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此時,宋南時他們還對這離譜的謠言一無所知。
宋南時頂著師老頭“我就靜靜看著你作死”的視線,催促云止風聯系葉家兄弟。
云止風沒,反而問道;“以你現在的修為,用一次乾卦要耗費多靈力?”
宋南時咂了一下,道:“那就要看用它做什麼了?”
云止風:“比如?”
宋南時有點心虛,道:“比如,我要是只用乾卦救活路邊的一只小貓小狗,而且這被救活的小貓小狗日后不會突然開啟靈智、不會修煉妖、不會在幾十幾百年后牽扯一大堆因果甚至給整個修真界帶來震的話,那我用一次乾卦耗費的靈力比給別人算幾次命也多不了多。”
云止風:“……”
眾人:“……”
聽起來似乎很不錯的樣子,但一連這麼多“不會”疊在一起,怎麼聽怎麼讓人心里發慌。
云止風沉默了一下,問:“那要是會呢?比如你救了一只狗,他百年之后修煉妖,此妖心思邪惡、禍害人間,殺人無數,你又要怎麼辦?”
宋南時也沉默了一下,然后道:“那就需要我這個始作俑者去撥反正,將一切恢復到那只狗沒被救活也沒有妖時本該走的道路。”
云止風很敏銳:“那要是恢復不了呢?比如那只犬妖天賦異稟實力強大,一心作人間,你既不能阻止他,也救不了其他人。”
宋南時很干脆:“這樣的話,那犬妖做下的一半因果怕是都要落在我上了。”
話音落下,聽懂的都沉默了,云止風就看著不說話。
沒聽懂的則很茫然。
比如單純的大師兄。
他茫然道:“不是說乾卦嗎?怎麼說到犬妖了?”
諸袖深吸一口氣:“你閉吧。”
現在覺得事大條了,很大條。
一言定生死,聽起來好用的,但是牽連未來、牽連因果、甚至還牽扯到整個修真界……
這怎麼聽也不像是個普通的法啊。
反而……有些天道法則的痕跡。
諸袖聽的心驚跳。
而云止風沉默片刻,拳頭握又松開,繼續問:“但是你哪怕是用上卦,在救人之前也不可能知道你救的每一個人日后會不會為那樣的人。”
宋南時很干脆的點頭:“對,我也只能看到眼前,他們日后若是做了這樣的事,需要我日后彌補,所以這個卦象不是用來給我翻手為云覆手為雨的,我只能慎用。”
平靜道:“任何人的生死都牽扯命數,許許多多的命數就構了整個修真界的命數,無論是生還是死,改變任何一個人的命數,都有可能影響整個修真界的命數,區別只不過是好的一方面還是壞的一方面罷了。”
云止風想了想,若有所思道:“既然這個卦象限制這麼大的話……”
宋南時:“啊?”
云止風冷靜:“那姓葉的就先別救了。”
宋南時:“……”
走的時候你人家葉兄,現在就了姓葉的。
這是什麼塑料兄弟?
宋南時只能滿臉黑線道
:“我也不能因噎廢食。”
云止風早就知道絕對不會同意,只是試探的一提罷了,因此也沒多憾。
他點頭,提出了自己的第二個方案:“那我盯著葉家兄弟,他們日后要是做出什麼危害修真界的事,我親自手。”
宋南時:“……你親自手做什麼?”
云止風出手在脖頸上一劃。
宋南時:“……”
替葉家兄弟謝謝你的深謀遠慮。
師老頭則瞪了云止風一眼,道:“宋丫頭說得沒錯,不能因噎廢食。”
他道:“你繼續說,救一個普通的小貓小狗所用靈力不大,那若是救其他人呢?”
宋南時想了想,繼續比喻。
道:“假如明天咱們修真界就要毀滅了,我救了個今天注定要死、但能力挽狂瀾拯救修真界的大能。”
師老頭嚴肅點頭:“然后呢?”
