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燕舟他們出去了,江三罵道:“你們兩個蠢貨。”
徐燕舟就是去找他們的,都不知道躲遠些。
江十三沉默片刻,才道:“三哥也不遑多讓。”
到底是誰先被抓的,還罵他們蠢。
最早被抓的江一五人:“……”
江十三看著這群好兄弟,大哥他們找到了,也算個好消息。
只是相聚在地牢,實在讓人開心不起來。
被抓他沒過份放在心上,他已經給皇上寫信,過不了多久皇上就派人過來。
江十三道:“放心,差不多十天半個月,我們就能出去了。”
江一對放心這個詞有抵,“別說了,你們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劉將軍怎麼會……”
不認識朱雀衛就罷了,連楚淮都不認得了,江一都懷疑劉偉湛在戲耍他們。
江三別過頭,道:“別想那麼多,十三十五,我教你們發豆芽。”
江一心里有猜測,又覺得不切實際,劉偉湛和徐燕舟并無集,怎麼會幫徐燕舟。
況且,太醫都說徐燕舟藥石無醫,該早點準備后事……
江一想不通就不想了,他道:“對,跟你們三哥學,他發的可好了。”
江十三江十五兩個人面面相覷,“為什麼要發豆芽?”
江三看向角落里的裂兩半的木凳,為了震懾他們,這一直沒拿走。
江三有些難以啟齒,好一會兒他才道:“因為牢頭說,在牢里就要守規矩。”
牢頭兇得很,小個子,長得瘦,力氣奇大無比,江三試過劈凳子,手好疼。
“別問那麼多,聽話就行了。”
江十三兩人夠聽話,發就發。
而江三開始擔心另一層事,他們真的有機會走嗎?
朱雀令不認,圣旨劉偉湛會不會也說是偽造的。
他們發豆芽發的這樣好,會不會舍不得放他們走。
如果下令圍城,徐燕舟會不會把刀架在他脖子上威脅皇上……
皇上肯定不威脅。
他們就是皇上的刀,一個件,死了自然還有別人頂上,就是回去,也免不了嚴懲。
江三目晦,沉著臉講了一遍怎麼發豆芽,然后問:“會了嗎?”
“……會了。”
江三道:“好好學。”千萬別讓牢頭失。
玉溪山上,劉偉湛殷切地磨糯米。
馬上就元宵節了,糯米磨面,留著煮元宵吃。
顧妙準備了三種餡兒,芝麻餡兒,豆沙餡兒,還有蜂野蘋果餡兒。
野蘋果就剩六個,故而蜂放的多,金黃的蜂里是碎碎的果子,湊近些都能聞到甜的味兒。
過年吃的多,吃點甜正正好。
徐薇幫忙包元宵,包過餃子烙過餅,作愈加練。
餡兒料剜小球,然后放進糯米里,一邊篩一邊滾,就越滾越大越滾越圓。
顧妙喜歡吃甜的,就算現在不吃,聞著甜味也是好的。
滾好的元宵放在蓋簾上,讓徐燕舟送外面凍著,劉偉湛又端進來一盆糯米面。
劉偉湛張頭了一眼,道:“不往里面包銅錢嗎?”
劉偉湛又道:“不,該包艾草,避邪。”
元宵是滾出來的,小小一個團子,里面裹不上銅錢。
不過該避邪是真的,避小人。
顧妙低頭看了糯米面一瞬,道:“包艾草就不必了,往屋里撒點艾草水就行。”
應了初春去捉豬崽,現在豬崽還沒有,豬圈和清理豬圈的艾草都有了。
干艾草是從集市帶回來的,等會兒煮艾草水,各都撒一點。
又想起今天帶回來的人,顧妙心有些低沉。
徐薇一直注意著顧妙,“嫂子……”
顧妙沒事,就是擔心害怕。
隔了四天才抓住人,江十三應該已經給盛京寫信了。
周寧琛應該也看到信了。
以前周寧琛會看在徐薇的份上,留徐家幾條命。現在他估計在后悔,當初為什麼不一了百了,全殺了好。
路上找人殺了他們,就沒有現在這麼多的事了。
不過周寧琛沒法后悔,他本來就這也想要那也想拿,在他眼里,雷霆雨都是君恩,他要江山,也要人。
顧妙微微發抖,若是被抓住,后果不堪設想。
徐燕舟握住顧妙的手,“別擔心。”
徐燕舟道:“我一會兒去見村長。”
在山上住著太危險了,先搬到云城,沒房子蓋房子,等事平定了再說。
估計也就是四五日前寫的信,最快也是這兩天收到,他們還有時間。
顧妙點點頭,也只能如此了。
計劃趕不上變化,是想拖的,甚至想過在山林中姓埋名過一輩子。
先搬到云城,再做打算。
其實事也沒那麼糟糕,有玉溪山這座天然屏障,想進云城必須經過這條路,誰一樣。
氣氛太凝重,劉偉湛開口道:“你們瞎擔心個什麼勁兒?”
