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降臨, 到達北京,林薇站在央視廣播大廈門口。
大廈盤踞在夜中,樓上的燈一眼不到頭, 仿佛一條金龍拔地而起,它正俯瞰著這座璀璨的城市。
秦浚生跟著一起停下。在看大廈, 他雙手在黑大兜里,在靜靜看著。
看了好一會兒, 林薇才慨道:“怪不得書上說, 年不能遇見太麗的風景, 否則余生都得賣力去追逐這道風景,那樣會活的太累的。”
秦浚生不以為然:“不趁著年紀小多走走看看,怎麼知道這個世界長什麼樣?”
“我現在可以理解蔣杏珺了。”林薇答非所問。
“怎麼忽然提到了?”秦浚生不理解的跳躍思維。
“蔣杏珺的心愿是考上清華大學然后進央視。說上初中時來了一趟北京,看見新建的央視大廈非常漂亮, 就跟爸爸媽媽說:將來想進央視當一名主持人。”
在奧賽班時, 有一次問蔣杏珺:為什麼你這麼想當一名主持人?蔣杏珺是這麼回答的。
秦浚生的視線回到大廈本, 這里位于高樓叢生的朝CBD商圈。周圍不是國集團就是證券大樓, 要不就是高端百貨一條街, 每一棟建筑都彰顯著盛氣凌人。
“你覺得呢?”林薇很好奇他的想法:“浚哥, 你看到這麼漂亮的高樓大廈,心里是不是很想征服它們?”
書上說:每一個年的夢想都是征服世界,而每一個敢于追逐夢想的年, 都是可敬的勇士。
秦浚生卻很平靜道:“我沒這種想法,建筑好看是建筑公司的本事,商人的本事不在建造各種高樓大廈, 而在于拿最低的本去博取最高的利潤。”
頓了頓, 他用經濟學的角度去解釋道:“就比方說整個北京CBD商圈, 你看見的是有形的資產, 我看見的,是這個商圈所形的投資集群效應,可以大大減相關資金鏈的轉移本……”
他的聲音里有種通達的清晰,穿了所有的障眼法,可以直達這個商業圈的中心。
林薇怔了怔,真不愧是秦秋云的兒子。秦浚生一說起商業規則來,真有他父親上的那凜然氣勢。
“薇薇!”
這時候,一輛計程車停在了他們面前,付心田和爸從車上走了下來。
“小田田!”林薇上去給付心田一個抱抱,“你什麼時候到北京的?這幾天玩的好嗎?”
“玩得好,我上周就到了,這幾天去了故宮、頤和園、長城、天壇,還有地壇公園。你不是最喜歡史鐵生的《我與地壇》嗎?那里樹立了一塊史鐵生的雕像!”
付心田迫不及待跟閨分這幾天的見聞。首都北京的繁華,可把的眼睛都看花了。
何盈姿看到付家父來了,也踩著高跟鞋走了過來,跟付心田的爸爸打了一聲招呼:“付先生,聽說你上次借了一萬塊給我們家薇薇做手,真是多謝你的好意。”
“哪里哪里,我也沒真借出去。小林是我家田田最好的朋友……這都是應該的。”
付爸爸是個老實厚道人,他去年夏天聽兒說:好朋友林薇家里起火,從五樓跳下來摔裂了手骨,二話不說就從銀行卡里拿出了一萬塊。沒想到秦家人還記得這茬。
大人孩子們一陣寒暄,最后還是秦浚生拉了拉林薇的手:“先進去吧,錄節目的時間要到了。”
“好的,小田田,這是你的座位票。叔叔,您就……”
林薇剛想說:要不先回賓館等,只有三張觀眾票的說,并沒有算上付叔叔的票。
但何盈姿解決了這個問題:“付先生,您跟我們一起進去看節目吧,我跟央視節目組方面打個招呼就行。”
林薇:“……”
對了,差點忘了何阿姨是娛樂圈出來的人!