宋南時兩手一攤:“那我當場就能靈力耗盡嗝屁。”
師老頭:“……”
他當即道:“我覺得這姓云的說得不錯,你救人的話可以,但你得先做好日后把人弄死的準備。”
宋南時:“……”
大善人。
深吸一口氣,道:“我說的這都是極端況,現實中哪里這麼多極端況給我實踐啊。”
想了想,又道:“況且不管是葉家兄弟還是師老頭你自己,都是被沈病已詛咒過的,要說改變命數,最先改變命數的也是沈病已,我做的事反而是撥反正。”
兩人聞言便齊齊松了口氣。
云止風還道:“畢竟認識一場,我也不愿日后對他們刀劍相向。”
宋南時:“……”
合著你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考慮有朝一日刀了葉家兄弟啊。
覺得他們想的太嚴重了,自己說的也太嚴重了,便不由得解釋道:“我說過的,我所說的都只是極端況。”
笑道:“這世上,一人的生死便能影響整個修真界的又有幾個?就算有所影響,修真界的命數也不是一不變的,好一點或是壞一點,對凡人和修士來說或許是驚濤駭浪,但對天道來說或許只是一粒塵埃,除非事關整個人間的生死存亡,否則的話,哪怕是天下大,只要人間尚未覆滅,那便也只是屬于凡人和修士自己的治興衰
。“
剛開始說的時候還笑著,說到最后,神中居然有些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冷酷,仿佛那令人心驚跳的“人間覆滅”也只是口中的輕描淡寫。
眾人都不由得一靜,猶疑地看向宋南時。
某一刻,他們甚至險些不認識眼前悉的面孔了。
宋南時自己卻毫無察覺,甚至不由得出神的想,怪不得萬年之前魔門會發展的這麼快,又覆滅的這麼快,原來是天道察覺魔門會顛覆人間……
漫不經心地這麼想著,卻又突然一頓。
……怎麼會突然知道萬年之前魔門的覆滅是天道既定的事?
從未有人和說過這些啊。
但這一刻,卻覺得,本該知道。
就好像……天道親口告訴了一樣。
“宋南時。”云止風突然開口。
宋南時嚇了一跳,回過神來,茫然地看著他。
云止風面不改:“你睡了很久了,想吃些什麼嗎?”
不知道為什麼話題突然跳到了吃的方面,但還是下意識道:“我想吃小籠包多加點辣。”
云止風點頭:“知道了。”
然后就站在那里一不。
宋南時覺得有些莫名,但開口說話之后,其他人卻都松了口氣的樣子。
忍不住咂了一下,這才覺得有些不對。
不由得小聲問:“我剛剛……”
諸袖同樣小聲道:“你剛剛說那些話的時候,我差點認不出你。”
那些話?
宋南時不由得回想了一下自己說的那番有關天道的話時在想什麼。
什麼都沒想。
只是漫不經心,仿佛所謂的人間,于而言也只是朝生夕死,可有可無。
宋南時沉默了一下,喃喃道:“可沒人告訴我掌握乾卦還有這種后癥啊。”
師老頭就看了半晌。
宋南時被他看得渾不自在,不由得道:“老頭,你干什麼?”
師老頭目灼灼,道:“沒什麼,我只是突然想起來一件事。”
宋南時:“什麼?”
師老頭:“據說千萬年前,天道會在人間挑選合適的卦師為天道在人間的代行者,這種人會與天道通,平時如普通修士一般名聲不顯,但每逢大災大,便會出現傳達天道意志。”
宋南時:“……”
開始結:“你、你是說……”
師老頭:“我什麼都沒說,這只是一個誰也不知道真假的傳說罷了。”
宋南時卻覺得自己的心涼了半截。
又想起了云止風渡劫時,所到的天道的注視。
如果不是神錯的錯覺的話……
師老頭又繼續道:“但這種天道的代行者一般都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宋南時一驚,看了過去。
云止風更是直接道:“什麼意思?”
