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國華的住就在校外不遠,出校門后,一行人也沒搭車,繼續步行過去,順路又買了一堆水果和飲料。
因為正寒假,也怕貿然造訪太打擾,他們上午就已經提前給高國華打過電話。
可門打開后,高國華看見他們的的那一瞬,仍滿是溢于言表的驚喜,等看見前排祝燃幾個男孩子手上都提了不東西,他才微皺了下眉。
“不是跟你們說了人來了就行,不許帶東西嗎,怎麼又買了這麼多東西。”
祝燃笑說:“就一點水果飲料,不值錢。”
“值不值錢都不準帶,等下都拿回去。”高國華說,“你們都還是學生,哪來的錢,買什麼東西。”
陳白在后面笑了下:“誰說我們沒錢了啊,我們有獎學金啊。”
“就是。”湯建銳附和,“我們能考進大學拿獎學金不就是您和其他老師教出來的嗎,買點水果不是應該的嗎。”
高國華怔了一瞬。
教出來的學生都考上好大學,拿著獎學金買的東西回來看他。
——當老師的,最驕傲的事,也就莫過于此。
但也就一瞬。
可能是怕他再繼續反對,前面那幾個男生還像高中時皮猴一般,一個個從他旁邊鉆了進去,把拎著的東西全堆到了玄關,大有一副就算您不要我們今天也要送的姿態。
高國華哭笑不得,只是剛才前面幾個男孩子一溜進去,前面再無阻擋,他一眼就看到了剩下的幾個生,其中一個正和懶懶散散靠在門邊的陳白牽著手。
周安然這一下午,因為某人的刻意安排和稱呼更改,一直都有種真回到高中讀書的覺,此刻高國華目一掃過來,不知怎麼,莫名心虛了下。
像是跟他早被班主任抓到了似的。
周安然忙把手出來。
下一秒,又被男生拉回去。
陳白笑得不行:“慌什麼,高老師早知道了。”
祝燃已經放好東西,此刻就靠在門里邊打趣道:“那可不止高老師知道,姓陳的這位朋友圈要麼不發,要發就從來不分組的,咱們班那幾個任課老師全看到了當初他宣布那條朋友圈,包括我們高老師在,好幾個都給他點贊了。”
周安然:“……?”
高國華看出臉皮薄,雖然只教了一年,印象中一直是格外乖巧聽話、績穩步前進的那種老師最放心的好學生。
他招招手:“別站門口了,都先進來吧。”
高國華就一個獨生,比他們大上幾歲,之前考去了外地,畢業后留在外地工作,家里就高國華和他人在。
師母姓胡,一邊笑著給他們倒茶,一邊跟他們料:“你們高老師下午一直在看表,還沒到三點就開始給你們泡茶了,現在給你們倒的已經是他煮的第四壺了。”
高國華咳了聲:“說什麼呢。”
一群人或坐沙發,或坐在搬過來的椅子上,不大不小的客廳一瞬熱鬧無比。
陳白從師母手里接過茶,先試了試溫度,然后才遞給周安然:“小心燙。”
高國華見狀有些驚訝。《檸檬汽水糖》,牢記網址:m1這還是他們當初那個不把生看在眼里,讓老師從來不用擔心他早的年紀第一嗎?
高國華知天命的年紀,也不由好奇問了句:“你們倆是怎麼走到一起去的,高三畢業又上了?”
印象中高中他們倆好像沒怎麼說過話。
當初那封書,后來宗凱也帶著撕走的那一小截特意找教導主任解釋過了。
陳白隨手拿了另一杯茶:“不是,那條朋友圈您不是看了嗎,說了惦記很久了。”
高國華也端了杯茶來喝:“很久是多久?”
陳白語氣隨意,自在得像是在跟朋友聊天:“哪個時間點我也說不清,您就當是高二一開學吧。”
高國華剛喝了口茶,聞言差點嗆到:“高二一開學??”
陳白從從容容點了下頭:“是啊,要是沒轉學,您當初應該就要因為早找我談話了。”
高國華:“……?”
“喂喂喂。”旁邊幾個男生起哄,“別以為高老師現在不當你班主任就管不你了啊,過不過分。”
周安然臉紅得厲害,但看見高國華也難得一副又有點驚訝,又說不出是想笑還是想氣的模樣,還是輕聲開口道:“高老師您別聽他說。”
陳白偏頭瞥:“這怎麼就是說了?”
