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殿
眾臣商議過后,至晌午時朝臣退散,福如海進來伺候君王茶水。
沒多久,有小太監跑進殿,“皇上,惠修容主子求見。”
福如海聞言一愣神,惠修容已是許久沒信了,在皇上面前幾似消失的人,怎會忽然求見了皇上?他又不傻,自然知道經過宸主子那樁事,皇上對惠修容的分原本的七分剩下了三分,加之時間的消磨,那三分不知道還有沒有。
惠修容今日這一求見,怕是沒那麼簡單。
福如海心中思量,帝王許久未語,站在殿中央的小太監不明形,不知該不該回去傳話。
殿熏染著龍涎香,福如海斟了茶水,看一眼端坐的君王,沒敢說話。
稍許,李玄翊指骨在案上點了下,“可說了何事?”
小太監頭低了低,“惠修容主子說是為了宸嬪主子一事。”
倏的,福如海斟茶的手猛抖了下,開什麼玩笑,惠修容這是又要做什麼,揭宸主子的老底嗎?只怕這番算盤打錯了,皇上早清楚了宸主子的一切,不僅一清二楚,沒幾分放在心上,還依舊寵著,甚至比以往更要寵。
李玄翊瞥了眼茶碗灑出的水漬,福如海訕訕地低下頭,以袖子拭掉。
“讓進來。”
小太監急忙跑出去通稟。
沒多久,殿門打開,惠修容一席緋宮,鬢邊珠玉步搖,耳墜明月鈴鐺,緩步了殿。
“嬪妾參見皇上。”
惠修容屈膝福,雙眸低斂,掀長的睫羽遮掩掉眼中緒。
李玄翊并未開口讓起,“關于宸嬪,你想與朕說什麼?”
宣進殿,尚未讓起,開口便問了宸嬪一事。
惠修容眼中劃過一抹苦,“皇上想聽什麼?”
“嬪妾定會知無不言。”
惠修容一字一語,不卑不吭。
伶玉的事,皇上知道的比都多,但這次來,并非是為了伶玉,是為了自己。
尚未有子,徐家安排了新人進宮,決不能再坐以待斃下去,不想為棋子,不想要自己當初謀劃的一切毀于一旦。
李玄翊對的話沒多大興趣,只是伶玉宮外舊事,他不想提,便誰也不能再提。
“你不想說,朕讓福如海送你回鐘粹宮。”
男人語氣冷淡,毫看不出往日的溫意。
惠修容袖中的雙手了又,輕呼出一口氣,慢慢道:“皇上既然對宸嬪的世一清二楚,自然也知當初是嬪妾出手,才救了宸嬪一條命。”
不論初衷如何,沒有,伶玉勢必活不下來。
只是從未料想過,伶玉能有今日這般的造化,皇上竟會把這樣的子放在心尖上。
說到底,惠修容多是有不甘心的。
可是能如何?如今已經不再奢求帝王的,想要的,無非是一個皇嗣,不止是日后傍的依靠,更是奪權的一分籌碼。
事實是如此,然后宮爭斗,李玄翊從不相信惠修容救下伶玉之時是出于善心。
但他并沒將這句話說出口。
帝王沉眉斂目,指骨有一搭沒一搭地叩著案板。
“你在后宮做的事,早將曾經抵消得干干凈凈。”
如果沒有惠修容,蕓喜不會在伶玉的藥里下毒,那子也不會命懸一線,生死垂危。
惠修容被男人冷沉得話語打斷,這一刻才真真正正地看清,皇上對宸嬪當真已不是一個寵字可言。
皇上事公允,待后宮從不會厚此薄彼,這是頭一回,皇上聽也未聽,就訓斥了。
“你若無事,便回鐘粹宮吧。”
帝王寒著臉下了逐客令。
惠修容死咬著下,倏然跪下,重重跪在乾坤殿的金石玉磚上,“嬪妾不走,皇上為了伶玉已冷落了嬪妾半載,嬪妾沒了兩個孩子,現在連皇上心中也沒半點嬪妾的位置了,嬪妾活著何意!”
淚水從子的眼角滾下來,當年惠修容也是個名京城的人,只可惜淑妃明艷,珠玉在前惠修容難免不人注意。
如今子已是雙十年紀,初時的青不在,反而多上一分婦人余韻。
李玄翊眼波不地看著跪在殿中央的子,想到當年舊往,惠修容并不顯眼,但每每夜深人靜之時,總是最妥帖得的那個,不輸皇后分毫。
殿燭火掩映,帝王站起,負手走到惠修容跟前。
“宸嬪出英國公府,朕不想再聽到后宮任何的閑言碎語。”
惠修容怔然地抬起眼,稍許下眸中神,皇上為宸嬪做到今日地步不足為奇,可倒底是怨的,怎能不怨?花上數年經營,可伶玉輕而易舉就能得到令人稱羨的一切。
“嬪妾自知在皇上心中早已是個惡毒之人,嬪妾不奢太多,只期盼皇上能否再像從前之時,來陪陪嬪妾。”
惠修容仰起臉,眸中晶瑩泛著水漣漪。
李玄翊拇指撥弄了兩下扳指,稍許涼涼開口,“過去之事朕可以既往不咎。”
只這一句話,惠修容眼前一晃,陡然失了。
皇上這是連最后的留也不想給了。
惠修容僵著雙站起,臉白著,想再男人眼中看出一分的留,可是沒有。帝王薄,竟會薄至此,甚至奢著皇上會應下一夜的憐惜,當真是可笑。
可笑!
