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莉莉被宋折意那干凈清的雙眼,看得有點虛,猶豫了一瞬,還是拿出手機,點開了朋友圈,又搗鼓了下,就遞給宋折意看。
宋折意一眼看到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一枚矚目的鉆戒,被一只修長有力的手握著。
宋折意盯著那只只出半截的手看了一會兒,視線才移到圖片上方的文字。
ID:Ashley
配圖文字:哇哦,三百萬~
宋折意收回視線,再次看向盧莉莉,淡淡地問:“這就是你要告訴我關于陸玨的事嗎?”
宋折意平靜得超乎想象。
盧莉莉愣了下,將手機收回來,有些憐憫地看著宋折意:“是。”
“你看到了照片了嗎,圖片上那枚價值三百萬的鉆就是陸玨送給Ashley的。”
偶有人經過,醉醺醺的人說話聲很大,回在空曠的大廳里,愈發顯得周圍寂靜了。
宋折意的表更靜。
沒出聲,想是在思考什麼。
以為宋折意不信的話,盧莉莉有些急了,語速都變快了些:“雖然沒拍到陸玨的臉,但那只手就是他的,Ashley之前親自說的。”
“我們有個小群,今天早上有人問是誰給求婚了嗎,自己說的鉆戒是陸玨買的。”
陸莉莉見宋折意還沒反應,就拿起手機開始翻找,“你等一下,我把消息給你看看。”
那群里長期活躍,一個小時消息就就足以炸。
更何況幾小時前的。
盧莉莉還沒翻到,就聽宋折意淡淡地說:“不用找了。”
盧莉莉停下手。
不知道宋折意什麼意思。
將手機在手心里來去:“宋折意,我知道你不能接,我之前是嫉妒過你,但是我知道你人好的,我這次只是想告訴你一些真話,讓你不要騙了。”
“陸玨是很好,讓人肖想,但他這樣的哪怕突然開竅喜歡上了你,那也有可能明天就喜歡別的人。”
……
師門聚餐散了。
宋折意沒和郭盈盈他們去唱歌,獨自回了家。
回程路上,忽然變了天。
日被烏云遮蓋,天暗了下來,接著淅淅瀝瀝的雨飄落了下來。
出租車上,放著的電臺廣播,正在播天氣預報:太平洋季風影響,一冷空氣正在急速朝著東南方向行進,接下來今天北城會迎來今年夏天最大的強降雨,請各位市民注意保暖,出門帶好傘……
宋折意沒帶傘。
也沒人給送傘。
從出租車下來到進電梯那短短一段路,還是被淋了。
服黏地沾在上,很不舒服。
宋折意想去帽間拿件換洗服,去沖個澡。
才進門就一眼看到了放在地上的那個棕手提小皮箱,里面裝著接下來三天要外出的行囊。
怔怔看了一會兒,突然改變了想法。
從柜里拿出了那個更大的拉桿箱,又從掛區里又拿出了服疊好放了進去。
一件一件服放進箱中時,腦中再次出現了盧莉莉說的話。
“宋折意,陸玨和你在一起這麼久了,也沒買過戒指給你,說明他本沒考慮過你們的未來。”
“你也知道的,在倫敦時陸玨就從不和任何生親近,但Ashley是個例外,以前陸玨就對很好。
“他現在會再次對有好其實也不稀奇。”
……
宋折意收拾完最后一件服,忽然有些不知道該繼續收拾什麼東西,大腦放空地坐在帽間的地毯上發呆。
中央空調溢出的冷氣,將服更地黏在上,上的熱乎氣也好似被吸走了。
雖然沒有看盧莉莉所謂的“證明那只手就是陸玨的證據”,但看到照片上那只手時的第一眼,就認出了那是陸玨的。
和陸玨在一起幾個月了,不可能認不出來。
明明在和Ashley一起去了杉磯,為什麼要騙去倫敦了。
Ashley那條朋友圈發布的時間是在早上六點多,那時候杉磯應該是下午吧,陸玨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心給說早安的呢。
宋折意越想腦子越。
和盧莉莉分開時,說的那句話又在腦中響徹作。
“宋折意,可能陸玨那樣的人就是容易對什麼都是三分鐘熱度吧。”
盧莉莉可能不知道,之前說的任何話,宋折意都沒多大波瀾,但是這句話卻直直地刺中了的最深的恐慌。
同陸玨在一起不久,陪著陸玨去造型工作室。
他要將一頭金發染回黑。
發型師問他為什麼才三天就要換回去,陸玨的回答,至今記憶尤深。
他噙著點散漫的笑,說道:“就是膩了,想要換個發而已。”
那時,本來才因為陸玨說想要和在一起,而心異常復雜糾結。
害怕擔憂忐忑,但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從每一個孔里蔓延出來的、抑制不住的欣喜。
因為陸玨這句話,欣喜被收,又被打回了原型。
怕有一天,陸玨新鮮過了,也會膩了。
后來,陸玨那麼多的溫,那麼多的喜歡撲向,幾乎都要相信了陸玨是真的很喜歡,都要放棄所有掙扎,自愿落他的網中,束手就擒。
但又是猝不及防的一錘,讓徹底從夢中清醒了過來。
或許陸玨就是一陣捉不到的風,不會為任何人停留。
宋折意怔怔地坐了會兒,直到手機響起,渾僵了下,抓起手機一看,是許縝打來的,才驀地松了口氣。
現在有些害怕面對陸玨。
清了清嗓子,極力讓自己呈現出愉快的樣子:“怎麼了,縝縝姐?”