***
晚上七點整,央視一號演播大廳,中華年詩詞大會年度總決賽開始直播。
第一次站在央視的大舞臺上,所有參賽小選手都和第一次參加高考一樣張。
本場總決賽共分為兩部分,第一場是團淘汰賽。全國海選出來的100多名實力選手,按照不同的省份進行自分組,所有組別都站在同一舞臺上比拼廝殺。
林薇為本省的海選第一名,就和第二名楊瑾亭、第三名莊欣欣自分到了一組去。
這次總決賽的服裝是導演組統一安排的,生都穿一套青的漢服長,上搭一件綠抹,擺為青的高腰馬面,看上去十分清新典雅別致。
林薇站在后臺做準備時,先觀察了下臺前的環境:整個央視一號演播大廳,被不同瓦數的燈分為了三部分——
最明亮的這部分,自然是參賽選手們表演的舞臺。稍稍暗的對面一排,坐著四位評委嘉賓,他們都是來自北大和清華文學院的教授。
而燈照不到的地方,就是底下的觀眾席了,黑暗中坐著上千名觀眾,浚哥和小田田他們就在那里。
整個比賽舞臺采用了巨幕穹頂設計,使得參賽選手席與主舞臺渾然一。100多名選手的小站臺鱗次櫛比,每個人面前都有記分牌和搶答按鍵,這些都是打個人擂臺賽需要用到的道。
果然是央視級別的全國大賽,這舞臺布置和比賽場面,小地方電視臺本拿不出來。
林薇瞇了瞇眼睛,適應了下強烈的燈,戴上了耳返,的左手邊站著楊瑾亭,右手邊是莊欣欣。
本場詩詞大會的主持人是央視當紅小生曲建。他一出場就引起了現場的掌聲不斷,接著,曲建說了開幕詞,再一一向觀眾們介紹來自不同省份的參賽員。
當介紹到X省時,三名隊員一起聽從導演的指令,穩步從幕后走到了臺前。燈聚集,掌聲雷,他們三都有種如夢似幻的飄飄然。
林薇率領兩名隊員朝臺下鞠了一躬, 再各自做了個簡短的介紹。四位評委老師們一起給予他們掌聲鼓勵。
不一會兒,所有選手都準備就緒。現場背景音樂響起,評委席的燈逐漸變亮,把氛圍烘托的跟春晚差不多。
曲建站在鏡頭前,一西裝革履,帥氣地宣布了第一道題:“正所謂,自古英雄出年,年強則國強。我們本次年詩詞大會,聚集了來自全國五湖四海的優秀年們……本場比賽的第一環節,就是年的詩!”
年的詩!
如此青春風華的題目,真正是切合主題。
林薇和兩名隊友換了一下眼神:大家注意了,趕搜刮腦海中有關年的詩!
第一團賽的規則很簡單:參賽選手接龍背誦一首含有“年”兩個字的詩。每一組三名選手為一個整,哪一組率先背不出來年的詩,哪一組就被淘汰掉。
本考驗的不是小選手們的詩詞水平,還考驗了大家的團隊合作神和協調能力。淘汰角逐到剩下五支隊伍,這十五名小選手,就是第一比賽的勝利者。
團賽一開始,首先要進行的環節,就是簽決定每組的出場順序。
作為本省的冠軍選手,當林薇上前去簽的時候,心里默默祈禱:號碼越往前越好,越往前越好背,越往后越吃虧,千萬別讓我們組最后一個背詩。
結果中了【18號】……好吧,起碼不是最后一組20號。
完簽回到了站臺上,林薇跟隊員們說了一聲對不起,簽的運氣一向特別差,還連累了大家。
楊瑾亭小聲回應道:“沒事的,我們三個人一起想詩,總會想出辦法的!”
莊欣欣也不計較:“林薇,你上上次比賽,飛花令環節表現的那麼好,這一次接龍一定沒問題的!”
“嗯!”
得到了隊友們的鼓勵,林薇打起了神——只要實力足夠,哪怕晚出場也能逆風翻盤。
……
比賽的號角一吹響,各路詩詞大佬們紛紛亮出肚子里的藏品——
“恰同學年,風華正茂……”
“宗之瀟灑年,舉觴白眼青天……”
“陌上誰家年郎,千金妾規紫……”
……
第一次到他們組接龍時,楊瑾亭給出了一句詩:“年獵得平原兔,馬后橫捎意氣歸。”這是王昌齡的《觀獵》,描述的是一個年打獵兔子的場面。
第二,第三……從第四開始,不斷有小選手被撞車卡殼,要不是自己想說的詩句被別的選手搶先背了,要不就是實在想不出啥和年沾邊的詩了。
于是乎,場上的選手越來越,被淘汰的組也越來越多,背詩的節奏和速度在不斷地加快。
到了第五上,楊瑾亭和莊欣欣都快詞窮詩也窮了,簡單的年詩都被前面的組給背出來了,他們出場的順序還靠后。
還是林薇站出來給了一句:“春風如年,狂逐無定。”
這是元朝詩人何中的《春風如年效程漢翁》。
元詩一向很偏門,沒幾個高中生會專門去淘元詩看。好在過來之前背了兩本元朝詩選,關鍵時刻也能頂上去。
到了第六,舞臺上只剩下了7支隊伍在互相廝殺。楊瑾亭剛想好了一句帶有年的詩,沒想到被前面的15號戰隊給背了去。結果下一個就到他們隊背詩。
三個人都有些犯了難,十秒沉默后,主持人開始倒數:“五……四……三……二……”
臺下四名觀眾都倒了一口冷氣,難道林薇他們三個,第一比賽就要被淘汰了嗎?!