師老頭很冷靜:“因為這是一個天大的機遇,但大多數抓住這個機遇的人,卻常常沉迷于和天道通的權力中,漸漸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自己,還是天道,最后瘋瘋癲癲。”
他定定地看著宋南時,難得嚴肅道:“宋丫頭,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嗎?我不管你究竟有沒有這潑天機遇,但你得記住,你首先得是個人,而不是天道的傳聲筒,更不是天道本。”
宋南時也深吸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臉,道:“我記住了。”
其他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一時間呆愣在原地。
沉默中,云止風便平靜道:“走了,吃飯。”
江寂不由得看了過去,茫然道:“什麼?”
云止風面不改的上前扶起宋南時,道:“是人都得吃飯,走吧,我帶你們去吃小籠包。”
算了,天大地大吃飯最大。
天道的代行者不吃飯也得死。
宋南時直接起,道:“我要多放辣椒。”
云止風面不改:“到時候一壺辣
椒都是你的。”
宋南時滿意了。
然后兩一老就這麼在完了一個驚天大雷之后施施然走了。
江寂的腦回路還留在震撼中沒轉過彎,見狀不由得道:“這就走了?”
諸袖想了想,拉著小師妹也跟上:“小師妹飯量大,去晚了就沒了。”
然后快步追上。
江寂還想說兩句,柳老頭直接從玉佩里冒了出來,劈頭蓋臉道:“人家天道代行者都得吃飯呢,你是準備仙了啊?”
江寂頓時追上:“等等!”
于是乎,幾人在知道“天道代行者”這個詞之后的第一件事,是去合歡宗食堂吃了一頓小籠包。
合歡宗現在熱鬧的很,許多宗門的人都留在合歡宗沒走,而且還有更多的人不斷涌合歡宗,想打聽消息。
正值飯點,整個食堂就熱鬧的仿佛菜市場。
但是在他們進來的那一刻,所有喧囂就都停了。
無數視線霎時間全看了過來。
宋南時被看的骨悚然,云止風卻很有些習以為常的樣子,連帶著江寂他們都是。
云止風傳音解釋:“你睡著的這段時間,有許多人想來看你,都被我們擋回去了,你這個卦師在修真界算是出名了。”
宋南時也傳音:“還有你吧。”
云止風想了想,謙遜:“渡劫期的修士不,但是掌握了乾卦的卦師可只有你一個。”
哪怕不是卦師,也知道掌握乾卦意味著什麼。
乾為天,一開口,就能救別人一條命。
這幾日合歡宗的修士前赴后繼,他這個年輕的渡劫期修士固然歡迎,但他們卻全是沖著宋南時來的。
都想好。
還有許許多多的卦師,自從知道了合歡宗上發生的一切之后,這些卦師全都像朝圣一樣涌了過來。
而這一切,都只不過是宋南時睡著的這一日功夫里發生的。
幾人很有經驗,飛快的買了小籠包,然后拎著一壺辣椒油就走,毫不給那些矜持的修士琢磨著搭訕的機會。
再回到住,宋南時就對自己現如今的名氣有了很清醒的認知。
啃著小籠包,若有所思。
然后喃喃道:“那我現在要給人算卦的話,價格往上提一些也沒人會說什麼了吧?”
云止風頭也不抬,面不改地給財迷夾了個小籠包:“啊對對對。”
……
離合歡宗千里之外的一山林中。
一個人影踉蹌地逃山,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昏暗的天之中,那人重重的著氣,開口道:“夠遠了吧?”
