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朔在玉嬤嬤那拿到了一個掌大的木匣子, 匣子里裝著一塊帶的魚形玉佩，魚朝左側，如此推斷, 應該是一對，缺了另一半。

　“玉嬤嬤, 可愿隨本王下山？”

　老嫗苦笑回絕, “老奴已半截土的人，茍活一日是一日，跟在王爺邊只能為累贅, 老奴王爺得償所愿。”

　蕭朔不強求對方, 令侍衛給了玉嬤嬤三百兩碎銀, 聲稱以后會按月派人送銀子過來。

　老嫗收下了碎銀, 親自送蕭朔等人出了院門。

　蕭朔一行人連夜驅馬下山，趕回了陵園。

　轉眼，天明。

　含元殿。

　昨夜與蕭詢廝混至后半夜，江晨曦一覺睡到巳時初才醒。

　醒來時蕭詢已不在，蘭英起床簾，伺候江晨曦穿，薄如蠶的衫下, 盡是麻麻的吻痕。

　“太后定要念叨我怎麼還沒到。”

　非禮勿視, 蘭英連忙撇開視線, “皇上特地叮囑奴婢等人不要吵醒主子，讓您多睡會兒。”

　室線亮得不同尋常, 江晨曦抬眸，窗外飄著翩翩飛舞的雪花, 原來又下雪了。

　下了雪, 江晨曦反倒不急去寶慈殿向太后請安。

　在蘭英的伺候夏, 慢條斯理地穿戴整齊，不不慢用了早膳。

　用膳期間，夏立在邊上繪聲繪和講述溫貴嬪那里的所見所聞。

　“貴妃懷疑主子和皇上有染，在溫貴嬪面前允諾，會打點敬事房，待皇后正月翻牌子，先安排溫貴嬪侍寢。”

　“溫貴嬪向婢抱怨，貴妃關鍵時刻不幫，氣得頭疼，躺在塌上唉聲嘆氣。”

　江晨曦喝完最后一勺紅棗山藥粥，飲了一口溫水潤了潤嗓子，“嗯，差事辦得不錯，賞你一顆金花生，蘭英值夜辛苦了，喏，也有份。”

　江晨曦說完便從擱在桌上的荷包里取車兩顆金花生，一顆遞給夏，另外一顆賞給蘭英。

　蘭英與夏相視一笑，躬叩謝，“謝主子賞賜。”

　之后，江晨曦坐上轎攆出了含元殿。

　路上遇到不后宮妃嬪，也不意外，孟才人侍寢，今日應該去貴妃殿里請安，眼下太后回宮，自然都要跑到太后這里。

　一路上不人向江晨曦寒暄招呼，江晨曦畏寒，只與眾人微微頷首，不愿多聊一句。

　眾人知曉子骨弱，不介意的冷淡。

　一盞茶后，寶慈殿花廳里，一群鶯鶯燕燕圍坐一塊，嘰嘰喳喳好不熱鬧。

　江晨曦姍姍來遲，也未引起眾人注意。

　張貴妃只朝投來淡淡一瞥，瞧見江晨曦裹球狀，臉上丁點脂也無，竟連口脂也懶得涂了，毫沒有昨晚宴席所見時的風萬種，倒是有些憔悴。

　張貴妃一時頗為困，轉念一想，也對，江晨曦子骨弱，冬日畏寒，今日又下了雪，比昨日還要冷上幾分。

　當日，也不排除是為所困。

　哼，活該。

　睡眠不足的江晨曦不知張貴妃心中所想，挑了一角落坐下，耐心等太后過來。

　約莫過了一刻鐘，太后與安親王妃一路說笑而來。

　太后瞧見江晨曦，當即擰眉，忙喚過來，“曦和，天寒地凍的，你怎的又跑來了，你子骨弱，該待在屋，暖和一些。”

　“太后，太醫叮囑多出來走走，有利于疏通。”江晨曦強撐神，笑瞇瞇地落座到太后邊。

　齊昭也關心了江晨曦幾句，早在秦州，齊昭便聽聞江晨曦因救太后落水一事，還聽說昏睡了三天三夜，發了好幾天高燒才緩過來。

　“公主不妨多喝一喝暖腹的姜茶，小日子來時也能輕松一些。”

