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點多, 大多數夏國百姓已進睡夢。

　國家防控部門，幾名值班人員守著各自的工作區位, 默默做著自己的事。

　由晏氏集團主要研發的安保檢測系統大范圍投應用后, 該部門防控和監管的領域中，又增添了一項新業務。

　幾臺開啟運行的大顯示屏錯放置，屏幕上面無一例外是黑底、熒藍線條構的復雜地域地圖, 恍若航海圖。

　仔細觀察便能發現, 全部屏幕上的地域細節組合在一起，可以拼出整個夏國的領土。

　無數顆顆細小、如同沙塵般的紅點，分散在這些地域圖鑒之中。

　除了個別地區的紅點過于集，其余地方——尤其是人煙稀、經紀相對落后的邊境城市，幾乎看不到紅點的存在。

　忽然，幾臺顯示屏上趨于穩定的畫面, 發生了細微變化。

　部分地區稀疏的紅點開始增多。

　而本就有數量不算的紅點的地區, 更是像被打翻了的紅墨水，開始從往外、往周邊不斷擴散。

　異變出現得突然, 并且況急，幾秒鐘后，寬闊的工作廳驟然響起了警報聲。

　“怎麼回事？”

　“老趙, 你來看看這幾個新機子, 上面紅是不是在增多？！”

　“……”

　原本有些疲憊、或沉浸在文件閱讀中的在場值班人員, 都被這靜搞得一驚，連忙去查看況、匯報上級。

　城市上空，普通人眼無法看到的薄薄黑氣被風一吹, 不斷彌漫、擴散, 如同一張鋪開的巨大的蛛網蓋住大陸……

　與此同時的某地警署。

　刺耳的鈴聲劃破了深夜的寂靜。

　值班的接線員拿起電話：“喂你好, 這里是xx區刑警大隊, 請問有什麼事？”

　電話那頭的背景音頗為混，能約聽到年男嘶聲喊‘小洋你冷靜點，是爸爸錯了，有什麼話下來咱們好好說’……

　電話那頭報警的是名，聲音哽咽，帶著音：

　“你好是警察嗎？我兒子他、他跑到了樓道頂上的天臺要跳樓，現在已經過鐵網了！求你們快來救救他！”

　“收到士，我立刻為您轉接消防部隊，并派人過去，請不要掛斷電話。”接線員說道：

　“您先穩定一下緒，告訴我地址，還有，您兒子為什麼會這個點去天臺輕生？”

　“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他爸爸晚上打了他一頓，可是……”

　人捂著悶悶地哭，講述磕磕絆絆。

　幾分鐘后，值班的警員準備出警：“問清楚小孩兒想不開的原因了嗎？”

　對講機那頭的接線員說：“應該是家庭矛盾引起的。”

　“要跳樓的小孩姓李固洋，14歲，初中二年級，據他媽媽說這個孩子學習績不太好，在學校里也總是和其他同學打架、起，比較調皮叛逆，老師經常給他們打電話反應這件事。

　但李固洋自己的說法，他經常打架是因為班里的一部分同學每次都先欺負他。”

　“孩子父親脾氣躁，覺得這些話都是孩子找的借口，每每和老師聯系之后就打罵他，所以小孩兒和父母的關系也比較僵。”

　“就猜到是這種事。”出警的警員嘖了一聲：“現在這些家長啊，就不能和孩子好好講麼！”

　接線員繼續說道：“孩子母親說，三個多月他在網上加了一個群聊，里面的人就是區里前段時間主要打擊的網路不良群，因為這個李固洋在群里發了許多較為激進的言論，以及存在潛在危險行為——包括詛咒老師暴斃，割破手腕放試圖讓三名同班同學被撞死，甚至想帶折疊刀校園……”

　“我們調查的同志看到后，認為這個孩子心理況堪憂，聯系到了孩子的父母說了這件事，想讓他們注意一下小孩兒的心理安全。

　結果李固洋的父親非常震怒，覺得兒子在網上裝神弄鬼心不正，很丟臉。”

　后面不用說警員也知道，肯定又是把這小孩兒暴打了一頓。

　群聊被端掉的時間，大概是一周之前。

　是李固洋登上天臺的導火索。

　他因為在群里宣泄時發出的言論，被父親暴打，并被摔碎了手機大罵一頓。

　在此之后這初中男生的心態更為扭曲，連家人都恨上了。

　他竟在家里收集了父母的頭發，與寫了父母名字的紙條放在盤子里，滴上自己的，以此來詛咒家人——尤其是父親倒霉。

　結果家里人掃地的時候，在他臥室床下發現了盤子，看到了里面的東西。

　震怒的孩子父親這次是真的把他打了個半死，同時夫妻倆也被這次的行為傷了心。

　幾個小時后的凌晨3點，夫妻倆睡了。

　方約聽到外面客廳有開門的響聲，還以為大半夜遭了小。

　慌忙拍醒丈夫、走出臥室查看況，發現客廳門戶大開，而兒子的臥室空無一人。

　是孩子跑出去了。

　等他們找到李固洋的時候，男生人已經過了天臺鐵網、站在樓道邊緣搖搖墜了。

　信息堪堪反饋完畢，接線員道：“稍等，我這邊斷開一會兒，怎麼又來電話了……”