許縝:“兔子,今天雨好大,多半會堵車,我出發來接你了,大概一個小時后到,你準備一下。”
掛了電話,宋折意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發呆了二個小時了。
站起來時,微微泛麻。
好一會兒,那種癥狀才消失。
提起箱子走到臥室,每一個地方都留下了和陸玨的影子。
環顧了一圈后,又走到了臥室將床頭柜里的小鐵盒子拿出來,一起放了行李箱中。
然后,進浴室洗了個澡。
出來時,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
天像是被一層黑布籠罩住了,才下午四點多,外面的世界已經暗得像要臨近黑夜。
暗久了,就容易變得卑微。
過去一直不敢全投這段,就是怕這一天到來時,會因為擁有過,而接不了失去。
現在終于等來了。
宋折意唯一慶幸的是,陸玨并不知道,曾深深地喜歡過他,至退場時,自己看起來更灑一些。
宋折意擰開了燈,讓溫的燈彌漫至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又認真地看了一遍,像是在用眼神道別。
最后離開前,坐在了桌前,然后拿起了紙和筆……
*
從那小鎮回來,陸玨就和Ashley分道揚鑣了。
Ashley要去紐約找朋友玩兒,陸玨也一刻不停地就要往北城趕。
兩人在機場告別。
Ashley覷著陸玨:“下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見了,不擁抱告別一下嗎。”
陸玨著兜,淺笑著搖頭:“別了,我只會抱我家兔子。”
聞言,Ashley也跟著笑了起來,笑容明艷又爽朗,握拳又錘了陸玨的肩一拳。
“早知道你談了是這樣子,當初被你拒絕后,我就該堅持不懈地繼續追,說不定今天就是你求著抱我了。”
陸玨聳聳肩:“跟追多久無關,只和追的人是誰有關。”
他嗓音微頓,很得意地說:“而且,是我追的。”
聞言,Ashley笑了起來:“陸玨你真讓我刮目相看。”
陸玨欣然之:“人都是會長的。”
機場航班提醒乘客登機的通知響起,Ashley深深地看了陸玨一眼,輕嘆了聲,隨即很灑地沖他揮揮手。
“Bye。”
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笑眼向背后站著的一眼就曾讓著迷,又費盡心思和他為朋友的男人。
“陸玨,既然鉆戒都買了,想必你是要和結婚的。”
“到時候別忘了請我。”
陸玨微挑了下左眉,心很好地說:“這是當然的。”
Ashley走后,陸玨給宋折意打了個電話。
沒接。
他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畢竟小兔子每天都忙忙碌碌的,哪像他這麼“閑”啊。
等候飛機起飛時,他又將和宋折意的聊天記錄都看了一遍,開始逐字逐句地理解那個時候,宋折意到底懷著什麼樣的心發的那些消息。
越看陸玨越難。
恨不得略過接下來十多個小時的飛行,直接飛到兔子邊,然后給一個擁抱,說聲,對不起,我來晚了。
飛機抵達北城時,已經是第二天的傍晚。
北城的大雨依然沒停歇。
整座城市漉漉的,倒影著迷離的燈火。
這時候宋折意已經在甘城一天了。
下飛機,陸玨又迫不及待地給宋折意打了電話,依然沒人接。
陸玨終于覺得有點奇怪了。
他蹙著眉,又給許縝打了電話,許縝倒是接得很快,聽說宋折意正在拍攝夜場,現在很忙,陸玨松了口氣。
“那你幫我好好照顧。”
許縝一點面子都沒給他留:“到底是照顧,還是讓我幫你防著狂蜂浪蝶近兔子啊。”
陸玨直接笑了,承認得很干脆:“都是吧。”
回到住,黑燈瞎火的,一如既往的冰冷。
陸玨打開了房間里所有的燈,總算覺得那種清冷勁兒了很多。
他洗了個澡,坐在沙發上給周文源打了電話,問他事準備得怎麼樣了。
周文源脯拍得啪啪啪直響:“放心,玨哥想要求婚,作兄弟的肯定會幫忙的。”
“保加利亞玫瑰定好了一車,空運最晚明天下午到,還有氣球啊啥的,都有,你要啥風格的都保證給你整出來。”
