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風拂過沈小茶面頰, 覺得燥熱而煩悶,忍不住踢了一腳地上的枯草,阿準走得極慢, 沈小茶見他心事重重的模樣,淡淡開口“在我們那里, 這是很正常的事, 你真不必多想。”
阿準聞言回頭認真看一眼,似乎想要分辨話里的真假,但低著頭什麼也看不清,是了, 一定是害了,他在心里更加堅定了不能辜負的想法。
到家時,看見跟鵝,沈小茶跺了下腳“啊呀!忘了把拔下來的包谷桿跟稻谷桿拿回來。”
阿準渾無力,他看了阿俊一眼“阿俊, 你幫你姐去背下東西。”站在遠的阿俊明顯僵了一下,他抬眼飛快看沈小茶一眼,磨磨蹭蹭有些懼怕的模樣。
沈小茶心里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擺擺手, “不用, 我多跑兩趟就行啦。”說完挎上一個籃子,頭也不回地上山去了,其實很理解那孩子的想法, 不屬于這個時代的東西、憑空變出東西的淘寶......換做是, 肯定也很驚懼。
“對了,多喝水, 躺在涼地方好好歇息別瞎忙。”走到半路, 回頭認真叮囑阿準。
看著沈小茶離開的背影, 阿俊糾結而迷茫,究竟是誰?阿姐去了哪里?那些變戲法一樣出現的東西,究竟是怎麼回事?難不,是個妖怪?
想到這里,他下心中恐懼,假裝洗臉離阿準遠遠的,阿準哥哥還是原來的阿準哥哥嗎?他們,會不會......他越想越怕。
阿準虛弱地躺著,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扇扇子,一邊看著生機的小院,瓜果蔬菜們一掃前幾日的萎/靡不振,這會兒都生機盎然,真好啊,等忙完這兩日他就開始繼續蓋房子。
阿俊往阿準跟前走了幾步“阿準哥哥,你來這里多久了?”
阿準看阿俊一眼 ,想了想有些不太確定“三四個月了吧?那些種子還是我才來這兒時跟小茶一起種下的,時間過得可真快啊。”
阿俊見他一副沉醉其中的樣子,張張沒有說什麼,只是皺眉看著集裝箱、發電裝置,心下驚疑不定。
“哎呀,死了,快,你們把這上面的包谷棒子跟稻谷穗子掰下來,稈子就喂兔子、鵝羊跟小刺猬。”沈小茶將一大捆包谷桿子仍在地上,捶捶酸疼的肩膀,胳膊跟脖子被包谷葉子剌出來的口子,又疼又。
阿準找了一個大竹簍開始掰苞谷棒子,抬頭見平日里機靈又勤快的阿俊一不站在那兒發呆,心下已猜到了幾分,“阿俊,來幫忙!”
現在的包谷棒子還很,但也有一些長得太快已經可以摳下包谷粒了,兩個人默默無聞地拾掇著,隨手將碧綠的包谷殼子跟胡須被胡堆在一起。
阿準言又止看了對面的孩子很多次,卻不知如何開口勸他,沈小茶推籬笆門的聲音打破了院子里的靜寂。
“累死了,終于背完了,我看沒扶的稻谷也不多了,今天晚上咱們吃點好的。”將肩膀上的稻谷桿跟手上的籃子放在地上,迫不及待地去冰箱倒了一杯金銀花水,仰起頭“咕咚咕咚”一飲而盡,然后加了掰包谷的隊伍。
阿俊渾僵,見過來很不自然地往旁邊挪了一大截,沈小茶勾勾,卻什麼也沒說,等晚上吧,這會兒又累渾黏糊糊的,實在沒心思跟他解釋那些東西。
等拾掇完包谷跟稻谷,太已快落山了,沈小茶被自己的汗味兒熏得不了,將老一些的包谷棒子擇出來“把這些包谷粒摳下來,咱晚上就吃這個了。”說完打了水,回屋拉上窗簾默默洗,渾粘膩讓人忍無可忍。
等他們摳完包谷,洗完澡洗完服一清爽的沈小茶就開始張羅晚飯,撇了魂不守舍的阿俊一眼,回屋買了個家用石磨,然后阿準將石磨搬出去——雖然有些之過急,但今晚就攤牌算了,買東西、賣東西難道要一直避著他嗎?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他見得還嗎?
