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份漸長,伶玉肚子慢慢大了起來。為了養好胎,每日最遠的地方便是建章宮的偏殿。
建章宮其他偏殿原本住了兩個采,李玄翊怕人多出事,將那兩采調到了別宮,如今這偌大的建章宮只剩下了伶玉一人。
宮中嬪妃見伶玉不愿見客也不去了,每日陪著伶玉解悶的只有德妃。
“新進宮那兩人被皇上封了寶林,還算是懂事,除去初侍寢,沒鬧出大靜。”
德妃如今暫代皇后協理六宮,自然見過了那兩個新進宮的秀,樣貌生得端莊溫婉,子規矩,確實沒出過什麼大事。
不過那徐家幺徐寶林是惠修容庶妹,不久前才被過到嫡母名下,想必徐家要徐寶林進宮就是為了惠修容再難有孕的事,日后這宮里又要熱鬧了。
德妃掩一笑,“只可惜你如今有孕不能出去看看,過些日子又要有的好戲。”
“姐姐就是故意饞我,四個月不出門,我都快不會走路了。”伶玉撇了撇,手在微隆的小腹上滿臉不悅。
惠修容庶妹進宮,徐家徹底放棄了惠修容這枚棋子,不知如今鐘粹宮是何等模樣。
德妃將走,圣駕便從乾坤宮去了金華殿。
夏日鑾輿掛起的珠簾清脆作響,遠遠一子遙遙福,“嬪妾見過皇上。”
李玄翊半挑起簾子,向那看一眼,隨意問了句,“妃怎在此?”
前日徐寶林侍寢,李玄翊記得宮所在東邊,離乾坤宮要稍遠。
徐寶林見皇上還記得。臉上浮現一抹紅暈,畢竟初經人事,倒底是有些赧的。
“嬪妾許久沒見大姐姐,有些想了,剛好如今宮離大姐姐近了些,能去說說話。”
口中的大姐姐正是鐘粹宮的惠修容。
李玄翊許久沒去過鐘粹宮,惠修容做的那些事他并非不知,念在失過皇嗣,他可以既往不咎,但往日分也在其中慢慢消磨殆盡。
提起惠修容,李玄翊眼淡下來。
徐寶林見皇上不再說話,心底稍有忐忑,以為是哪出惹惱了皇上。
抿抿,尋了個話頭,“皇上前日問嬪妾是否會下棋,嬪妾趁著這兩日學了些皮,想求皇上指點一番。”
手中帕子,眼中有一期盼。
宮之時母親就告訴過,大姐姐不能再孕育皇嗣,如今是徐家在后宮唯一的仰仗,必須要博得圣心。
后宮最寵的宸嬪有了孕,此時正是最好的時候。
嬪妃請人的由頭李玄翊見過不,若是得空他便愿意給這個面子。
“乾坤宮有一匣玉棋子,朕命人給你送過去。”
帝王坐回鑾輿,徐寶林含帶怯地福送駕。
今夜是第二回侍寢。
方進宮半月就侍了兩回,而與一同宮的□□卻只在皇上面前過一回臉。徐寶林心中有了比較,愈發得意了。
……
圣駕到了金華殿,伶玉如今是愈加氣,即便皇上來也不會出去迎駕。帝王板著臉進來,就見榻上子斜著子剝橘。
如今胎象穩得差不多了,孕吐也不再如當初那麼嚴重,因吃得好,反而長了許多。
李玄翊拂袖進去,子才裝模作樣地起做禮。
“嬪妾參見皇上。”
里說是參見,卻連子都沒正,懶洋洋地倚著,好不自在。
李玄翊懶得理會,隨手拿了一瓣橘子剝在手中,“這些日子孩子可會鬧你?”
伶玉半嗔著道:“宮里新進了姐妹,難得皇上還記得嬪妾。”
話說得不假,自那兩人宮,伶玉就安排人盯著,雖說皇上大部分都來金華殿,可也是召了那二人侍寢兩回。
李玄翊一噎,竟被說得有幾分不自在,“朕親自擇的人,總不能晾著不管。”
后宮關乎朝廷,這兩人就算面子上也得過得去。
伶玉“哼”了聲,“嬪妾辛辛苦苦懷著皇上的孩子,皇上轉頭卻去找別的姐妹尋歡作樂!”
