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崇州例行問診，沈楨也沒矯，顯得多麼放不下他似的，規矩回答，“換了。”

“誰給你換的。”

“我媽。”

最終，還是沒瞞住家里。

“提我了嗎。”

“沒提。”

陌生，疏離，沒溫度。

聽不出，半點。

他皺眉，“沒問你住哪？”

“酒店。”

靜默片刻，“你拉黑我了？”

“不給熱的陳教授添麻煩。”

倪影那貨，不是好惹的，捍衛起自己的男人，下手絕對黑。

像沈楨這種小白兔，慘敗。

歸究底，是沒安全，沒底氣，陳崇州不把當回事，憑什麼和倪影爭。

他掏手機，“你有幾個微信。”

陳崇州搜過手機號，搜不著，被蔽了，拉黑的微信，是小號。

“工作，私號，各一個。”

“加你工作號。”

他這人，凡是有過好的對象，結局鬧得不難堪的，并非老死不相往來，和鄭野一樣，對方落難了搭把手，算作彌補。

常言道，真沒法做朋友。

陳崇州迄今為止，要是一拍兩散，決意不會來往的，就一個倪影。

對沈楨，他自認，應該可以友好相。

鄭野的不哥們兒被網紅前任實錘，鄭野本人倒沒挨過錘，大方仗義，吵一通，不虧待，那種油水的應酬局，他還會拉上如今混得最差勁的一個，送點車馬費，旅游費，的激他都來不及。

可惜，沈楨和們完全不雷同。

拒絕得干脆，“不方便加。”

那態度，明擺著是：有主兒的男人，我不沾。

頭一回有人秉持著好聚好散的原則，不糾纏死磕。

那些曖昧過一段的，死去活來地道德綁架，割腕，吃藥，甚至假裝跳樓，意圖威脅“復合”。

陳崇州一度從神到生理，恐。

可沈楨上演這一出涇渭分明，他反而被晾得不痛快了。

“提前找好下家了，綠我？”

“陳教授，咱們不是普通朋友麼？”可逮著機會懟他了，“我即使再婚，也談不上綠你吧。”

平時不聲不響，一翻臉，這人保準鬧到點子上。

陳崇州不太自在，“你以為陳淵是好男人？”

“比陳教授強。”

“你了解他？”

“不了解。但我了解陳教授，跟你相反的品，肯定是好男人。”濃濃的諷刺意味。

賭氣也好，真章也罷，這不領的拿人勁兒，折磨得他不上不下的。

“你眼里，我是反面典型麼。”

“你什麼樣與我沒關系，有關系的是陳淵哥。”

陳淵，哥。

這甜膩的口吻，他在那，可沒這待遇。

說不出什麼心，促使陳崇州拽住胳膊，“沒必要和自己置氣，你如果恨我，沖我發泄，你不是他對手，駕馭不了他。”

沈楨一把掙出他掌心，“浪費力恨你，不值。”

攥著手機，沒鎖屏，顯示郵箱頁面，好像是投簡歷應聘。

陳崇州不著痕跡一，“他值？”

沈楨偏頭，向樓梯間，“起碼他不玩弄。”

“因為陳淵沒。”他一手申請，一手用的手機通過，“他比我無。”

沈楨惱了，大吼，“我樂意！”

這仨字，勾起了陳崇州的火，“你樂意當他的消遣，不樂意和我談？”

反正，哪頭都沒名分，對陳淵的底線，卻放得比他低。

陳崇州下脾氣，從沈楨的主頁進朋友圈，近期態頻繁，不過，設置了私。

——渣男，活該被海王綠。

——陳崇州痿了，我寧可活五年。

——dog，日，的。

陳崇州將手機對準，“爽嗎？”

沈楨手奪，沒奪過他。

“不承認？”他點開第一條，凌晨三點，沈楨氣得在被窩里發，“利用陳淵，報復我？”

釣他親哥，多打他臉。

事實上，沈楨口中的海王，是大海中的太平洋，倪影。

別的人，只有被他綠的份兒，談何綠他。

沈楨更從沒主綠過誰，唯一的周海喬也是被的，他算計自找。

陳崇州把手機還，出一張銀行卡，“一百萬。”