周安然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陳白:“……”
“行,高老師我是說的。”
高國華剛才確實有些驚訝,倒不是因為陳白那番話,畢竟教了他三年,他知道他這學生什麼德行。
主要是想不出他們之間有什麼集。
他們當老師的,當然也不是樂意棒打鴛鴦,其實只要有分寸,不影響學習,他們也愿意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高國華把茶杯放下,笑著拿手點點他:“當初在學校就仗著績好無法無天的,一個班干部也不肯當,但凡是你不喜歡的活,就全都翹掉,現在可算有人能管住你了。”
周安然還是頭一次被老師打趣,耳朵又熱了下。
他們一行人也沒在高國華家多待,喝完茶,各自聊了聊近況,就提出告辭。
高國華和師母留他們吃飯。
幾個男生反而反客為主,你一句我一句試圖把高國華和師母鬧去跟他們一起聚餐。
高國華最后像是被吵得不行,開始趕客,臉上卻依舊是藏不住的笑容:“快走快走,一個個都早年了讀大學了,還鬧得跟小孩似的,下次再來不許買東西了。”
從高老師家出來,他們一行去了附近一家燒烤店。
剛過4點30分,燒烤店還剛開門,他們是第一波客人。
陳白跟老板要了個大包廂,進去后點單時跟幾個男生說了句不用客氣,于是最后菜單上的東西幾乎都點全了。
燒烤店剛開門,有些東西還沒完全準備好,老板提前和他們打了招呼,最后第一波烤串送進來時,已經臨近5點。
董辰和賀明宇兩人這時剛好從包廂外進來。
賀明宇徑直往里面的空座走。
但不知是不是錯覺,周安然覺董辰像是往這邊看了一眼。
不等疑地看過去,董辰又收回了目。可能是因為嚴星茜就坐在旁邊吧。
周安然也沒多想。
湯建銳倒是一見他們就好奇問:“你們倆什麼事啊,下午都不過來,到這會兒才有空。”
賀明宇在他旁邊坐下:“沒什麼,就家里有親戚來了。”
“你們兩個人家里都剛好有親戚來了啊?”黃書杰好奇問。
董辰:“是啊。”
除了后來的賀明宇和董辰之外,剩下幾個男生下午都打了場球,這會兒已經早都了。
所以一開始大家都在認真吃飯。
等過了半小時,肚子填得七七八八,就有人開始鬧著敬酒了,最先拿起酒杯的是坐在陳白對面的黃書杰。
他倒了滿滿一杯啤酒:“哥,我敬你一杯啊,高中這三年,除了考上個211之外,我另一件最榮幸的事,就是和你當了三年兄弟,你不知道,到現在都還有一大堆認識的不認識的同學找我打聽你的消息和聯系方式。”
湯建銳在旁邊推了推他:“不會說話就閉。”
“這又沒什麼,我哥這不是一個都沒給嗎。”黃書杰說著又看向周安然,“嫂子,我跟你說真話啊,哥高中那三年是真沒怎麼搭理別的生,唯一一一個他主請過的生就是你了。”
邵子林聽他提起這件事也不由又起了點八卦心:“那會兒哥還騙我們說跟你沒什麼呢,說是嫂子你不小心聽到他說要逃課,他不想你告訴老師,所以才請你喝飲料,是真的嗎?”
周安然:“……?”
什麼時候聽說過他要逃課了?