洗好石磨,阿俊跟阿準流磨包谷漿,沈小茶則忙著準備其他的東西。
翻了翻冰箱,已經沒了,看了看那些半大的跟鵝嘆口氣,你們什麼時候才開始下蛋啊?再不下蛋干脆快到碗里來,半大的跟鵝紅燒最是可口,小們渾然不覺自己生命岌岌可危,正不亦樂乎地啄食著包谷桿子。
瞅了瞅正專心致志推磨的兩人,打開淘寶買了兩斤大棒骨、一斤干黃豆,趁解凍骨頭、浸泡黃豆的空隙,去院里的“菜地”走了一遭。
得益于阿準干旱期間日日不停的澆水,南瓜、苦瓜、西瓜、葡萄等蔬菜瓜果都長得很旺盛,架子被瓜得直往下墜,看著滿眼的瓜果蔬菜,沈小茶心大好,連日勞作的疲憊、阿俊的猜疑,瞬間煙消云散。
摘了四稍老一些的苦瓜走到灶臺旁,洗凈對半剖開,里面的籽還未變紅,不然就可以吃籽外面裹著的那層紅皮,有一淡淡的甜味,將苦瓜瓤拔掉,放鹽一去苦味兒。
這會兒,大棒骨解凍得差不多了,將骨頭放料酒焯水沖凈,鍋中加許油倒骨頭翻炒出香兒,然后加足量的水、幾塊生姜,等湯煮開加黃豆撤去大火轉小火慢燉,這樣燉出來的骨頭湯才又白又濃郁。
大棒骨至要燉一個半小時,用鍋蓋罩住“咕嘟嘟”的湯鍋,便開始準備其他小菜——長豇豆去后切段兒,鍋里水燒開后放洗好的豇豆,加一點油防止變黃,煮4分鐘撈起來過涼水,等徹底沖涼后淋醬油、生、量醋、蒜、辣椒等調料,再澆上熱油,放冰箱冷藏。
天熱,西紅柿得快,沈小茶隨手翻了翻就找到好幾個又大又紅的寶貝,那會兒正,忍不住剝開皮吃了一個,自然的西紅柿味道濃郁,跟小時候媽媽種的西紅柿一個味兒,一口咬下去甜中帶點酸的紅迸濺而出,柿瓤乎乎的,一點不像在菜市場買的那種“面紅心”的大棚貨。
這種好東西,當然不能糟蹋了,洗干凈切厚厚的片撒上適量白糖放冰箱冷藏,就是最有夏天味道的味佳肴。
想了想,又做了一盤辣椒炒腌蘿卜纓,酸酸辣辣的氣息讓旁邊忙碌的兩人都忍不住不斷打噴嚏,響亮的噴嚏聲嚇得小羊咩咩直,就連正認真啃咬、撕扯包谷桿子的小黑小白都被嚇了一個激靈,吐著長舌頭往阿準的方向看去。
沈小茶看著這一幕只覺得好笑,選了幾生生的包谷棒子洗干凈切段一腦扔進湯過里,剩下的則全部放進開水里煮,晚上吃不完的放冰箱明早當早飯。
打開湯鍋,香撲鼻,把切好的苦瓜扔進湯鍋蓋上鍋蓋繼續煮,“還剩多沒磨完?”忙完手頭的活兒,拿著瓢走過去看看兩人的進度。
只見盆底還剩幾勺包谷粒,沈小茶舀了一大瓢準備做包谷粑粑——黃澄澄的玉米漿里加適量面攪勻,鍋中加油倒糊糊,小火慢慢煎至金黃,反面再煎兩三分鐘出鍋!