“最該擔心的不應該是我嗎?”
劉偉湛十分不理解,朱雀衛又沒見過徐燕舟,皇上頂多是猜徐燕舟在這里。
他呢,他呢……
皇上估計以為他要謀反。
劉偉湛參軍十五年,最清清白白不過,現在跳進哪條河都洗不清了。
徐燕舟他們只是罪上加罪,他可是頭一次,第一回!
劉偉湛想明白為什麼打噴嚏了,肯定是皇上在罵他。
現在再說什麼對不住的話,也晚了,劉偉湛被抓上山,就跟他們綁在一起了。
如果他想逃想跑,顧妙會殺了他。
顧妙道:“你想想要什麼,我盡量滿足你。”
劉偉湛就惦記著他的豬,豬圈都搭好了,又要搬走,豬還沒抓呢……
劉偉湛道:“我要養豬,養幾百頭。”
再養幾千只,不缺不缺蛋,吃不了的就送進軍營,都吃。
顧妙默了默:“你要能抓到幾百只你就養,不攔你。”
附近有多養豬的,能抓幾只豬崽子就不錯了,幾百只,上哪兒找去。
反正劉偉湛是信了,他現在膽子大了,都不害怕了,“那搬走的時候記得把去鹽湖的痕跡清了……”
山上沒路,都是走荊棘叢,有些樹藤被掰折了,若仔細看,能看出來。
劉偉湛說的對,他們有鹽湖,不能便宜了周寧琛,“那菜棚子也給拆了,里面的蘿卜土豆都挖出來,白菜也摘了,一點都不留。”
徐燕舟道:“還有炭窯,山后的鐵木樹,拆了藏好。”
什麼也不讓他們發現,什麼也不讓他們看見,等周寧琛派人搜山,只能搜到十幾間空的屋子。
徐薇握拳頭:“什麼也不給他留!”
在玉溪山住了近四個月,一開始住在茅草屋里,勉強能遮風避寒。
后來賺錢了,還蓋了房子。
從流放至今,哭過,怕過。
徐薇怕兄長醒不過來,怕嫂子離開,怕自己被帶走,都過來了。
顧妙道:“我們把玉溪山守好,把云城守好,做最壞的打算。”
周寧琛不給半分洗刷冤屈的機會,將造反的罪名安在徐燕舟上。
一萬將士命喪流沙,不全是徐燕舟的錯,甚至說,徐燕舟沒有錯。
他十五歲從軍,征戰沙場六年,打了幾十場勝仗,他是英雄,不是罪人,更不是逆賊。
徐燕舟去見村長,說明利害,村長道:“搬,將軍說什麼時候搬,我們就什麼時候搬。”
徐燕舟道:“今晚收拾,明早搬走。”
村長連忙應下,他立刻通知村里人收拾東西,明早搬家。
顧妙帶著人去菜棚了。
長了一個多月,每天撒靈泉水,菜長的很好。
白蘿卜比手掌還長,有手腕那麼,上面沾著潤的泥土,水靈靈的。
土豆還有點小,種的也不多,就挖了十幾顆。
白菜葉微微發黃,但是不影響吃。
菜棚里還剩幾十顆白菜,顧妙全給摘下來了。
蘿卜土豆白菜,還有家里的糧食,先送到將軍府,剩下的東西明早再搬。
徐燕舟舍不得這里,人都是有的,在這里住了這麼長時間,都已經悉了。
將軍府的臥房是什麼樣子,徐燕舟印象模糊。
他舍不得。
將軍府沒有炕,床就那麼大,沒地方放他的炕柜。
床也不像炕那樣暖和,總之,哪里都不好。
顧妙把炕柜里的東西都拿出來,楚淮的東西單獨放著,剩下的放在一個包裹里。
一塊玉佩,兩枚金牌,一塊令牌,還有朱雀令。
剩下的都是銀票和碎銀子,總共兩千五百一十三兩。
銅板顧妙也數了,一百二十三個。
還有的金簪,又大又亮又閃,給放進荷包里,然后和這些放在一起。
東西收好,顧妙把包裹放到邊,明早要帶著它走,這是最重要的東西。
有些東西可以慢慢搬,周寧琛的人一時半會兒也到不了,這幾天可以繼續燒炭。
躺在被窩里,顧妙數著還要帶些什麼,他們鋪的褥子被子枕頭肯定要帶著,家也不能忘,什麼都不留。
徐燕舟手了,一瞬間,就抓住了顧妙的手,他問:“炕柜還帶嗎?”
