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語說得好:樂極生悲。
這個詞放在放學后的林薇上真是一點都不冤。
被超高的月考數學分數沖昏了頭, 居然用雙臂擁抱了秦浚生,居然忘了右手還有開刀的傷,結果就是……預約明天早上掛號看醫生。
回到秦家后, 右手和右半邊胳膊連軸疼了一個晚上,晚飯都沒好好吃, 連帶著數學作業都沒法做。
林薇只好提前睡下了,隔日一大早醒來, 何阿姨告訴:“小浚陪你一起去市一院看醫生。他今天也要去科拿上一周的骨穿檢查報告, 你們兩個正好順路。”
林薇抓著面包的手僵住了:“阿姨, 市一院骨科排隊等CT拍片的時間特別長,我不用人陪的。”
“多長時間?”秦浚生坐在的桌對面。
林薇無奈道:“今天是節假日。我預約了早上掛專家號,再去CT室照相取片問診……一個上午就過去了。”
“那麼上午我陪你去骨科等CT報告,反正科的殷醫生下午才有空。”秦浚生不容置疑道。
林薇不愿意耽誤他的時間:“一個上午就坐在醫院椅子上等, 浚哥, 你不會覺得很無聊嗎?”
秦浚生:“不會。”
他不至于這點耐心都沒有。
林薇還是有所顧慮道:“阿姨說, 你特別討厭去醫院看病。”他有重度暈癥的說?
“我都住院住了三個月, 還有什麼討厭不討厭的說法?”秦浚生自嘲道, 他早就習慣醫院的一切了。
***
八點半到達了醫院骨科, 林薇掛完了號,就去CT室外面排隊等待號。
等候區的線很充足,挑選了一張靠空調的椅子, 放下書包擱在大上當桌子,開始全神貫注做英語作業。
秦浚生坐在旁邊的椅子上,他雙手抱靠在椅背上, 戴著口罩, 坐姿懶散, 目倒是一刻都不離的上。
周圍人來人往, 小孩的哭鬧聲和患者家屬的罵聲織摻和在一起,幾乎要把醫院的樓頂都整個掀翻。只有安安靜靜寫作業的林小同學,是這里最沉默的一道風景線。
秦浚生都很佩服這一點:林薇怎麼能無視周圍的一切,隨時隨地寫作業的?
林薇剛寫了個完形填空,察覺到他注視的目,以為他嫌這里吵,就拿出一對海綿耳塞丟給他:“浚哥,你要是嫌吵的話就戴上耳塞。實在不行的話,我這里還帶了耳機,你聽歌就行。”
這是……在醫院寫作業很有經驗的樣子?
秦浚生戴上了左半邊的耳塞,右邊的耳朵靠著,他只管聽的聲音:“薇薇,你以前是不是經常在醫院寫作業?”怎麼看在醫院寫作業,跟在家差不多?
“嗯。初三放暑假的時候,我外婆生病沒人照顧,我就長住在醫院里照顧。”林薇頭也不抬道。
秦浚生臉上的表微微一沉,他垂下眼睫,有些在意道:“你以前就是這樣一個人在醫院里寫作業的?”
怪不得第二次在無菌病房外看到,能席地而坐寫作業。簡直是寫作業的鬼才。
“嗯。也不算一個人吧,周圍不都是人嗎?”可沒有講鬼故事的心。
“沒人陪你一起來醫院看病嗎?”秦浚生的聲音有些沙啞,才17歲,怎麼心態鍛煉得如此沉穩老道?
“不是大病的話,為什麼要人陪著上醫院?”腦海里沒有什麼“家屬陪護”概念,只不過:“浚哥,你究竟想問我什麼問題呀?”他老是搭話,打擾到寫作業的說?
“沒什麼,我只是隨便問問。”
秦浚生咳嗽一聲,慢慢收回打量的目。
可不一會兒,他還是忍不住看向——
長長的睫,小巧的鼻子,稍稍嘟起來的紅……他不有些心猿意馬,但也不忍打擾這一幕。
是那種書卷氣質比甜值還要高三分的學霸。只要專注于某一項事上,的眉宇之間再無旁騖,自然會告訴你什麼一心無二用。
突然間,彎彎的眉立了起來,左手停止了移——這是遇到難題的表現。
“浚哥,homogenous,這個單詞是什麼意思?”
林薇指了指作業本上的一個陌生詞匯。英語老師真的是越來越離譜了,高考詞匯書上肯定沒有這個單詞。
“同質的,均勻的。”
他看見抬起了白皙的脖頸,尖尖的下頜弧線非常致。
“謝謝。”
林薇沒注意他的凝視,繼續埋頭做英語閱讀理解。
老師布置的國慶作業實在太多了,和英語作業,今天必定有一個要在這醫院里終結!
