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折意從來沒這麼過。
陸玨的每一個字,都聽得懂,但是連在一起,卻完全不明白那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想,不該喝酒的。
都醉得開始做夢了。
陸玨深深地盯著宋折意看,那雙黑白分明的杏眼,漉漉的,無措地著他,他的心也跟著起起伏伏,翻起浪。
陸玨等了好久,并沒有等到宋折意的回應,又忍耐不了了。
低下頭,再次吻了下去。
親吻細碎又綿長。
夜也深沉且漫長。
陸玨捧著宋折意的臉,凝視著被自己弄得一塌糊涂的臉,心終于平復了幾分,又涌上了無盡的滿足。
見宋折意慢慢從被親懵了的狀態里恢復了過來,眼神越來越清明。
陸玨沙啞著聲音,再次告白:“兔子老師,我真的喜歡你的,你都親過我了,你是不是要對我負責。”
宋折意的耳又被得滾燙。
沒想到會被眼前的男人倒打一耙,輕咬了下,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嗯?不說話。”
陸玨低啞地笑了,“那我又親你了。”
宋折意忙抬手捂住了。
泛著紅的眼睛怯怯地盯著陸玨的臉看了會兒,意識到他是在逗后,又垂下了眼,手緩緩地放了下來。
許久才說:“我……我想想。”
陸玨沒有出聲,但能覺到他灼熱的目,又說:“我困了,想睡覺。”
這次陸玨沒有攔。
他放過了。
宋折意腳步匆忙地回了房間。
陸玨長舒出口氣,看著那扇關閉的房門,靠在落地窗邊,輕輕笑了下。
只要宋折意愿意想就好,他能等。
這一晚,宋折意本沒睡著。
一直在想陸玨為什麼會這樣,這麼突然就對表白了……
腦中掠過無數種猜想和答案,但都來不及深思,腦中又不控制地回想起,陸玨灼熱的吻,還有響在耳邊的低聲。
陸玨不是沒談過嗎,為什麼吻技那麼好……
宋折意這一夜比上次爬錯了陸玨的床,還要煎熬,好不容易睡著了,夢里又全是陸玨抱著親吻的畫面。
宋折意是被宮蘊的電話吵醒的。
“媽媽。”宋折意迷迷糊糊地喊了聲,鼻音濃重。
“還沒睡醒啊。”宮蘊溫地問。
“嗯。”
宋折意從床上爬起來,拉開了閉的窗戶,熱烈的灑了進來,照得有些睜不開眼。
清醒了些,“媽媽,什麼事啊。”
“我在公司收到了包裹,剛剛給陸玨打電話,他沒有接,所以媽媽想讓你幫我再謝謝他一下。”
宋折意愣住了。
陸玨一大早給媽媽送了個包裹?
好像還提前聯系過。
“是什麼啊?”
宋折意不由抓了電話,有些張。
宮蘊笑了下:“可能是討好丈母娘大禮包吧。”
宋折意:“……”
掛了電話后,宋折意的心非常沉重,坐在床沿上發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被敲響了兩聲。
接著門外傳來陸玨的聲音:“兔子老師,你醒了就出現吃飯吧,我做好了。”
宋折意應了聲,也顧不得想那麼多,快速去浴室洗漱換好服,走出房間時,一眼看到餐桌上已經擺滿了盛的食。
“快坐下,還有個湯就好了。”
陸玨看到,溫地笑了笑,沒有昨晚那種讓人窒息的霸道和迫了。
眼前人,又變了那個悉的謙謙君子的模樣。
這頓飯宋折意吃得很煎熬,不時抬眸看坐在對面的陸玨一眼,言又止。
不知道從昨晚上,到現在,陸玨到底做了些什麼。
為什麼要給宮蘊寄包裹,又寄了什麼。
剛才問過宮蘊了。
但宮蘊賣關子不說。
但能聽得出來,開心的。
吃好飯。
陸玨往后靠了靠,終于開口:“兔子老師,你想問什麼?說吧,我聽著。”
宋折意想問的太多了。
比如昨晚上為什麼吻。
比如說“喜歡”的話,到底是不是戲弄的。
比如之前還讓不要當真的人,為什麼突然就喜歡了。
但這些都沒好意思問,最后只開口說道:“我媽媽之前給我打電話了,讓我替謝謝你的禮。”
陸玨沒想到宋折意會說這個,有些失,但還是笑著回:“我也收到阿姨的消息了,我要追兒,自然是應該的。”
宋折意倏然被定住了,因為震驚,漆黑的瞳仁有些微微放大。
陸玨說要追。
這次聽得很清楚。
陸玨挑了下眉:“宋折意,你不會以為昨晚上我說的都是胡話吧。”
“……”
宋折意的沉默表明了的態度。
陸玨又忍不住磨了下后槽牙,這兔子防備心也太重了。
他徑直站了起來,繞到了宋折意旁邊,拉開椅子坐下。
“我再申明一下,昨晚上我很清醒,雖然喝了些酒,但發生的事,我都記得很清楚。”
在陸玨的話語中,宋折意又想起了昨晚上的點點滴滴,白瓷似的耳朵被正午的照得通紅。
陸玨克制住了想要一的沖,盯著,又輕聲說:“兔子老師,我都想好了,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頓了頓,“昨晚你說要想想,那現在你想好了嗎?”