周安然偏頭看向旁邊男生。
陳白懶懶靠在椅背上,笑容也散漫:“這不是沒經驗嗎,我當初也沒弄清楚,不然喜歡這件事有什麼好瞞著你們的,被聽見我逃課倒確實不是真的,是我想教逃課,沒功。”
“我們嫂子當年多乖的一好學生。”黃書杰難得都不贊同地向他,“你居然教逃課。”
周安然想解釋說不是。
那天他應該是看哭又不知道要怎麼哄,后來又見承認是因為力大才哭,所以才給了個逃課放松一下的建議。
但男生在桌下忽然牽住的手,了指尖。
周安然慢了半拍,于是被他搶先開口。
陳白仍懶散靠著,像是笑著瞥了一眼:“所以啊,這不是沒功,才要賄賂一下,讓別告訴老師。”
黃書杰手不小到酒杯,啤酒酒撒到手上,這才發現話題已經離了快八千米遠:“反正哥我敬你一杯。”
說完他一口干了。
陳白直起,往杯里也倒滿啤酒,隔空沖他抬了抬杯子,然后也仰頭一口喝了。
湯建銳有樣學樣:“那哥我也得敬你一杯,老黃那杯你干了,我這杯你也得干掉吧。”
陳白失笑:“夠了啊。”
湯建銳:“哥你偏心。”
陳白朝滿是簽串的桌子抬抬下:“我醉了誰給你們結賬。”
湯建銳:“……”
湯建銳立即改口:“那我干了,哥你隨意就好。”
湯建銳這邊是消停了,嚴星茜那頭又給自己滿滿倒了杯酒,站起來,半轉過:“陳白,他們那杯你不喝可以,我這杯反正你得干了,然然是我從小到大最好朋友,反正你得對好點,要是你敢對不好,我不管你厲不厲害,都是要找你算賬的。”
張舒嫻:“我也是這個意思。”
盛曉雯也順便倒了一杯:“我跟一個,我知道你晚上肯定還有話跟然然說,我們三個人敬你,你喝一杯就行。”
“行。”陳白倒了杯酒,跟們三個各了下杯,“你們放心。”
周安然鼻子莫名又酸了下。
結果賀明宇不知怎麼也從對面繞過來,目隔著鏡片落到臉上,像是有些復雜,細看卻又看不出什麼。
“周安然,你能喝一點嗎?”
陳白也低聲問:“能喝嗎?”
周安然點頭:“一點點是能喝的。”
賀明宇:“那我敬你們倆一杯。”
陳白幫倒了三分之一杯酒,自己那杯倒滿。
賀明宇跟他們倆了下杯:“祝你們幸福。”
他沒看周安然,只朝陳白看了眼。
陳白沖他點了點頭。
董辰今天才知道賀明宇暗周安然好幾年的事,下午陳白要給周安然送書,他就陪著賀明宇一起沒過去。
但看著眼前這幕,想也能知道賀明宇心里不會好。
他不好,也不知道怎麼安,就只在賀明宇后背上輕輕拍了拍。
等賀明宇回到座位上后,董辰才轉頭看向嚴星茜:“嚴星茜,我們倆喝一杯?”
嚴星茜瞥他一眼:“誰要跟你喝。”
董辰:“你當初跟我打賭輸了,還欠我一件事沒做記得吧?”
嚴星茜警惕地看向他:“你想要我做什麼?”
“沒什麼。”董辰給倒了小半杯,“跟我喝杯酒,然后祝我早點當上飛行員就行。”
嚴星茜狐疑地看向他:“就這麼簡單?”
董辰:“就這樣。”
“我不信。”嚴星茜仍然懷疑,“你會這麼簡單就放過我?”
董辰笑了聲,也不知是不是氣的:“給你兩秒,不信我就真后悔了。”
嚴星茜忙拿杯子跟他了下:“祝你早日,最好明天就飛行員。”
董辰:“……”
嚴星茜跟他喝完這杯,可能是起勁兒了,又去敬周安然幾人:“祝我們家然然寶貝早點科學家,舒嫻早點當上救死扶傷的醫生,曉雯順順利利考上外部,我呢,早點能再看我偶像演唱會。”
等喝完,那邊黃書杰也跟著起哄。
“我們一起干一杯吧。”
這次倒沒人拒絕,一群人一起站起來。
祝燃看了眼陳白:“今晚你請客,敬什麼你來說。”
陳白照舊幫旁邊生先倒了小半杯,隨后才自己那杯加滿。
男生下輕輕一揚,依舊耀眼又意氣風發:“那就祝我們都前程似錦吧。”
“行。”
“都前程似錦。”
一頓燒烤,從下午四點半最終吃到快九點才結束。
湯建銳和黃書杰兩個人已經醉得東倒西歪,在你一句我一句地接唱《最炫民族風》。
陳白手搭在周安然座位靠椅上,虛虛攬著:“你們今晚是回去,還是我在附近酒店給你們訂幾間房?”