話說得是越來越難聽,李玄翊不皺了眉頭,正要斥責一句,瞥見微微隆起的肚子,將話頭咽下了嚨,罷了,有著孕,難免脾氣大了些。
“過幾日放河燈,朕挑個空閑帶你去看看。”
伶玉以為帝王會斥責沒規矩,冷不丁聽見這一句,恍然沒回過神。
是許久沒出過建章宮了,能去別看看,就是去城門都愿意。
聞此,一雙眸子立即亮了起來。
“皇上來這是與嬪妾說這事的?”
李玄翊眼眸淡淡,“不然?”
本就是要帶出去解悶,反觀好心當驢肝肺,也沒個好臉。
伶玉一瞬落了下風,頗為心虛地彎了下角,從榻上下來乖乖地依偎到男人懷中。
李玄翊眼皮子都沒,倒想看看這子要做甚。
倏的,他眸微變,子的握著他的手掌,將手心隔著帛到了那微隆的小腹上,“皇上,前日孩子在嬪妾肚子里了下,鬧得嬪妾一夜都睡不好。”
李玄翊薄抿直,眼眸現出一分異樣。
后宮里不止一人有過孕,但他從未對哪個子有這般的覺。他上位的手段并不明朗,那時一直以為唯有權勢才能讓他覺得滿足,而現在,僅是著腹中的孩子,就仿佛擁有了天底下最為珍貴之。
“昨夜睡好了麼?”稍許,男人平靜地開口。
伶玉搖搖頭,“沒有皇上在,嬪妾就睡得不安穩。”
仰起臉蛋,頗像撒的語氣,“那兩個新人皇上寵也寵過了,今夜來陪陪嬪妾好不好?”
李玄翊眼眸稍低,手掌依舊著的小腹,方才他已答應了徐寶林,但他并未將這些話說出口。
“南邊新進宮了萇楚,今夜朕一同給你帶過來。”
伶玉彎著眸子地親了親男人的薄,臉頰紅似緋,“嬪妾還從書中學了吹簫,正好今夜吹給皇上。”
李玄翊眼眸一瞇,目落在懷中人嫣紅的瓣上,“吹簫?”
伶玉臉紅得快低了,蹭在男人口,說什麼也不肯抬頭,“皇上來了就知道了。”
……
是夜,晚晴苑先掌了燈。
殿里徐寶林一席素白襦端坐,指尖夾著一枚棋子猶豫不決。
頃,撂下腕,將棋子落到了玉盤上。
李玄翊掃了眼,隨意落了一子。
黑白對峙,已是平局。
徐寶林見局勢已定,面頗為失落,嘆了口氣道:“皇上總讓著嬪妾。”
依著皇上的棋藝,何故會平局。
李玄翊臉淡淡,眼眸看向窗外的夜,問道:“幾時了?”
徐寶林不知皇上何意,招來宮人問了一問,“皇上,已是亥時了。”
亥時……
稍頓,李玄翊袍起,“朕改日再來看你。”
聽了這話,徐寶林煞然頓住,改日?皇上今夜不是召了侍寢,怎的這時就走了?
徐寶林穩住心神,隨之起緩聲道:“可是有政務要理?前朝事忙,皇上莫累壞了子。”
李玄翊面冷淡,并未多說。
徐寶林見之瞬間明白是自己多問朝中事了規矩,張地退了一步,“嬪妾逾矩,皇上恕罪。”
圣駕從晚晴苑離開,沒多久傳出金華殿掌燈的消息。
徐寶林聞訊形有些不穩,難以置信道:“宸嬪有孕,怎還能侍奉皇上?”
“宮時就聽聞宸嬪寵,不料想有了孕,皇上也會去宮里!”
徐寶林坐在妝鏡前黯然失,本是妍麗的妝容也有些憔悴。
“奴婢也聽說了宸嬪寵的事,主子不必急,這才將宮,后宮嬪妃再怎麼好也是老人,皇上總有看膩的一日。”雨竹連連安,徐寶林方才平復下許多。
“但愿吧。”
那廂伶玉已是聽說了圣駕先去晚晴苑的事,金華殿當即就熄了燈,伶玉還命不許任何人出去接駕。
主子與皇上鬧脾氣,皇上舍不得罰主子,可遭殃的遲早是他們這些下人。
是以圣駕來時,金華殿都去外迎駕,獨獨殿里的主子躺到榻里像睡了過去。
李玄翊看不見人,以為是出了事,點了個宮人道:“你們主子呢?”