和陸玨在一起這事,宋折意做夢都不敢想。
如今突然就夢真了,但是還是有些猶豫,怕陸玨只是一時沖,更怕自己當真后,一切都是幻覺而已。
只會徒增失。
當初宋與澤住院時,每天放學后都去醫院看他。
那時候總是眼淚汪汪地問他,什麼時候能回家,宋與澤總是笑著說,快了,很久就會回去。
于是相信了,因為宋與澤從來不會騙。
當滿懷希等待宋與澤能回家時,卻只等來了一罐小小的骨灰盒子。
從那之后,就變得膽怯。
害怕的太多——怕擁有,怕失去,更怕擁有后再失去。
有希才會失,得到才會怕失去。
尤其是“陸玨喜歡自己”這種猶如天上掉餡餅的事砸在頭上,更是彷徨無措,還沒開始,就在想以后失去了怎麼辦。
知道這個想法不對,但控制不了自己。
喜歡一個人總是這麼患得患失。
見宋折意沉默,陸玨耐心極好地說:“兔子老師,我不知道你在糾結什麼,但我可以給你說說和我談的好。”
陸玨調整了下坐姿,豎起一修長的手指:“首先,我們假戲真做,你以后不用想如何和你家人解釋我們假結婚的事。”
“第二嘛……”
陸玨眼睛微瞇,“和我在一起,試著喜歡我,投一段新的,能幫助你忘記你那心上人。”
宋折意眼皮輕跳了下。
抬眸看向陸玨。
陸玨也盯著,眼里款款:“所以,和我試試,給我一個追你的機會,好不好。”
那一刻,宋折意突然什麼都不愿意多想了。
哪怕終歸要失去,但是還是想放開所有,和陸玨試試,不論能不能走到最后,也想毫無保留、熱烈地去陸玨一次。
宋折意點頭:“好,試試。”
陸玨聽到這一聲細弱的回應時,不論宋折意是因為什麼而答應的,他都控制不了自己的激,又想親了。
但最終他只克制又真誠地對說了聲謝謝。
謝謝你能給我這一次機會。
吃完飯后,陸玨將碗筷收進了洗碗機,從廚房出來,就看到宋折意站在客廳里,捧著一杯水,臉紅紅地著沙發。
陸玨也想起了昨晚他如何瘋地將人按在上面的。
不由又有點心浮氣躁。
他輕咳了下,才信步走到宋折意面前,笑著問:“兔子老師,今天有時間了吧。”
宋折意一愣。
今天本來打算出去看攝影展的,這次展會有好幾個喜歡的攝影大師的作品,這是最后一天,但鬼使神差就回了“有”。
知道心深多和陸玨在一起。
不想浪費一點時。
陸玨微微躬下,帶笑的眼睛著,輕聲說:“那我要開始正式追求你了。”
*
宋折意沒想到陸玨的追求,竟然是帶來看攝影展。
怎麼就這麼巧了。
不需問,只用水靈靈的大眼睛看向陸玨,他就看穿了的想法,笑著說:“這場攝影展才宣傳的時候,你就帶過宣傳海報回家,你忘了嗎。”
宋折意記得。
當時回家,正好撞見陸玨在客廳,他問了那是什麼,就說了,沒想到陸玨還記得。
宋折意臉頰有些發燙。
前天邀請的時候,也沒多想,以為他就是順口一提,但現在看來,他一直就記掛在心里。
宋折意覺心臟又塌陷了一塊。
真的對眼前男人毫無抵抗力。
五一假期已經過了。
來攝影展的人了很多。
本來就比較小眾的展覽,諾大的會場加上他們兩人,一眼去空落落的,不超過二十人。
陸玨發現宋折意是真的很喜歡拍照,每次端著相機的時候,都特別專注,眼中有。
看掛在墻上那些攝影作品時,也一樣。
全神貫注,和來之前,和他單獨相局促的模樣相比,簡直判若兩人,整個人都放松下來,到游走的影,像只蹁躚的小蝴蝶。
但被忽視得嚴重的陸玨有點不爽。
他還不如那些照片?