周圍沒有任何一個人,不知道他在和誰說話。
然后他停頓了一下,便又自己回答道:“足夠了。”
詭異的一問一答之后,地上的人影便突然開始扭、分裂,轉瞬之間,兩個新的人影便從那上起。
正是決明子和鬼卿。
地上躺著的人只膛有微不可見的起伏,卻毫沒有醒來的意思。
鬼卿便低頭看了一眼,道:“這次他玩的太了,我們該怎麼和本代。”決明子卻冷笑一聲,道:“不是還沒死嗎?只是意識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能不能醒了,但只要沒死,就不妨礙本用他。”
鬼卿了額頭:“那我們現在……”
決明子斬釘截鐵:“現在不是我們能對付得了的了,去找本。”
……
吃了一頓小籠包之后,云止風便撕了個通訊符聯系葉家兄弟。
幾人都在一旁聽著。
通訊符接通,對面是葉黎州那傻大憨的聲音。
他大大咧咧:“道友找誰?”
云止風:“我是云止風,你……”
話還沒說完,對面就破口大罵道:“不借錢!不貸款!不贖人!別想裝云止風騙人!你是云止風?我還是宋南時呢!”
眾人:“……”
宋南時平靜道:“你好,我在這呢?你是哪個宋南時。”
對面一下就卡殼了。
他驚奇:“還真是你們?”
宋南時也驚奇:“還能不是我們?”
對面:“臥槽!”
然后他喋喋不休道:“我說你們都干了什麼啊!從今天起我就聽城里的人在說你們,還有誰不知道從哪兒打聽到了我們認識,我接了四五個裝云止風要騙我錢的通訊符了,你們要搞大事之前能不能提前說一聲?”
宋南時不由得笑:“這不就說了。”
葉黎州還想抱怨什麼,宋南時就直接道:“我現在能解除你們家族的詛咒了。”
對面一下就卡殼了。
宋南時繼續:“我找個機會回中州城一趟……”
葉黎州直接道:“我們過去。”
宋南時猶豫:“但你哥的。”
葉黎州:“我扛著他過去!”
然后就直接撕了通訊符。
宋南時:“……”
江寂遲疑:“他這是……”
去扛他哥了。
幾人:“……”
宋南時嘆氣:“咱們先準備些藥材吧,我怕到時候詛咒沒解除,葉秦州先被他弟扛嗝屁了。”
幾人紛紛覺得有道理。
就在這個時候,小宗主和仙盟長老的禮送到了。
幾人這時候還不知道他們送這個什麼意思,對著研究。
江寂皺眉:“人參倒也罷了,這是什麼東西?”
諸袖見多識廣:“鹿鞭?”
江寂:“什麼用?”
諸袖:“補腎。”
江寂:“送給誰的?”
諸袖:“好像是給云止風?”
云止風,補腎。
幾人沉默片刻,刷刷看向他。
云止風:“……”
他面無表:“你們看我做什麼?”
眾人紛紛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十分的做作刻意。
云止風深吸一口氣,抬腳就往外走。
宋南時連忙道:“你去哪兒?”
云止風頭也沒回:“他們送禮,必然是有所求,我去問問。”
怕不是去找茬。
宋南時立刻跟上:“我也去!”
然而幾人剛出門,還沒走出百米遠,就見了一群聚集在一起不知道說什麼的各宗門弟子。
他們本想繞路,誰知道這些弟子卻十分敏銳,立刻看了過來。
兩相對視,那群弟子的眼神頓時火熱了起來。
宋南時骨悚然了一下,就想像在食堂里那樣,默默地繞道走。
然而這群弟子卻不像其他修士那樣矜持,見他們要走,立刻沖了過來。
其中一個弟子沖的最快,邊沖邊喊道:“在下仰慕您已久!日日茶飯不思!只想見您一面,以訴相思之,還請您給個機會!”
弟子,還口口聲聲仰慕,宋南時下意識就覺得是沖云止風來的了。
看向了云止風。
云止風一頓,肅然表態:“在下心有所屬,還請這位道友……”
話還沒說完,這位道友直直的越過了他,沖向了宋南時。
道:“宋仙子!還請給個姬會。”
宋南時:“……”
云止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