　幾分鐘后，警車開進小區，車里的警員們遠遠看到消防車停在一棟樓下，救生墊還沒充氣，就這麼綿綿地放在地上，也沒見有消防員出。

　一群聽到靜披著襖子，下樓遠遠看熱鬧的居民竊竊私語，擋住了往前進的路。

　車里的警員們搖下窗戶，只能約聽到些許撕心裂肺的哭嚎聲從人群中溢出。

　這時，電話再次響起。

　“喂，什麼況？”警員問道。

　接線員的聲音格外焦急：“王副隊，李固洋他……已經墜樓了。”

　車里的警員們都愣了。

　要知道大部分走上高樓的人面對下的萬丈深淵，除非是一心求死的人，都會猶豫、畏懼，也會傾訴完心中的痛苦和委屈才做出最后的決定。

　可這個孩子竟連毫猶豫都沒有，直接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怪不得消防人員都沒作，救生氣墊也沒有鋪開的必要了。

　王副隊嘆了口氣說：“那我們下車，找這家人做個筆錄……”

　“不太行，沒時間做筆錄了。”接線員打斷了他的話：“就在剛剛，又有兩人報案！”

　“其中一位說自己正躲在臥室的衛生間里，前段時間發現丈夫出軌，這兩天正在協商離婚、分割財產，兩人也分房睡了。

　結果就在剛剛，丈夫忽然在臥室外不停拍門，不開門對方就拿了家用錘子在砸門，說要進去殺了！”

　王副隊：？！

　“什麼？今晚怎麼這麼多案子？！地址在哪兒我們現在就趕過去！”

　昏昏沉沉的天幕之下，‘黑霧’涌。

　極速趕往下一個地點的警員們并不知道，今夜的象并不是只有他們這個區、這個城市如此。

　而是整個夏國的大小城市，都接連發生了多起事故。

　響徹在凌晨的報警電話，讓值班人手不足的各個警署措手不及。

　……

　次日上午，首都總部。

　再一次開啟的線上線下臨時會議中，參與者人數比之前更多了。

　其中六人穿著制服和正裝，剩下四穿得五花八門，道士服、灰黃袈裟、短馬甲長襯衫……

　所有人的神都格外嚴肅。

　負責匯報況的警員拿著新鮮出爐的報告，頂著力念道：

　“昨晚各省各市都出現了市民躁、抑郁甚至是輕生的行為，盡管各地警方連夜召集了同事出警，可還是因事發突然、人手不足造了極大損失。

　死亡人數24名，及時制止但仍然了傷的市民18人，除此之外還有4起小規模的團伙作案。”

　“其中一伙質最惡劣的作案人員平均年齡16歲，事發地在某省縣城，凌晨5點多這群社會人員有預謀地上街，持刀砍傷了多名早起出攤的小販，至1位攤主當場亡。”

　“當地警方將逃竄的伙嫌疑人全部抓捕后，發現他們曾經也都加過同一個群聊，也就是前段時間我們重點打擊掉的那些惡勢力邪/教的窩點，這些嫌犯一直對群聊被關閉的事心懷不滿，不排除是報復社會。”

　“……”

　一串串目驚心的數據說出來，只需要兩分鐘。

　但足以從中看出昨晚是有多麼兵荒馬。

　會議中大部分省廳、市局的老警員，都面帶疲，他們都是被一個接一個的電話從夢里醒，為了這些接連不斷的大小案子，一晚上都沒睡。

　匯報人員繼續說道：

　“最奇怪的是這些分布在各地作案人員、以及突然陷抑郁的市民們，幾乎都在同一個時間段——也就是凌晨3點之后發。

　經今早國家防控部門給出監管數據可以看出，事件發生前的半小時，這些人隨攜帶的電子設備都監測到了不正常的信息頻率。”

　“因此可合理懷疑，昨晚的同這些不正常的信息頻率有關。”

　事態到了如此急的地步，監測系統的存在也就不再是。

　不核心人員簽了保協議后，都知道這些在夏國各地上演的案件，并沒有那麼簡單。

　聽完數據匯報，靈組總負責人幾乎不住火氣，語氣嚴肅：

　“大家怎麼看？”

　“一夜之間發生了這麼多事，死了這麼多老百姓，我們甚至連反應、制止的能力都沒有！再不采取一些有效措施，我們的社會安全和所謂的秩序都將變一個笑話！”

　一元觀的觀主長秦道士皺著白眉，嘆息之后不太樂觀道：

　“白部長的擔心不無道理。”

　“可這些邪祟神出鬼沒、能力詭異，想要阻止慘案發生幾乎不可能，更何況我們本不知它為何忽然襲擊，下一刻害之人又會在哪里。”