兩人寬的炕柜,還是擺在炕上的,放床上肯定不行,要是那樣,他真的要和顧妙睡在上面了。
如果早知道,他一定不打這個,一定讓木匠做一個小巧的。
顧妙道:“帶,什麼也不留,以后如果搬回來,再把東西都搬回來。”
這些得用板車推,路上難免磕磕,但顧妙舍不得留下任何東西,當然是帶走了。
徐燕舟還是有些開心的,帶走就好,畢竟是他帶回來的,顧妙喜歡不嫌棄。“那好,我來搬。”
徐燕舟那是不知道顧妙不喜歡。
東西都買回來了,總不能放著,那只能用了。
顧妙也會幫忙搬的,“好,那我們早點睡。”
徐燕舟沒有,屋里十分寂靜,徐燕舟道:“阿妙,過兩天就是元宵節了。”
過節了。
到時候云城估計有燈會,徐燕舟想帶顧妙看一看。
回來的晚的話就趕不上什麼了,逛燈會也累,不好做什麼。
徐燕舟想今天弄,他平時不好意思說,不好意思讓顧妙幫忙,都是忍著,但明天就搬走了,這是他們睡在炕上的最后一晚。
徐燕舟雖然行,也不是一年只行一次,但他舍不得讓顧妙幫他弄,今晚不一樣的。
過兩天就是元宵節了,顧妙問:“那你是想多吃兩個元宵嗎?”
徐燕舟沒那麼想,他抱住顧妙,把人錮在自己懷里,然后小心翼翼地親顧妙的眼睛,親完眼睛又親親鼻尖,最后吻落在了顧妙上。
徐燕舟結微不可查地輕滾了一下,“我……想要,阿妙幫幫我。”
徐燕舟背對著燭,這樣看著他臉微微發紅,他眼睛又亮,里面好像藏了星星。
徐燕舟就這樣看著,耐心地等著回答。
很快,徐燕舟耐心告罄,“阿妙……”
顧妙拒絕不了這樣的徐燕舟,“那就一次,然后睡覺。”
徐燕舟道:“嗯,都聽你的,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真是任人施為。
做這樣的事,顧妙不敢看徐燕舟,閉著眼,手慢慢地,過了一會兒,徐燕舟握住了的手……
顧妙是真覺得這種事無趣,腦子越來越沉,有點困,后來徐燕舟打了水進來,把上干凈,才重新躺回去。
徐燕舟有點蔫兒,他一個人舒服,不好。
但徐燕舟也不敢說一起之類的話,他想讓顧妙也……
徐燕舟道:“阿妙,不然我抱著你睡吧,你還可以躺在我上睡。”
顧妙沒興趣,好困,“你快睡,不然就去炕柜上。”
徐燕舟:“……哦。”
大約是得到一樣東西就想要更多。
從前徐燕舟盼著顧妙喜歡他的不是可憐他,后來他發現顧妙有點喜歡他了,他就盼著顧妙能夠更喜歡他,別喜歡別人。
誰都不行。
現在徐燕舟想要的更多。
徐燕舟閉上眼睛,開始做夢了。
次日,吃過早飯,就開始搬東西,先幫村里人搬到了云城的空巷子里,等他們的搬完了,徐家才開始。
徐燕舟也把炕柜扛出來了。
碩大的柜子十分醒目,劉偉湛原以為床,可是有門,他覺得就是個普通柜子,仔細一看,是側邊開門,委實奇怪。
徐燕舟看了劉偉湛一眼,“看什麼看,沒見過炕柜?”
