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繁花（68）

　桐桐到的時候，林疏寒已經在了。

　分明從林疏寒的眼睛里看到了焦急，看到了他的栗。

　桐桐的心頭劇烈的了一下：父母離異了，父母有別的子能寄托,可父母對于孩子來說，無可替代。

　被一個跟爺爺、姥姥姥爺生活的孩子，了委屈，哪怕是離家出走，也要去找父母。因為他們總是愿意相信，父母的心里是有他的位置的。越是缺了這一份的孩子，怕是才越發的盼和珍惜這一份吧！

　有怨,但真的憎恨到決裂，有幾個呢？父母一個回頭,對孩子來說，這便是失而復得,是他多年多次的求而不得。

　同樣的，林疏寒對于林有渠的是復雜的！有恨、有怨,可只有恨,只有怨嗎？

　林有渠在急救室搶救,敢問他能無于衷嗎？

　桐桐深吸一口氣走了過去，“哥——”

　林疏寒抬起頭來,抬手拉桐桐,那些惶恐在這一刻從他上全都退去了，他說,“沒事！應該會沒事的！我在，沒事的。”他攥著桐桐的手的,“別怕！沒事。”周圍那麼多等著的人，有林有渠的同事、學生、領導,有醫院里好些領導，桐桐一一點頭。

　劉柏才把病例遞給桐桐，“你看看！”

　桐桐翻看了兩頁：“懷疑癔癥昏厥？”YuSｈuGU.Coｍ

　是！該是緒激，過分生氣所導致的。是學生一直打不通他的電話，這才發現的。

　林雨桐沉了片刻，“我接手吧！”

　什麼？

　“我接手。”你們的有些手段，會影響他的腦子。

　桐桐將病例遞給劉柏，然后回頭看林疏寒：“哥，沒事！有我呢，別怕。”

　林疏寒愣了一下，就見桐桐已經推門進去了。

　搶救室里，桐桐將礙事的檢測設備都去掉了，“他是我父親，出了問題我負責。”沒給人任何反對的時間，抓了脈，一針連著一針就下了下去。

　正搶救的姜大夫氣的呀：“醫不自醫，正是因為是你爸，你才不能接手！要不然，你給朱主任打電話……”

　“不用打電話，這不是來了嗎？”朱鶴松趕的氣吁吁的，一進來就號脈查，再看看桐桐行針，他便舒了一口氣，“沒事！這不是好好的嗎？喊什麼呀？”

　姜大夫的意思是，“該帶的設備帶上……”

　“噓！別說話。”朱鶴松俯在林有渠的腔上，跟桐桐說，“脈細如發……憂勞過度，邪郁結……”說著，眉頭又皺起，“微脈絕……五勞六極……”很兇險呀！

　桐桐‘嗯’了一聲，手問問的捻在針上，而后才說，“二師兄，幫我熬藥！”

　好！你說。

　桐桐開了方子，樣樣都是提氣之，只附子一味就用到了一百六十克。

　姜大夫是西醫，中醫的道理還是懂的，見朱鶴松還真就拿著方子要走，他趕道：“那是附子……”

　“那是親爹，不知道那是附子。”朱鶴松就道，“就這況，你救，你就把一個科學家的腦子毀了！”讓開！

　濃烈的藥味撲鼻，桐桐接過去，摁住位，他強行張，然后給灌下去，又跟住位不吐出來。里也沒閑著：“爸，我哥在外面等你……我哥在外面等你……”

　林有渠的心口劇烈的起伏著，桐桐的針接連往耳蝸下，而后是手心腳心，“爸，你聽的見對吧？我哥就在外面……我哥在外面等著呢……”

　急救室的人就看見林教授的眼角不停的有眼淚往下流，這是意識清醒了。

　桐桐的針快速下到了頭頂，“爸，睜開眼睛……把手給我……把手給我……”

　林有渠的腦中的不時的有個胖胖的敦敦的小孩，朝他跑過去……不一時又是那個躺在搖籃里的嬰孩，睡的小臉紅撲撲的……轉臉，有個是訥言的，高高大大的，很聽到說話……

　他聽見說：“爸，把手給我……”

　他拼命的想抬起雙手，可雙手雙腳像是被捆綁住了一樣，就是抬不起來。

　可圍在邊上的大夫去看見了，手指還是了。

　朱鶴松就喊了一聲：“快接住了，桐桐摔了——”

　話才落下，那只手努力的抬了一下，離開了床，雖然頹然的落下了，但卻證明治療方法是有效的。

　桐桐再下放下，“附子加到二百四，快！”