***
一直等到了十點半,醫院大屏幕上的號終于到了【78號——林薇】。
林薇把英語卷子卷起來,鄭重給了他:“浚哥,我進去一會兒就出來,你在外面幫我看好英語作業!”
“知道知道。沒人你的英語作業。”秦浚生打趣道。
他不但會幫看好英語作業,甚至還趁著這會兒功夫,幫檢查了一遍作業,看看有沒有錯誤。
……
不一會兒,當林薇出來的時候,看見某人正在對著的作業本修修改改。
他蒼白的皮在燈下反出一種如玉般的溫潤澤來,眼尾帶著一抹紅暈,深邃的眉骨優秀到令人發指。
等候區角落里的一群生也發現了這一點,正在組團瘋狂花癡中——
“哇塞,那個寫作業的男生超級漂亮啊!”
“戴著口罩都這麼好看,他是不是某個網紅明星啊?”
“拍下來拍下來,好好看啊嗚!我發誓他比我家豆還要漂亮幾分!”
“我想上去搭訕問問他是誰啊,太好看了,太麗了,你們誰敢上去要微信號的?”
林薇:“……”
某人走在路上,原來是這麼招桃花的?
可自己也心跳快的過分,怎麼都無法平息那種蠢蠢的懵懂覺……
——原來上帝在制造男人與人的時候,就埋下了這麼一個伏筆。讓他們彼此深深吸引,卻也彼此心理隔閡,于是才有了一句千古名言:問世間,是何?
嘆了一口氣,背著手走了過去,秦浚生看回來了,不自覺摘下了口罩,想跟講一講這幾道填空題哪做錯……
電火石之間,林薇一把抓住了他口罩的手,聲音很不連貫道:“浚哥,別口罩!算我求你了,這里是醫院!大庭廣眾之下!你要注意儀表!”
“……”
秦浚生:他口罩難道有礙市容瞻觀嗎?
林薇都急出了汗,注意到角落里的生們都舉起了手機,想要拍他的全臉,說不定還要發到抖音微博上去。
好在秦浚生也是不拘小節的人,他拍了拍椅子,鄭重其事道:“你坐下來,我跟你講講這幾道英語填空題錯在了哪里。”
“嗯嗯!”林薇咳嗽一聲,故意坐在了他的左手邊上,擋住了那幾個生拍他的角度。
拍小男神不,幾個生都在角落里嗚呼哀哉——
“原來男神都是有朋友的啊,嗚嗚嗚,名草有主了!”
“他的小朋友看起來甜的,是不是所有男神都抵擋不住這一款網紅甜妹臉啊?”
“人家小兩口子看起來如膠似漆的,算了,我是沒戲了,我宣布放棄勾搭男神……”
“啊啊啊,我也想有個幫我做作業的男朋友啊!”
林薇心:歐耶!【計劃通.jpg】你們不許拍我家浚哥!!!
***
秦浚生沒察覺到林小朋友的一系列小作,還在勤勤懇懇跟講解幾道填空錯在了哪里……
講完了以后,剛好十五分鐘過去了,到了林薇去拿片子,秦浚生蓋起了筆帽,極其自然地握住了的手:“走,我們一起去拿片子。”
林薇:“其實我可以一個人去拿的。”
秦浚生堅持:“我也想看看你的骨頭傷愈合的怎麼樣了。”
不一會兒,林薇把拍好的CT照給了醫生去看,和秦浚生是看不出什麼名堂來的,還是聽醫生解釋道:“胳膊上錯位的骨頭都長得差不多了,再過半個月可以拆鋼板。就是右手骨裂還沒恢復好,還需要再休養兩個月。”
林薇無語凝噎:兩個月后,不就是12月份嗎?這學期都快結束了……
真的是半年都不能用右手寫字。
***
離開了骨科,中午他們一起吃了個飯,休息到了下午兩點鐘,再繼續進市一院科。
科是科的一個分支,主要治療造系統的疾病。這里沒有外科和骨科那麼忙,但林薇一進去就十分提心吊膽,簡直比自己做全檢查還張。
秦浚生來拿的是上周的骨髓檢查報告,他目前一個月進行一次骨穿,提取骨髓,主要檢查骨髓細胞和紅細胞、白細胞、小板數量等有沒有異常況。
一旦他的骨穿檢查結果不理想,有復發的征兆,那麼他隨時都有可能回到那個無菌病房去。
科的主任殷醫生接待了他們,殷醫生是秦浚生的主治醫師之一,還打趣了一句:“小浚,你這次來拿報告書,怎麼帶著妹妹來了?”