　見齊昭提到小日子，江晨曦心中一，若沒記錯，這個月還未來，推遲了十幾日了。

　不過，自落水后本就未按時來過，或早或晚，也不一定就是猜想的那樣。

　哪能如此幸運呢。

　江晨曦的寵，后宮妃嬪見怪不怪，有些人天生運氣好，沒得比。

　不過們的注意力很快被轉移，蓋因外間宮人唱和，皇上與孟才人來了。

　一眾妃嬪瞬間表扭曲，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們破了。

　蕭詢今日穿了一襲鵝大氅，戴著一頂胡人戴的氈帽，君王氣勢無人能敵，臉無任何倦怠，毫不見與廝混半夜的模樣。

　江晨曦與他眼神輕輕一接，便不著痕跡移開。

　昨夜，說了他一句，他便用行證明了一番，以至于兩還酸著。

　忒記仇。

　見小人兒扭過頭不看他，蕭詢眼里一閃而過笑意，今早見睡得香甜，不忍喊醒，估這會兒又在心里罵他呢。

　倆人當眾眉眼糾纏，竟也未人察覺，畢竟殿眾人正眼也不眨地盯著蕭詢后的孟才人，恨不能盯出花來。

　們從孟才人的頭發再到孟才人的眉眼以及走路姿勢，任何一都不放過。

　孟才人頂著一眾人等的各式目，給太后等人行禮，“臣妾拜見太后，太后安康……”

　太后笑著賜座，孟才人落座到劉人側。

　劉人憋了一肚子醋意，言不由衷道：“恭喜妹妹了。”

　孟才人出恰到好的笑容，低眉順眼，充當壁花。

　有宮人端來茶水，孟才人抖著手接過，眾人目一凝，臉彩紛呈。

　做了什麼事，手能抖這樣？！

　張貴妃臉沉，按捺酸意，意有所指道：“妹妹伺候皇上辛苦了，理應該賞，但過了請安時辰，這賞賜便收回。”

　孟才人面惶恐，倏地起，“臣妾不敢居功，伺候皇上乃臣妾應盡的本份。”

　一席話又惹得眾人牙酸。

　太后權當看不見、聽不見，皇帝房里之事，作為長輩，不能多加干預。

　罪魁禍首蕭詢無聲一笑，視線卻落在神游天外的小人兒上。

　江晨曦察覺有人看，一抬頭便對上蕭詢的黑眸，心里一驚，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倆人眉目傳的這一幕，恰好被正飲茶的齊昭捕捉到，齊昭頓時愣住，沒眼花吧，皇上……與江晨曦？

　太后不喜太鬧騰，張貴妃率先借口告辭，其余人等雖然舍不得與皇上同一室的機會，也不得不挨個告辭。

　孟才人也走了，皇上并未留，眾人稍稍松了口氣。

　一夜恩寵罷了，難不還能夜夜侍寢？想的。

　齊昭求取圣上墨寶，蕭詢留在寶慈殿寫門對，江晨曦年歲最小，自接過磨墨的活。

　礙著太后與齊昭在，江晨曦不能與蕭詢有過多親接，屏氣凝神，努力忽視邊的人。

　奈何蕭詢見不得好過，他俯寫字時前，朝旁邊出手，“曦和——”

　江晨曦眼觀鼻鼻觀心，站著未，此等卷袖口小事一向都是由姜德一代勞。

　當著太后等人的面，可不敢僭越。

　“曦和？”蕭詢再次出聲點江晨曦。

　江晨曦不不愿地放下手中的墨條，走至蕭詢邊，抬手替他卷袖子，呼吸之間皆是他上的奇楠沉香。

　很想瞪他幾眼，又怕被太后等人瞧見，因此手中作算不上溫。

　蕭詢盯著的發頂，微勾角。

　倆人雖然沒有靠得很近，但落在外人眼里，關系特別融洽。尤其蕭詢看向江晨曦的眼神，沒有對后宮妃嬪那麼嚴厲。

　這一幕落在齊昭眼里，只覺心中猜疑更甚，“皇上待公主真好。”

　太后正在選要寫到的門對，聞言抬眸，掃向桌案前面對面站著的蕭詢與江晨曦，微微一笑。

　“承紓那丫頭去了南詔，一年難得回來一趟，皇帝邊只有太子，如今哀家把曦和接進宮，宮里也沒那麼冷。”

　齊昭聽太后這麼一說，不無道理，許是皇上覺得虧欠江晨曦，遂對比旁人好一些。

　也對，倆人年歲相差擺在這里，皇上不至于看上能當他閨的人。

　“昭，枯坐著也無聊，不如你陪哀家走一趟延和殿。”

　延和殿供奉著大周列祖列宗，太后邀請，齊昭不得不從，“太后，臣媳正有此意。”

　太后領著齊昭去延和殿進香，常嬤嬤一同陪著去，姜德一侯在書房門口，不讓閑雜人等打擾。

　蕭詢一鼓作氣寫完十幾副門對，江晨曦伺候他洗了手。

　屋沒旁人，蕭詢把抱坐在上，關心道：“還酸麼？”

　哪壺不開提哪壺。

　“皇上……”

　江晨曦膩在他懷里，滴滴地哼了哼，他非要嘗試一次居高臨下的主導，確實與眾不同，但是太費。

　小人兒撒，蕭詢很是用，雪天無事，真想把帶到衾被里繼續溫存一番。

　“皇上適才是故意的對吧！”

