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拾抬了抬眼, 看著作勢不走的陸淮征,不冷不熱地吐出三個字:“不方便。”
這個答案在陸淮征意料之中,他摘下眼鏡了眉心, 面平靜,緩緩道:“容拾,你為什麼總對我有敵意?”
“你想多了, ”容拾聳聳肩, 準備再一次關門,語氣不耐煩到極點:“我只是單純地不愿意看見你。”
在陸淮征毫無防備之下, 門被用力關上,阻隔了兩個人。
他確實沒給自己使過絆子,對于老陸總和之間的事, 陸淮征永遠保持中立,不輕易得罪任何一方。
如果他對容拾沒那份心思, 兩個人還能裝模作樣的聊幾句, 可現下,陸淮征的每次出現都讓到無比頭疼。
同在一個公司,這種追求者,真的很難打發。
陸淮征是什麼樣的人清楚, 無非是自己的拒絕激起了他的勝負,可能真的答應后, 這人自己就會先膩了。
但是,容拾并不想因為擺一個麻煩而做自己不太喜歡的事。
關上門以后,被剛才的突發況攪和的睡意全無,索從包里翻出手機,撥通了韓越的號碼,他接的很快, 聽著那邊有紙張翻的聲音,大概率是在公司。
“到林城了?”韓越真的想不知道的行程都難,容拾只要一出差,公司里的事就都落到他頭上了,林璐還會特意發消息提醒他什麼時間段該去開會。
容拾在這邊“嗯”了一聲,微:“陸淮征來林城的事你知道嗎?”
那邊的人顯然是被驚了一下,趕忙道:“我不知道啊。”
他今天連軸轉像個陀螺,上午剛去顧氏談了后續門店的合作,下午又是例行董事會,哪里有空關心公司里是不是缺了個大活人。
容拾沉思片刻,心中有數了,估計是老陸總對橙園二期的方案有想法。
任誰都知道這是一筆穩賺的買賣,他想拿到這個項目的負責權,容拾并不意外。
但是妄想吃之前剩下的紅利,那絕對不可能。
“所以他去林城干嘛?”韓越放下了手中的黑簽字筆,試探地問了句:“總不會是去追你的吧。”
“閑的沒事干可以去工作。”容拾繃著臉,往沙發上一攤,兩條搭在墊上,語氣極為冷淡:“回去的時候,希園的新策劃案就擺在我的辦公桌上。”
接著,就聽見韓越在那邊音調都調好了,一直在說是不是瘋了之類的話,容拾嫌吵,直接給掛斷了。
……
蔣鶴野的住手續是發布會的主辦方訂的,在前臺取房卡的時候,他把玩著手上的打火機,火苗燃起來又熄滅。
前臺的幾個穿著工作服的人看著他竊竊私語了半天,不時還笑幾下。
遞給他房卡的那個孩看著不大,臉紅的都快說不出話來,蔣鶴野單臂撐在前臺的柜子前,語氣一貫地拖著腔調:“頂樓對吧?”
面前的人點點頭,看向蔣鶴野深邃的眼眸時,的心跳又快了幾分。
很久沒見過這麼正點的帥哥了。
蔣鶴野拿了房卡之后就去拐角等電梯,樓層數從二十七樓開始往下跳,剛下飛機加上昨晚沒睡著,他也有點累,懶洋洋地輕靠在行李箱上。
大概幾秒后,他沒等來電梯,卻等來了顧讓的電話。
蔣鶴野指尖在手機屏幕上頓了幾秒,而后接起來“喂”了一聲。
顧讓先是關心了他一句:“到了?”
“剛到。”蔣鶴野低著頭把打火機收進兜里,語氣含混不清,帶著濃濃倦意:“有事?”
“說了你別著急謝我。”顧讓可是掐著時間給他打得電話,生怕蔣鶴野錯過這個消息。
“今天祁氏的韓總來我公司了……”
蔣鶴野聽見那邊的顧讓頓了頓,巧這時候電梯門開了,里面的人一抬頭,眼神靜得像一攤死水,在看到蔣鶴野的下一秒,的緒好像都沒太有變化。
手機那邊,顧讓說了下半句:“他說容拾去林城出差了。”
“知道了,”蔣鶴野盯著電梯里的人,幾秒后,禮貌客套地笑了一下就從里面出來。
蔣鶴野一瞬間失神。
顧讓納悶:“你這麼淡定?”
難道他是放棄了……
“先不說了,”蔣鶴野急著掛電話,拉著行李箱往前走了幾步,通話結束前,他扔給顧讓一句:“我看見了。”
容拾跟韓越通完電話后,胃里有點難,只是想下樓找點吃的,結果上了蔣鶴野。
本來以為走得已經夠快了,結果幾秒后后傳來了悉的聲音,低沉渾厚:“容總。”
又被纏上了。
此刻,蔣鶴野已經把行李都給了前臺幫忙送到房間里,他今天穿了件淺的休閑服,笑著走到面前的時候,大廳刺眼的燈此刻都顯得和了幾分。
他的五致卻一直沒收斂住鋒芒,水晶燈描繪著他的面部廓,抿著,氣質桀驁到了極點。
蔣鶴野一直是個很有攻擊的人,對于想要什麼的那份執著很鮮明,盡管這些年刻意裝出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可本質上的東西丟不掉。
他三兩步就走到了容拾面前,像之前一樣問些簡單的事。
“還沒吃飯?”這個時間不吃飯,的胃得了嗎?