“嘿嘿,我保證會是嫂子看到恨不得當場就給你生猴子那種效果。”
陸玨聽笑了,順著周文源的話想了下,兔子主投懷送抱的場景,又有點浮想聯翩。
他咳了聲:“如果效果不好,明年生日以及逢年過節的禮你就別想了。”
從杉磯到北城機場后,陸玨本來想直接轉機去甘城。
最后為了這場“求婚”,他只得忍住立刻想要見到兔子的沖,回家做準備。
兩個小時后,周文源帶著他那群狐朋狗友過來幫忙了。
一群人烏泱泱地就開始在客廳里開始布置各種調。
凌晨了,沒人覺得累,因為是陸玨要求婚,一個個都神抖擻的,干得熱火朝天。
只有周公子一會兒眼酸了,一會兒胳膊痛了。
總是能找到機會魚。
里還不消停地一直叨叨叨:“玨哥,你說你也不缺錢,干啥要自己手,找人來做不行嗎。”
陸玨在打氣球。
沒理睬他。
他就是想所有的事都由自己一手布置好,給一個驚喜,才能對得起兔子那四年的喜歡。
周文源咸魚癱了一會兒,又不老實了。
說只布置客廳哪兒行,臥室必須更要弄好,于是以考察的名義,背著手溜溜達達地就進去了。
陸玨看到了,懶得管他,繼續和氣球做斗爭。
沒一會兒,臥室里就傳出周文源高的喊聲。
陸玨微蹙了下眉,不知道周文源在一驚一乍做什麼,放下東西,走了進去。
臥室,周文源盯著桌上的東西在看,雙眼滾圓。
陸玨倚靠在門邊:“你在看什麼?”
周文源扭頭,用一種很震驚的語氣說:“玨哥,你的表,怎麼隨便就放在桌上了啊,你變了!!”
陸玨的表是他媽媽留給他的,從來是隨戴著。
他一下都會挨揍。
偶爾摘下來都會好好的放在盒子里,從來不會這麼隨便擱在桌上。
聞言,陸玨快步走上去,拿起了那枚表,表倏然變得很難看。
那天參加周文源生日聚會時,他將表親自帶到了宋折意手上,之后回家的路上,宋折意就想摘下來還給他,被他拒絕了。
他說讓先保管著。
那時候宋折意沉默了一會兒,小聲說:“那等我們分開的時候,我再還給你嗎。”
“分開”兩個字,陸玨聽著有些不舒服,但也玩笑似的回:“如果真的有那時候我不止讓你還表,還要還其他東西。”
……
看陸玨表,周文源很有眼力見,嘻嘻哈哈地說“玨哥,臥室你就自己視察了”,就退出了房間,還心地闔上了門。
陸玨又給宋折意打了個電話,依然沒人接。
他著手表,快步走到了床邊,打開了床頭屜。
果然,宋折意極其寶貝的小鐵盒子不見了。
陸玨怔在原地,目掃過垃圾桶時,看到里面靜靜躺著一張折疊的紙。
他撿起了起來。
打開。
冷銳的目快速掃過那短短的一行字。
手掌驀地收了,將那張薄薄的紙,深深地皺在了手心。
*
周文源趴在門口,側著耳朵聽屋里靜,陸玨豁然拉開了門。
周文源重心不穩險些摔在了地上。
陸玨看都不看他一眼,沉著臉往外走。
“玨哥,你去哪兒啊。”
周文源喊他,男人本不聽,已經轉出了大門,上久違地凝著一層駭人的低氣。
客廳里原本嘻嘻哈哈的人,頓時大氣都不敢出。
“怎麼回事啊?是不是你惹到玨哥了。”
等陸玨走出門后,一個紈绔率先反應過來,詢問周文源。
周文源眉頭皺得死:“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惹他啊,算了算了,你們繼續,我跟去看看。”
周文源看到電梯下了負一樓的地下停車庫,跟著下一趟電梯下去,只看到陸玨開著車絕塵而去的尾氣。
他怔了一會兒,給陸玨打電話。
接連打了好幾個,陸玨才接起來。
周文源問得小心翼翼的:“玨哥,還下著雨呢,你這大半夜要去哪兒啊?”
陸玨:“散心。”
周文源被噎了下。
大半夜散個鬼的心。
周文源聽他那要凍死人的聲音,還算聰明,只問道:“那我們還布置嗎。”
陸玨沉默了下。
隨后嗤笑了聲,咬牙切齒道:“布置,怎麼不布置!布置好了,老子才好和你嫂子房。”
周文源打了個寒。
多年了,周文源都沒聽他用那種怒極又極力抑的語氣語調說過話了。
以前還年輕狂時,但凡陸玨用這種調調說話,就肯定有人要遭殃。
就是不知道這次遭殃的會是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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