宮人低著頭,支支吾吾說不出來,總不能說主子不想見皇上,已經歇下了。
凝枝見形勢不好,立即上前開口,“回皇上,主子子乏累,先歇了。”
李玄翊擰眉,抬步了殿。
子弱,有孕后太醫更是三天兩頭往金華殿跑,也不知殿里奴才怎麼服侍的,連個人都伺候不好。李玄翊愈想,心中愈急。
疾步殿,眼前帷幔垂落,榻里子蓋著云被,眼眸微闔,呼吸綿綿。
李玄翊站在榻邊,目落到榻里的人上。
面紅潤,臉頰也長了些,看不出哪里不適。
許是到男人的注視,伶玉眼皮子了下,慢慢撐開眼,視線漸漸清晰,咬了下,又咬了下,倏的背過,仿若沒看見榻邊的男人。
李玄翊些許詫異,不明白這人又鬧什麼脾氣。
他坐過去,“朕又何惹著你了?”
這子近日脾氣太大,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主子,他都快把寵上天了!
李玄翊頗為頭痛地了眉心。
“皇上都召了徐寶林侍寢,何必來可憐嬪妾!”被里子悶悶地出聲,好似了天大的委屈。李玄翊險些被氣笑,他要是召了徐寶林侍寢,何必千里迢迢的從晚晴苑趕過來。
“朕白日答應陪徐寶林下一盤棋。”
李玄翊耐著子解釋,這已是帝王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皇上就會哄騙嬪妾。”
這話說得是越來越無理取鬧。
李玄翊捻了捻扳指,終于忍不住低斥,“朕何時哄騙過你!”
這子近日被寵慣了,沒半點規矩,他從未這般對待過別人,在這已是讓他用盡了全部的耐。
伶玉在被里拱了拱,不知怎的臉蛋偏向了榻邊,的發頂蹭到男人手心,無辜低語,“嬪妾又沒說甚,皇上兇什麼。”
“朕何時兇你了!”李玄翊簡直被氣得沒法子。
“皇上還說沒兇嬪妾。”伶玉可憐地仰起小臉立即道。
配合著男人氣急敗壞剛落的話,倒還真像那麼回事。
李玄翊抿了抿薄,只覺眉心跳得厲害。
男人肅然端坐,不論伶玉說什麼,一個眼神也不給。
腰帶的暗扣解開,倏然間,李玄翊了扳指,那被濡的包裹,一勾一挑,頗有章法。
男人重重吐了口濁氣,手掌住了子后頸。
事后,伶玉淚眼迷離,口中的味道久久不散。
“皇上,嬪妾要漱口。”子角的粘膩尚在,嫣紅的紅更加旖旎。
李玄翊倒了杯溫水給。
伶玉小口小口地喝,用帕子拭掉邊的水漬。
邊吐著水,眼眸邊覷向男人,“皇上可還滿意?”
李玄翊低過角的水,眼眸幽深卻看不出分毫緒,“朕記得沒教過你。”
伶玉微微一笑,“嬪妾拿葡萄練的。”
忽的,邊一痛,男人臉又冷了,“朕不知你還有這種天賦!”
懷著孕就這般胡鬧,整日想的都是什麼!
伶玉呆了呆,聽不出是不是好話。
吹了燈,是累極,依偎到男人懷中就睡了過去。
李玄翊指腹描摹過子的眉眼,倏忽停留到那兩瓣紅上。
指腹用力了兩下,他手掌移開,低頭吻向了子的眉尖,回時慢慢嘆了口氣,心中道,有著孕,鬧騰些也無傷大雅。
……
宸嬪寵后宮無人不知,自圣駕從晚晴苑移到金華殿后,眾人議論愈發得大。
新人又如何?還不是比不過寵的宸嬪,宸嬪有著孕,待他日誕下皇嗣,升位份也是遲早的事。
徐寶林倒底初后宮,聽了這些話頗有些沉不住氣,將案上的茶盞統統掃到了地上。
“徐家幺,也是任由們隨便口舌的!”