惠修容退出殿,福如海將方才二人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他知皇上現在心緒定然不好,低著頭裝死不敢吭聲。
都說帝王薄,皇上當年那般寵淑妃,后來還不是說賜毒酒就賜毒酒了,惠修容仗著舊邸分想拿宸嬪主子威脅皇上,卻不想自己與皇上有多的舊邸分。
說到這,福如海不又想到如果日后出現了第二個宸嬪,那現在的宸嬪主子會怎麼做。
轉念一想,福如海搖了搖頭,別說出現第二個宸嬪主子,就是宸嬪主子這般的絕貌,天下能找出第二個才真的是撞了邪了。
李玄翊頭疼得了額,在原地站了會兒,倏忽開口,“宮外都理干凈了麼?”
福如海收回神,面一正,“奴才照著皇上的吩咐,一個不留。”
帝王捻了下扳指,斂起眼,雙抿住又倏然啟開,“惠修容子有損,命其在鐘粹宮修養三月。”
皇上這是將惠修容徹底足了?福如海心底嘆息,不明白惠修容怎麼好好的,想起這一茬來招惹皇上了。
……
惠修容回了殿,穗音也對主子這日的行徑頗為不解。
沒多時圣旨傳下來,惠修容足,穗音清楚主子如今已沒了多圣寵,這道圣旨下來是徹底失寵了。
“主子何必跑這一遭,豈不是更惹得皇上不喜?”
惠修容眼梢挑了下,想起離開時帝王最后涼薄無的話,徹底澆滅了所有的希。
跑乾坤宮這一遭,不只是為了博得男人最后的憐惜,更是想要看看皇上倒底要寵伶玉到什麼程度。
所剩無幾的那點子圣寵,有還不如沒有。
惠修容冷冷一笑,“皇上喜不喜本宮能如何?本宮懷不了孩子,在皇上這早晚都會失寵!”
穗音覷著主子沉的面,倒底一句話也不敢再說了。
……
后午圣駕到了花園。
李玄翊坐在鑾輿里,單手支撐著額頭,眼眸微闔休憩,面容有淡淡的倦怠之。
不過多時,忽一陣妙音耳,子聲音溫順,如黃鶯谷。
李玄翊眼皮子半掀開,“前何人在唱?”
冷不丁聽見帝王開口,福如海嚇了一跳,立即讓小太監前去打聽。
很快,福如海得了信,跑到鑾輿一側躬,“皇上,是新來的何.寶林。”
何.寶林……
李玄翊微擰了下眉,新進宮的兩個嬪妃,徐寶林倒是時常到他面前邀寵,對這何.寶林他沒多大印象。
其實以前這種花園獻唱吸引皇上注意的事不是沒有過,只是不得不稱贊一句何.寶林好嗓子,那些嬪妃在何.寶林面前豈止是遜,簡直是塵莫及。
“到前看看。”
帝王斜靠回榻上,眸子微闔,蓋住了眼底心緒。
福如海知皇上這是來了興致,低聲吩咐宮人們快些抬轎,稍許鑾輿停到了花園長亭一角。
正直夏日,百花爭妍奪艷,水流潺潺而,亭中子面遮薄紗,著素白襦,披帛微挽,猶如飄飄仙的神仙妃子。
后宮子各有各的,只是看多了人難免疲勞。福如海伺候君王許久,如今眼前一看,后宮里能評得上有特的的人除卻宸主子,也就眼前的這位張.寶。
圣駕隔得遠,福如海將想開口喚出聲,被帝王抬手攔住了。
亭中唱得是一首《昭君怨》。
子聲音時哀時婉,時涼時嘆,將個中緒拿得分毫不差,縱使梨園戲子也不過如此。
見過大風大浪的福如海不嘖嘖稱贊,再瞄一眼前面的皇上,帝王依舊冷淡著臉,看不出分毫多余的緒。
不過依著福如海多年經驗,皇上大約是對眼前的何.寶林上了幾分心。
……
伶玉厭厭地躺在榻里,聽著燕霜跟說白日宮中發生的事。
婉淑儀假孕欺君,但念著往日分并未賜死,只是降到了采之位,惠修容求見皇上,不知說了什麼,回宮后沒多久被了足。
說到這,燕霜便頓住了。
伶玉意識到不尋常,眼眸抬起來看,“怎麼,還有什麼事?”
燕霜猶豫過后最終開了口,“皇上今夜召了何.寶林侍寢。”
燕霜將花園傳開的事細細說過,伶玉聽后臉上看不出多余的傷心哀嘆,反倒一臉淡然地點點頭,“何.寶林倒是有點手段。”
“主子不生氣嗎?”以前伺候過的主子聽聞這種事都會氣得要咒罵幾句。
伶玉狐疑,“我氣什麼?皇上后宮嬪妃這麼多,若一個個生氣怎氣得過來。再者我有孕不能侍寢,皇上去別宮也是理所當然。”
燕霜嘆主子的清醒大度,還是忍不住道了句,“可主子任由皇上去了別,萬一皇上習慣了不來金華殿……”
伶玉明白的擔憂,能截一兩次應人的寵,要是再管著皇上不能去寵幸別的嬪妃,終有一日會為那些被男人們娶回府中管三管四,卻惹得人厭煩的子。
有著皇嗣,皇上不會不管。
而且自然也不能就讓何.寶林這麼輕易得寵了,總歸要做些什麼,惹得男人憐惜才是。
辛辛苦苦懷著孩子,怎會甘心因為這個輕易葬送了自己的恩寵。
瞬間,伶玉有了決斷。
附耳到燕霜面前低語幾句,燕霜聽后一怔,隨即點了下頭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