“不是我的妹妹。”秦浚生懶得解釋什麼,只是牢牢扣住了的手指。
殷醫生知趣地不再問,他從一疊檔案中出【秦浚生】的兩份檢查報告,一份是流式免疫分型檢測報告,還有一份是形態報告檢查書,骨穿檢查的項目十分五花八門。
殷醫生仔細研究了一下兩份報告書,再說了一些話,大概意思是他的小板數量和正常人差不多,也沒有產生排異反應。可以說是最理想的白病后恢復狀況。
下一步可以不打針了(秦浚生一直在打倍林妥莫雙抗,這是白病靶向藥的一種,專門治療淋細胞白病。)建議把西藥換中藥調理等等。
“我跟南京方面的醫生通了下,像你這麼年輕的小伙子,還是盡量打西藥,畢竟西藥的副作用太大,以免影響以后的生育功能……”
說到這里,殷醫生笑著向他牽著的小姑娘——不是帶妹妹來取報告書的話,那麼只可能是他的小朋友了。
林薇也建議道:“書上說,中藥對的影響比較小,我看你恢復的很好,還是選擇中藥保守治療比較好。”
“我什麼時候可以回校去讀書?”秦浚生只問這一個問題。
殷醫生道:“建議再觀察一段時間。當然,如果你堅持的話……隨時可以回校讀書。”
……
出了科,林薇大大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剛才張的快要發瘋了,還要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這樣真的很考驗心態。
秦浚生倒是很輕松愜意,他的一天比一天健康,上個月,他還去了北京協和醫院,做了微小殘留病和癌癥基因檢測項目,結果顯示他毫沒有白病復發的征兆。
連北京協和醫院的醫生都說:這是神一般的白病痊愈速度。而且以秦家的財力力和醫療資源,他的生命安全基本上可以說是無需擔心。
這次帶林薇來取檢查報告,他是想向表明:我的很健康,不是你想象中的玻璃人,一即碎。
秦浚生一路牽著的左手走向醫院大門,他及到掌心里的汗水,不由得笑問道:“薇薇,你是不是以為,我的還是那一副病懨懨的況?”
“浚哥,咱們不開玩笑。”林薇擺出一副嚴肅臉,道:“你先別想著上學的事,高三的學習……力比高二大了許多,作業量也翻了一倍。你的才恢復了健康沒幾天,千萬不能像我這樣……天天熬夜寫作業,你知道嗎?!”
話音剛落,秦浚生聞到了背后的麝香冰片味,頓時轉移了話題:“你了止痛的膏藥?哪里疼?”
“我說正經的,你先別想著去上課。”林薇:病人就該好好養病!別天想著學習!
“是背疼還是腰疼?”秦浚生挑了挑眉,自己學習的如癡如狂,卻不準他回去上學?
他們兩關注點本不一樣,腳步倒是很協調一致,攜手并肩走向了醫院大門。
倒是路過急診室門口時,林薇忽然看見前方的電梯門一開,幾個護士推著一個加護病床跑了出來,上面躺著一個全燒傷的病人,紗布都在往外滲著鮮紅的。
下一秒,幾乎是本能反應,用左手拉過了秦浚生,踮起了腳尖,用橫著的左邊胳膊,擋住了他的眼睛——
“浚哥,別看!”
記得何阿姨說過的每一句話。
你有嚴重的暈癥,你看見帶的東西會暈厥。
“……”
這張帶的病床從他們邊經過。
林薇聞到了一濃重的腥味,也聽到他倒吸了一口氣。
等到護士們的影都消失不見,才放下了胳膊,有點后怕道:“你以后還是來醫院吧,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怎麼跟你爸媽代呢?”
話音剛落,秦浚生忽然展開雙臂,將摟進了懷里。
鋪天蓋地的溫暖強勢襲來,林薇僵在了原地,只聽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幾乎都要沖出膛。
耳邊是他喃喃的話語:“薇薇,我真的沒那麼脆弱。下一次,還是換我來保護你比較好。”
他不是那個見到就會暈厥的小孩子了,也不是個易碎品,不喜歡來醫院,純粹因為不喜歡這里的喧囂吵鬧。
不是因為別的什麼緣故。
“……”
林薇:大腦死機中,無人接聽,非誠勿擾。
秦浚生抱了好一會兒,才松開了這個懷抱。表倒是很若無其事,好像抱一抱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還是一貫的慢條斯理道:“后天你要去南京參加中華詩詞大會的線下海選,我和我媽一起陪你去。”
林薇這才回過神來,下意識答道:“可是后天廖老師答應帶我去南京參賽,你和何阿姨怎麼跟我一塊去呢?”
“沒關系,我媽已經跟廖老師打過招呼了,后天早上,我們帶你去比賽,在家好好度假就行。”
林薇第一次登臺參加比賽,他怎麼能錯過彩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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