　當著安親王妃的面，蕭詢吩咐替他挽袖，顯然是有意出他們之間的親，絕了安親王妃想替世子結親的主意。

　適才后妃們走后，齊昭去更之際，太后晦問對蕭珞珩有何看法，當時眼皮一跳，蕭詢坐在對面，一副膽敢說什麼，他便當眾廣而告之二人之間有了首尾。

　明晃晃的眼神威脅。

　蕭詢一口否定，“曦兒誤會了朕，朕何須如此。”

　江晨曦不信他的說辭，他慣會胡說。

　點了點他的額頭，“皇上膽子太大了，也不怕太后看出來曦兒與你有一。”

　蕭詢捉住的手指，失笑，“曦兒當真以為太后看不出來？老人家走過的路可比你我吃過的鹽還多。”

　江晨曦心中一，“可我與皇上……”

　若是太后早已看出來，那在太后眼皮子底下，勾搭老人家的兒子，簡直了。

　————

　江府。

　年關將至，員放假。

　江如海在書房里整理一屋子書籍古卷，圣上前幾日單獨召他談話，暗示年后會調遣他至南邊云州赴任，此一去估得有兩三年才能回來。

　云州禮教不開化，差事不好辦，也算不上難辦，就是得耗力。

　江如海心里有數，兩三載回來后等著的便是升加職。

　只是他心里有種猜測，按照他的資歷與年限，遠遠撈不到尚書一職，顯然是托了自家大姑娘的福。

　江如海本意想過了除夕再告知小曹氏，但一想到舉家搬遷也是件大事，拉拉雜雜一堆瑣事要理，賜的宅子得有人照應，還得提前整理行囊，訂好托運的鏢局等等。

　這一屋子的書籍，江如海都想打包帶走，也能省下一大筆銀子。

　院子里，小曹氏罵罵咧咧的嗓音又傳了進來。

　“你們一個個都仔細點，若是毀壞了這些貴重的箱子，把你們賣了都不夠賠的！”

　江如海眼皮一，叮囑過小曹氏不要帶貴重品，倒好，裝飾擺件恨不能全部搜刮打抱帶去云州，甚至還想拆了床架帶過去。

　年節將至，不想與小曹氏起爭執，江如海索任由去，有事打發便不會來找他的茬。

　話是這麼想，下一瞬，小閨江晨玉哭哭啼啼的聲音傳來。

　“娘！云州太過偏遠，玉兒不愿去，玉兒想留下來替你們看家。”

　江如海皺眉，果不其然，小曹氏尖酸刻薄的話語如炮竹被點燃，“胡鬧，父母遠行，哪有子不跟隨的道理！留你下來好與那庶子繼續藕斷連？！”

　江如海重重一嘆，放下書籍，出書房。

　院子里，母倆梗著脖子對峙，不顧仆婦丫鬟，一點家教休養也無。

　江如海氣得吹胡子瞪眼，“大庭廣眾之下，你們母吵吵鬧鬧，何統？有事進屋說話！”

　半晌，書房里。

　江晨玉向江如海訴說的委屈，“爹，云州荒蠻之地，若有賊人肖想兒，兒豈不是白白遭殃。”

　“且京城里還有大哥在，再不然大姐……總歸玉兒留下來，你們該放心才對。”

　小曹氏當即板起臉來，“你想得！你大哥與江……公主誰有空問你？他們一個個都忙得很，留你下來好方便你與王延昌私會？！”

　提及心上人，江晨玉漲紅了臉，據理力爭，“娘！延昌一直對玉兒不離不棄，他又是戶部尚書之子，您到底哪里不滿意？就因為他庶子份？”

　“自古嫡庶有別，我絕不會同意你嫁給他，除非我死了！”

　小曹氏雙手叉腰，手里要是有撣，說不定就會掄過來，暴揍一頓江晨玉。

　江如海被母倆吵得頭疼，他猛拍桌子，“夠了，快過年了，休要胡言！舉頭三尺有神明！”

　小曹氏臉一僵，連忙呸呸呸幾聲，雙手合十，對著四方神明嘀咕。

　祈求四方神明原諒的胡言語后，小曹氏把問題拋給江如海，“既如此，老爺做主吧。”

　到底是自己唯一的閨，小曹氏心再狠，也舍不得毒打一頓，只好給江如海理。

　江如海斂眉沉思，“古語有云，兩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玉兒，你不妨跟隨爹娘回云州，若是那王家二郎愿意等你幾年，待為父回京，便替你上門說親。”

　屆時兩家便是門當戶對，那王延昌頗有才華，當不了，去做個教書匠也行，總歸不死。

　江晨玉眼睛一亮，“父親此話當真？”

　小曹氏心一提，“老爺？！”讓他做主反駁，不是讓他首肯！

　江如海沒搭理小曹氏，拍板做主，“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不過玉兒，你得切記，自己選擇的夫婿，將來若是了委屈，自己忍著便是，可不要回娘家來怨懟父母。”

　他對大姑娘已經有所虧欠，不想再見小兒左右為難，兒孫自由兒孫福，王延昌人品尚可，撇開庶子份，倒是一位乘龍快婿。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