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后,駱晉云的回信到了。
老夫人收到信,便馬上來薛宜寧,讓將信念給自己聽。
駱晉云寫信并不會拽文,更何況是寫給沒讀過書的老夫人,所以十分白話。
薛宜寧看著信一句一句念道:“信已收到,拜母親安。霍澄此人,兒曾聽大理寺卿徐大人提起,的確忠正有謀略,又出名門,前途必然輝煌,若晉雪愿意,可結下親事。至于信上所提衛國公之孫,兒的看法是此公府子孫多為庸碌紈绔之輩,衛國公府門風敗壞,后繼無人,二十年必衰敗,母親不必考慮。
“兒在遼東一切安好,母親不用掛念。只是待晉風回京,母親要囑托他好好管教鎖兒功課,除讀書識禮之外,也可再一名教習武藝的師傅,以便日后選定從文或從武,不可再忽略大意。
“晉雪子單純又行事沖,如今將要出閣,母親須告誡思而后行,不可再犯如陶子和那般錯誤。
“母親珍重,惜,兒再拜上。”
老夫人聽著,連連點頭,想到兒子離那麼遠,又冷又苦,還要惦記家中之事,不由心酸得流淚。
薛宜寧看著信紙后面的空白,許久才怔怔將信疊好,還給老夫人。
他一個字都沒提到。
提到了妹妹,提到了弟弟,關心了侄兒,卻沒提,也沒提腹中的孩子,連一句普通的問安也沒有。
老夫人那邊卻沒想這些,開口道:“既然他也這樣說,那就定下霍家這親事吧,晉雪年紀也不小了,嫁了我也安一份心。”
“好,那我同人那邊去說。”薛宜寧藏起心中失落,溫聲道。
老夫人點點頭,隨后看了看已起的肚子:“把這事了了,你就別忙了,好好在家休養待產。”
薛宜寧回“是”,老夫人又問:“娘丫鬟婆子都安排好了吧?”
薛宜寧說道:“母親放心,都安排好了。”
老夫人出笑臉來:“等你生了,晉雪嫁了,他們兩兄弟再回來,那這日子便是圓滿了。”
隨后道:“我想好了,你這娃,小名就柱兒,過兩年就能和他兩個哥哥一起玩了。”
薛宜寧言又止,最后笑了笑,道了聲“好”。
不喜歡這小名,本想和老夫人商量商量,但思慮片刻,又忍住了。
老夫人和府上上了年紀的媽媽們都說懷相是男孩,可總有直覺是孩,若是孩,老夫人自然不會取“柱兒”的小名,也不用和婆婆爭執這小名的問題,只等后面生了再說就是。
收到駱晉云的信后,駱家便與霍家訂下了親事,霍澄年紀不小,駱家這門親事又是他們求之不得的,于是一切都辦得積極,提親,過文定,請日子,恨不能馬上就將媳婦接進門。
駱家自然要矜持一番,只先過了文定,算作訂下這樁婚事,后面便先放一放,看看兩位哥哥什麼時候能奉旨回京。
就在駱晉雪訂下婚事后,薛宜寧便到了臨盆之期,生產倒還順利,只是并未如老夫人所料是男孩,而是個瘦瘦小小的孩。
對老夫人來說,孩倒也還好,畢竟又有兩個孫子,還沒有孫,只是言辭中,為大兒子有些可惜,憐駱晉云年紀不小,好不容易得個孩子,卻又是個兒,子孫命不如弟弟好。
黃翠玉則很歡喜,就自己有兩個兒子這件事上,薛宜寧只怕一輩子都比不上自己。
薛宜寧知道們的心思,便更心疼自家閨,給取了小名寶珠以示寶貝如明珠,日日照料得仔細。
幾個月后,小娃長開了些,白白,雕玉琢,十足的人胚子,任誰見了都夸贊,老夫人也歡喜,倒與兩個孫子一樣寶貝。
到年底,駱晉風從西境回來了,駱家便與霍家商定日期,辦了婚事,送駱晉雪出閣。
又到來年秋,寶珠一歲多,模樣更標致了,走路已能走得穩,也能開口娘、祖母,說簡單的話。
此時大周與南越關系卻是劍拔弩張,大戰在即。
駱晉風說,既要開戰,那駱晉云便要回來了,無論是領兵去南方,還是鎮守京城,都需要讓皇上信任之人。
家中便開始盼起來,果然,沒幾天,召駱晉云回京的圣旨送往遼東。
駱晉云回京,便是在立冬日,算下來,他足足在遼東待了兩年。
家中提前月余就開始準備,等到他回京那一日,又是大擺筵席,闔家相迎。
他是駱家族人的頂梁柱,所有人都仰仗他而活,哪怕他被貶遼東兩年,也仍改變不了他在駱家的地位。
一早,薛宜寧在鏡中看了看自己。
距離他們上次見面,又過了兩年,而且還生了個孩子。
新來的丫鬟喜鵲拿了服來給看,說道:“這件好看,夫人今天就穿這件吧?”
薛宜寧將拿來的服看了眼,意外道:“?”
笑了笑:“我如今還能穿麼?”
喜鵲立刻道:“當然能穿,夫人皮白,什麼不能穿?”