玉米的清甜與油香渾然一,澤金黃、表面脆,看著就讓人食大漲!正忙著磨包谷漿的兩人聞著味兒都忍不住暗暗吞口水。
見他們磨得差不多了,開始燒水,水剛開包谷漿也全部磨好,“撤掉一些柴禾,保持中小火。”沈小茶一手拿鏟子攪一手拿瓢舀玉米漿往鍋里倒,還不忘吩咐阿俊幫忙燒火。
阿俊躇躊了一刻,把汗蹲到灶門前按吩咐燒火。
等所有包谷漿倒進鍋里,沈小茶才來得及把汗,順手將額前碎發至耳后,然后繼續徐徐攪鍋里金黃的糊糊防止糊鍋,一濃濃的包谷清甜味兒隨風飄散,早已腸轆轆的幾個人都忍不住往鍋里張。
“好了!關火吃飯!”沈小茶一聲令下,連小黑小白都激不已來回奔跑,只差開口唱“今天是個好日子”了。
冒著冷氣、紅彤彤的白糖西紅柿,綠油油的涼拌豇豆,老遠酸辣味兒就十分沖人的腌蘿卜纓,湯白爛的苦瓜黃豆大棒骨湯,外里的煎包谷粑粑,清甜順的包谷漿,擺滿了桌子。
小黑小白在桌子底下竄來竄去,瘋癲而快樂,就連一向不湊熱鬧的膽小刺猬也鉆到桌子底下,時不時扎一下小黑小白,兩只狗子委屈又憤怒地汪汪汪直。
對于阿準跟阿俊而言,這是逢年過節才有的待遇,不過阿準早已習慣,只有阿俊局促不安,看一眼沈小茶再看一眼阿準,有些不知所以。
“愣著干嘛?吃飯呀,沒吃過這麼盛的晚飯,嚇傻了?”沈小茶輕輕將阿俊推到桌旁,他有些排斥地推開的手,沈小茶笑笑沒說話,不過一個孩子而已,豈能跟他一般見識?
三個人坐在桌旁,吃到興起時,沈小茶喝了一口包谷漿,愜意地喟嘆一聲“哎呀,要是有個電風扇就好了。”
阿俊防備地看一眼,忍著想質問的沖,阿準則司空見慣地看一眼 “那是什麼東西?”
沈小茶調皮地眨了下眼睛“夏天的續命神啊,要不是電不夠我都打算買個空調。”
阿準早已習慣了那些奇奇怪怪的話,再看阿俊早已忍到發麻,他索放下飯碗,盯著沈小茶“我姐在哪里?”
看,終于沉不住氣了吧。
沈小茶拿起一個包谷棒子慢條斯理地啃著“我們沒有騙你,我確實失憶了,腦子里不知為何蹦出許多七八糟的東西,而且還能指揮那個淘寶的東西......”當然不會像對阿準那樣坦誠了,畢竟那個茶花是他親姐,不確定這個孩子知道所有真相后會不會發瘋做出過激的事。
阿準輕咳一聲“阿俊,我才開始如你一樣......”
“不要說了!”阿俊大一聲,打開院門沖出去了,那道影比才來時壯實不,個頭倒是不矮,但依然羸弱。
阿準看看院門,又看看對面的沈小茶,淡定地啃一口包谷棒子,“真甜啊,你想去看就去吧,只是別跟他說太多,我怕他一時半會兒接不了。”
阿準答應一聲去追阿俊,其實也不知如何解釋這怪陸離的穿越之事,只希那個孩子不要鉆牛角尖如阿準那般早日接這個事實,不過直至今日其實還是不太理解為何阿準能如此快地接是穿越者這件事。
也許,是因為對原的?苦笑一聲,有些東西真不能細想啊。
院子里擺放著七八糟的包谷桿子,小黑小白吃飽后懶懶地躺在上面,時不時互相撕咬一番,將原本糟糟的包谷桿子弄的更了,沈小茶沒好氣地沖它們發脾氣“就知道瞎搗,小心你們的狗命。”
兩只狗子歪著頭對笑,沈小茶的脾氣不知往哪里發,收拾好一片狼藉的院子、灶臺跟餐桌,慢慢踱到葡萄架下,看著已掛滿圓滾滾、綠油油葡萄的藤條,暗自慶幸自己當初買了大一點的葡萄藤,否則今年夏天是吃不上葡萄啦,著一串葡萄喃喃自語“再過多久才能著秋千吃葡萄啊?”
