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層會議的第二周,路銳還是沒同意放棄高端市場的方案,但態度有所松。
琪找他認真談了一次,“別因小失大,就算不放棄高端市場,你競爭不過遠維醫療,最后你連中端市場都會失去。”
表態:“以后研發團隊還是歸你管,那是你的長項,市場歸我管。配合好了,盈利不會輸給遠維醫療。”
“我比你更希銳普能做大能賺到錢,我家欠債你是知道的。來銳普的第一天我就帶著誠意。”
當晚,收到路銳的郵件,讓安排出時間,去拜訪銳普多年的大客戶凌宏集團,將明年的合同談下來。
這是同意了的方案,帶去對接客戶。
趕在新年之前,琪和路銳去了一趟上海。凌宏早些年就涉足醫療服務行業,也是靠此發家。
近十年,凌宏在海外投資了多家私人專科醫院。
凌宏所有的采購由崔苒負責,決定權在那里。
路銳是先認識的崔苒,崔苒對他的3D打印十分興趣,銳普又是主攻骨科和口腔這兩個方向,與凌宏業務對口。
那時銳普有團隊有夢想,就是沒錢。崔苒牽線,介紹許向邑給他認識,這才有了凌加資本給的天使投。
直到前段時間,他才知道崔苒就是崔芃的表姐。
“崔苒隨媽媽姓,媽媽是崔芃的姑姑。”路銳對琪說道。
“們姐妹倆格截然相反,崔苒強勢,做事也干脆利落。但這次指明想跟你見見面,多數跟崔芃有關。”
路銳擔心針鋒對麥芒,到時鬧得不愉快,提前給打預防針,“見面后你盡量別吱聲,我來說。”
琪正在了解凌宏的發家史,漫不經心道:“為什麼不吱聲?搞得好像我是小三一樣。我又不怕。”
“……”路銳無語。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人在屋檐下,你頭低也得低,不低也得低。人家是甲方,老公還是許向邑老婆的親侄子,有背景。夠不夠?”
琪只笑笑。
見到崔苒是下午兩點半,在凌宏集團崔苒的辦公室。
崔苒剛散會,舉步生風,穿高奢套裝,深栗短發,眉眼間與崔芃有一點點像,最惹人眼的是黑紅相間的甲。
“路上辛苦了,你們坐。”只說話時笑了一下,很淡。
從崔苒看的審視眼神里,琪覺到了來者不善。
水來土掩,坐下,悠悠品茶。
崔苒坐到他們對面,對路銳印象一直不錯,這些年合作得很愉快,即使立場不同,不影響欣賞路銳,否則當初也不會給他拉融資。
只是眼前的琪,著實讓人不順眼。
“彼此時間都寶貴,我就不浪費二位的時間,今天主要是兩件事,一,琪。二,接下來的合作。”
這不是開高層會議的開場白?
給下馬威呢。
琪覺得好笑,“愿聞其詳。”
崔苒連鋪墊都懶得鋪墊,“崔芃是我舅舅家的表妹,在高層會議上你當眾顛倒黑白辱,讓淪為笑柄,致使在凌加待不下去。十年被男人背叛,我同你,理解你,但你該報復的是男人,而不是把火氣撒到我妹上,也是害者。”
琪笑了,“說是害者?”