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了,他真的不如那些照片,打從進展館后,宋折意幾乎都沒多看他一眼。
陸玨認命了,徑直走了上去,和并肩而立,尋找存在。
那淡淡的雪松香味兒再次無孔不地朝著宋折意侵襲。
有點僵,因為昨晚的親接,但凡和陸玨靠近一點,就忍不住胡思想。
來攝影館后,好不容易趁著看攝影作品的當口,有意和陸玨保持一點距離的。
沒想到還是失敗了。
宋折意認命地輕嘆了聲,又忍不住微勾了下,繼續盯著眼前的這幅寫實向的攝影作品。
但剛剛在眼里還熠熠生輝的作品,此刻突然就變得黯淡無了。
還不如邊的人,有吸引力。
陸玨態度自若,裝模作樣盯著墻上的那副攝影作品看了一會兒,才垂眸看向宋折意:“兔子老師,你不是讀中文專業的嗎,為什麼想要當攝影師的。”
這個問題,很多人問過。
但宋折意一直不知道怎麼說,或者說于啟齒。
但對陸玨,突然就有了傾訴。
彎著眼睛輕笑了下,長長的睫也跟著煽,得人心。
“我最初也不是想當攝影師的,我小時候其實是想繼承我外公的缽的,當個瓷師。”
說到這里,宋折意不好意思地看了陸玨一眼,“但是我好像沒那個天賦,這個你應該也看出來了。”
宋折意這麼說,陸玨突然就想到之前,教他做出的那個被宮老先生詬病的瓷瓶。
他也忍不住笑了。
算算時間,他和宋折意認識也不過三個月,他萬萬想不到,只用了三個月他們的關系就會變這樣。
而他又會這麼喜歡。
陸玨:“沒有,那是我太笨了,拖累你了。”
他頓了下,微微偏頭,湊近了耳朵一些,輕聲說:“繼續說,我想聽。”
他想知道宋折意的一切。
多小的事,都想了解。
宋折意又被到了。
暗暗深吸口氣,從陸玨臉上移開視線,盯著面前的攝影作品,才稍微冷靜了些。
“我外公每做好一個瓷,都喜歡拍下來,那時候我就問他,為什麼要拍下來,是舍不得嗎。”
“但是我外公說不是,就是想記錄下來,我國好多好多的文化,都在隨著時間而慢慢消失,或者被大眾忘。他雖然沒能力,將傳統的瓷文化發揚大,但他想要記錄下來,證明它們曾經真的存在過。”
“那時候,我就想,如果我當不了傳承者,或許也能當一個記錄者。”
“把我見過的,都用鏡頭,記錄下來。”
“不論是瓷,還是漢服。”
“我可能能力微小,并不能改變什麼,但我至努力改變過。”
這番話,小一些的時候,曾經和朋友說過,他們的反應都讓宋折意覺得難,漸漸也就不說了。
當初之所以和許縝合作,不僅是因為對漢服有興趣,而是許縝的態度,每做的一件漢服,都是考據過歷史的,不是胡的改編設計,甚至為了一些所謂的噱頭,而扭曲歷史。
說完,宋折意不好意思地對陸玨笑了下,“你是不是覺得有些傻。”
陸玨深深地著宋折意。
那一刻,他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麼上次選家的時候,宋折意會糾正那經理榫卯結構,是我國的傳統技法,而不是那什麼意大利設計師獨創的。
不是較真,就是一種信仰。
“沒有。”
陸玨的眸很,輕聲說:“我覺得你和宮老先生都很棒、很厲害。”
宋折意看著陸玨的眼睛,里面的真誠讓心里一片。
上次陸玨對說,“很幸運,遇到這樣的你。”
也何其有幸,遇到眼前的陸玨。
一個能理解的小固執,小堅持的人,雖然那些堅持在旁人看來是無病,故作姿態,但有人能理解。
攝影館三點閉館,出來后,時間尚早,陸玨說:“兔子老師,晚上還有一場約會,不過時間還早,在這之前,你能陪我去做一件事嗎。”
宋折意無法拒絕陸玨的任何要求。
陸玨直接將帶到了上次來過的造型室,還是上次的那個造型總監接待了他。
看到陸玨,那新的總監很興,上次陸玨的造型,他發在了朋友圈里,又給招攬來了一波客人。
他們最喜歡像陸玨這種“人襯發型”的顧客了。
“陸先生,你這次又想做什麼造型。”
造型總監很興,忍不住再在陸玨上展示才華。
陸玨看著鏡中自己一頭淡金的頭發,又溫地看了一眼乖巧地坐在背后休息區的宋折意。
“染回黑。”
他明顯看到宋折意愣了下,不解地抬眸朝他看來。
陸玨立刻鎖定住的視線,沖笑了笑。
之前,決定染金,只是因為想要借著宋折意心上人的,讓多注意自己一些。
但是如今形勢變了。
他已經在追求了,并且已經放下話說會讓忘記那個心上人,他就不能再頂著和心上人類似的頭發,給兔子睹思人的機會了。
那樣只會阻礙他的追人計劃。
想到之前想要當宋折意心上人的“替”的心。
陸玨想笑,如果時間回到三個月之前,他肯定想不到,他會那麼卑微且忐忑地喜歡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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