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正幹著活呢，張楠看到有兩個人騎過來輛人力三車（這會還沒機、電三車），在坑坑窪窪的沙土路面上七扭八歪的，看著好玩的。

“姐夫，外快來了。”

項偉榮轉頭一看，“是老包。”

來人四十多歲，張楠只知道駕駛員們管這人老包，名字還真不知道，剡縣三界這邊本地人。

“相師傅，這趟有10箱，麻煩了。”

三車上是一個個用塑料布包起來的大紙板箱——香菸。

香菸專賣，分配給每個地區的香菸都是定量的。

不過每個地區菸的習慣不一樣，在剡縣這邊不好賣的香菸品種，在慈溪可能就是俏貨。

而且這會香菸已經有了“白市”和“議價”之分，一些俏品種在商店裡，都是以超過“白市”價格不的“議價”在銷售。

菸草公司“白市”平價配給的俏香菸本不夠，基本上得靠像老包這類神通廣大的煙販子供貨。

而這會貨運通又極不發達，煙販子都是挖空心思和貨車駕駛員們搞好關係。

“方便，小意思。”

項偉榮接過老包遞上的香菸，張楠也接了，只有關興權不菸。

兩個煙販子練配合，將一箱箱香菸搬上車斗，單層排放在一起，上頭幹活的兩個裝卸工接了遞給他們的煙，直接把煙箱埋黃沙底下了。

切配合，一切有條不紊。

駕駛員、煙販子加沙場，非常和諧的一幕。

接過老包遞過來的5張“大團結”，姐夫順手揣上口袋了。

如今行價，運輸費5元一箱，叟無欺！

這會各地菸草公司就本不查國家單位的車輛，就連附近縣市的也不查，不然就是給自己找不痛快，哪家單位沒點關係？

更不用說那幫煙販子還個個神通廣大，像老包這種大戶，路子野得很。

“這趟還坐得下嗎？我也打算去趟慈溪，去結賬。”老包問，他看到今天人有點多。

“阿楠兩個曹娥就下，一，沒問題。”

一看張楠和關興權的塊頭，老包搖搖頭，“算了，我還是到後頭去，反正也不遠。”

“隨你。”

因爲運黃沙，一般目的地都會固定一段時間，那邊接貨的人會在工地等，本不需要駕駛員出力。

煙販子也不用跟過去，除非像這次要去結賬。

等裝滿黃沙，天也大亮了。

老包上了車斗，黃沙上塑料布一攤，直接一屁坐上去。

後車鬥裡吹冷風不好，但三界沙場距離要路過的曹娥中轉站不遠，半個小時就到，頂得住。

項偉榮接過駕駛權，這重載貨車開車技好的駕駛員，開同樣的線路能省不油。

單位發的油票都有指標：省下來一是有獎金，不上還能做人，所以駕駛員們都注意節油。

張楠技不行，也沒爭。

如果超標了，可是要稍微扣點獎金的。

就像剛纔車庫裡到的老樓，幾乎每個月都會超標，給扣個五塊八塊的。

雖然駕駛員不在乎那點錢，但超標了面子上也不好看嘛。

項偉榮是每個月都會有結餘，像那個王德彪的輕騎托，就是靠著項偉榮和其他幾位駕駛員給的汽油票嘚瑟著。

不然那托車就是個擺設，汽油你有錢沒地方買去！

......

在曹娥中轉站付了錢取過票，張楠兩人也沒走，而是在中轉站辦公室和這裡剛上班的人聊天打屁。

直到快中午，在中轉站食堂隨意吃了口，這才揹著包去客運火車站。

在第三天一大早，兩人抵達綠城。

原本張楠還要先去買好回程的火車票，不過關興權說犯不著。

“我有傷殘軍人證，到時候一定買得到票。”

張楠疑的看看他，“沒見你哪傷呀？姐夫也沒說過。”

“復原前老戰友主給辦的，好安排工作，每個月還有補好拿，幹嘛不要？”

得，就這麼回事。

這可是好東西，回地方會給安排工作，雖然好壞不一定。出門辦事，只要是在華夏範圍，汽車、火車、飛機都半價！

買票在軍人窗口，還不用排隊。

火車站會有特意爲傷殘軍人準備的預留票，就算到了春運時也一樣，還能臥待遇，還是半價！

這可是貨真價實的師級待遇——而且就算一個師長，帶著勤務兵到火車站軍人窗口買票，那也得排隊，而傷殘軍人不用。

至於多出個人一同出行，鐵路方面也會通融，只不過另一張票是全價而已。

而且能坐民航客機，不然級別不到，飛機票都不賣給你！

不用擔心回去的通問題，兩人趕著時間去綠城汽車客運總站。

當天就有開往h縣的客車，而且還有票。

“阿楠，坐過飛機沒？”

晃晃悠悠的客車上，關興權問張楠。

“當然…”剛想說當然坐過，不過突然想起來：這輩子還沒進過飛機場呢。

“當然沒有，那要縣團級以上級別才行。而且話說回來，關哥，說是縣團級，他-娘-的比搞張火車臥票還要難！”

張楠發發牢，這會坐飛機都還要政審呢。

“我們回去坐飛機。”

關興權酷酷的說。

“你有辦法買到票？”語氣充滿期盼。

張楠還真是討厭在火車上耗時間，現在火車的速度慢的要死！

當然，認識張麗那回不算。

雖然不知道綠城至杭城或滬上的機票多錢，但這會據說桂林至廣州的機票價格是49塊錢，他還真不在乎那兩張機票錢。

“不花錢，我們去坐軍用運輸機。我是從蓉城大軍區出來的，有關係。”

桂省屬於蓉城大軍區範圍，“幾乎每天都有飛機到杭城或滬上那邊，搭飛機的人多了去了，不差我們兩個。這趟要不是你已經買好車票，我就拉你去杭城了，誰花那個冤枉錢。”

得，被鄙視了。

仔細想想，這事還真靠譜：後來不是有個軍隊和地方一起辦的“聯航”嘛，航班雖、機型也舊，機場還一般放在軍民兩用機場，但就是便宜、實在！

張楠還坐過聯航的飛機，二十一世紀初都還在用圖-154。

對於聯航最誇張的說法是：有一次聯航一個航班的飛機，因爲機械故障暫時飛不了，百來個乘客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結果空軍領導一得知此事，直接調了架軍用運輸機，把百來號人塞貨倉裡，安全、準時送抵目的地機場。

而且在不聯航停駐的軍民兩用機場，據說直到21世紀初，關係戶搭軍用順風機的事還多如牛。

“好，回去咱們坐飛機。”

張楠興趣滿滿，兩輩子加起來都沒坐過軍用機，這是要開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