨銘心的呢?”
“我以為你都在好好學習,沒想到竟然早就看起了啊的武俠。”沈星河也的確沒猜到,會喜歡神雕,他以為會欣賞郭靖這種老實憨厚,說著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的角。畢竟,上學那會兒,真的是又紅又專,辯論會和他爭起來,呈現的覺悟比他這種大院子弟要高多了。
“那你呢?你喜歡哪一本?”葉晚意反問。
“好像沒有特別喜歡的,你知道的,那時候我不怎麼看書。”
“好吧。”葉晚意有些失地嘟了嘟,其實還是想過這些,了解一下他的觀是什麼樣,比如喜歡趙敏古靈怪那樣的,還是周芷若那樣青梅竹馬弱可人的,他更愿意做令狐沖還是張無忌,亦或者是楊過。
沈星河盤點完這些書,又發現了柜子最下面一層里面的賀卡,他隨便拿起一個打開看,不笑出了聲:“葉晚意,你這竟然還留著別人的表白賀卡?”
“哪有?”葉晚意頭過去看了一眼,“這不就是正常的元旦賀卡?”
“你再仔細看看。”沈星河指著這張賀卡右下角的不起眼角落,葉晚意這才注意到上面的幾個字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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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班牙語的我你。
“夠高級的哈,當時就知道用外語和你表白了。”
葉晚意吐了吐舌頭,實話實話:“當時的我真的沒看見。那時候不都流行火星文,還有各種翻譯件down下來的悲傷文學嘛。我收的賀卡太多了,哪會注意看。”
“扔了。”沈星河把這張賀卡丟進垃圾桶。
“喂,你剛才還說搬家不扔東西的。”
“這個得扔掉,危害青年健康。不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啊的像什麼話。”沈星河說得一本正經。
“你收的書之類的不是更多,還有巧克力什麼的。”葉晚意小聲嘀咕,表達不滿。
“你這個措辭就不嚴謹了,我可從來沒收過,只是別人送達而已。”沈星河撇了撇,“不像你,還珍藏那麼多年。”
“什麼珍藏啊……這就是懶得扔。”葉晚意拼命解釋,敢這是洗不清了?
“話說你今天百無忌翻我的房間,回頭我也要請求同等權利,去翻你的房間。”葉晚意說道。
“隨意。想怎麼翻,就怎麼翻。”
葉晚意這下無話可說。
只見他又不知道從哪里搜羅出一個淡殼的筆記本,上面畫的是百變小櫻,然后這個筆記本的獨特之在于,它合上的封口有一把不銹鋼的小鎖。
葉晚意瞬間反應過來,那是上初中看深深雨蒙蒙跟風依萍士寫的日記本。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沈星河意識到葉晚意要撲過來搶的時候,他長臂一豎,憑借著高優勢,讓葉晚意只能著他干瞪眼。
“這屬于侵犯個人私了,沈先生,我鄭重警告你,不,我敦促你把這個放下。”
“可是我沒說要看啊。”沈星河揚著筆記本,一臉無辜,看到葉晚意著急的樣子,他忽然覺得,翻別人東西那可太有意思了,刺激又有趣!
“那你這幅表,很難讓我相信啊,你把東西還我。”葉晚意墊著腳,使勁往上夠。
“你這有鎖的。”沈星河偏不給,看急了安道,“我又沒鑰匙。”
葉晚意這才意識到,他拿到也沒辦法,遮布總算是保住了,雖然也記不太清自己當初寫了什麼,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沈星河絕對不可以看!
“日記這東西,是真不能寫,只要寫了,就一定會有暴的危險。這是鐵律。”葉晚意好奇地問,“你寫過沒?不是以前語文老師要求的那種周記,就是自己想寫的一些日常悟什麼的。”
沈星河認真思考了下,那個好像不能算是日記,但是一封一封的書好像也算是另外一種形式的日記?
其實對于外來講,說安全也安全,說危險也危險,他們倒是不需要像軍人和作戰部隊一樣,每次出任務之前都要寫好書,但是有些時候,機文件卻比他們的命要重要。曾經有段子說,如果在飛機遇到氣流時,你發現有一個人不是握座椅扶手而是立馬雙手抱手中的公文包,那麼這個人,一定是外,并且很可能是中國外。
55年克什米爾公主號炸,99年駐南聯盟使館被炸,02年駐吉爾吉斯斯坦使館工作人員被jiang獨分子殺害……這些都是得上名字的殉國,還有許許多多,因外戰線連軸轉積勞疾猝死在工作崗位的,即使他們每逢任期都會有一次非常嚴格的檢,當然,也不排除一些暗中的,被偽裝意外的死亡。
在一次同眾多在京同事隨同外部部長去機場迎接,因病意外去世的駐y國大使回國的簡短而莊重的儀式后,沈星河便養了一個習慣,那就是把自己的一些所見所想和想說的話,通過郵件發送給一個自己從來不用的郵箱地址。他想著,如果生命突然停在某一刻,至留下些什麼。
收信地址沈星河只告訴了邊澤一個人。
對方在當時得知他的想法后,只留了一句話:你特麼有病吧,這麼晦氣的東西發給我?老子這輩子都不會想點開看好嘛!
葉晚意看他在愣神,推了推他胳膊:“問你話呢?你寫沒寫過日記。”
“沒有。”沈星河答,“我怎麼可能寫那種東西,被別人看到跟被有什麼區別?”
“好吧。”葉晚意再次警告沈星河,“反正你不準看我的,鑰匙丟了,你也不許□□。”
“肯定不用暴力。”沈星河舉起三手指承諾。
“姑且信你。把它放進那邊那個箱子里,回頭搬過去。”
“嗯。”
葉晚意其實本來也沒覺得自己這個房間里有什麼稀奇值得一看的東西,奈何沈星河就跟劉姥姥進了大觀園似的,時不時一驚一乍像發現新大陸的,比如這會兒又看見了葉晚意的年相冊。
從剛出生不久被抱在手上的嬰兒時期,到傻乎乎地穿著老虎頭棉襖坐在紅小三上騎車的學齡前時期,再到一張兒園剪了個寸頭穿子的照片。沈星河一邊看一邊笑,還拿手機相機拍……
“那麼丑……你能不能別拍了,尊重一下我好嘛。”
他越看越忍不住,指著一張穿無袖向日葵花紋連的照片問:“這張這麼像男孩子,竟然還穿子?去廁所會不會被打啊?”
葉晚意一臉黑線地解釋其中緣由:“我那會夏天頭上老長痱子,我爸為了騙我剪頭發,拿一箱赤豆冰引我,結果我上當了,但是頭發已經被剪短了,我媽下班回來一直罵我爸,我當時一邊吃冰一邊哭,后來我媽騙我說頭發短沒事,穿上子還是漂亮的孩子。”
“哈哈……太逗了。”沈星河咔嚓咔嚓拍個不停。
葉晚意阻止不了他,只能時不時地揮他幾拳,兩人在房間,一邊鬧,一邊笑,收拾了好半天,葉母從門口經過,也不催他們,倒是覺得這倆人難得有這麼放松稚的時候。
其實,每天上班、下班,回家能有一個人這樣說說笑笑,也好的。葉晚意忽然就生出一個不該有的念頭,私心想,沈星河如果不去外派該多好呢,就這麼一直待在國,想見就能見到,再遠也不過幾小時的高鐵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