“當然我妹妹不是全然無錯,要怪就怪識人不清,心思單純好騙,男人說什麼就信什麼。裴時霄說跟你已經分手,取消婚約,就真信了。”
路銳不話,看向琪。
琪聽得津津有味,“崔總你繼續。”
“裴時霄告訴我妹妹,他到了上海跟你異地后,變淡,你天天跟他吵架,他也累了,是你死纏爛打不放手,和你冷戰了好幾個月。”
“是嗎?”琪淡笑。
“一開始我妹妹也不相信他的話,畢竟你們那麼多年,而且已經訂婚,哪那麼容易說斷就斷。”
“直到到了你生日,到了你們原本要領證的日子,裴時霄也沒給你過生日,沒跟你領證,那幾個月里更沒去看你,你也沒去公司找他,這期間裴時霄一直跟我妹妹形影不離,晚上陪我妹妹加班到半夜,加完班還會陪吃宵夜,第二天早上再給買早飯,從來沒見你們打過電話,我妹妹才相信他的話。”
崔苒說得口干,喝了幾口水才又繼續:“你放的那個視頻,就是他們剛從國外出差順帶度假回來,怎麼會知道你們其實還沒分。”
表妹和說的時候聲淚俱下,幾次哽咽到說不出話。
看得出表妹多傷心,了,結果被男人騙,連累工作也弄丟,還被人上小三的標簽,想揭都揭不下來。
“至于半夜喝多了打電話給裴時霄,那是因為裴時霄跟說,難了找他,都以男朋友在相了,不找他找誰?零點發個祝福這都能淪為你們嘲笑諷刺的點?”
那天兩家高層都在場,都在看熱鬧,沒人替崔芃說一句,連于波都不維護一下自己的下屬。
不僅不給崔芃面子,的面子都不曾顧及一點。
“仗著在你們銳普的地盤,欺負一個也是害者的小姑娘,直接讓社死,總,未免欺人太甚。”
“崔總。”路銳話還沒來得及說,被崔苒打斷:“今天不是不給你面子,是給不了。我說了今天就兩件事,第一件,琪。讓琪當面給我妹妹道歉,再在朋友圈澄清加道歉,說明是誤會了我妹妹。有一才有二,等道過歉,我們再繼續談接下來的合作。”
“當然,”崔苒笑笑,“也可以不道歉,那就沒有二了。”
合作到此終止。
“我做事不喜歡繞彎子,行就行不行就不行,更不喜歡在背地里給你們使絆子。”起,“你們考慮一下。”
路銳了解崔苒,說一不二。
“崔總,我還得說幾句,事實或許并不是像你聽的那樣。”
“退一萬步,就算不是。”崔苒笑笑,“我有這個能力為我妹妹出口氣,為什麼不出呢?”
視線從路銳上挪開,看向琪,“就像你堂妹雨,哪天被人這樣辱,你會站在一個看客的立場上理智判斷是對是錯,再決定護不護嗎?你不會的,你會一邊氣一邊罵還一邊向著。你看崔芃不爽,可我和二十多年的,從小到大什麼事都護著我,就像雨對你一樣。”
“道歉這事沒得商量。”
崔苒坐到辦公桌前,打開電腦,“我還有工作要理,你們自便,考慮好了,我們繼續談合作。”
路銳突然間想煙,這里不是他的辦公室,他站起來,對琪道:“走,到外面支煙。”
走道暖氣足,開了窗冷風鉆進來,涼快。
琪不喜歡聞煙味,站在上風口,俯瞰黃浦江。
“你怎麼想的?”路銳噴出煙霧。
“凌宏這個客戶我要,歉也不可能道。”
“呵。你想什麼呢。什麼背景,我路上沒跟你說過?拼背景你拼不過人家,就算蔣盛和也要給許向邑幾分面子。”
況且蔣盛和也不可能為了這點私事去興師眾找到許向邑。
“對付們,用不著拼關系。”
琪讓路銳去通知一下崔苒,讓崔芃來一趟凌宏集團。
“你先去崔苒辦公室,我打個電話。”
路銳掐滅煙頭,確定不會道歉,他才去找崔苒。
打電話給裴時霄,那邊秒接。
“我現在在凌宏,離你們公司不到五百米,你過來一趟,把你做的孽解決了。你現在影響的不是我日常工作,是我的事業。以前我還真以為你忙到幾個小時都不出來,原來忙著陪人加班,忙著陪人吃宵夜,忙著陪人旅游。過來把該解決的解決。”
“琪?”