祝燃頭痛地看了眼旁邊兩個醉鬼:“訂酒店吧,送回去我怕這兩個醉鬼吐在出租車上。”
陳白頭一點:“行。”
夜沉沉。
南城冬天的晚風有些刺骨。
出門后,陳白把旁邊的生往懷里拉了拉。
董辰站在門口,被風一吹,不知是那點不濃的酒意上頭,還是因為賀明宇下午和他說的那句“趁早告白,別等了遲了再后悔”,他忽然住在盛曉雯旁邊蹦蹦跳跳的人。
“嚴星茜,我有話跟你說。”
“你能有什麼話跟我說。”嚴星茜又警惕看向他,“你別告訴我你后悔了啊,男子漢大丈夫,這樣很丟臉的。”
董辰:“……”
“沒后悔,你是不是不敢來。”
激將法果然還是對最有用。
“我有什麼不敢的。”嚴星茜跟著他走去了一邊。
除了兩個醉鬼之外,其他人都默契地站在原地,等著他們聊完回來。
陳白把周安然摟進懷里,手指撥了撥被風吹的頭發,低聲問:“冷不冷?”
周安然搖搖頭,幫他把外套拉鏈拉上:“不冷。”
“頭不暈吧?”陳白又問。
周安然抬手也抱住他:“也不暈。”
兩人抱著小聲聊了會兒天,已經聊完的嚴星茜這時走過來,手指了周安然的背。
周安然回頭看:“聊完了?”
嚴星茜“嗯”了聲:“陳白,你朋友先還我一下。”
陳白對這個“還”字稍微有點不爽,但是松開了手。
嚴星茜拉著周安然走到一邊,又朝盛曉雯和張舒嫻招了招手。
四個生又湊到一塊兒。
嚴星茜回頭又看了一眼還站在原地的董辰,一臉不可置信與莫名其妙:“我跟你們說,董辰剛跟我說他從高一就喜歡我了,你們說他是醉了還是瘋了?”
周安然莞爾:“他沒醉也沒瘋,應該是真的從高一就開始喜歡你。”
嚴星茜一愣:“你怎麼知道?”
“很明顯啊茜茜。”周安然幫也把敞開的外套扣子扣上,“就你遲鈍看不出來。”
嚴星茜:“?!”
看看周安然,又看看其他兩個完全不見毫驚訝的姐妹。
“所以你們都看出來了,怎麼也不和我說?”
“我之前也不能百分百確定。”周安然笑著說,“反正你也沒開竅,就沒跟你說。”
盛曉雯:“他都不敢跟你告白,我們為什麼要幫他。”
“就是。”張舒嫻點頭。
嚴星茜頭都大了。
“啊啊啊不說這個了,明天再想吧,說不定他真喝酒了,酒醒了就會找我道歉了。”
周安然笑了下,反正們都是站嚴星茜這邊的,自然不會催,只輕聲問:“你們今晚是回去還是住酒店啊?”
“就住酒店吧。”盛曉雯說,“我也幾個也沒久沒聊天了,順便還可以幫你打個掩護。”
“就是。”張舒嫻往后看了眼,“陳白為了今天沒費心,我們今晚就不跟他搶你了。”
周安然耳朵又熱起來,但角卻也又一點點彎起來。
一行人轉去酒店。
陳白給他們開了房間,讓祝燃注意點兩個醉鬼,也沒再送他們上去。
酒店大堂除了服務員和來來往往的陌生人之外,轉眼只剩他們兩個。
“我們不住這邊嗎?”周安然剛才就想問他了,只是沒好意思。
陳白了泛紅的耳垂:“怕你住酒店會不好意思,你跟我回家?”
周安然:“?!”
回……回家?
陳白一看眼睛睜得圓圓的,就猜到在想什麼,笑得不行:“不是我爸媽家,我在學校這邊有套房子。”
周安然:“……”
松了口氣,又不由瞪他。
他自己不說清楚,現在還好意思笑。
長相乖,瞪起人來沒有一點威懾力,反而像撒。
陳白結滾了下,收了笑:“然然。”
周安然眨眨眼。
男生朝出手,看的眼神像是又帶著悉的火星子,那雙漆黑的眼又像是藏了某種鉤子一般。
勾得人臉紅心跳。
他低頭靠過來,聲音低:“這次也跟我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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