刨除呂瑋的五十萬賠償，剩下的，失業暫時也夠用。

看來，他計算好的。

不大方，不小氣，沒得貪，沒得虧。

場高手，大抵這般。

沈楨接過，掂了掂銀行卡，“碼是倪影生日？”

陳崇州所有的碼，辦公室電腦，手機尾號，車牌照，全是倪影生日，這是他深固的習慣。

簡直又了一刀。

他沉默了一下，“轉賬，行麼。”

“你給錢，和給我錢，是一個意思嗎。”

“你和比？”

沈楨冷著臉，“我只是好奇。”

不清不楚的結束，扣個“普通朋友”，仿佛一場夢，既不好，還憋屈。

到底算什麼，不問個徹底，過不了心里的坎兒。

陳崇州微微側，“你們不一類人。”他停了一秒，“是我人。”

“的確不一類人。”他涼薄，沈楨更涼薄，“倪影是正經，我純粹是你無聊了，打發寂寞，渡劫的玩伴而已。”

一片死寂。

陳崇州沒反駁，也不再問。

從忠貞度，干凈度，倪影不配和沈楨較量。

可忠貞干凈，不代表男人一定。

這年頭的綠茶婊，抓男人的，而且演技越高超的，越吃香。

人看懂核，男人往往看不懂。

就算發現是渣、形海王，已經上頭了。

男人沒上頭之前，高段位的人輕易不餡，只要上頭，也離不開了。

沈楨去拐角的窗口取藥，護士給一大袋子，“孟教授加新藥了，愈合刀口和祛疤的，你手傷疤有點深。”

一共四小瓶，標注著1234，按順序涂，還有混合完再涂的。

昨天李惠芝抹藥，一邊抹一邊罵，罵周海喬渾蛋，罵遇人不淑。

那陣仗，得沈楨一言難盡。

陳崇州在一旁，翻了翻藥袋，“來我診室。”

他走回電梯，擋住門等，一不。

沈楨面無表跟上，7樓下降3樓的過程，都不講話。

閉的空間里，聞出他上的香水味又恢復最初了。

是倪影喜歡的那款，濃苦，辛辣，象征孤獨，以及占有。

被消毒酒和刺鼻的藥味掩蓋，淡淡的。

出電梯，直奔2診間，本來就沒打算讓陳崇州干這事。

廖坤看完最后一個病人，正好下班，一抬頭，“沈楨？”

“你幫我換藥。”

“陳主任呢，他也坐班。”

“你瞎了？”門口傳來惻惻的男音。

廖坤越過沈楨頭頂，打量陳崇州，他堵著門，那張臉青里帶黑，云布。

這的漩渦，廖坤可不摻和，“你傷得部位太晦，我不合適。”

把藥扔桌上，“你不是醫生？”

“我負責男病人的下面，我不管病人的上面。”

沈楨懶得廢話，拖著他去里間，拉好簾，利索服，“快點上。”

廖坤杵在原地手足無措，“上什麼啊！大白天的——”

沈楨解釋，“上藥。”

他不聽那茬，扭頭跑，和正要進來的陳崇州個面對面，“你上，太不矜持了！”

男人停下，揭過門簾的隙，七分長的牛仔半截雪白的腳踝，運鞋拿一次的噴漆筆涂過，鞋面是C，左右兩邊是SB。

陳，傻，。

陳崇州沒忍住，嚨發笑。

真夠痛恨他的，變著法的損他出氣。

他若無其事掀開簾，用消毒清潔雙手，“換完藥之后，隨便你去哪。”

沈楨迅速整理上，用力撞開他，“我不用你。”

這猝不及防地一撞，力道極大，陳崇州后退了一步，消毒柜的棱角頂住了腰，一陣鈍痛，他顧不上站穩，幾乎下意識，去檢查。

“傷口沒疼？”

甩掉他，直接摔門。

門關上，又彈開，走廊人來人往。

似乎，那不單單是出于醫生的職業本能，有一種私人關懷的緒。

察覺到這點突兀，陳崇州蹙了下眉。

他跟出去，佇立在扶梯口，防護墻是半米高的加固玻璃，樓上樓下一覽無余。

他注視沈楨在5樓掛號，排隊，就診，小纖細的軀淹沒在無數病患中，遠遠一打眼，執拗清醒得要命。

在他這，五分鐘能解決，生生折騰了倆小時。

陳崇州煩躁得慌，解開白大褂氣。

與此同時，一個穿夾克衫的男人路過，“陳主任，看迷了啊...”