電話已切斷。
琪的杯子空了,去茶水間倒水,沒回崔苒辦公室。
今天萬里無云,天空沁藍,倒了水又回到窗邊欣賞江景。
突然間有點想蔣盛和。
琪對著江景拍了一張,分到共相冊。
等人期間,還理了兩封郵件。
路銳發消息給:【人呢?裴時霄來了。】
來得不算慢。
琪去崔苒辦公室。
崔苒不待見裴時霄,眼神都懶得投一個過去。
來了正好,連他一起收拾。
裴時霄四點鐘還有會,他看手表,“最多給你們半小時。”
這話是對崔苒說的。
崔苒冷哼,在審批費用,頭也沒抬。
路銳在眼鏡,這里其實并沒有他什麼事,他也不是喜歡湊熱鬧的人,鬼使神差,他就是沒回避一下。
琪看手機相冊,裴時霄一瞬不瞬在看。剛剛他來的時候,母親在他辦公室,一起來的還有母親朋友的兒。
為何帶來,所有人心照不宣。
他對母親說,崔芃那邊有點事,他去理一下。
正好不用再應付變相的相親。
“姐?”隨后敲門聲又響了兩下。
路銳心想,原來也會敲門啊。
“進來。”
崔苒放下鼠標,今天把該解決的都解決了。
崔芃推開門,“姐什麼事兒?”
沙發上好幾個人,還沒看清,“你還有客...”人呀。看清楚了沙發上坐著的每個人的臉。
懵在原地。
裴時霄怎麼也在?
琪到底想要干什麼!
“過來。”崔苒朝招手,自己也移步到會客區,往沙發里一靠,“今天給你出氣。”
“......”崔芃抿著,微微咬了一下。
“姐,不是說了...”勉強出一笑,“這事過去了嗎?我想好好調整一下,再重新找工作。”
崔苒拍拍邊,讓坐過來,“工作好找,名聲被人壞了會跟你一輩子,到時你有都說不清。現在不解決,你留到婚后解決?”
明明辦公室里熱得穿T恤正好,穿了大都還覺得冷,指尖冰涼。
沒想過要找誰算賬出氣,只是向表姐哭訴一番,把錯推到裴時霄和琪上,希表姐一如既往相信。
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琪退出手機相冊,“人都在這兒了,沒有什麼誤會是解釋不了的。如果還是各執一詞,那就找律師,以誹謗罪起訴。”
瞧著崔芃,“辛苦你再說一遍,裴時霄當時是怎麼欺騙瞞,說自己是單,又怎樣花言巧語,將我貶得一文不值,把你哄到手的。沒事,盡管說實話,不用怕他,我給你撐腰。”
崔芃:“……”
臉被琪按在了臺階上。
路銳失笑。
他沒遇到過比琪更損更狠的人,還要給第三者撐腰。
裴時霄眼睛微瞇,“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琪半個字的不好?”
表姐在看著,崔芃只能搏一把,盡力給自己挽尊,知道裴時霄不會一點分不顧,眼圈瞬間紅了,“我一開始就說過,錯在我。我不該在不清不楚的時候對你心。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我不是沒等過你,我等了你一年,你消息不回,電話不接,你媽媽的書還經常來威脅我。我沒辦法,想你的時候我只能去你經常去的地方,看看能不能偶遇你。一年,我只在餐廳遇過你一回。”
“我承認自己沒出息,放不下你,我想方設法跟于波爭取到金融峰會的場名額,你依然不理我。那我還能怎麼辦?”
說著,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對裴時霄了真,那一年里日子并不好過。
“都跟你沒希了,我放下你,開始自己的新生活也有錯嗎?”看了一眼路銳那個方向。
只要裴時霄不揭穿,在表姐那就能過了這一關。
裴時霄:“我出軌是我的錯,也從來沒遷怒過你,但你不該說我欺騙你單,我婚戒從來沒離手,公司監控多著呢,電梯里隨便調一個出來就可以看清,被雨拍到的視頻里,也能看到婚戒。”
“還有,這幾年最后一次旅游,是我陪琪去的,這都可以查,我哪里來的分陪你去旅游?”