一陣風過,搖曳的青葡萄串似乎在無聲地回答,酸疼的肩膀跟后背,往月下神又幽遠的森林看了一眼,“這孩子!”
山里夜晚的風了些許燥氣,吹得人直打瞌睡,天上皎潔的月亮晃啊晃,一會兒變兩個一會兒變一個,直晃得沈小茶愈發困頓,清幽的蟲鳴也時近時遠聽不太真切,打個哈欠,放棄了等他們回來或者去找他們的想法,不再與困意抗衡,隨便洗漱一番就癱在床上睡到天昏地暗。
半夜,月中阿準跟阿俊先后推開門走進院子,兩人往集裝箱瞟一眼,各自洗漱歇息,阿準白日中暑,這會兒困得厲害,一進帳篷就沉沉睡去,只剩阿俊翻來覆去睡不著。
半夜,他見阿準徹底睡死過去,才躡手躡腳起床走到集裝箱窗戶下,也許是太累的竟沒來得及關窗戶,月下穿著長袖長的衫,一條隨意搭在被子上,微微張著,一副人畜無害的純真模樣。
姐,是你嗎?
沈小茶睡夢中翻了個,阿俊立馬矮下子躲在窗下,等萬籟俱寂,他才小心心翼翼走回帳篷,整夜難眠。
第二日,沈小茶是被阿準吵醒的,“小茶,阿俊不見了!”
還在做著用勺子挖西瓜吃的夢的沈小茶一個激靈,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咋地,這孩子還要離家出走不?
擺擺頭,低頭看看上的衫——雖然是買來做居家服穿的,但其實跟日常服裝沒啥區別,于是便一骨碌爬起來打開門。
“昨晚他沒跟你一起回來?”沈小茶打量了下阿準,今日的他早已生龍活虎,全然沒有昨日的虛弱。
“回來了啊,我看著他睡的,可等我醒來,他......他就不見了,哎,都怪我,睡得太沉了,你說他能去哪兒呢?”阿準懊惱地拍拍腦袋。
沈小茶緩緩吐出一口氣,看了看天,現在還早,現在本該要去扶稻谷的,這個孩子,擔憂地看看天空,希他沒走遠。
“咱們分頭找找看,我去山上看看,你去溪邊找找。”沈小茶打算順路瞅一眼莊稼,倒伏后不久要追,不然就前功盡棄了,找人急是急,但中總覺得以那孩子的穩妥勁應該不會干出什麼過分的事兒。
“小黑小白,過來!”阿準把兩只狗子拴好,將繩子遞給沈小茶“當心些。”說完自己匆匆往溪邊走去,前幾日下暴雨溪水漲了很多,水流很是急湍,他本就打算自己去溪邊讓去山上的。
“阿俊——阿俊——”兩個人的聲音同時在小荒村響起,沈小茶一大早起來還沒吃飯,早已口干舌燥,撐著膝蓋往山上走,忍著嗓子疼一遍又一遍地。
“汪汪汪汪~”突然小黑小白死命掙繩子,并沖著莊稼地狂吠不止,沈小茶被扯得一個趔趄,三步并作兩步氣//吁吁狂奔到莊稼地前,一道瘦弱的影正在稻谷田里不疾不徐地忙碌著,對呼喚他的聲音充耳不聞。
一無名火直沖沈小茶腦門兒,怒氣沖沖打開木門走過去,看著那瘦弱的影憤怒平息了不,但仍有一口氣卡在/口,悶悶得疼,長長呼出一口氣,沖著山下喊“找到啦,在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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