薛宜寧將服拿到面前比了比,果真是小姑娘的,放在上將人都襯得惹眼了些。
“算了吧,還是換件穩重些的,今日嬸娘姑姑們都在,別讓們覺得不端莊。”說。
喜鵲笑道:“那好,那等明日穿,明日他們不在,就穿給將軍看。”
是比燕兒還活潑的子,什麼都敢說,薛宜寧聽這話,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后來挑了件淺藍繡白梅的短襖,倒也顯年輕,還不那麼扮。
才用完早飯,娘抱來了寶珠,到薛宜寧面前便哄著寶珠道:“寶珠快,說爹爹辛苦了,爹爹抱?”
寶珠開口道:“嘚嘚辛苦了,嘚嘚抱……”
娘便夸道:“咱們寶珠就是聰明,一教就會。”
薛宜寧笑著將兒抱懷中,點著的小臉道:“你這孩子,二叔會,祖母會,就是爹時舌頭捋不過來。”
“娘……”寶珠要在薛宜寧上踩,薛宜寧擋開的小腳道:“今日家里要來人,別把娘服踩皺了。”
說著將孩子給娘,囑咐道:“今日府上人多事雜,我怕是沒空看,你不用管別的,將照顧好。”
娘連忙道“好”。
薛宜寧看著兒,將頭上繡著小兔子的風帽正了正。
老夫人說,寶珠像他們兩個人,眉眼像,鼻子像駱晉云。
黃翠玉總在面前得意有兩個兒子的事。
自己母親蕭氏也說,讓后面駱晉云回來了,趕再生個男孩。
似乎所有人都覺得頭胎還是生男孩好。
可這一年多,兒給了許多的歡樂與藉,很慶幸有這樣一個兒,卻不知道駱晉云會怎麼想。
在生下寶珠和駱晉風回來時,老夫人都往遼東送過信,知道,駱晉云早得知生的不是男孩,而是兒。
他當初也沒急著要孩子,如今,應該不會那麼在意這件事吧,再說就算要兒子,以后總會有不是麼?
……
此時的駱晉云,正行到城郊驛站,在驛站暫時停歇,并換上朝服,準備進城后宮覲見。
一切就緒,才重新上馬往城門而去。
隊伍走到一片四寂無人的野竹林旁,卻聽見有人聲。
駱晉云停下馬,隊伍在他示意下噤聲,這時眾人便聽出來,是有子在竹林哭喊。
“你們二人,去看看怎麼回事。”他吩咐。
旁兩個將士領命竹林查看,不一會兒外面人便聽到里面的呵斥聲:“你們做什麼!”
聽見這聲音,駱晉云又安排了人進去。
之前是為藏形跡,悄聲查看里面是什麼況,現在既然里面兩人已經發出聲音,那便最好多幾個人過去,以免有意外。
果然沒一會兒,幾名將士帶了兩個凌的人出來,有一人一手提著子,一手抱著服,另一人著屁,卻穿著上,那上看著卻也是士兵的服。
將士上前稟告道:“將軍,這兩人在里面|一名子!”
這時,一個小姑娘被帶了出來,那姑娘早被撕毀,此時連都遮不住,一到駱晉云馬下便癱坐在地上,悲痛絕。
駱晉云讓張平遞了件服下去,問之前那兩人道:“你二人是哪里的士兵?這子是什麼人?”
那兩人相互看看,卻不說話,其中那名提著子的人想說話,卻被他上威勢所懾,有些,隨后又聲道:“你又是誰?在此多管閑事!”
駱晉云旁張平一把出佩刀來指向他道:“問你便回話,否則直接結果了你這畜牲!”
那人被呵,往后了,這才戰兢著回道:“我,我是北門城防的隊長……不過了個懶,拉了個婊|子來放松放松而已……”
“你胡說……你胡說……”那被侮辱的姑娘哭道:“爺,我不是婊|子,我是住在城郊,每日隨爹進城賣豆腐的張家村人……他們之前調戲過我,今日我爹傷,沒同我一起,就我一人,他們竟……將我拉竹林……”
姑娘已說不出話來,幾乎哭得背過氣去。
駱晉云盯向之前兩人:“這麼說,你們是擅離職守,強|暴民?”
那名隊長回道:“是與不是,也與你無關,京兆尹是我爹,就算是見了我也不怕!”
“京兆尹是你爹?”駱晉云冷笑一聲,出腰間佩刀,一刀割開他嚨。
另一人還沒反應過來,刀鋒已至他前。
兩人隨即倒地,駱晉云將刀送刀鞘,才發現自己袖子上濺了幾點跡,好在朝服是深紫,看不太出來。
張平在旁提醒道:“
將軍,他剛才說京兆尹……”
“既然見了也判不了他的罪,不如直接了結了他。”駱晉云回答。
張平沒再說話。
駱晉云說道:“稍后我進宮面圣,會順便稟告此事。”
他明白張平的提醒,他們在軍營中待久了,殺戮之氣的確會重一些,這在邊關沒什麼,但來到京城,是皇親貴戚,各種關系盤錯節,哪怕他居高位,行事也要小心一些。
的確是這樣,原本他也不是個沖的人。
可這姑娘,看上去才十四歲,他若早一點有孩子,差不多也能有這麼大了。
見此形,他忍不了。
他吩咐張平道:“你親自送回家吧,盡量勸勸。”
“是。”張平回。
駱晉云看一眼那淚流滿面的小姑娘,策馬往城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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