“崔總,”他看向崔苒,“我還是讓律師聯系你,你需要的證據,都會以監控視頻提供。”
“我還有會,失陪。”
臨走,他又看了琪一眼。
但凡有個借口,他都會來看一次。
以后,大概再也沒有什麼借口了。
鬧劇終于結束。
崔芃在表姐面前泣不聲。
崔苒頭疼,用力摁著太。
走時,崔芃憤恨剜著琪,“你又比我高貴到哪,我就等著看你的下場。聽說他都領證結婚了,你還想著上位?做夢!”
這個他是誰。
崔苒和路銳都一頭霧水。
辦公室終于清靜下來。
崔苒把合同簽給了他們,從頭至尾沒說幾句話。
從凌宏出來,琪沒讓凌宏的車送,打了車去高鐵站。
原本明天上午才會簽合同,崔苒提前簽給他們。
路銳讓書把酒店退了,買了傍晚的車票回去。
“路總,想沒想過多筆收?”
“什麼收?”
“租金。”
“哪來的租金?”
“把我們現在的辦公場所租出去。”
路銳明白了,想搬去遠維大廈。
“銳普不缺那點租金的錢。”
琪沒和他爭辯,他肯定不想搬。
“我不是和你商量。”跟這人商量不出什麼東西,“年后就搬,你可以不搬,我帶著其他人搬。”
“……”
琪不擔心員工不支持,怎麼說之前也是改善了食堂伙食,改善了辦公環境,帶頭準時下班。
用池心的話說,還是小有點人氣的。
到了高鐵上,琪給蔣盛和報備:【老公,我回去了。】
蔣盛和的電話進來,走的時候說要在上海住一晚。
“事不順利?”
“是特別順利。”
謝崔芃。
這次因為銳普放棄高端市場,后續給凌宏也帶來不麻煩,崔苒肯定會低采購價格,有了崔芃這一出,崔苒自知理虧,連價都沒好意思,忍著一肚子火氣把合同簽了。
蔣盛和:“我現在就去接你。”
“不著急,我剛上車。”
“我在公司也沒事,去車站等你。”
蔣盛和用網頁微信給司機發消息,讓司機下班,車留給他。
他自己驅車去接人。
去車站的路上,接到母親的電話。
梁甄告訴兒子,已經給兩只小狗取好了名字,和丈夫商量后取的。
當時丈夫聽到是給兩個小狗取名,氣得差點掛電話。
“蔣盛和他吃飽了撐的!”
和丈夫解釋,小兒子其實是想緩和跟他們的關系,讓他們有參與。
丈夫冷靜下來后,別別扭扭想了兩個名字,一個兜兜,一個迷迷,他最悉的就是音符,據音符發音取的。
“你爸取的,你要是覺得一般,再繼續想。”
蔣盛和想說很一般的,但又沒說。
他違心道:“好。”
這謎一樣的名字,要怎麼跟琪說。
梁甄笑說:“我也覺得好。”
蔣盛和:“……”
從母親的聲音里就能聽出母親有多滿足,替父親得到認可而高興。
到了車站,蔣盛和把兩個小狗的名字又念了一遍,依然覺得很怪。
想在消息里和琪說一聲,四個字都打出來了,又全部刪除。
十點多,琪到站。
路銳和座位離得遠,下車時問:“坐我的車?”他的車就停在停車場。
“不用。有人接。”
琪等路銳走遠了,才給蔣盛和打電話。
天冷,說話都哈出熱氣。
蔣盛和直接摁斷,他看到路銳拐彎不見,下車窗,“琪,我在這。”
琪笑著疾步走過去,上車前還左右看了一下,沒有人。
蔣盛和關上車窗,把手給攥著捂手。
“怎麼提前回來了?”簽合同這麼重要的事,沒有特殊況,對方不可能提前。
琪深知瞞不住:“都解決了。”
轉移話題,說點讓他高興的,“年后就搬去遠維,我會經常去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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