　好。

　桐桐的手放在耳邊診脈，然后一點一點的行針，“別睡，千萬別睡……我哥還沒對象呢！將來他的婚事誰來持？總得有人管吧！我爺爺管了二十年了，還要怎麼管呀？你是幾天沒睡了？又在實驗室里熬了多久了？這是搶救室，我把其他的治療手段都撤了！因為昏迷不能醒的話，他們只保證把你救過去，可這段時間，大腦會什麼損傷卻不是他們看重的。那我就說，還是我來吧！你是科學家呀！一個科學家，抵得上千軍萬馬！我得你醒來之后還能繼續你的工作……況且，您要是出事了，我得背負心理力的！沒有一個大夫愿意親人在自己的手里出事……你得提著這一口氣，得好好的從我的搶救室出去……”

　林有渠的眼皮劇烈的著。

　第二碗藥來了，桐桐接過來，“喝藥了，有點苦，得咽下去……”

　于是，離得近的人能聽得見咕咚咕咚的吞咽聲。

　這是自主的吞咽了。

　又是半個小時，桐桐一一起針，將針都收了，然后將服給扣住。這才拉著他的手，“您攥著我……我不太記得，你牽著我出去散步……所以，能牽牽我的手嗎？”

　林有渠的拼命拼命的將手攥起來，攥起了掌心中的那一只手。

　朱鶴松就看著師妹臉上的表不像是終于牽住父親手的兒，而是一個大夫本該有個表。說，“很好！能睜開眼……你睜開眼看看……睜開眼看看，年前就能出院了。要不然，今年咱們都別想過好年了。爺爺問起來，我跟哥哥怎麼說呢？他們年紀大了，咱別嚇他們了。另外，金家那邊，想在過年的時候空來拜訪……”

　林有渠好似用盡了全的力氣，可眼睛還是掙不開。

　朱鶴松抬手，啪的一掌打在了被林有渠握著的桐桐的手上，這一下，自然也就蹭到了林有渠了。

　這一下來的太突然了，桐桐都被嚇了一跳。

　驀然，林有渠的手這次真的抓了桐桐的手了，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看了過來。

　朱鶴松便笑：“恭喜你呀，林教授，死里逃生，一點后癥都沒落下。”

　桐桐忙跟姜大夫說辛苦，“還得辛苦您安排病房。”

　嗐！你爸這種，自然有保健病房。自主醒來的，看著什麼都好的，那就是沒什麼大的問題，住不了七天就能出院！好安排。

　幾個大夫推著病人往出走，門一開，林疏寒就過來了，先看站在病床邊的桐桐，而后才看病床上的人，“爸……”

　林有渠不住的點頭，而后跟領導說：“請假幾天……”

　聲音不大，但是吐字清晰，并沒有語言障礙。

　“好！批假，年前就歇歇。”

　林有渠又看助手，助手忙道：“您放心，實驗室我看著。”好！

　林有渠看兒子，林疏寒點頭：“您先去病房，剩下的我安排。”

　他點點頭，給別人投以激的目，這才被推著走遠了。

　桐桐跟林疏寒道：“我在病房，你一會子過來……”

　好！

　回頭去看，林疏寒站在那里跟陪到現在的人：“謝您百忙之中，陪伴到現在！您在，我心里特別踏實。”

　“等林教授出院了，侄兒可得跟去討您的好酒喝。”

　“喜酒呀？等著您做大呢！”

　……

　桐桐慢慢的回過頭來，林疏寒不管應對什麼，都很得。可以說，他其實做的很完。

　等到了保健樓，四爺已經在了。

　有四爺搭把手，桐桐便忙著熬藥去了。

　等林疏寒再進來，就不見桐桐了，“人呢？”

　“抓藥去了。”四爺將溫水遞給林疏寒，“代了，給喂點水！今兒還不能自己進食，明兒就可以了。”

　好！林疏寒了大，將袖子往上擼了擼，這才端著水進去了。

　進去的時候，林教授正在朝門口張，林疏寒朝后看了一眼，“是找桐桐嗎？熬藥去了，一會子就回來。”

　林有渠這才收回視線，“你們該恨我的。”

　林疏寒端著碗的手一頓，“不至于的！”

　林有渠的手不由的攥，“你們不恨……可我這一生都無法原諒我自己……”

　林疏寒慢慢攪著杯子里的水，這才低聲道：“單就我而言，其實也還好。我知道彭慧說的都是放屁，我也知道，你的心里不是不我們……很多很多離婚的男人，還不如你。你是有心，他們是無心。我這樣跟自己說了，心里就好過多了！至，你沒顧上我們，卻忙大事卻忙功了；還有很多男人，什麼也不是，卻也把孩子丟了。人嘛，對比著，對比著，心里就平衡了。主要是桐桐……”

　不奢求諒解，“但若是你覺得我還能補償什麼，你要告訴我。”雖然我知道，其實已經長的什麼都不需要了。

　桐桐站在外面，聽了一會子，回頭低聲跟四爺商量，“我想辦一場西洋婚禮。”

　穿婚紗？

　嗯！我想穿婚紗，然后：“我想大哥牽著我場。”

　一個年長三歲的哥哥，雖然沒有做到很多，但卻用小小的肩膀，試圖以兄長的份履行父親的職責，那他就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