他們這些工作狂多多都有胃病,蔣知尋和顧讓也特意調理過,但效果甚微。
養胃又不是做生意,怎麼可能一蹴而就,容拾顯然沒那麼多時間可以浪費。
點點頭,淡淡地“嗯”了一聲,沒再說別的。
“那一起吧。”這麼一句話被他用隨意的語氣拋出來,覺像是兩個人認識了很多年。
容拾本能想拒絕。
事實上,也這麼做了,容拾遲遲沒,走了兩步的蔣鶴野回頭看。
容拾輕吁了一口氣,隨后道:“蔣總,我只是來找點東西墊肚子,一會還有別的事。”
言下之意,并不想和別人一起。
蔣鶴野沒搭腔,他一步步走回來,俯下,悉的煙草味在周蔓延開來,被圍得死死的。
再次開口時,他的語氣中帶著氣音,一字一句地像是要往人心里鉆。
“容總,我得罪過你嗎?”他收起平時玩世不恭的腔調,多了些認真與探尋。
這麼近的距離,容拾還是冷靜吐出一個“沒”字。
“和投資方可以一起吃個飯,和我就不行?”蔣鶴野的問題一個接一個,讓人不能反駁。
都是吃飯,那為什麼就不能和他一起?
無奈之下,只能順著他最初的想法走下去。
容拾走在蔣鶴野斜后方,想著這個人好像總有很多辦法讓人莫名找不到理由去駁斥。
胃疼的沒太有食,只盛了一碗米粥,放糖的時候,容拾只順著自己的想法多加了一點,蔣鶴野站在后,滿眼笑意。
至,的這個改變與自己有關。
蔣鶴野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四周沒幾個人,外面是林城繁華的夜景。
不同于海城,它沒有那麼喧囂,也了些燈紅酒綠,多的是煙火氣,濃重靜謐。
一勺勺熱粥下肚,容拾的胃痛有所緩和,看了眼對面不急不慢吃著牛的蔣鶴野,想先走的話就在邊。
想了半天,還是沒說。
和投資方吃飯也沒有早退過……
蔣鶴野的余到了的眼神,隨即抬了抬頭,找了個話題。
“容總平時經常熬夜?”
他忽然發現,比起五六點鐘收到一個字的回復,蔣鶴野更關心的是,是不是工作到了那麼晚。
容拾搖搖頭,只當是個平常的問題:“偶爾。”
又是長久的沉默,大概過了二十分鐘,蔣鶴野才吃完,容拾剛想說可以走了,就看見林璐從大廳那邊走進來,直奔這桌,看樣子不像來用餐的。
“有事?”容拾的視線轉移到剛小跑過來的人上,順便推過去一杯水。
“陸總知道您聽戲,讓陳書送了兩張票過來。”他來的時候巧趕上了容拾下樓吃飯,找不到人就只能去敲林璐的門。
“距離酒店不遠,還有兩個小時開場。”
容拾如果平常沒什麼工作確實會去聽幾場戲曲,也不為別的,只是外祖母在世時很喜歡。
“聽陳書說里面有個有名的青,一票難求。”林璐雖然跟容拾說著話,但眼睛一直往旁邊瞟。
這個人難道真和他們容總有關系?
“拿來我看看。”容拾出一只手,票上的幾個角穿著戲曲服裝,旁邊寫了井臺會三個字。
這場容拾小的時候聽過,是外祖母很喜歡的故事。
幾秒后,容拾點點頭,又不忘提醒:“記得幫我謝謝陸總。”
林璐跟了這麼多年,知道自己老板這是答應了,看了一眼旁邊的蔣鶴野,“那個……”
不是很想當電燈泡。
“容總,我就不去了,小韓總還讓我給他整理好明天的會議資料發過去,急的。”
一般提到工作,容拾都會特別認真,肯定是不能因為別的事耽誤了進程。
為了保險起見,林璐又添了一句:“而且我也聽不懂戲。”
容拾并不會強人所難,只是這票浪費了確實可惜,把兩張都收進包里,沒有邀請蔣鶴野的意思。
剛想打聲招呼直接就走,容拾就被他住了。
蔣鶴野吃完飯后就靠在椅背上,手指輕點著桌面,心期待著能客氣一句。
哪怕心里不是這麼想的。
但容拾就是容拾,連機會都不給別人,蔣鶴野并不想知難而退,既然不給,那就自己爭取。
“容總。”語調低沉,混合著濃濃的氣音,“我聽戲。”
……
其實他本沒聽過。
不知道是不是怕浪費一張票,容拾沒有拒絕蔣鶴野,室戲臺距離酒店很近,兩個人走幾分鐘就到了。
夜晚的風吹在上,恰到好的涼爽,帶走了白日里的悶熱。
邊差不多年紀的人就沒有喜歡聽這個的,容拾是第一個。
快到門口時,旁邊幾個進去的也是頭發白了的老人,蔣鶴野這才開口問:“容總為什麼喜歡聽戲?”