北方的漢子沒看過炕柜?
那簡直胡說八道,劉偉湛就是沒見過這樣的,“……別致。”
那還用他說。
徐燕舟道:“……你笑去別笑。”
劉偉湛捂住,還是不笑了,省著挨打,“你到將軍府了,就住原來你住的地方。”
他再隨便找間屋子好了。
原本就是徐燕舟的地方,如果能平反,肯定還是徐燕舟的地方。
倘若不行,他也住不上不是。
徐燕舟道:“不必,給我們找間院子就行。”
他們一家人住一塊兒,其他的無所謂。
劉偉湛了膛,那他可就住正院了。
到了將軍府,徐家人住在一干凈的院落里,收拾好東西,也沒什麼事,顧妙打算去暗牢里看看。
徐薇幫顧妙畫臉,炭這里抹點那里抹點,再用胭脂水暈一下,徐薇手巧,顧妙又變了牢頭。
畫好顧妙,徐薇道:“嫂子,我們進去看看嗎?”
顧妙想到了楚淮,楚淮也在牢里,關了五天了,跟著朱雀衛一起發豆芽。
顧妙道:“行,你也畫臉,咱們一塊兒過去。”
徐薇一下就笑了,對著鏡子描描畫畫,很快,鏡子里就出現了另一個人。
徐薇進屋纏,然后換了獄卒服,跟著顧妙進了地牢。
地牢暗,靠著幾盞燭火照明,一眼就看見了楚淮。
楚淮正在往竹筐里灑水,認真地很。
和徐薇想的不太一樣,其他人也在發豆芽。
本來就安靜的牢房在顧妙進來之后更靜了。
誰都不敢說話。
江一抬起頭,又迅速低下,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是好怕。
徐薇學著顧妙的樣子,打開牢房的門,沖著楚淮惡聲惡氣道:“給我站到墻角去。”
楚淮看著徐薇的眼睛,靜了片刻,然后聽話地站到墻角去了。
江十三初生牛犢,本來打算跟顧妙犟一犟的,現在他好似被定住,一不敢。
牢頭雙煞,世風日下。
顧妙往那邊看了一眼,專心檢查豆芽。
徐薇看楚淮發的還不錯,便道:“嗯,做的不錯。”
不等楚淮角勾上兩分,徐薇便道:“這都是你該做的,有錢嗎,拿出來,大爺我要喝酒。”
朱雀衛有人捂住了口,有人按住了袖袋,表戒備中帶著幾分震驚,似乎覺得不可思議。
楚淮沒,他聲音微啞,看了看四周,學著江一捂住口,“沒錢。”
徐薇:“此地無銀三百兩,快點拿出來!”
口藏著的是給徐薇帶的金飾,還有好些銀票。
楚淮道:“沒有……不信你來搜。”
徐薇眨了眨眼,覺得有點過了,可是不搜……話都放出去了,豈不是很沒威嚴。
徐薇出手,在楚淮口按了按,然后搜出來一串東西。
有銀票,還有別的,徐薇沒有打開,通通裝起來,拍了拍楚淮肩膀,道:“正好留著大爺買酒。”
江一了眼睛,“我……”
楚淮怎麼這麼慘,那是銀票吧,就這樣被搜走了?太慘了,實在是太慘了。
顧妙和徐薇留了一會兒就出去了,牢房里異常寂靜。
許久之后,有人低罵兩句,“連劉偉湛都沒搜!”
“算了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今天是楚淮,明天就是我們。”
“怎麼可以這樣,我們都發豆芽了,怎麼還搜。”
堂堂林軍統領,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搜,這簡直是辱……
江一言又止,他嘆了口氣,道:“楚統領,你別生氣。”
楚淮道:“我沒生氣。”
終于把東西給了。
江一有些頭痛,這絕對是生氣了,“楚統領,錢財乃外之……”
楚淮道:“我真沒生氣。”
作者有話要說:江一:后來,我才知道他真的沒生氣,他們在秀恩。
朱雀衛:……
楚淮:都說了沒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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