“陌頭車馬去翩翩,白面懷書年。”
林薇思忖片刻,在最后一秒給出了一句新年詩,出自唐朝詩人武元衡的《送李秀才赴州詣大夫舅》。
“這是武則天曾孫武元衡的詩,小姑娘的知識面很寬廣啊。”評委席上的一名北大中文教授不給點贊。武元衡,這也是一個很冷門的唐朝詩人。
到了第八上,15號戰隊的三名小選手被淘汰,還剩下最后一支淘汰名額。
比賽進行到了白熱化階段,不是大家會背的詩越來越,而且撞車事故連連發生,小選手們幾乎都想到一塊去了,稍一不留神,就是自己的隊伍被淘汰。
好在18號戰隊有林薇這個開掛般的存在,他們熬到了第九上,林薇再給出了一句:“此日不得意,青春徒年。”出自唐朝詩人司馬扎的《上巳日曲江有》。
到了第十上,前面的5號戰隊再次被撞車,三名選手同時卡住,于是主持人倒計時結束,宣布本比賽結果——
5支隊伍本勝出,18號戰隊位列其中。
……
到了第二個人闖關擂臺賽,考驗的是詩詞常識,答對一題積累一分,最后算個人總分拼名次。和上一次南京站的個人擂臺賽規則一模一樣。
這可是林薇的拿手好戲,上一次就拿過擂臺賽第一名,當然,楊瑾亭的實力跟不相上下。
和其余的14名選手同時上去簽,一下子中了2號,于是站在了2號臺前,正好對準了一號攝影機。
導演組給出的第一個問題是:“蔣捷的《虞人》中有云: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云低、斷雁西風。請問其中的壯年是指男子的什麼年齡段?”
林薇不假思索按下了搶答按鍵,道:“35到45周歲。”思考時間都沒超過一秒鐘。
“好!”
臺下發出一陣熱烈的掌聲。
第二個問題是:“曹有詩云:老驥伏櫪,志在千里。請問櫪是指的什麼東西?”
還是林薇第一個摁下了搶答鍵:“馬槽。”
打分板顯示為2,主持人宣布回答正確,掌聲比之前更加熱烈。
秦浚生也在鼓掌,看著臺上一襲青的林家小姑娘,他的腦海中不浮現出兩句詩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①
青青的是你的領,悠悠的是我的心境。
***
與此同時,這檔大型科教節目正通過央視晚間頻道,向全國的千家萬戶直播中。
其中包括了幾戶南京姓程的人家,但每一家的反應都各不相同。
要說今晚全國最懊悔的人是誰——非得程廣華莫屬。
他上一次被劉警請去局子里喝茶,才得知大兒林薇參加了一檔科教節目,還以全省第一名的績殺進了央視總決賽。
今天晚上,兒要在央視科教頻道進行演出,程廣華一下班就守在了電視機前,想看看兒是怎麼殺進央視的。
結果第一團賽,林薇就表現得特別優秀,楊瑾亭兩次卡殼,都是站出來救場,以一己之力突破了重圍。
到了第二的個人擂臺賽,則完全是和楊瑾亭的專場秀,兩人的比賽積分廝殺的真是不相上下。
不是今晚全場最漂亮最耀眼的漢服小,還一直守著擂主的位置,妥妥是本節目的C位。第二名是楊瑾亭,和的分數差距只在五分之。
真的是……我的大兒嗎?
程廣華都不敢相信,這麼才華橫溢,麗典雅的姑娘,居然是自己的兒?!
他越看越覺得后悔。有個語買櫝還珠,就是講一個楚人買了一個木盒子,卻把里面的珍珠給丟了。他覺得自己就是那個愚蠢的楚人。
十年前,因為林紅亞這個爛木頭盒子,結果他把一顆明珠給弄丟了……他簡直是連豬都不如!
比賽正進行到最關鍵的攻擂環節,忽然間啪!——電視機關了,屏幕上一片漆黑。
程廣華回頭一看,妻子江淑琴正拿著遙控,的面鐵青,厲聲呵斥道:“廣華,你看什麼電視?!沒事做是吧?!水池里的碗還沒洗,你快去洗!”
程廣華沒好氣道:“把遙控給我,我看完了節目再去洗碗!”
“看什麼電視節目?!孩子們還在樓上寫作業,你就不能多做點家務嗎?!你把家務都扔給我做是吧?!”
江淑琴還在喋喋不休地數落他……
程廣華被這樣的無理取鬧弄得是心煩意——平常哪天晚上不是他洗碗的?!江淑琴還不知足,他連看個節目的時間都沒有了嗎?!
在他的印象里,妻子江淑琴原本是個溫可人的師妹,從來沒有跟他這樣說過話,夫妻之間再大的矛盾都是商量完事。
但是自從上次被警察請過去喝茶以后,江淑琴就變了。
回到家里,好像是更年期積攢的負面緒全部發了出來。不就跟他吵架。容都是責怪他給林薇的養費太多,當初就該把大兒送去孤兒院等等。
“姐姐,死了這條心吧,啞巴生的孩子,戰家不會認的。”小三半露香肩,把她關在了門外。她是戰家名義上的少奶奶,卻活的像個笑話。因為她是個啞巴,丟了戰家的臉麵。戰連琛也從未承認過自己妻子的身份,反而日日將離婚協議書擺在她床頭。一千萬支票……她簽下協議書,換了自由。再次重逢,他卻帶著孩子圍追堵截:“雲意姍,你看我還有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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