　“沒錯。”奚魁也緩緩說道：

　“這‘黑霧’很顯然是要大范圍侵俗世，在普通人中制造恐慌和混，掠奪他們的生命。恐懼、驚惶等這些負面緒傳播得廣，對我們越是不利。”

　有人揚聲說道：“照兩位前輩的話，‘黑霧’消滅不掉又奈何不了，這可如何是好？難道不管那些普通人的死活，認命等死嗎？”

　盡管死去的都是脆弱、沒有抵抗能力的普通人，但在場的士們清楚，邪祟吞噬的生命越多，就越強大。

　放任不管，早晚有一天被吞噬的人會到他們。

　更何況看這‘黑霧’侵蝕人類的速度如此之快，這一天的到來絕不會太晚。

　不加制止的話，恐怕再過十天半個月，凡俗界的寧靜將徹底被打破，變被黑霧和惡念籠罩的人間地獄。

　眼瞧著不安和焦慮的緒逐漸在會議上蔓延，一直未曾表態的顧之桑眉尖微蹙。

　知到細微的不對勁后，不聲放開了對自己力量的控制。

　無形的迫像水波流，以為中心迅速開，剎那間席卷了整個會議大廳，生生澆滅了一即發的躁。

　“別吵了。”

　顧之桑的嗓音中帶著箴言之力，哪怕是不在會議現場、隔著網絡和屏幕的人，也頓時覺心中一凜，頭腦清明。

　他們下意識就想聽的話，遵照的指令執行。

　反應過來時，原本會議室已演變為爭執的討論聲，陡然寂靜。

　靜默了幾秒鐘，顧之桑的視線掃過幾個位置，把那里坐著的警員或是士看得渾繃。

　“自己中招了都沒發現麼？”

　看過去的幾人，無一例外都被‘黑霧’的負面緒影響了。

　連他們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剛才格外激，還很悲觀。

　如今那些霾都被掃干凈后，這些人才后知后覺發現自己的異常。

　顧之桑纖白的指尖在桌面上敲了幾下，再次開口：

　“黑霧全面侵，造一系列社會治安紊的后果，對我們來說不是一件好事，因為有很多人還沒來得及做準備，驟然面對強容易被垮。”

　“但也未必全都是壞事，霧擴散得區域變大，意味著它將由暗轉明，破綻也會得更多，我們可以趁機追蹤到那些藏得較深的分并將其損毀。”

　''黑霧’發，天道崩殂，最先應到這一變化的人，就是已經到桎梏的顧之桑。

　甚至于更早的時候，就察覺到了。

　昨夜的城市并不安靜，也沒有休息。

　找尋到附近百里的最高點，顧之桑一直在用羅盤和牌占不斷卜卦，羅列星盤。

　抬頭是毫不遮掩的濃濃霧，張牙舞爪。

　經過了整整一年的滋養，掠奪了太多人的氣運和生機，‘黑霧’已壯大得遮天蔽日，幾乎將天際的月亮都牢牢蓋住。

　這種況下，能算到的天機微乎其微。

　回過神來，顧之桑繼續說道：

　“你們還是按部就班，該去搗毀窩點、搜尋千面像的分就繼續去行，任何可疑的地方都不要放過；

　檢測氣的系統既然查出了那些潛藏的患，就盡最大的可能去阻止城市中的慘案發生。”

　有條不紊地布局：

　“只有獻祭的無辜生命越，黑霧可以掠奪到的力量才會越，這些看似瑣碎且無力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有功夫唱衰，不如多救一個無辜的市民。”

　“至于如何對抗黑霧侵這件事，總部已經有了新的對策。”

　安排完畢后，在場眾人對山雨來的張并未打消，但至沒那麼不安了。

　奚魁點頭說道：

　“就聽顧指揮的，我今日回到家族后，會召集所有的后輩出參與救助，力求一起渡過這次的難關。”

　長秦道人也道：“我一元觀的道士也當如此，各位警同志有什麼需要他們做的，千萬別客氣。”

　“佛門子弟也愿出一份力！”

　“我們觀規模小，一共只有十來個有道行的門人，其他道士都是俗家弟子，也全憑總部調遣。”

　“……”

　今時今刻，全國各地都存在患。

　誰也不知道下一個被‘黑霧’侵蝕扭曲的人在哪里，各地區的警員數量，也遠遠不夠去對那些檢測出的紅點家庭挨個上門。

　但有了能力超凡、甚至可以駕馭符法的玄學人士加，還是給在場力極大的警方們增添了一些信心。

　待眾人各自投行中后，城市中便出現了一些奇景。

　比如扛著鐵劍、穿著長衫的寸頭青年，指尖夾著幾張黃符，行走在警察隊伍里。

　又比如為所困、痛不生想要跳江的，在張開雙臂往滾滾洪流中倒去時，著灰袈裟的佛門弟子手矯捷，縱一躍接住人后，很快帶著輕生子從江河中游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