徐家在朝中地位不低,徐尚書出士族,整個后宮大半嬪妃的出都比不過徐家。
“主子息怒,主子何必在乎那些言論,如今了宮,得圣心才是要的。”
雨竹連連勸說,生怕主子一個怒氣做了錯事。
“說得有道理,如今宸嬪有孕,尚且寵,決不能因一時沖鑄大錯。”
聽此,雨竹才放下了心。
……后日,帝王如約帶伶玉去賞河燈。
路上伶玉坐的是帝王鑾輿,如今已是嬪位,有了自己的儀仗,但還未用過,畢竟嬪妃的儀仗哪抵得上皇上的舒服。
伶玉懶洋洋地窩在里面,倏忽聽見遠幾聲爭吵的靜,聲響越來越大,伶玉本是沒在意,到最后擾得不得不在意了。
挑起眼,眸子順著聲音傳出的靜去,“那邊發生了何事?”
燕霜聽主子要問,便遣人去打聽了。
不過一會兒,宮人回來通稟。
燕霜聞之隔著簾帳傳話,“主子,婉淑儀小產了。”
算來婉淑儀月份也快十個月。
許久前伶玉安排人暗中注意婉淑儀的向,就是知婉淑儀是假孕,必會找個借口讓自己小產。只不過日子太久,伶玉快將這事忘了時,婉淑儀竟然突然小產。
事尚不明朗,伶玉沉思片刻,如今有孕,去不得人多的地方。
“燕霜,你去看看怎麼回事。”
燕霜福了下,快步去了前殿。
今日婉淑儀去了花園賞花,如今快要臨盆,肚子大得嚇人,花園里沒有嬪妃敢近前。
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聽一聲慘,婉淑儀摔到了地上,宮后染滿了鮮紅的跡。
趙采最先看到了這一切,難以置信地指著前面的應人,“應姐姐,你怎麼對婉淑儀下了如此毒手。”
當時形混,趙采只看清應人了手,接著婉淑儀就摔到了地上。
只這一句話,所有人都認定了是應人害得婉淑儀小產。
殿宮人來來往往,一盆盆的水進進出出。
眾人看著那端出的水,眼眸飛快轉開,再不敢看一下。
里面婉淑儀躺在榻上,水是先前就準備好的,只是如今好不容易找到落胎的由頭,萬一再有太醫進來,那的計劃就全然失敗。
“主子,太醫來了。”濃極快地進來報信,秦太醫是婉淑儀在宮中為數不多可得用的人,如今這種欺君之罪的大事,也就只能求靠秦太醫。
外間,趙采事不關己地站著,這事本就與無關,更樂得婉淑儀失掉這個孩子。
唯獨應人心下忐忑,不過是去花園看看花,將與婉淑儀打了招呼,怎麼就把人推倒了?
玉秀握住應人的手不住安,“奴才看見主子并未推婉淑儀,主子沒做過的事不必擔心。”
聽了玉秀的話,應人才放下些心。可依舊是怕的,宮這麼久,還是頭一回有人將這種臟水潑到上。
德妃來時,殿里已聚了許多人,看了一圈,皇上并不在這,有看見站在不遠的燕霜,微蹙了下眉,“宸嬪也在?”
燕霜福道:“主子怕人多眼雜,只派了奴婢來打探消息。”
聽此,德妃才緩了心神。
皇后失權,皇上不在,殿里品階最大的獨屬德妃。
心里清楚婉淑儀假孕的事,然這事畢竟沒擺在明面上,自然要做做樣子。
“怎麼回事?”
趙采心中并不服德妃,可誰德妃是四妃之一,還生下了皇長,若敢不敬,是真的不想在后宮活下去了。
兩步上前,先解釋道:“嬪妾今日去了花園賞花,原本要原路返回,就聽見了幾句爭吵,娘娘常說后宮一,要相互敬重,嬪妾就想去勸一勸兩位姐妹。”
“哪知……哪知剛一走過去,就看見應人抬手毫不猶豫地推了婉淑儀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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