“以前家里有老人喜歡。”容拾想到了外祖母,眼神都變得和。
蔣鶴野想到了柳奈一之前發給他的那份資料,溫家這種書香門第出來的,喜歡這種古樸又悠遠的東西很正常。
應該很想自己的外祖母。
蔣鶴野沒怎麼回過林城,對自己外婆的印象也就停留在那是個笑起來很慈祥的老人,外婆去世的時候,他媽哭得稀里嘩啦。
周圍的人漸漸多起來,檢票口還沒有能掃碼的先進儀,門衛大爺只在副卷上訂一個小圓孔代表這張票已經不能用了。
還沒開場,里面的老人幾乎都帶著眼鏡翻找座位,他們兩個人就顯得很突兀。
容拾對于這種現象見怪不怪,只忙著找三排六座在哪里,蔣鶴野跟在后面,目所及都是的影子。
吊燈陳舊地發暗,兩個人好不容易找到位置,過道很窄,可能是坐著的老人腳不方便,容拾穿的又是高跟鞋,一個不小心絆了一下,子前傾。
然而下一秒,一只有力的手臂摟著的細腰把人往后帶,蔣鶴野的膛上的后背,手又不由地收。
他的鼻息溫熱,清晰地在容拾耳邊不停地蔓延開來,像是抑著緒,蔣鶴野的聲音有點啞:“小心點。”
他的手心很熱,隔著一層襯衫,在的腰側,像是從后面被人抱住了。
煙草的氣味卷著服上的洗留香,鉆進了的鼻子里。
燈太暗,他松手時,容拾看不清蔣鶴野臉上的表。
意外的曲,估計他也不會放在心上。
兩個人坐下后沒幾分鐘,演員就登場了,蔣鶴野一句都聽不進去,前半段時間都在想剛才的事。
如果他沒看錯,容拾的耳垂紅了,的腰很細,蔣鶴野圈在懷里時都不敢用力。
盈盈一握,燥熱的他想煙。
兜里的打火機出來又放回去,最后妥協一樣地嘆了口氣,看完了后半場。
十八歲的主人公前半生世凄慘,后來遇到了一個拯救的人。
旁邊的幾個心善,一看到待的橋段就不停抹眼淚,而容拾則是一臉平靜,全程沒說過話。
散場的時候,也遲遲沒急著起,直到人差不多都走干凈了才站起來。
兩個人并肩出去,容拾偏頭問了句:“蔣總覺得好看嗎?”
像是請吃飯的人問“吃飽了嗎”一樣,禮貌客套。
“如果沒人去拯救呢?”蔣鶴野沒有如所料,評價一個好與不好。
容拾之前應該過得也很艱難,外婆剛過世時,還在上學。
與自己的況不同,時至今日如果他們家了一個蔣鶴野,那錢也照樣賺,可是容拾是孤單一個人。
在之前的漫長歲月中,得罪了溫家,除了老祁總,沒有人愿意拉一把。
容拾的語氣很平靜,混合著陣陣吹來的晚風,砸到他心里:“那就自救。”
不依靠誰,做一個有價值的人,讓自己活得更漂亮。
蔣鶴野見過太多不擇手段嫁豪門的例子了,只有容拾,把自己變了高不可攀的豪門。
活得清醒,卻又不沾染俗氣,對于蔣鶴野來說,這就是致命的。
有些在初次驚艷的一眼可能并不能延續太久,而且慢慢接這個人之后,不知不覺中,就深陷沼澤。
他對容拾,始于一見鐘,忠于日久生。
在這一晚,蔣鶴野的心跳更劇烈。
盡管他配不上,也想試著靠近,努力拯救。
……
到酒店后,兩個人各自回房間,雖然都在一個樓層上,但中間還是有段距離。
容拾下高跟鞋,拿了個珍珠發夾把散著的長頭盤起來,剛才聽戲的時候把手機開了靜音,回來的時候打開一看,有兩個未接來電。
聯系人上寫著舅舅兩個字,以為是外公那邊又出問題了,連忙撥回去。
電話還未接通,容拾開了免提,放在茶幾上,去廚房倒了一杯熱水端回來。
“小拾啊。”舅舅的聲音傳來,聽著不像是有急事。
容拾這才放心,喝了一口水,淡淡了句:“這麼晚是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特別的事,舅舅就是來問問你明天中午有沒有時間?”
容拾蹙眉,果然下一秒就聽到了自己心中所想的答案:“你舅媽同事的兒子是個醫生,各方面條件都不錯,想著讓你見見。”
“知道你各方面都優秀,我和你舅媽都商量過了,醫生還會照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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