“哪有什麼。”他云淡風輕，一轉，是孟京兆。

“省里沒開會？”

“開一半，趕到總醫院會診，國土資源局二把手的老丈人，腔出，三肋骨碎，高并發心梗死，不足25%的存活率。”孟京兆得意洋洋，“圓滿功，手錄像納外科臨床教科書。”

陳崇州目還在沈楨那邊，沒太耳，“你年底要升醫科大的院士了。”

孟京兆搖頭，“全省才評幾位？我保住教授的頭銜，榮退休就行。”

沈楨走出診室，一名白大褂站在后，“沈小姐。”

一愣，回過頭，辨認了一會兒，“佟醫生嗎。”

他喜出外，“你記得我？”

當然記得，沈楨住院時，廖坤替他要過的手機號。

據說，他初是文藝兵，異地七年，經常見不著，久而久之，淡了，散了。

第二年初轉業，閃婚嫁給了餐廳老板。

七年堅守，一夕瓦解。

這場變故深深刺激了他，至今沒再談。他對沈楨的好，就源于那句“我有醫保”。

滿是的脆弱人，危急關頭還琢磨省一筆錢，太符合賢妻良母的形象。

“你傷好了沒？”

沈楨點頭，“好。”

“要不我送你？”他抬腕看表，“我八點班，你再待三個小時。”

哭笑不得，“不耽誤了，我自己有車。”

三樓，孟京兆指著瞎獻殷勤的佟醫生，“你敵吧？”

陳崇州跟他沒集，倒也認得，那個一心找良家婦結婚過日子的牙科副主任。

人緣湊合，老-男加大直男。

相親次次失敗，人稍微打扮時髦點，一律不行，被前任嚇出影了。

沈楨這類人，在中產階級的婚市場特招風，娶回家踏實，比純花瓶，保險，比保險的，好看。

價比巨高，基本不存在人財兩空的風險。

陳崇州移開視線，冷言冷語，“我朋友不是，哪門子敵。”

***

倪影出院沒多久，回話劇院拍戲了。

陳崇州有空就接，這天周末，他不坐班，買了一束花在劇院大門外等。

倪影和一群同事出來，其中一個二大喊，“倪姐，那帥哥哪個劇院的，是不是等你？”

陳崇州單手點煙，在臺階下看著。

倪影笑了，“是我老公。”

“倪姐，你結婚了啊？”

“差不多，這兩年之。”

另外一個演員問，“你要是結婚，院里還能捧你麼，A角會換人吧。”

“我老公有錢，背景厲害，他投資捧我。”

同事羨慕得眼紅，這行很浮躁，虛榮心強，誰紅，有人砸錢，就有面子。

們簇擁倪影過去，陳崇州在走神，一味煙，對于打招呼，不太回應。

于是，不溫不火的告別了。

坐上車，倪影不高興，“你工作不順利？怎麼不理我同事。”

陳崇州發引擎，隨口答一句，“沒聽見。”

倪影俯挨近，手摁在他腹上，“想了？”

男人求不滿，心氣就不順，最近演出多，于大紅大紫的時期，每天對詞，走位，確實冷落他了。

“我補償你。”倪影食指輕輕挑逗他。

陳崇州握住手，“在開車，別。”他目視前方，像玩笑，又很嚴肅，“你排練累，沒興致我理解。”

倪影突然冒出不好的預，或許自信過頭了。

陳崇州非常注重，可某種程度又極其克制，很。如此極端的男人，是真的，一旦空虛，外面也真出事。

晚上，倪影洗了牛浴，坐在他懷里，“我后天去外地巡演，大概一星期。”

陳崇州在看醫學材料，語氣不認真，“這麼久。”

倪影搶過書丟掉，“也許更久。”

接著，仰頭抱住他，“我們今晚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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