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天一頭霧水。
年輕的男人,在自家門口啜泣?
之前李婉還開玩笑,說他搞同。
這下難不要坐實了嗎?
他首先想到的是趙小。
前兩天,趙小還了自家的錢,哭哭唧唧的。
可轉念一想。
又不對。
這事兒是趙鐵柱來通知的,不可能和趙小有關系。
“叔,他長啥樣,多大?”
余天邊往門口走,邊問趙鐵柱。
“我這笨拙舌的哪會形容。你自己去看吧。誒?菜不錯,老余頭,我陪你喝點兒!”
趙鐵柱樂不得余天出事兒。
他心里高興,腆著老臉自顧落座,拿起酒杯,和余海明喝了起來。
“我陪你去。”
菜都燒好上了桌,遇見這事,李婉也沒心吃飯。
擔驚怕。
生怕是以前余天做過的啥破事,現在讓人家找上門兒來。
兩人出了院。
腳步匆匆趕回家。
從村東頭到自家,不過十幾戶的距離。
到家門口。
果然有個年輕人的影。
他一破舊打扮,正一手拿著眼鏡,一手著眼淚兒。
“是你?”
走到近前,李婉認了出來。
這正是前幾天因為吃飯沒錢,幫著解圍的高中生。
“姐...”
門博抬起頭,淚水還沒干,“姐...對不起...我沒講信用...”
“嗯?”
余天拍拍他的肩膀,笑著問,“你這不是來了嗎,怎麼還說不講信用?再說,你何必哭哭啼啼,用得著這麼嗎?當初我就和你說過,這點兒錢沒必要還,你這小子也太認真了點兒吧!”
“哥...我...”
門博一聽說還錢的事兒,更不好意思了。
他兩只手攥在一起,低著頭繼續說,“我這次來,就是想告訴哥哥姐姐。其實,我沒湊上錢。這一塊五,可能還要過段時間,等我考完試,打零工攢下一點,才能慢慢還給你們了。”
話落。
余天恍然大悟。
“哎呀...”
他搖搖頭,抬手了下,贊嘆一般說,“小子,像你這種人,也就這個時代會有,你呀,還真是個稀罕種。”
一句嘆。
讓李婉有些發懵。
“余天。”
白了他一眼,“人家都哭了,你還開什麼玩笑?說得好像你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一樣,你還能未卜先知,知道以后發生什麼事兒啊?”
被李婉這麼一罵,余天自覺差點說。
他趕收了聲,又安門博。
可還沒等他開口。
門博忽然又抬起頭,目堅定。
他好似鼓足了勇氣一樣,又扭,又張,深吸一口氣說,“哥,姐。其實這次來,我不只是要說還不上錢的事兒,我...我還想再管你們借...借五塊錢。”
“...”
余天沉默。
一時無語。
剛才白夸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接話兒!
李婉最見不得別人苦。
短暫想了想,啥也沒說,從兜里掏出五塊錢,塞給門博。
“拿去吧,不用還了,你哥他能賺!”
錢塞在門博兜里,他一下又哭了。
鼻頭一酸,想要跪下磕頭謝。
這可不行。
李婉趕把他扶起來。
見他可憐的樣子,又拿出五塊錢,說什麼都要塞給他。
門博謝過,想解釋一下理由。
不過李婉不聽,只說讓他趕回去。
“哎呀...”
門博走后,余天頗有慨,“婉,你知道嗎?在40年后,街上總能看到這種人,背著書包,可憐兮兮,到討要五塊錢的吃飯錢。”
“哦...”
李婉以為余天在胡扯,“那80年后呢,你怎麼不說800年后?”
“真的!”
余天一臉認真地說,“我有一次,特地買了一百塊錢的饅頭,讓騙子吃了個。你說好笑不好笑!”
他說的一切,李婉都當是胡扯。
當即扯了一把他的耳朵,拽著返回爹娘家。
剛一進院。
就聽見趙鐵柱郎朗吹著牛。
什麼他兒子以后多有出息。
為村子掙多。
這場面。
真一個激四,志得意滿!
“你說...”
站在遠,李婉問余天,“要是這次趙小考不上大學,趙叔和嬸子,會咋樣?”
“還能咋樣?”
余天盯著趙鐵柱吹牛的背影,回應,“肯定炸鍋唄!弄不好,王春霞都得瘋。”
“嗯。”
李婉認真點點頭,“那小來咱們家錢...這事兒要不要告訴趙叔?”
“算了。”
余天略加思索,“以后出了事兒再說。我有一種預,趙小這次假如真的考不上的話,趙叔和嬸子肯定也會找咱們家的原因!這事兒,以后留著做反擊吧,先不提。”
聊了一會兒,兩人也落座吃飯。
趙鐵柱牛吹到起飛,不時地拿余天和趙小做對比。
說什麼。
余天現在賺的錢,都是浮云。
要像趙小一樣,考上大學,以后當個干部,才是人生最好的出路。
干部?
余天不是兒迷,可不想當。
欺上瞞下。
弄虛作假。
沒啥意思。
前世的他,和不所謂的干部接過。
其中的一些彎彎繞。
呵呵。
不提也罷。
足足過了兩個小時,趙鐵柱才晃晃悠悠離開。
余海明和劉淑芬故意把豆豆留在自家,讓余天和李婉早些回家睡去。
其中含義。
不難理解。
正是上次三嫂的一句玩笑,起了效果。
老兩口眼看著日子過得好了起來,還真是想再抱上一個孫子或者孫兒。
子孫繞膝,老來之樂。
“兒啊...”
余天要走之前,劉淑芬把他拉到一邊,“今天我去你家了,那些東西,我扎了,你別告訴婉,明白不?”
?
余天緩了半天才聽明白。
他好久好久沒和李婉親熱過了。
那些計生用品,每次發下來,他都隨便地扔給村里孩子吹氣球去了。
“娘...”
余天也不知道該咋解釋,“那個,我最近也累的,要孩子的事兒,還是等以后再說吧。再說,婉現在還沒徹底接納我呢。他爹他娘那邊,我們還沒去看。您別著急,兩年之,我準準兒讓你再抱個孫子孫兒!”
“娘喜歡孫兒...”
劉淑芬還不罷休,“豆豆是個男孩兒,娘喜歡孩兒...”
話剛落。
豆豆和余海明玩著玩著,哭了起來。
劉淑芬聽得真切。
啥也沒說,轉猛跑過去,無比惜地抱起豆豆,狠狠地損了余海明一通。
再回頭想囑咐余天時,兩人已經走了。
夜晚寂靜。
兩人手拉手走在村路上,吹著涼風,仿若夢境。
回到家里,李婉什麼都沒說,拉著余天躺在床上,兩人抱在一起,沉沉睡去。
只是擁抱。
無關風月。
翌日。
一早余天就起了床。
今早約好了等著馮斌的老板,他倒要看看,這個神兮兮的人,到底是什麼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